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蓝飞鸟心情很不好,她不想接任何一个人的电话。那只手机就不依不侥地响着铃声,彩信的铃声很好听,像一张唱片,悠悠不停地播放歌曲。
蓝飞鸟精疲力竭地瘫坐在一张椅子上,头炸裂一般疼。她扭过脸去,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蓝舞蝶照片。
蓝飞鸟突然畏惧地向后一倒,照片上的蓝舞蝶的脸慢慢魔幻成一张狰狞可怕的鬼脸。那是一张泛着黄色的老照片,上面是一个脖子系着上吊绳的男人的脸,蓝飞鸟摇摇头,那张脸分明又成了左边城的脸了,俊气而忧郁。
蓝飞鸟慌忙起身,拿起手机,又是用蓝舞蝶的手机打来的电话号码显示。
蓝飞鸟慢慢地把手机放在耳朵上。她听见电话里传出还是那一种非常柔美的声音,蓝飞鸟努力辨认,好似是蓝舞蝶的口音。仔细听,又不是。只听见电话里的女子的声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阴森,她软绵绵地说:我的箱子还在吗?我的箱子还在吗……
蓝飞鸟不清楚她说的话,一阵迷惑不解,说:箱子?什么箱子?
女人好像知道蓝飞鸟会这样问似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幽幽的伤感鼻音,说:一个我最钟爱的箱子。古色古香,檀香木雕刻的箱子。
蓝飞鸟扭过脸去,目光在屋子里扫视,她没看见电话里女人绘述的箱子,说:喂,您到底是谁?你认识我?天啊,你就不能不吓唬我嘛……
女人的声音更加凄凉,有一种浸入骨子里的冰冷,她说:我是鬼啊,我是一个女鬼啊,我的箱子,檀香木的箱子……
蓝飞鸟问:你别装神弄鬼了。
女人说:我是鬼,我是一个女鬼,我已经死了几十年了,难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女人喃喃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从电话里消失。
蓝飞鸟拿着电话,愣了好一会儿,放下电话,蓝飞鸟是学医的,她知道一定是一个她得罪了的人,假扮鬼来吓她,可是,说她不害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蓝飞鸟这样想着,向厨房走去,走到半截,她突然站住,转身回到屋里,拉开立柜门,她伸手翻看柜子里大大小小的木格,当她拨开层层叠叠的衣服,心脏骤然一停,接着,狂跳起来,她的脸上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一堆衣服后面真的放着一只四角包铜片的檀香木的箱子。木纹斑驳,雕花木刻。铜锁上插着一把长柄钥匙。
蓝飞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把木箱子抱出来,放在床上。木箱子有一百年的历史了,显然不是蓝舞蝶的东西。
蓝飞鸟重新拿起电话,按照来电显示打过去,电话里是服务台小姐的刻板机器的回音,说:对不起,你打的电话现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蓝飞鸟重打,还是服务台小姐的回音:对不起,你打的用户电话现无人接听……
蓝飞鸟有些糊涂,这个电话刚刚还跟她通话,转瞬之间就无人接听了呢?
蓝飞鸟骂了一句,放下电话。
蓝飞鸟回过头去,看着那只箱子,她心里生出一些好奇,这个女人的箱子怎么会放在这儿?有这种箱子的这个女人是谁?这么老旧的箱子里究竟放了些什么?
蓝飞鸟盘腿坐到地板上,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挠着鼻子,心里冲撞着一种打开箱子看看的。
过了好一会儿,蓝飞鸟慢慢地爬跪到床前,伸出的手又停下。歪头想了一会儿后,蓝飞鸟把箱子放回到柜子里,关上柜门。她决定等左边城来了,拿给他看,作为警察,左边城一定会感兴趣的。
蓝飞鸟这样想着,心烦意乱的哼着一首走调的歌儿走出屋子。
蓝飞鸟走进厨房,淘米作饭。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瘦肉,准备炒一盘京酱肉丝。她把瘦肉放在盆里化冻,去剥葱的时候,发现葱心烂了,甜面酱也没有了。
蓝飞鸟看看表,小市场还没关门,她进屋掏钱包,出门去买葱和甜面酱。可是,走到立柜跟前的时候,她停住脚步,又一阵犹豫不决。
蓝飞鸟慢慢地拉开柜门,手放在木箱上,木箱的漆光润似水的感觉。听说从前的女人出嫁的时候,娘家都要陪嫁这样一个做工精美的木箱,装些贵重的首饰或是喜欢的小玩意,一些当家理财的女人,还在里面放上地契、房契和当票。
蓝飞鸟的牙齿咬在嘴唇上,轻轻地握住钥匙,一拧,铜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箱子启开一条缝。
蓝飞鸟摘下锁,铜锁经过许多年的磨损,长满了绿蚀。
蓝飞鸟从来也没看见过这种铜锁,铜锁上的纹饰是一个虎头。钥匙从虎口里插进去,打开锁,设计的十分巧妙。想来,在古代这种精致的箱子,也是十分昂贵的。
蓝飞鸟屏住气息,一点点揭开箱盖。箱子里放着一轴画,两条已经发黄的丝绸手绢。
蓝飞鸟掀起一条手绢,下面是一个装着半盒胭脂的玻璃瓶。她再掀起另一条手绢,是宣纸包的一个纸包。
蓝飞鸟拿起纸包,纸包在她的手掌心上一下子就碎成了一堆灰,露出里面的照片。一共有五张照片,四张是一个女人的照片,一张是几个穿月牙袄,黑绸缎裙子的女学生合影,其中有一个女学生是女人少女时期的模样。照片上的女人清秀娇媚。忧郁的眼睛看着拿着照片的蓝飞鸟。
蓝飞鸟突然咳了一声,照片从她的手指上飘落,蓝飞鸟脸一阵雪白。她看见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好像一笑,是那种毛骨悚然的阴森笑容。一种心灵被摄取而去的惊恐,电击一般通过蓝飞鸟的全身。
蓝飞鸟吓得啪地一下盖上箱子。抱起箱子,几乎费尽全身力气,才把箱子放到了柜子里。
蓝飞鸟用力关上柜门。转身背靠在门上,她的手背从额头上滑过,擦下一串冷汗。
窗外,滂湃的大雨,砸在玻璃上,水流川急。模糊摇动的树影,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发出凄厉的呼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