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树湾 7.第七节 石磙弟兄特别恶 划个地主好管着

作者 : 梁荫国

第7节第七节石磙弟兄特别恶划个地主好管着

邬石磙又叫邬屠夫,他家杀猪卖肉,住在邬家渡。邬家渡过去也叫小乌桕树湾。因邬氏宗祠旁边也有个小乌桕树湾,村民叫起来很不方便,慢慢地就把西边的这个小乌桕树湾改叫邬家渡了。旧社会实行保甲制,大乌桕树湾是十九保的第一甲,解放后是祠堂村第一组。小乌桕树湾是十九保的第二甲,解放后是祠堂村第二组。邬家渡是十九保的第三甲,解放后是祠堂村的第三组。

邬家渡有三十五户人家,民房都是沿着河堤做的,全是泥墙青瓦小房。唯独村东头有一座独家大院,在这一长排的农舍中,显得是鹤立鸡群。老百姓称这栋房子叫邬家花园,是涢东县南乡首富邬鹏程的房子,日本人占领期间,把这栋房子没收了。解放后,这栋房子回到人民政府手里,现在是菱湖区邬渡乡的乡政府所在地。

邬家花园的西隔壁,就是邬屠夫的住宅,是一栋九柱四间泥墙瓦屋。他家西边相连的五户都是小商店,职业是半农半商,其余村民都是半农半渔为生。邬屠夫在自己家门口开了一个露肉案,堂屋里杀猪门口卖。他家西隔第一家是个小中药铺,第二家是个小杂货店,第三家是个炸油条、炕烧饼的,第四家是个豆腐铺,第五家是一间草顶柴壁的窝棚,大乌桕树湾的邬德宗,住在这里摆渡兼开个季节性的渔行。

邬石磙不是邬屠夫的本名,他现年三十二岁。年轻的时候,有一几个青年小伙子在禾场上比力气。禾场上有一个四百多斤重的圆筒形石磙,是稻麦打场用的。众人对邬石磙说:“你要能把这个石磙抱起来,那你就是我们菱湖区力气最大的人。”邬石磙听了不声不气地走到石磙旁,两腿左右开弓,弯腰把石磙抱齐胸膛,在禾场上走了一圈,“嘭”的一声,他把石磙抛下来,将禾场砸了一个坑。“呀,好大的劲!”几个后生都惊叫起来。自此,祠堂村的人,就把他的名字忘记了,“邬石磙”就出了名。

邬石磙的父亲叫邬本厚,早年田无一升,地无一碗,住着一个茅草棚子。日本人还未占领中国之前,他在大乌桕树湾的邬久贵家做长工。邬石磙跟着父亲在邬久贵家放牛。在邬石磙十五岁的时候,菱湖地区霍乱流行,他的父母在一个月内先后病逝,丢下邬石磙兄弟五人,最小的石磙老五只有五岁。一家五个孤儿生活无着,邬石磙只有在邬久贵家做长工,四个弟弟携手在外沿门乞讨。后来五弟兄长大了,都能打工赚钱,也开始有了积蓄,他家才在邬家花园的院墙外面,做了现在住的那栋泥墙瓦屋,后来又买了三亩水田,这才结束了在外打工和沿门乞讨的日子。邬石磙与一个讨饭的姑娘结婚之后,生了一儿一女,但其下四个弟弟,因家事贫寒至今还是光棍四条。他家是老话说的,长哥长嫂当爹娘。全家八口人分工合作,又团结和睦。邬石磙和老二当屠夫,早上在门口卖肉,散集之后,一个挑着猪肉,一个背着刀、秤,串巷走村叫卖。石磙老三负责耕种三亩水田,到了栽秧割谷大忙季节,兄弟五人就忙农活。石磙老四和石磙老五,平时驾上一只小船,在湖里下卡子、打麻网捕鱼卖。邬石磙的妻子专门在家带孩子,做饭、洗衣、喂鸡、喂猪和扒菜园。邬石磙家的经济情况,按土改政策,只能划个中农成份。

邬石磙兄弟五人,个个都长得五大三粗,胖墩墩的,像个石磙,又都有一把苕力气,但是有个共同毛病,就是脾气暴躁,开口就骂,举手就打,与人争斗都是把命不要。所以,祠堂村的人都不敢惹他五弟兄。祠堂村有钱有势的邬万丰都不敢惹他,因他弟兄扬言要放火烧他的“万丰庄”。有权有势的伪乡长邬金山和伪保长邬银山对他家也让三分。一九四八年,抽壮丁的政策是“四抽一”,凡是一家有兄弟四个的,就得有一人去当兵。邬石磙兄弟五人,当然应该出一个壮丁。伪保长邬银山通知他家要出一个壮丁。邬石磙兄弟五人马上把伪保长围在他家中,抓起衣领就要揍人。伪保长吓得发抖,连声说:“这好商量,这好商量!”边说边溜跑了。邬保长当即去找当乡长的大哥告状,邬金山说:“现在是乱世,不要跟那些亡命之徒计较。”因此,他家的壮丁任务就不了了之了。邬春田谈了邬石磙家的情况后说:“邬石磙家是个恶霸,若不划个地主来管制,群众也不会答应。”邬叶荣和大部分代表都附和邬春田的意见。向志民说:“划地主是按他家剥削比例划的,不能因为好打人、骂人,就升他的成份。一个人如果神经正常的话,是绝不会无原无故地打人的。”

邬春田对邬德宗、邬秀山两家划地主持反对意见,但他又为什么硬要把邬石磙划地主呢?因为他与邬石磙弟兄有仇恨。三年前,邬石磙家喂了一条黄狼狗,他家杀猪卖,有的是肉骨头吃,所以那条狼狗长得像一头小黄牛娃子。凡是生人去他家就被咬伤。邬春田是个杀猪、宰牛、剐狗、样样都干的人。一深夜,邬春田带了一段铁丝,拿了两个肉包子,模到邬石磙家门口,以肉包子作诱饵,用铁丝框住了狼狗,拖到野外的一棵树上剐肉剥皮之后,连夜挑到涢东县城换了烟酒。一个月后,邬石磙兄弟终于探听到是邬春田杀了他家狼狗。兄弟五人开始侦探邬春田夜晚的行踪。有晚上邬春田从邬家渡回大乌桕树湾,他们埋伏在路上抓住了他。几个人对邬春田一阵拳打脚踢后,用麻袋往他头上套,准备拖到乌龙潭沉水,邬春田不断地叫“爷爷饶命!爷爷饶命!”,磕头如捣蒜,才没有被抛进潭里,但是被打得多处软组织红肿,卧床不起。民间治跌打损伤的方子是喝小孩的尿,他喝了一个月的“童便”才痊愈。

由于邬春田和邬叶荣正副组长二人都主张将邬石磙家划地主,会上又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于是工作队员王元成说:“鸡子快要叫了啊,要睡觉了哩!我建议这三家的问题还是矛盾上交。”

左裕中说:“那就还是矛盾上交吧!散会。”

第二上午,左裕中去区政府找左政委和邬副县长,请示三户的成份划分问题。邬副县长在马家河乡未回来,只有左政委在家。左裕中向左政委汇报了祠堂村对邬德宗、邬秀山、邬石磙三户划不划地主问题的争论,又特别说了副组长向志民坚持对三户不划地主。左铁山含着烟头,眯着眼听左裕中汇报。他听到这里,把烟头猛的往地下一丢,说:“什球!这个向志民是啥思想?这三户为什么不能划地主?这个小向太不像话,那个邬德宗不但划地主,你们还要把金银追出来;还有那个邬秀山,两个儿子都跟国民党办事,划个地主屈了他?”左政委发脾气,开口就是“什球”,与蒋介石开口就是“娘稀*”是一样的。“什球”是男人的生殖器,听起来很不文雅,群众常在背地里说他的笑话,就落了个“球书记”、“球政委”的诨号,不过都不敢当面叫;只有邬副县长因为资格老,在开玩笑时,可以当面叫他“球政委”。左政委停了停,又接着对左裕中训示说:“这个向志民,说轻点是右倾,说重点是个阶级立场问题,是地主阶级的代理人。你回去召集工作组开个生活会,对向志民要帮助、帮助。”左裕中像鸡子吃米似的,连着点头说“是、是、是!”接着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左铁山说:“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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