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树在旋,零乱地拼凑出万花筒,致密的底色演化成漩涡,很深,脚底轻浮起来,人跟着倒转,垂死的眼神成了中轴,插进漩涡中成为硬伤。
“你怎么了。”她眼里满是焦急的神色。
我接过她的纸巾,狠狠地擦了一把汗,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知觉,觉得自己撞开了一张网,却掉进漩涡中。
寺庙依山而建,主体建筑分为七层,都建在山上,远远望去,山即是浮屠塔,威严的檐角倾诉在寒酸的墙上,红漆斑驳,黄影迷离,琉璃却光滑得使阳光层层月兑落,倒立的蝙蝠眼神空洞地望着两侧的对联,对联居然是用古梵文写成。
施舍给秃驴们一点香火钱,便可以在膳房用膳,今天香火不是很旺,只有几个老婆婆在年轻人的陪同下虔诚地边用餐边诵经。
“这个寺庙的僧徒属拂陵一脉,与苗疆大有渊源,据说庙里的签特别灵验。”她底着眉,边说边想着心事。
“不就是几个破塑像,那些土要是弄成夜壶就饱受滋润,要是弄成佛像就要顶礼膜拜。”忽然想起老僧的“冥冥中自有定数”,从不迷信的我犹然打了一激灵。
她默不作声。
“怎么除了菜还是菜。”我故意扯开话题,不想惹她不开心,管他什么信仰,最主要的是从中获得精神的慰藉。
“这些菜都是庙里僧人自己种的,想不想见识一下他门的生活。”
看她眉间有所舒展,我暗暗缓口气,赶紧点头。
“你说僧人能不能吃鸡蛋?这鸡属荤,蛋却似乎不是。”走在田埂上,我突发奇想。
她停住脚步,水灵灵的眼俏皮一转:恩,这个应该就叫出淤泥而不染。
她指着个木棚说:那是菜棚,菜农们休息的地方,还有那些云岫茶,生长条件很苛刻的,他们种的菜有很多种,还有果树。
“这些秃驴太没经济头脑了,像这边都是原生态的,纯净无污染,搞个批发基地、贴上天然绿色标签肯定能大赚。”
她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并不反驳:去禅房看看。
一个小沙弥洗无旁骛地扫着落叶,静静梳理大地的纹路,那么陶醉,只要认为一件事值得就放手去做,没有什么不可以。心中的风铃不要因为生活的庸碌而停止轻动,不要觉得一直在同一片檐角下而丧失追求。
抬眼望去,风铃缀在佛珠下,在微风着递着层层光晕。
循着下山的路,品铭着小沙弥的普通生活,五点晨起做功课诵经,继而砍柴烧饭,吃过饭后开始干活,或种地或挑水或打扫,接着是统一的午餐,下午多半是抄写经文或佛学讲演,他们没有晚餐,傍晚时候多数人会到溪边,或垂钓或洗衣或游泳,然后在佛堂里默诵后即可回房休息。
老实说,这种生活太过庸碌,却很充实,置身其中,可以什么都不去多想,怡然自得地过着每一天。
小李的车已在山下恭候,一看到芷纤,脸像泡在蜜中快化掉,看来他是算准了芷纤和我在一起才敢这么放肆。
“陪我去公司走走,我……”
“恩?好。”
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跟她在一起的感觉是很平淡甚至模糊的那一种,她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说一句话,恬静地想一件事,我忽然怀念起和妍澈在一起的磕磕碰碰,怀念渐渐弥漫成坐立不安,窥视内心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