时迁见救己之人是个少年,面容俊美,知他是日间坐在店侧一桌人中的那个红袍少年,当时亦有注意到他,便点头低声道:“多谢少侠,敢问高——高姓,缘何救我?”
时空越扶他躺下道:“在下时空越,呵呵,咱俩倒是同姓。夜里听闻有人跃过我的屋顶,便追去一看,就遇上此事了。我已经喂你服过‘九转还神丹’,是上好药物,再加以内力催化,你的掌伤便无大碍了。在我的房间亦安全得很,你尽管放心好好休息一夜再说。”
“哦——”时迁略微歉笑道,“有劳少侠了!只不知是何人出手伤的我,出如此重手?我有位师哥不知如何了?”
时空越道:“事起仓促,何人出手我也不知,只见他是个黑衣人,武功不错。你的师哥原本被点了穴道,我把他解开了,多半没什么事的。不过,”时空越迟疑道,“你的师哥不念同门情谊追杀于你,那种人没什么好挂念的。”
时迁略微叹气,浅笑道:“我是从师姐那方着想的,我不忍让师姐知道我和师哥之间的事情。”时空越略略点头:“这个我理解,日间我看你师姐对你挺好。”便起身道:“你好生休息,我会在门外探听的,这房间很安全。”时迁点头致谢,感觉疼痛减轻了好多,便慢慢睡去。
时空越出到房间外头探看了一回,夜色深黑,寂静无声,惟有侧面房屋略有轻微开门声。原来是宁大勇追赶不到黑衣人,便气呼呼回到店里来。他除去身上的夜行衣,悄悄在床上躺下。祈小梅早已中了宁大勇的迷香睡得昏沉,自然不会发现他的动静。
天刚朦朦亮,时空越便去叫醒顾大嫂。顾大嫂没想到时空越会这么早到自己房间来,便打着呵欠问道:“大兄弟,什么事啊?不会叫我跟你过招吧?”时空越道:“过什么招啊?”便向她道说了时迁受伤一事,问说有没有隐秘一点的房间好让时迁静养几日。
顾大嫂与时迁素不相识,原本也不想关心此事,但是时空越来求,也就兴然愿助,在后院房内安排了一间内室。时空越便带时迁来此内室歇卧。
顾大嫂还找来草药熬了一锅,让时迁服下。自此三日后,宁大勇与祈小梅虽然还留在店中,但却没了时迁的消息。
祈小梅以为师弟又不辞而比,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心下有些怏然,只一个劲地催促宁大勇要去郓城县里找一遭。宁大勇知道时迁受了黑衣人的一掌重伤,自不会去得太远,兴许还留在店中,便推说喜欢此处风光,要留住几日。却是暗中各个房间查找时迁身影,依然想要从他身上夺取那块钥牌。
栾廷玉吩咐三个徒弟祝龙、祝虎、祝蓉先去郓城县里,自己则在此处待留下来。大多时间他虽留在房间里面,却是暗中细细窥视着宁大勇的动静,同时也在仔细搜寻时迁的身影。
他偷听到时迁与宁大勇的谈话,已相信宝藏却有无疑,而且宝藏图就在宁大勇身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却在时迁的身上——好像就是打开宝库门的钥匙。因此他在心内盘算:“过两日还找不见时迁,也要设法把宝藏图从宁大勇身上夺过来。”
时迁藏在顾大嫂家的内室里面静静养伤,时空越帮他处理了伤口。由于栾廷玉掌力过重,时迁外伤并不打紧,内伤倒为主要。时空越再给他服了一枚药丸,并早晚运力疗治,时迁也好得甚快。
顾大嫂与孙新重逢,两人都是喜之不尽,早晚形影不离,总有说不尽的话,并一起练武、散步。邹渊、邹润叔侄看到此景,都在嘴里呵呵笑道:“年轻人,总是避不开个‘情’字。”“这莲妹子跟心上人在一起怎么就变了样,温柔起来啦?”
时空越闲极无聊,便找邹渊、邹润一起喝酒,谈些江湖上的闲话。邹渊、邹润叔侄都比较欣赏时空越身上的一股英侠、坦荡之气;时空越也喜欢二人的豪迈、直爽,因此喝酒谈话总能到深夜。
三四天内,何雅琴又从时空越这里学会了数十招无遗剑法,并且练习勤恳,进步颇大,时空越自然极为高兴。
第五日早上,时空越带上早餐来到时迁的内室探看他的伤势,见时迁脸色红润,精神好转,自是十分高兴,便与他坐在桌边吃着东西说起话来。
时迁自是对时空越的相救之恩以及数日的关切之情感怀在心,不知说什么好。时空越先问道:“前几日兄弟曾听闻时迁哥哥的声名,听说兄台飞檐走壁,劫富济贫,手段高强,如此英雄行径,兄弟心内佩服得紧。”
时迁摆手一笑道:“哪里哪里?人们都说我时迁是个江湖上的小毛贼,手脚不干净,这个臭名倒是传得远些——只因前年入东京端王府盗得它玉龙笔架,气得端王大肆派人追杀于我,不过最终还是让我给跑掉了。那端王——也就是当今徽宗天子,后来也没办法找到我,只好作罢。呵呵,想起这件事情来倒是好玩。”
“哈哈——”时空越好笑道,“此种事情果真是有胆有识有手段之人才能做出来的,好生有趣!只是不知兄台那夜为何与你的宁师哥争斗起来呢?”
时迁略叹一口气道:“此件事情实在气人,宁大勇虽为我师哥,可却几次三番害我。要不是看在师姐份上,我也定不会迁让他的。空越兄弟,我跟你讲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原本十分隐秘,可是现在却闹得沸沸扬扬,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时空越截口道:“莫非就是什么宝藏的事?兄台心中的秘密,兄弟可不好便知。”时迁道:“兄弟一定要知!这件事对于时迁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好事,却是杀身之祸的事。如今江湖上有好多人正在到处寻访我,要从我身上知道宝藏的秘密,包括宁大勇,还有栾廷玉在内。我知道那日重伤我的就是栾廷玉无疑。”
时空越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只是此人武艺高强,一时半会报不得仇。待日后寻得机会,我一定助兄长杀了栾廷玉报那夜伤你之仇。”
时迁点了点头续道:“我时迁从来不信任别人过,但与兄弟却是一见如故,打心眼里欣赏、敬服兄弟,如果不嫌弃,你我便以兄弟相称,不知你意下如何?”
时空越喜道:“那当然好极了,好在咱们原本就是同姓一家亲,今日小弟与时迁哥哥正式结为兄弟。时迁哥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便俯身一拜,时迁急忙还礼,二人欢喜无比。
时空越倒满两碗酒,二人饮了。时迁说道:“我时迁自小孤儿,父母死得早,流落蓟州,后来得拜飞天盗圣祈云海为师,便是我师姐祈小梅之父。学艺数年,师父故去,师姐过了门,我自觉留在师门无益,便游走江湖,四海为家,也乐得逍遥。不想一日在太行山处发现一处古墓,便挖得入去,古墓中寻得一些旧物,还找到一张奇怪地图,上面的字都是些远古符号,难以识认。其中还有一面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牌子。起初我不知这些是何物,后来发现这兴许是一张藏宝图之类的,便顺着图上符号究其地形,原来图上所指便是现今山东郓城一带,具体位置在何处却不得而之。”
时迁喝了一口酒续道:“半年前的一天,我回蓟州去探望师姐,夜里因酒兴不小心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师姐和宁大勇,不想宁大勇在夜里迷晕了我,把宝图宝牌等物都给偷走了。哎,这也难怪,谁叫我们都是飞天盗圣的徒弟,偷窃都已成习以为常的事了。只是没想到宁大勇会把手段施展在其师弟我的身上。第二日我气愤不过,费了好大的力才把宝牌盗了回来。宝图虽然没有得到,却也无关紧要了,上面的图形我已全部记了下来——”
时空越截口道:“所以宁大勇一路追寻你,要从你身上把宝牌抢走?”时迁点头道:“却是如此。后来不知为何宁大勇把这宝藏的消息告诉了他的一位堂弟,后来他堂弟一家被人杀死,这消息自此便慢慢传开了,江湖上好多人物便赶来郓城县,想要寻取宝藏。不过,寻找了半年,直至今日,我依然没法发现确切的宝藏地点。况且,那个地方是不是埋有宝藏也还未知,兴许什么也没有也是可能。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无人不知了。”
时空越兴奋道:“哥哥所说,倒勾起了我的兴致,使我好奇起来了。事情如何,自有它的定数,哥哥不用自责。天下之人,谁不爱财?我想这些人最终也只是空忙一场,得不到好处的。”
时迁“嗯”的一声,便伸手入怀,从颈间解下一条细铁链来,链的一端系有一块黑色的锈牌,比手掌略小,前端略尖,上面刻有纹路。
时迁道:“兄弟,你看,这就是那面宝牌,我打算把这块牌子交给你保管,并把宝藏的图形画与你知道。兄弟天资聪颖,武功又好,日后有幸找到这个地方,如果真有宝藏,便取将出来,想兄弟心海,自会有用。”
时空越迟疑道:“哥哥这是委以重任?这么贵重的东西,兄弟如何能收?”时迁道:“兄弟尽管收下,没有人知道我把宝牌给了你。如果我带着,兴许哪一天被人抢了去那可不好。”
时空越心想道:“那日奚媛姐姐找我说要向我说什么宝藏的事,莫非宝藏早就被她发现并且得到了?还是她与时迁所说的不是一处?这件事情倒是极为蹊跷了,我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当下便不再迟疑,从时迁手中接过宝牌系在怀里,口里承诺道:“好,兄弟就听哥哥的,如若日后真找到了什么宝物,我定告知哥哥。”想了想又道,“不如哥哥同我一起去寻那个宝地如何?”
时迁已经用纸笔画起了宝藏图形。他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于这件事已经失了兴致,无论这幅图代表的是什么,我都不想去穷究了。兄弟是聪慧之人,自知事情的高低。把东西给你,哥哥心中安全。”
时空越道:“那哥哥自此之后有何打算?”时迁笑道:“我是一江湖上窃贼,自此还是行这勾当,劫富济贫,四处闲荡。”时空越也笑了,道:“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业,说得兄弟倒羡慕起哥哥来了。只是小弟知道一个美好去处,便是距此不远的梁山泊,不知哥哥日后愿意同往否?”
时迁异道:“梁山泊?并未听说过此地名,不知是个什么地方?”时空越道:“哥哥日后便会知道,那里现今还是一个红尘未染的地方,干净之所。”
“哦!既如此,那哥哥日后在江湖上烦倦了,便来兄弟此处。”时迁说着,一边把图形慢慢地画得完整详细了,并且把那些奇怪的字体符号全部标上,交给时空越。时空越看了看,自是也看不明白图形上的古怪符号的。
时空越想起宁大勇和栾廷玉来,便道:“对了,哥哥,你的师哥、师姐,还有栾廷玉,昨天都已经离开了此处,好像往郓城那边去了。”时迁冷笑道:“他们终于在这里寻不见了我,坐不住了!”
二人一直聊到午后。却听顾大嫂在屋外叫道:“大兄弟,来客了,是我家姐姐,她想见你,你还不快去?”时空越喜道:“莫非是何姐姐?”顾大嫂道:“你想会是谁?”时空越便向时迁道:“哥哥在此稍坐,兄弟去一去便回。”时迁道:“兄弟尽管去就是。”
时空越便随顾大嫂出来往厅堂里去,却见屋堂内严青、何雅琴和梅虹都在围着一人说话——此人便是十数天不见了的何奚媛。时空越见何奚媛身着红色衣襟,鬓发梳挽,面色喜悦,煞是美曼。
时空越踏进门去,口里喜道:“姐姐何时来的?小弟竟然未知!”
何奚媛回头见到时空越,眼中喜悦,面容含笑回道:“刚到不久,我放心不下,便来瞧瞧你们。我已听琴儿、青儿讲了,原来前几日你们竟然遇上那样凶险——琴儿落水,青儿被抓,听得我心惊胆战的!只因前几日事忙没有跟来,是奚媛一时疏忽了。时公子,多亏了你,还有大嫂妹妹,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