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八、整她一顿
天很晚了。
王丽红还没有回来,周桂花一边给小海讲故事,一边等她回来。婆婆去山那边的姐姐家过生日,今天,她可以跟王丽红好好谈谈。
小海慵懒地躺在周桂花身边,听妈妈讲一个又一个好听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聪明的老农民,他开的玩笑挺有意思,有一回,他还把魔鬼逗了,让魔鬼上当。
一天,农民种完地准备回家,天已经完了,太阳也要落下山去,她突然看见地中间有一堆煤在燃烧。
他非常惊讶,赶忙跑过去看,只见上面坐着一个黑鬼。农民问他:你是坐在一件宝贝上吧?
对!我是坐在一件宝贝上,这东西比你一辈子看的金银都多。
农民说:这是我的土地,宝贝也是我的。
鬼对他说:如果他是你的,你得在两年内把田里的东西分给我一半。我有很多钱,我就是想要从这地里长出的东西。
农民同意了。
他对鬼说:到时候,咱们分东西可别吵架,我们要先讲好,凡是地上面的都归你,地下面的都归我。
魔鬼听了很高兴,他痛快地答应。
农民很有心眼,他种的都是萝卜,到收获的时候,鬼又来了,他要长在地上的东西。
鬼只得到一些萝卜叶子。农民从地里挖出不少萝卜。
鬼这次看明白了,他对农民说:你欺骗我!你占了便宜,这回,我要地面下的,地上面的归你。
农民说:行。
到种地的时候,农民去地里收割,他把地面上的麦子都割了,鬼来的时候,他只得到地下的一些麦根,他气得大骂,然后,跑了。
农民看着鬼说:狡猾的人,就得用狡猾的办法对待他。最后,宝贝归了农民。”
小海睁着大眼睛问:“那个农民是谁?是爷爷还是爸爸?”
“谁也不是,我这是讲的一个故事。”
“没有真人?”
“有。可是,距离我们太远,天不早了,快去睡觉吧,听话,明天妈妈再给你讲。”
“讲一个比这个还长的,行吗?”
“行!明天给你讲一个长的。”
小海高兴地闭上眼睛,一会儿,翻个身睡着了。
王丽红还没有回来,她说出去有点儿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别是出什么事了?周桂花有些担心,她披上衣服出来,站在屋门口向外面看。
天已经很黑,也没有月亮,王家洼有多半人家已经熄灯。
突然,门前人影一闪。
周桂花定睛看时,认出是王丽红,这时,狗也叫几声,然后,又不叫了,王丽红走进来。
周桂花关心地问道:“你没有事吧?”
“没事。你还没有睡?”
“你担心你……”
“嫂子,你放心,没有事。”
“我看,你还是找个男人吧……”周桂花看见王丽红脸上有几分兴奋。
“还没有合适的。”
“我娘家那个地方有个瓦匠,我看还行,等我给你问问?”
“你看王斌怎么样?”
“我看不行。”
“为啥?”
“傻妹子,人家是城里人,有文化,又是贫农,他的条件高,他会看上你?”
“他要是看上我呢?”
“不可能!**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为啥看上你?看上你什么地方?你也不是个大姑娘,你哪一点配得上他?傻妹子,嫂子是过来人,那小子没安好心,你得提防他,别让人家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王丽红听罢,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嫂子的话很有道理。
“天不早了,你也睡吧,明天还要去干活,你要看不上那个瓦匠,我六舅他们那里有个亲戚是兽医,我看,他会手艺,找个手艺人也挺好。”
“嫂子,又让你费心了。”
王丽红客气地说一句,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婆婆不在家,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铺被月兑衣上炕。
她很兴奋,少有的兴奋,她一时难以入睡,嫂子刚才对她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第二天收工后。
石**找到王丽红。他对王丽红说:“我找你要跟你说个事。”
“啥事?”
“王斌那小子不是东西。”
“你跟我说他是什么意思?他跟我没有关系!”
“有关系,我看这几天他跟你挺近乎。”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得管!一定得管,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我们在涵洞干的事说出来。”
“没有人相信!我是一个地主的女儿,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不害怕。”王丽红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她很生气。
她早就应该料到他会来这一手。
石**盯着她,又对她说道:“你如果不听我的,就没有你的好处。”
“如今,我也没有得到啥好处。”
“我娶你,我不会让他娶你的,他是城里人,到时候一拍走人,把你扔了,你怎么办?我们可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我谁也不嫁!我要回家,我累了,也饿了。”王丽红说着,拿着镰刀要往家走。
“你真不听我的话?”
王丽红不回答。
“你要不听我的话,我就报复他,收拾他一顿!”
“你要收拾谁?”
“那个外来户王斌。”
“与我无关,我也不管!”
“与你有关!我要警告他,少碰我们村里的女人,漂亮的小寡妇更不能碰。”说完,石**转身走开。
王丽红见他走远,才转身回家。她很想去告诉王斌,让他有个精神准备,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那是自己多此一举,她知道,王斌可以对付他,石**不是王斌的对手。
王斌刚吃完晚饭。
队里有人来找他,让他去大队,大队书记找全大队的几个会画画的人开会。
王斌毫不犹豫地坐起身,起身而去。
他不想走大道,那样太远,还要绕个大弯子。天还没有全黑,他如果从小路走,天黑前还能赶到大队。他多次走过这条小路。
他走出房屋,抬头看见西面山顶上有一抹彩霞,半明半暗,如同炉膛剩下的火。
覃北方关心地说:“你拿个木棍吧,以防万一。”
“不用!我没有听说这一带有狼,我这么大的个子,啥也不怕,武松在景阳冈上打虎,不就是用的拳头吗?”
“你要当武松?”
“可惜这一带没有虎,要不,我还真的想当武松呢。”
“刚才,我看那老光棍说话的神色不对,是不是有什么名堂?”
“他就是那种人,真假一看就知道,吃完饭,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我走一趟也没有关系,就当是散步。”
王斌一个人从小路去朱家沟。
一路上,他很兴奋,一边想着与王丽红的事,一边往前走。
前面有个泵房,再走一半,就到朱家沟了。
天渐渐黑下来。
王斌在泵房没有休息,走过涵洞也没有停,他忽然来了兴致,情不自禁地吟诵起毛竹席的词:
小小寰球,
有几个苍蝇碰壁。
嗡嗡叫,
几声凄厉,
几声抽泣。
蚂蚁缘槐夸大国,
蚍蜉撼树谈何易。
正西风落叶下长安,
飞鸣镝。
多少事,
从来急;
天地转,
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
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
五洲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
全无敌。
此时,王斌感到神清气爽,浑身有力,他心中暗道:主席写的东西,那才叫东西,就是大气,无人能比!
他又抬起头,看着前面蜿蜒的小路。突然,他感到脚下一绊,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在地。
他低头细看,原来是拴在两棵玉米杆之间的丝绳。
这里有人?
这时,忽听玉米地里一声响,“哗”地一下,有人向他泼来一桶东西。原来是大粪水!是一桶又臭又稀的大粪水。
顿时,他的头上和脸上到处都是脏臭的稀水。
他一跃而起,恰在这时,一个麻袋张开大嘴,直接扣在他的头上。紧接着,似乎有两个人开始对他狠狠地痛打,不是用手,而是用棍子或者镐把。
王斌气得大叫,开始用力挣扎。
麻袋将他的头和手紧紧地束缚住,他的脚下很滑,他勉强站起来,刚要迈步,又倒在地上。
这分明是有人暗算他!
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暗算,他中计了!
他的头上挨打,身上挨打,他只好就地一滚,滚到玉米地外的水渠边。
这时,王斌才拉下麻袋,抹掉眼睛上的稀屎,想看看是什么人干的,突然,额头迎来一棒,他感到脑袋轰地一下,顿时失去知觉。
几个人似乎这时才跑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不久,也许是很久,王斌慢慢苏醒过来,他感到头疼欲裂。他努力晃动一下脑袋,眨几下眼睛,他才想起自己刚才的遭遇。
周围很臭。
旁边水渠的水很平静地流淌着,零碎地泛着星光。周围袭击他的人不见了,麻袋也被人拿走。
他坐在草地上,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他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光棍李树志和别人一起算计他,让他去大队开会,肯定是个骗局,那么,我这就先找李树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王斌决定找他们去,何况,他的身上已经被人浇上大粪水。他月兑下全身的衣服,赤身**地站在夜色里,这里没有别人,也没有人看见他这个狼狈、愤怒的样子。
他走到水渠边,站在水里,开始将身上月兑下的衣服放在水里,浸泡后,再一件一件地洗干净,直到没有臭味为止。
是谁在算计他?谁敢与他为敌?
难道是李树志?这个老光棍有这么大的胆子?看样子,至少有两个人,李树志是其中之一?刚才,打他的人没有说话,这说明,他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怕说话被听出声音来。
这个人可能就是王家洼的人,肯定不是外地人。
王斌将洗干净的衣服拧出水,然后,他又穿在身上,他的头和脸也认真地洗过,他在水渠里泡了很久。
他心中暗想:一定要从李树志的嘴里掏出东西来。公安局破案不是讲顺藤模瓜吗?他要先找李树志,然后,再各个击破。
他不会认输,他也从来不服输。
王斌没有去大队,他直接来到李树家的屋门前,他们家没有大门,穷人家大多没有大门。
房间里没有灯光,他不知道里面有人没有,他开始敲门。
很快,门开了,李树志似乎刚喝过酒,嘴里喷着酒气,他看见门外站着的是王斌,顿时大吃一惊,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开会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刚才,我被人打了一顿,你老实告诉我,是谁?谁让你叫我去大队开会?”
“大队书记呀。”
“他是在哪儿告诉你的?”
“朱家沟,我去代销店买盐的时候,碰上他的,他就告诉我,并且还嘱咐,一定要我告诉你去开会。”
“真的?”
“当然,我骗你干啥?你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我知道你会功夫,你是我们这里的人物,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湿了?”
王斌对李树志说:“**教导我们说:如果他们要打,就把它们彻底消灭。事情就是这样,他来进攻,我们就把它们消灭,他就舒服了。
消灭一点,舒服一点,消灭得多,舒服得多,彻底消灭,彻底舒服。中国的问题是复杂的,我们的脑子也要复杂一点。人家打来了,我们就打,打是为了争取和平。”
李树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又问道:“你说的是啥呀?我根本听不懂。”
王斌心中暗想:难道这事是巧合?或者,是另有文章?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事看来得先调查,先不能着急报复。王斌想到这里,再也不说什么,转身去青年点。
他回到青年点时,洪利、覃北方已经睡着了,门却没有插。国际先生见他回来,亲切地叫几声,他也没有跟它说话,进屋睡觉。
第二天。
洪利、覃北方发现,王洪斌的头和脸都肿了,王斌没有隐瞒,对两个人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覃北方说:“我看,这事十有**是石**干的。”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别着急,慢慢找。如果找出这个人来,然后,我们也好好算计他一回。”
中午,队长李有才找到王斌,问他为啥昨天晚上不去大队开会?王斌只好解释,昨天晚上修补房子漏雨的地方,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摔伤了,不能去开会。
李有才不高兴地说:“大队找你去开会,你不去?你有病,你得告诉我们一声啊,这关系到我们小队的荣誉和对路线的认识。”
在下午干活的时候,王丽红趁别人不注意,走过来悄悄地、关心地问他:“你没有事吧?”
“没事。”
“我知道是谁干的。”
“谁?”
“十有**是石过军干的,他曾说过,要警告你一次。”
“为什么?”
“他说你……咱们太亲近。”
“真的?”
“他说要整你一顿。”
“既然是他,如果真的是他干的,我绝不怕他,明天我就公开我们的关系!”
“不行。”
“为啥?”
“不要问了,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公开啥?我与你没有啥关系。”
“可……你对我说……”王斌有几分疑惑,王丽红到底要干什么?她这是怎么了?
“石**还说,我再跟你接近,他还要整我一顿。”
“他敢?”
“他说得出,就做得出。”
两个人正说话,洪利走过来,两个人只好停止,王丽红找个借口走了。
洪利见状,低声问王斌:“我看,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人有些不对劲儿。”
“你这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王斌,我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我有一句话,我必须对你说。”
“啥话?你说吧。”
“你不要自找麻烦。”
“你这是啥意思?”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的好同志,这是非常时期,你不要把他当成儿戏,你是真心的还是玩玩儿?”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警告你不要干傻事,不要引火烧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天下的好女人很多。”
王斌心里明白,洪利是在对自己尽忠言,但是,忠言逆耳。他不想跟他解释,更不想跟他争辩,洪利的话没有恶意。
干活休息的时候。
石**来到王丽红身边,别人见他过来,都知趣地悄悄地闪到一边,躲开他。人们怕他,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他接近王丽红的目的。
“我告诉你,你要再跟那个人接近,我对你也不客气!”
“你暗算过他?”
“没有。”
“一定是你找人打的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要干的事,谁也挡不住!”
“流氓,下流!”
“对!我就是流氓,我是流氓我怕谁?我想整谁一顿就整谁,队长也怕我。”
“我不愿意看见你。”
“我明告诉你,我要娶你当我的媳妇。”
“休想!”
“那你也别想好,我就把你跟我睡觉的事,跟别人睡觉的事告诉所有认识你的人。”
“随你的便。”
“你不怕?”
“我不怕,如今,我死都不怕。”
“你在吓唬我?”
“我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寡妇,我敢吓唬谁?”
“你得跟我结婚,你必须跟我结婚。”
“我宁可死,也不跟你结婚。”
“我会对你好的。”
王丽红见他的口气转变,又要使用哄的战术来讨好她,她就低下头,不再跟他说话。
“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整你一顿,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不在乎,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妈的!我知道你对谁好,你心里有别人,我要让王斌难受,我要毁你的容!”
“我不怕!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活着有啥意思。”
“好!王丽红,你等着,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石**说完,扬长而去。
王斌远远地看着他们,不动声色。
他心里在研究着对付这个赖皮的办法,一定要对付他,一定要制伏他!可是,有什么权宜之计?
王斌一时没有好的主意,想出一个办法,又很快自我否定。
中午收工后。
王丽红正跟几个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她回头去看,竟然是队长的儿子李万田。他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好像是一包饼干。
“你叫我啥事?”
“王丽红,这是别人让我捎给你的。”
“谁?”
“他不让说!”
“啥东西?”
“他也不让说。”
“我不要。”王丽红转身就走。
“你别走,你这个漂亮的小寡妇,你不要不行,站住。”李万田又紧追上来。
“到底啥东西?”
李万田拎着纸包,在王丽红面前晃动。
秀芬在旁边说:“你拿过来,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许当众打开!你要打开,也得回家,或者在没有人的地方。”李万田大声说。
秀芬见王丽红不动,她很好奇,伸手把纸包拿过来。
“不是给你的,是给她的。”
“她不好意思接,我替她拿过来还不行吗?我也不要,你真是个傻子。”
“我不傻。”
“对!你不傻,我傻,行吧?”秀芬上前抢过纸包,然后,交给王丽红。
王丽红看这个纸包很讲究,心中十分不解。
秀芬在旁催促道:“打开看看!”
李万田拦阻着说:“不行!她得拿回家去,一个人打开看,你在这里不能看。”
秀芬故意气他说:“你已经给人家了,你还管人家在啥地方看?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另外几个收工的人这时也过来看热闹。
“打开也行,但是,得让王丽红自己打开。”
秀芬又把包交给王丽红,对她说道:“那你就打开吧。”
几个人就在王根生家的门口站住,好奇心驱使,他们都准备看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丽红见几个人都要看包里的秘密,只好放下农具,把小纸包放在门旁的石头上,她慢慢地解开绳子,然后,将纸打开。
“我的妈呀!”
“我的天呀!”
众人不约而同地吓得大叫。只有李万田在旁得意地大笑起来。
原来,纸包里是两条活的花蛇。这时,两条蛇犹如刚睡醒一般,开始舒展筋骨,慢慢地活动,抬起头,吐出长长的舌头。
众人大惊,这是剧毒蛇。
两条蛇活动几下,然后,从石头上下来,向旁边的石堆钻去,它们没有咬人。
王丽红吓得面色蜡黄,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她胸口咚咚地跳个不停。
“吓死人啦。”
旁边的秀芬也大声叫喊起来。
李万田在旁边看着很高兴,拍手叫道:“真好玩儿!真好玩儿!”
秀芬刚要开口骂他是个傻子,转头看见李有才走过来,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没有骂出来。她忙蹲,扶起地上的王丽红。
李万田问王丽红:“好玩吗?你要是回家后,在炕上打开,那才更好玩儿!”
秀芬扶着王丽红,愤怒地走了。
王丽红回到家中,惊魂未定,饭也不想吃,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躺在炕上。
婆婆走过来,关心地问道:“今天干活累了?你先睡一会儿,等一会儿吃饭?”
“我不想吃。”
“为啥?不吃饭不行,干活会没有劲,可别把身体累坏了。”
王丽红躺在炕上,将头埋在两条胳臂之间,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她就是想哭,可是,她又不能痛痛快快地哭。
每个月她都有几天这样情绪不佳。
这时,忽听婆婆说道:“这几本破书也得烧了,破四旧,别留着了,可是,烧了也很可惜。”
王丽红睁开眼睛,问道:“啥书呀?”
“你看,以前算命看风水的书。”
“拿来给我看看。”
王丽红把书接过来,只见树皮已经掉了,繁体字,那上面说,根据生辰八字可以知道人的命运。
她很感兴趣,随便翻几下,忽然想起王斌对她讲的生日,她就将书翻到王斌生日的那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丁丑年生,五行涧下属水,湖内之牛。为人和睦,衣禄不少,初年财禄常在,晚景有乖骨肉,头见女吉,迟生则好。
夫妻和顺,女人夫旺,有持家贤良之命。
这书上说,他的命不错,夫妻生活也好,但是,不知道他将来的妻子是谁?
王斌是七月初九生人。
王丽红又翻到那一页,看见上面写着:此月生人,心地善良,做事仔细,外刚内柔,为人亲切,意志坚固,做事有始终,辛苦少年,初限破败。
为子女烦恼,小心阴人。中年后开泰,晚年家庭圆满,财源大旺。
诗日:为人一生不须忧,少小定心有根由,家宅田园宜主管,方知富禄不待求。
初九日生人:此日生人,身体健全,性格晴朗,受人敬爱,须事事勉励,勤俭行善,德被乡堂,终年平顺,晚景前种,福分无量,名利长存,慈悲富贵之命。
王丽红合上书,心中暗道:王斌的命,书上说得不错。
婆婆在地上站着,有几分不解地看着她。
她坐起身,问道:“妈,这书上说的都对吗?”
“我看不一定,这年头,都在破四旧,批迷信,你还信它吗?”
“书上的东西也不准?”
“有啥准的?我活这么大岁数,我可以凭自己的经验感受,证明书上也有不对的,书上说我大富大贵,子孙满堂。可是,我们住的是破房子,还总挨批斗,我看书上说的也不准。”
王丽红听婆婆这么一讲,顿时心中一凉,兴致全无。
婆婆又问:“你还看吗?看完的把它烧了,红卫兵上次没有搜到,我们可不能让他们找到批判我们的新证据。”
“我不看了。”
“不看我就把它烧了。”
王丽红又把书递给婆婆,何仲茹接过书,来到外屋,把书塞到炉子里面。
饭后,王丽红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刚躺下不一会儿,外面的狗大声叫起来,她又醒了。
她揉揉眼睛,仔细听外面上工的钟声还没有响,婆婆正坐在炕上纳鞋底。
“还没有敲钟,你再睡一会儿吧,到时候我叫你。”
“不睡了,我刚闭上眼睛,就做一个梦,梦见不少小鸡在我身边叫,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何仲茹说:“以前,我听人家讲,结过婚的女人梦见小鸡,会成为大户人家的女人。男人梦见小鸡,要当大官。商人和老板梦见小鸡,会财源旺盛。
男女青年梦见小鸡,说明要结婚,婚姻也会如意;学生梦见小鸡,要当班长。梦见小鸡,说明身体好。”
王丽红听婆婆这么说,笑着问道:“那我梦见小鸡,说明我身体好?”
“不一定,也许你要当大户人家的媳妇呢。”
“要是在过去,当富农人家的媳妇,也是大户了。”
“不,富农不算大户,地主才算大户呢。”
王丽红一时无言。
婆婆又看着她,说:“说不定,会有人来给你保媒,给你找个大户人家呢。”
“我不嫁,我要和你过一辈子。”
“傻孩子,对于女人,一辈子很长,你要是一辈子不嫁,我于心不忍,到时候,你经常回来看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周桂花这时也走进来。
她听到两个人说话,也插话道:“我看,有合适的也应该找。”
“嫂子,你是不是在撵我走?”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我跟你说实话,我看王斌不行,他这个人不可靠。”
婆婆好奇地问:“王斌是谁?”
“就是青年点的那个知青。”
“有人给你保媒?”婆婆不解地问道。
王丽红脸一红,低下头不说话。
嫂子周桂花看出几分眉目,赶忙替她开月兑道:“对!有人要给她介绍。”
“他是一个下乡知青,咱们不了解他,他们家那么远,将来政策一变,他一定会走的。”
老太太没有说同意,也没有反对。
周桂花道:“我看也得找个会手艺的人,妹妹差啥?啥也不差,要模样有模样,人又能干,一定要找个满意的,多挑选几个。”
老太太又说:“前几天,河那边的二愣子来跟我说,他们那个地方有个地主成分劁猪的,是个老实人,可是,他没有好房子,住的是破草房……”
王丽红打断她的话,对两个人说:“我哪儿也不去,也不嫁。”
这时,外面上工的大钟响了,王丽红起身下地。
周桂花见王丽红出去,低声对婆婆说:“我听人家说,她跟那个大个子知青挺近乎,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看,还是让她早点儿找个人嫁走吧。”
“这是大事,那个大个子知青叫啥?”
“王斌,就是天天晚上吹笛子的那一个。”
“原来是他呀,吹笛子不是手艺,在咱们这个地方,庄稼人吹笛子也没有用,他还会啥手艺?”
“听说会画画。”
“画画也不能当饭吃,听说外国人画的画很值钱,可我们这个山沟里没有用,也不知道这丫头为啥看上他?”
“不知道,这事夜长梦多,我看,河那边劁猪的就行,给谁家劁猪还白劁啊?不给点儿钱,也得好吃好喝地管一顿饭,你再找二愣子问问,我看行。”
“也不知道她挑长相不?人大了,毕竟不是自己的闺女,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深,说多了我怕她多心,以为我们撵她走,容不下她,她可比我有心眼儿。”
“这我知道,我也没法跟她深说,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说深了,好像我这个嫂子撵她,人家也不是白吃饱,整天在地里干活挣工分,比我有能耐,还会识书断字的。”
“你们之间,我看还是比我好说话。”
“那我就劝劝她,嫁给河那边劁猪的得了,王斌人长的人高马大,可是,我担心他靠不住。”
“她跟他真有事?”
“差不多,我看,差不多王家洼的人都知道,也就你不知道,到处都轰轰乱嚷的。”
老太太达观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不能阻拦。”
“如今,也就你能说说她,别人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
“我老了,我也看明白了,不想管那么多的事,如果真嫁到河那边,给劁猪人当媳妇,万一过得不好,我还不得遭埋怨?”
“他娘家还不知道这事,你应该先跟她的家人说说。”
“她不去说,我也不说。”
“妈,反正我把屁先放在前面,他要是真的跟王斌结婚,不会有好结果的。”周桂花说完,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