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初哀求韦驮,不让李若水见到红花。韦驮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隐隐感觉事关重大,还是时刻注意把红花藏好。
但也自此之后,韦驮每每见到李若水后,就想起萧敬初的话来,所以表情不太自然。
一日,净瓶师太发觉李若水参加《降魔座》合练之后,常往偏僻处吐酸水,总爱吃些酸性食物,心中大感奇怪。正巧,韦驮心中藏着秘密,时间一长,愈觉沉重,便独自来自净瓶师太房中,说起萧敬初与李若水来,不小心将萧敬初的话带了出来。
净瓶师太听了韦驮的话,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十分气恼,也不跟韦驮多说什么,挥手让韦驮退下。随后,净瓶师太“哼”了一声,“哗”的一声抽出“灭魂剑”,刚要提剑出门,又折回来搁下剑,拂袖出门去找张良。
张良独自在房中练习吐纳,见净瓶师太一脸怒色来到房中,正要说话,净瓶师太一把扣上门,指着张良,低声怒道:“好个张良,教了个好徒儿!在宛城还敢跟贫道打赌,说这个萧敬初绝非奸滑之辈!他既然要跟我家的李若水相好,不妨光明正大,那也没什么,反正他俩也是投缘。为什么做了孽,居然总想藏着掖着,拿佛桑香界当什么了!”
张良先愣了一下,等到把净瓶师太的话听完,隐隐明白净瓶师太的来意。张良傻了眼,小心谨慎地道:“有这等事?贫道的确不知,不如把这个萧敬初叫来,当面对质,如何?”
净瓶师太怒道:“李若水最近已表现出异常反应,明显是怀了萧敬初的孩子。贫道难道还会往自己徒儿身上泼污水?你让萧敬初、李若水对质,要是萧敬初不承认,你把我们李若水的脸面往哪里搁?”
张良双手一摊,无奈道:“那师太以为贫道当如何?”净瓶师太一挥衣袖,道:“那还能怎么办,赶紧让那混小子迎娶我家李若水姑娘!”
张良苦笑道:“这倒未必不可,不过贫道总得问问这个徒儿才是!”
“问什么问,这个萧敬初胆敢说半个不字,贫道就要了他的命,到时休怪贫道不讲情面!”言毕,净瓶师太甩袖而去。
张良看着净瓶师太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只得把萧敬初唤来问话。
萧敬初在楼下,已经碰到了满脸怒色的净瓶师太。又听师父传唤,明白很可能是因为李若水的事情才闹得脸红脖子粗。萧敬初惴惴不安,腿肚子直打哆嗦,战战兢兢地来得师父房间。
张良沉着脸,盯着萧敬初看了半天,才缓缓道:“敬初,你也看到了,净瓶师太刚刚来过。你说说吧,你跟李若水到底怎么回事!”
萧敬初心里打鼓,不知道师父都知晓了多少东西,犹豫道:“徒儿,徒儿只是喜欢李师姐,没,没有什么!”
张良脸一黑,道:“就只是喜欢吗?人家李若水都怀上你的孩子了。你说,这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萧敬初本是跪在地上,听了张良的话,惊得瘫坐到了地上。或许是出于忠厚善良的本性,萧敬初第一反应是忙不迭地摆手,道:“不,不,师父,绝不是弟子。弟子对天发誓,如果是弟子所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张良脸色阴晴不定,看萧敬初不似作伪,喃喃道:“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如果不是你做的孽,那会是谁?佛桑香界这一下脸面可就算丢尽了!我们靖云观与佛桑香界结下的梁子可就大了!”
萧敬初情急之下否认自己有不轨行为,没有考虑后果。听了师父的言语,一下子又怔了半天,发现不把这事兜下来,结果可能更加严重。萧敬初心中大急,暗想:“如果自己否认这一点,那李师姐只怕更无求生的念头!我还不如全揽下来,这样或许可以保全李师姐的性命,也免得给师门增加更多麻烦!”
萧敬初惶惑之下,又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一脸泪水,反悔道:“师父,弟子刚才是怕师父责罚才不敢承认。既然李师姐都有了我、我的孩子,弟子也不得不认了,这都是弟子做的孽。弟子对李师姐一往情深,在李师姐受伤昏迷时,弟子控制不住,才铸成大错。师父要如何责罚,弟子都甘心领罚!”
张良看着满脸泪水的萧敬初,伸出左手指着萧敬初鼻子,怒道:“你,你这个不肖徒儿,看你平时老实巴交的样子,怎敢干这种事?为师刚才还处处为你遮护,没想到真是你干的蠢事。在靖云观白呆了这么些年,真没出息!”
张良伸手就想给萧敬初来一巴掌,“哼哼”数声,伸出的巴掌微微发颤,但终究还是收了回来。张良后退一步,一下子坐在几案前,面色阴沉地坐了半天,才一甩衣袖,黯然道:“罢了,罢了,师父的脸皮就算跟着你丢光了!”
张良顿了一下,见萧敬初仍然跪着不动,又莫明其妙地怒道:“起来,还跪着干什么?赶紧跟师父去向净瓶师太陪罪!还有,男子汉敢作敢当,你小子既然有种干那事,那就赶紧去向你李师姐求婚,把你李师姐娶过来,也好给佛桑香界一个交待。”
张良领着诚惶诚恐的萧敬初来到净瓶师太房间,净瓶师太正背对门口,袖手而立。地下跪着李若水,李若水一脸泪水,默默无语。张良见到这尴尬一幕,进退无据。
倒是萧敬初见李若水跪在那里,赶紧上前跪在一起,向净瓶师太连连磕头,痛哭道:“师太,这不怪李师姐,都是我萧敬初的罪孽!晚辈年轻无知,挡不住诱惑,才、才犯下这等大罪。师太要罚就罚我吧,晚辈愿意以身顶罪,虽死无怨!”
李若水听了萧敬初的话,直起身,转过头,粉脸刷白,朝萧敬初就是一巴掌,打得萧敬初脸上**辣地痛!萧敬初不敢正视李若水,模了模脸,不说话,又低着头磕头,同样也是一脸泪水。
李若水那一巴掌打得很重,看着萧敬初被抽红的脸,李若水又心中有些不忍,伸出双手去捧萧敬初的脸,两人四目相对,泪下如雨。
净瓶师太转过身来,瞪着萧敬初,恨恨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萧敬初,我们李若水这辈子就交给你了。今后,这你小子如果对她有什么不忠之处,贫道第一个要了你的小命!”
萧敬初哪敢说半个不字,一边磕头一边道:“迎娶李师姐是我萧敬初三生修来的福份,怎敢有半点不忠?今后我萧敬初如果变心,有一丝一毫对不住李师姐,天诛地灭!”李若水没有吱声,显然也应允了这桩婚事。
太极玄毅真人张良见两个小辈都已答应婚事,心中舒了口气,实在不愿再尴尬地站在房中,忙道:“两人既然两情相悦,也算是一桩美满姻缘。贫道赶紧去张罗张罗,择个吉日把喜事办了!师太,贫道告辞了!”净瓶师太转头看着李若水,李若水明白师太的意思,含泪点了点头。净瓶师太这才冷冷说了两个字,“不送!”
张良只求赶紧离去,也不计较,转身推门而去。
萧敬初、李若水向净瓶师太磕了两个头,告辞出门来。两人路上默默无语。萧敬初本待将李若水送到房间,李若水却一拽萧敬初,一脸怒色将萧敬初一直领到大泽之滨。
李若水抽出“断水”剑,“刷”的一下架在萧敬初脖子上,“道:“萧敬初,我李若水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不烦你。昆阳城中这么多同道都知道我们相好,你为什么趁我受伤欺负我?你要说不出什么道理,我李若水先杀了你,再抹脖子,也不能凭白就这样算了!”
萧敬初一听,急得脸色都白了,摆手道:“李师姐,你杀了我可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萧敬初此时万念俱灰,回想起初识李若水的情形,苦笑道:“我萧敬初跟师姐一样,自小就是孤儿,在灵虚峰知道师姐的身世后,便同病相怜。从认识师姐那天开始,我心目中便只有师姐,觉得师姐是世上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也是自那以后,我什么话都只跟师姐说。”
萧敬初念到伤心处,也顾不得隐藏自己心思,把心底的话全掏了出来,道:“在我眼中,师姐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不怕师姐笑话,在靖云观那些日子,我常常独自一人在路口徘徊,盼望师姐的身影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明知希望渺茫,却天天凭栏远眺。到后来,一天见不到师姐,我心里就空落落的,茶饭不香,辗转难眠,饱尝相思之苦。为了师姐,我什么苦都能吃。师姐,我,我,我当时的确是糊涂,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师姐觉得我污了你的清白,就杀了我吧,我萧敬初死在师姐剑下绝无怨言!”
李若水握剑的手微微发抖,终于一转手腕,将剑插在地上,剑身直颤泛出数道寒光。恨道:“如果我李若水不是念着你一片痴情,就不会在师父面前答应与你的婚事。要杀你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我李若水命苦,这辈子就依了你。将来,你要是敢有二心,我李若水绝不饶你!”
刘秀、阴丽华等人从冶炉城回来,正好赶上萧敬初、李若水大婚的日子。两人听说萧敬初向净瓶师太求娶李若水,大为吃惊,没想到离开昆阳短短七日,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大事。刘秀、阴丽华赶忙准备了礼品,赶去祝贺。
昆阳城中本来一片肃杀之气,今日却添了些许平和。
阴丽华笑着对李若水低声道:“你这个小师妹,怎么这么急着嫁人啊?”李若水知道师父急着让自己与萧敬初成亲,是因为月复中有孕的缘故,所以阴丽华问起来,少不得有些害臊。但李若水想到是那是萧敬初的孩子,只是微微红了脸,并不觉得有多丢人。
李若水看了看旁边端坐的刘秀,突然来了主意,便附阴丽华耳边笑道:“谁叫你跟那个傻小子不抓紧些,落在后头怪得了谁?”阴丽华被李若水这句话弄得玉面绯红,咬着牙用手指使劲在李若水额头按了一下。刘秀在旁边听见,也有些难为情。
刘秀在城中找了一座大宅子,给萧敬初、李若水当作新房。
那是昆阳城最气派的一座宅子,高大乌黑的古院大门,精美的照壁,一重重大大小小的院落和天井,高高的绣楼和繁复的雕花,廊柱下的一盏盏红灯笼,都似乎还在诉说着当年繁华世家的气象。
大院里面一庭碧翠,十分凉快,进了内室,那些长长的木楼梯、雕花的木床和窗框带着陈年旧梦的气息,十分有味道。如今被拿来当作新房,自然也不会辱没了萧敬初、李若水夫妇。
沧海君赶回昆阳,见到敲敲打打的迎亲队伍,忙向旁人打听,等到知道是徒辈喜结连理,沧海君哈哈大笑,双手围在嘴边呈喇叭状,在大路旁冲着萧敬初嚷道:“喂,萧敬初你小子听着,等会进洞房,可得先抓枕头,抢先坐在床上,别让你媳妇成了当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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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民俗以为谁抢着了枕头坐在床沿上,将来就会成为这个家庭的当家人。沧海君故有此言。
萧敬初抬头望见风尘仆仆归来的师伯,不好意思大声回话,只得略为尴尬地笑了笑。沧海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旧衣裳,实在不好意思就这样钻进迎亲队伍,道:“师伯赶紧回去换身行头,等会就赶来贺喜!”
良辰时分,众人簇拥着萧敬初、李若水,一路欢天喜地,穿过长长的青石板路,走过两旁飘动着各色酒幡的店铺,来到那座古院。
萧敬初、李若水拜完天地、师长后,众人各自拥着新娘新郎直奔洞房。萧敬初只记得师伯的话,赶紧先去抓枕头,李若水却不去争枕头,抢坐于婚床上。
靖云观众弟子见李若水落坐超过中界,突然醒悟过来,嚷道:“哎呀,不好,嫂子坐到师兄这边了,将来还是要当师兄的家。我们把嫂子推过去些!”发一声喊,便向右推搡着萧敬初。佛桑香界弟子哪肯罢休,又使劲将李若水挤过中界线!
靖云观弟子使使劲,又将萧敬初挤往右边。就在双方相争难解难分时,萧敬初突然揭下李若水的盖头巾,道:“师弟师妹们住手,别挤了!将来我听你嫂子的话就是了!”李若水这才嫣然一笑,叫停师妹们,夺床才告结束。
昆阳城主要将领和三大门派的高手,聚在大堂热热闹闹喝喜酒,度过了昆阳大战前夕最后一个还算安宁的夜晚。
众人酒宴散去后,新人回房。李若水换了一身深紫色的短袖紧身锦衣,露出半截雪也似白的手臂,越发显得柳腰约素,玉腕凝脂,皓齿嫣然,清丽入骨。在萧敬初眼中,此时的李若水星眸流盼,一笑嫣然,举动言笑之间无不美绝天人,曼妙无伦。
房中有一座黄玉制成的琴几,上面横着一张青玉琴。琴前有一小金鼎,香烟袅袅,清芬馥郁,满室皆是异香。两旁陈列好些盆景花树,质如金玉,古色古香,五光十色,不可逼视。
李若水轻抚一曲,轻柔幽婉的琴声好像一缕轻烟,飘向天边,千回百转。萧敬初则依偎李若水身旁凝神静听,觉得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便是聆听俏妻抚琴。
夜深人静鱼水交欢之后,李若水轻轻翻身,俯身看着萧敬初,轻抬手腕拢拢一头青丝,雪白的玉腕上戴着碧绿的玉镯,晶莹的纤指,轻泛着点点星光。
李若水一双秀目柔情似水,用纤纤玉指点了点萧敬初额头,对萧敬初幽幽道:“从今而后,萧师弟便成了萧郎。不知萧郎他年,见李若水容颜褪去,是否亦如今昔,视李若水为红颜知己?”
萧敬初拉过李若水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海誓山盟道:“我萧敬初得娶佳人,乃三生之幸!你我海枯石烂两鸳鸯,只合双飞便双死!”
李若水忙掩萧敬初的嘴,嗔道:“你这个傻萧郎,新婚之夜说什么忌讳话,真是该打!”
昆阳城萧敬初、李若水喜结连理,很快传到城外大营。血魔哀章得悉后,怪笑道:“哟,这个龟儿子还硬是个情种。明明晓得媳妇被‘破镜兽’糟蹋过了,还当成一个宝贝疙瘩!”
哀章转念一想,“不对嘛,那个小丫头莫非记不起宛城那档子事了,还敢大大方方地当新娘子,也不怕丢人现眼?”
“这小子是怎么糊弄她媳妇的,居然把媳妇哄得乐滋滋的?”
哀章似乎天生就见不得别人过安稳日子,突然生出要棒打鸳鸯的恶念头,狠狠道:“哼,老子叫那小子哄不下去,非揭了老底子不可!老子跟佛桑香界不共戴天,老子偏不叫他安逸,得让靖云观和佛桑香界闹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