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续红楼旧梦 十二、大展奇才探春主事 欲施暴虐鸳鸯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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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日贾府便搭了灵棚,宁荣两府一片素白,来往吊唁者不计其数。

偏这王熙凤又病倒在床,李纨素不问外事,荣府中能担当的只有探春,可惜偏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无奈何,只得命尤氏带着探春办理。

探春便下令,每日卯时三刻在小花厅点卯,众媳妇婆子回事,平日只在贾母的荣禧堂中听禀处理应急事宜。

因这探春是管过事的,众媳妇婆子都知道,且怕她不比怕凤姐少,是以倒也好管理。探春原本想着让平儿帮手,偏凤姐病了平儿忙着伺候走不开,便命人接了鸳鸯过来做帮手,越发得心应手。贾赦等便皆放心。探春又悄命人请来贾链,问元春之事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贾链道,“具体打听不出,到现在朝廷都秘而不宣。娘娘死讯还是夏公公悄悄打发人传了过来的。”

探春听了,眉头皱成一团。

过了半晌又问贾链,“那朝廷对老太太的事是个什么态度?”

贾链道,“按部就搬,一切按照诰命待遇发丧,也没格外隆恩,可也没降什么。”

探春便道,“这事不好。按照皇上的风格,遇到这种事总是额外加恩的……请链二哥哥跟老爷们商量了,格外当心才是。”

贾链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如今外头的老爷们也战战兢兢唯恐错了什么……唉!”说着站起身便走。

探春又道,“二哥哥留步,还有一句话,如今凤姐姐身体不好,我瞧着太医给开的药方子也没多大作用,二哥哥千万抽空另请个好点的太医来。”

一句话说的贾链眼圈红了,回转身盯了探春片刻,点点头,一语不发的作了个揖,自行去了。

探春又命拿了帐薄来瞧,直看到深夜,方看完了。

侍书熬了参汤送来,劝道,“姑娘这两天累着了,喝些参汤补补。别年轻轻的落下病根。”

探春合上帐薄,“想不到府中真的只剩了个空架子,竟是入不敷出的。这凤姐姐……不是我说她,也忒糊涂了些!”

探春考虑了一宿未合眼,第二天早晨众媳妇回过事,便自叫了鸳鸯商量。

“如今只怕得动老太太的东西了!想不到诺大个贾府,几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竟是亏空的!”

鸳鸯道,“如何是好?”

探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把眼前的打发过去。”叫了个婆子,“去前面告诉链二爷……算了,不用去了。你下去吧。”

鸳鸯便问,“姑娘为什么不告诉前面?”

“如今前面的事也多,众爷们也乏了的。既叫我管府里的事,自是让我分担的意思,我若处处请示前面,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添乱了,没的叫人心烦。罢了,几千两而已,我做得了主。”

当下和鸳鸯开了贾母的箱子,拿了三千两体己自用。

探春尤氏一连忙了数日,早已困乏,到初四晚间便熬不住,只命鸳鸯带了婆子守在荣禧堂,两人回房休息。

那鸳鸯坐在贾母昔日床前,想起贾母恩情,不免悲从中来,暗暗饮泣一会儿,看着灯花从明到暗,只听得外面已交四鼓,便支着头闭了眼睛小睡过去。

迷蒙中,只感觉有人抱住自己,又有什么扎在脸上跟针刺似的,一惊,醒了过来。

果然,借着未灭的烛光,只见贾赦婬笑着站在眼前,正抱着自己狂亲。

鸳鸯这下只吓的魂飞魄散,“啊”的叫了出来,拼命的抗拒,又向着外面奔逃。

贾赦冷笑道,“你叫吧,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实话告诉你,这门我已经命人在外头上了锁了!”

鸳鸯扑到门上一推,果不其然,门被锁上了。回过头来,只见贾赦狞笑着一步步逼了过来,“我早说过,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你以为老太太做主你嫁了人,我便奈何不得你?今日我便要了你,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鸳鸯眼见着如此形势自己是万万逃不过的了,心一横,回过头来,“大老爷,你别忘了,如今娘娘丧事未发,你老子娘可是刚死的!家孝中你敢行此禽兽之事,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哈哈哈哈……”贾赦大笑,“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我只是作践你一个丫头,就是皇上知道了,也不过睁只眼闭只眼,难不成会为了你这么个毛丫头毁我这个命官?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贾赦话未说完,只见鸳鸯一个箭步打斜刺里冲了出去,撞到墙上,登时血流如柱,委顿在地,眼看着是活不得了。

贾赦大惊,只见鸳鸯披头散发满脸的血迹,仍微微睁着眼,眼中那寒光直盯着自己,嘴角一动,那血就流了出来。

“来人,来人哪……快来人开门啊!”贾赦吓的扑在门上拼命的拍门,又不时回头看鸳鸯,生怕鸳鸯吃了自己似的。

深更半夜的,婆子丫环早被贾赦打发走了,叫了半天,才见尤氏探春带着一群媳妇丫环走了过来。

“快……快开门!”贾赦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心只想着逃离。尤氏看了看门上的锁,问,“是谁上的锁,把大老爷锁在了里头?还不快快把锁打开!”

探春立在一旁不吭声,心里已明白八九,暗暗叫苦,一迭连声的问,“鸳鸯呢?鸳鸯哪里去了?”

这边婆子打开锁推开门,贾赦从门里跳了出来,满面羞惭惧怕,也不及打招呼,用袖子掩住脸,一溜烟的去了。这里尤氏探春带人进房,只见鸳鸯倒在墙角,满头满脸的血迹,上前细看,早已气绝身亡,两眼仍是睁着。

侍书等早已流下泪来,探春叹气道,“大厦倾也,外力推不动,却是从自家败的!”说着也流下泪来。

当下命人给鸳鸯细细收敛,严令众人不得走露消息,对外只说鸳鸯自尽给贾母殉葬了。

那柳湘莲得知消息赶来,抚尸大哭,悲痛欲绝。贾链宝玉在旁相劝,柳湘莲道,“自从鸳鸯嫁了给我,两情相悦相敬如宾,实不相瞒,她已经有孕两个多月了……”

贾链宝玉大惊,柳湘莲咬牙道,“此事肯定另有隐情!一个孕妇怎会莫名其妙的殉葬!只是苦无证据罢了!别被我查出什么!”说着一拳捶在墙上,登时捶出血来。

到初七日,贾母发丧,一切只按品阶密密严严的做了来。

沿街搭了灵棚,各府各郡沿途相送。一时只见素孝盖天,车马滚滚而过,鸦雀无声,端的是大家气象。

黛玉探春惜春共坐了一辆华盖车,探春从帘缝里向外看,见此景象,长叹一声,“只怕是繁华假象罢了。”

“强弩之末。”黛玉道。

惜春大惊,“你们说的什么?”

探春黛玉皆不出声。

那黛玉愁眉苦脸,嗽个不住。一时三人默默无语。

到得北静王府所在灵棚时,北静王水溶早已站在灵棚下翘首相望。

贾赦贾政见状,忙命队伍停下,滚下马来,上前跪倒行礼。

水溶亲自扶起二人,道,“闻老封君仙逝,小王实感悲痛,特在此等候,相送一程。老人家向来身子矍烁,噩耗传来,倒是不忍卒闻。”

贾赦贾政口称不敢,贾赦道,“王爷万金之躯,小臣们怎敢劳王爷大驾!实不敢当,愧杀臣也。”

水溶道,“逝者为大,小王不敢叨登过久,就此别过吧。莫误了时辰。”

贾赦贾政再次叩头谢恩,低头倒退出灵棚,重新上马,队伍开拔。

水溶站在灵棚下,看着贾珍宝玉在前挑着灵幡,又看着大车静悄悄的压过。

黛玉所坐大车经过灵棚时,黛玉嗽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且嗽声中夹着轻微的呜咽。水溶听着听着,不觉凝目向大车看去,只见一只纤手攀着车帘,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在帘后若隐若现,只那么一忽儿,车便过去了。水溶痴了半晌,竟跟着车走了几步,两只眼睛只顾看那帘子。直到小厮赶上前来,在旁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水溶才回过神来站定,勿自望着黛玉所坐的大车惆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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