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一声呼唤,让往事如电光火石般划过,又重归寂静。
华贵妃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冲上前来的晟秀,冷冷地说道:“不要叫我,你不是我儿子。”
晟秀听到如此突兀的一句,如鲫骨在喉,哑然失声。
华贵妃抬起头,直视震源君道:“还记得当初,我生了三天三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吗?那个孩子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不过是我让人从大街上找来的乞丐的孩子!”
大堂上,包括文武百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之事。那晟秀更是发狂地搂住华贵妃,不住地呼喊:“母妃,这不是真的,为什么要编这些鬼话来骗父皇。”
“我的孩子,很漂亮呀。长大了肯定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华贵妃像是沉浸在了往事之中,双手在空中摆弄着,仿佛真地在抱着一个小娃儿,一边自言自语道:“产婆说我难产失了元气,以后不能再生产了。可是,我生的是个女娃儿,不能继承帝位的女娃儿,不会让我得到任何前途的女娃儿……如果要在这个宫廷生存,一定要生个男孩呀……等我再次从昏睡中醒来,大哥告诉我,我生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他又帮我偷偷地找了个刚生下的男孩弄进宫来,当成是我生的孩子,让我终生保守这个秘密……我知道,一定是大哥把我的孩子拿了去……因为从那天之后,连明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是什么话!”被震源君一言惊醒,华贵妃失魂落魄地望着震源君,又变得歇斯底里起来:“都是你,害我国破家亡……把我的大哥变成那个模样……把我的女儿害死……有多少次,我想直接把你杀死算了……可我还是下不了手……不过,连大哥也说不能让你那么快死了。他说,你死了,你的王国一样存在,你还会有继任者……所以,我们要让这个孩子够继承你的王位,借他的手,我们就可以铲除你的嫡亲血脉。”
说到此处,华贵妃从随身的一个小香囊中拿出一个玻璃小瓶,里面装着如茶色的液体。乌桑一看,却大惊失色。“你!”
华贵妃却微微一笑,然后倒头将小瓶里面的液体全部喝光了。“大哥,我早就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你可知道,每天我都过得多么辛苦?算了吧,大哥。这一世的爱恨情仇,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下一世的无怨无求。”
华贵妃笑着,衣袂迎风而动,飘然如仙子般,此时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她无忧无虑的十六岁,在城墙之上,看着那如天神般俊朗的男子。“从此我和你之间,就再无纠葛了。”。华贵妃幽幽的说着,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倒地昏死过去。
还没容大家反应,那边又传来了惊叫声。
原来,趁着大伙注意力转移到华贵妃的身上,乌桑夺旁一侍卫手中所持刚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劫了本站在不远处的司马柔,钢刀直逼在她已经渐粗的腰前。司马柔从未经历如此惊吓,脸色煞白如纸。
“乌桑,你快放了柔儿。”晟元也不知所措,生怕妻子与月复中骨肉有任何闪失。
“呵呵。”乌桑冷笑着,“如果你们还宝贵你的皇族血脉,那就赶快给我预备一辆马车,否则,我立刻把她杀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乌桑一边说,一边劫持着司马柔向外退去。
晟元不及多想,转头便向父皇母后请求:“父皇、母后,赶快答应他吧。柔儿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皇上,若现在不除此人,恐怕将来后患无穷呀。”卫攻急道。
“卫将军,难道你要置皇上亲生孙儿的命于不顾吗?”。皇后面露不悦。她平时本不善言谈,但今日一系列变故,那三皇子竟然鱼目混珠,充当皇族血脉,让她在惊讶之余又多了些许暗喜。只道自己的儿子是长子,又将有嫡孙出世,继承之位更加稳固。所以在此节骨眼上,更加不容司马柔出事。
震源君到此时也早已心力交瘁,无力地招招手,说:“卫将军,照他们的意思去做吧。”
卫攻无奈,只好着手下将领放行。
乌桑的眼睛虽被玉儿所刺,小腿又被狼牙所咬,行动有所限制,但现在有人质在手,看到两旁的的兵将都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不敢上前阻挡,知道自己有恃无恐,便强忍着疼痛,拽着司马柔,加快了脚步。
过了不多久,一辆马车迎面停下。原来是晟元早已十万火急的命人将马车给牵了过来。
“乌桑,马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赶快放了柔儿吧。”晟元道。
乌桑挨近马车,检查那车中并未藏有伏兵,却丝毫没有放人的迹象。“我要委屈皇子妃随我出城了。我若安全出城,自会让她安全而回的。对了,我还需要一个帮我赶马车的,若皇子实在担心,也可以替我们跑这一趟。”
“我去我去。只要你安全放了柔儿。”晟元不及多想,满口答应。
“大皇子,你不能去,这人恐怕心存不善。”卫将军连忙上前阻止。
皇后也深怕乌桑安全月兑逃以后会杀人灭口,若晟元也随了去,只怕更加危险。当下也制止了晟元。
那旁乌桑冷笑道:“放心,出尔反尔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你们汉龙国的人会做。傍晚时分,你们自会将皇子妃平安释放。”说罢,他也不想耽搁,便随便在两旁指过一个小兵,要他弃甲为自己驾马。而他自己则推了司马柔上车,自己也跟着挤进车中。随着车轮慢慢启动,乌桑若有所思地望了向刚才华贵妃倒地的方向望去。依稀之下,只见那儿人影重重,却压根就看不到华贵妃的丁点踪迹。乌桑沉下脸孔,沉默半晌,最终单手一挥,把马车上的帘子放了下来,隔绝开了两个世界。
随着处处宫门大开,马车也越行越远,消失在路的尽头。大家慢慢回过神了,才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华贵妃身上。只见她早已经被扶到大殿旁的一处墙边挨下。只是奇怪的是,竟然是洛仪为她在诊脉,只是洛仪眉头紧锁,似乎显得并不太乐意的样子。而在他们身旁,站着一位身姿绰约的中年美妇,正是文兰夫人。
皇后见震源君惊魂未定的瘫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知道是自己出面之时,冷冷说道:“把华贵妃打入冷宫,等候发落。”
“震源君、皇后,容我说一句,不知可否?华贵妃刚才因为往事刺激,失去了理智,才透露了一直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如今又中毒已深,回天乏力,恐怕不日即将离世。虽然今日之事,由她而起,但因果循环,也是前日之果。现人已将逝,希望震源君与皇后,能网开一面,让她有个善终吧。”
簇岭帝深知妻子的直率脾性,只好帮着打圆场:“这几日内子受华贵妃的盛情款待,难免有些相向,说话冒犯之处,还要多多担待。不过既然人之将死,最好还是能够网开一面,这样,总算是化解了一场怨气。否则,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总会不太吉利。”
皇后还在奇怪为何文兰夫人身为一个外人,会为华贵妃说话,如今听得簇岭帝所说,妇人家总难免信这些神怪之说,加上司马柔刚给掳走,生死未卜;那乌桑又放虎归山,注定成为一患,心中也深恐这种咒怨加深,败了宫廷气数。
皇后正踌躇拿不定主意,一旁的震源君终于说话了。
“让她回自己寝宫吧。不要再追究了。大家……散了吧。他日,若朕发现有任何人传播今日之事,格杀——勿论。”最后那句话他说的格外的冷寒无情。说罢,他就叫人扶着下了大殿。
大殿上下的各路臣子,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大家都又跪拜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在这声音的衬托下,那渐渐走远的震源君的背影却似乎明显地苍老了起来……那些人见君王离去,也纷纷四散开去。
大殿上,终于平静下来了,又回复当初的庄重威严和清冷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