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高听说沧海君碰到一位青衣女子,那女子居然带有一方神兽砚,既惊又喜,暗忖:“颖颖从十方大普门禅寺转世,迄今不过年余,如何会是芳龄女子?如若那不是颖颖,手中怎会有连师伯都难辩真伪的神兽砚?”
叶高按捺不住心头疑惑,急冲冲找到师伯,忐忑不安地扯着沧海君,央求道:“师伯,这事您可得好好说说!”沧海君一脸的迷茫,连连摆手,“这就别问师伯了,师伯也是一头雾水!”叶高见沧海君似乎颇感为难,又迟疑道:“那,那青衣女子是何方人氏,家住哪里,师伯可知道?”
沧海君只不过是偶然碰到此事,当时急于得到迦叶尊者的引龙符,顾不上弄清青衣女子的来历,所以被叶高一通询问,弄得有些不尴不尬,道:“当时走得匆忙,又有迦叶尊者有身旁,故而未曾追问,所以师伯也不知那青衣女子是何处人氏。但我感觉,既然我在梁邑附近见到那女子,那女子估计也不会距离昆阳太远!”叶高再问不出什么,颇感失望,只得遗憾地闭了嘴。
沧海君取回引龙符,净瓶师太、“瘦佛”玄空、太极玄毅真人等人十分高兴,纷纷来到刘秀帐中商议如何破除镇水石兽。
沧海君仗着手中有引龙符,率先嚷道:“反正我们手里已有引龙符,到时只要以剑为引,焚符念咒,就会破去束缚四大神兽的封印。镇水石兽见封印被破,必定恼怒现身。那时大伙一拥而上,不信还对付不了一头镇水石兽!”
“瘦佛”玄空却微微一笑,道:“这个法子也太笨了一些!再说我们倾巢而出,昆阳城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当如何?老衲以为,昆阳城内要先隐藏实力,不可把我们的底细都暴露给九重门。否则,只怕对坚守昆阳不利!”
净瓶师太点点头,道:“玄空大师所言颇有道理,不如让年轻人担纲去斗镇水石兽。大战来临,让他们再锤炼一番未必不是好事!”
太极玄毅真人张良沉吟道:“可以让韦驮带着这一群小辈与镇水石兽斗法。韦驮稳重老练得多,他一去,也好让小辈有个主心骨!”
刘秀琢磨半天,接过张良的话,道:“这样吧,韦驮师兄法力深厚,可由韦驮师兄祭剑作法。其他人可以这样分工,火神弓长于远攻,萧敬初萧兄弟从空中以火神弓攻击,李若水李师妹掩护萧兄弟;叶师兄的符篆攻击面宽,所以叶高叶师兄以符篆攻击,王子乔王师兄以软玉鞭掩护。”
刘秀似乎满月复韬略,指挥若定,很快给大家分派完任务:“悟玄师兄就以锦襕袈裟罩住镇水石兽,设法以九华佛光堵截镇水石兽的退路,悟真师兄以九环禅杖从旁掩护。阴师姐的剑术与莲花络的金光护体相得益彰,阴师姐以“掩日剑”攻击,柳红叶柳师姐以莲花络掩护……”
李若水见刘秀一幅气定神闲的大将气度,“咯咯”笑道:“哎哟,刘将军对我们功法剑术了解得如此透彻,战术安排头头是道,是不是你那阴师姐经常给你说悄悄话呀?我们这些人刘将军安排得都很妥当,那刘将军为何不去掩护你的阴师姐呢?不能就你自己闲着吧?”
刘秀被李若水一通抢白,红了脸,局促不安地道:“我这点本事,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哪还能掩护她呀!”刘秀转头望着阴丽华,眼中略带愧欠之意。阴丽华触到刘秀的眼光,想要绷紧脸,却还是禁不住嫣然一笑。
众人会意微笑,以为刘秀的部署还算妥当,就一致定了下来,决心让韦驮带领众人前去挑战镇水石兽,今日先做些准备,明日择时出城。
王莽大军虽然陆续抵达昆阳城下,但迟迟没有发动进攻。从城墙上往外望去,王莽大军的营帐越来越密集,已经遍布东、西、北三个方向,唯有南面因为毗邻大泽,暂时未予围困。但据探马报知,从江陵北上的王莽大军已经近在咫尺,直扑昆阳城南,所以这个唯一的缺口不日便会缝合。
萧敬初与李若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常常一并沿着城南来到大泽闲坐。这日傍晚又到了水涯,脚下是厚厚的苔藓,寄生在抑或纵横倒伏抑或默然独立的巨树的躯干上,每走一步,脚底都呱叽作响。萧敬初找了一块大石略略擦拭,陪李若水坐下。两人在大泽边上静静地坐着,湖水拍击沙滩的沙沙声,如丝如缕、若有若无。
一只大雁从广阔的湖面上,那茫茫芦苇之间,直窜向云霄里,而后静静地翱翔。到了两人头上,大雁突然哀鸣了一声,略一迥翔,往湖心岛方向缓缓飞去。银羽盘空,凌波照影,境更清绝。从湖上掠过的这一只孤独的大雁那一声断肠哀鸣,突然触动了李若水的神经,想起自己的孤独身世。
李若水望着那只远去的大雁,略带伤感道:“我李若水自幼无父母,偶然被净瓶师太发现,才收为弟子。当年佛桑香界大姐姐不少,我是最小的一个。师姐们虽然关照我,可是没有一个说知心话的人,所以我还是觉得很孤独。直到在西华山遇见你,才觉得那么投缘。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还会像那只大雁一样,一个人孤单地飞?”
萧敬初与李若水同病相怜,对儿时那一缕难以抹去的哀伤自然也深有感触。但自从娶得娇妻,萧敬初早就淡忘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听李若水重新提起,萧敬一时感伤满怀,不自觉地将李若水搂到怀中,道:“师姐,我萧敬初发誓,一生都陪伴在师姐身边,绝不会让师姐再感到一丝孤独!”
李若水沉默了片刻,轻轻放下萧敬初的手,站起身,独自在暮色湖风中站了一会。大泽在暮色中变成黑沉沉的一片巨浸,天和水,水和岸边的树,都分辨不清。不过远远水面上泛着浅浅一痕银辉,应当就是水天的分界。
李若水转身回来,看到湖边一颗枯树的残骸,被天雷劈成两半,树干虽断犹连,但两边的树枝都已死去。李若水弯腰拾起一根枝条,黯然神伤,又回头望着长天之下水际茫茫,突然叹道:“昆阳如今已是一座危城,如他日城破,亡命于此,萧郎可葬我于高丘之上,永以大泽为邻!”
萧敬初神经质地颤了一下,心头升起一缕忧思与不祥,起身迎着李若水走去,月兑下外衣罩在李若水身上,皱着眉头道:“师姐,你昨日责怪我不要说丧气话,为何今天又忘了?我萧敬初还要与师姐长相厮守,这种话今后切莫再说了!”
暮色渐浓,风生水起,大泽之上开始涨潮。萧敬初拉着李若水飞身避开湖中潮水,冉冉退到高处。汹涌波涛之上有一叶随波起伏的孤舟,一盏渔火在风中摇曳。李若水望着那盏渔灯,突然来了灵感,吟道:“潮来逐潮上,潮落在空滩。有来终有去,情易复情难。断肠舟中子,明月秋江寒。”而后转头对萧敬初道:“萧郎,你看我这几句诗如何?”
萧敬初默思片刻,不知李若水在想些什么,只好道:“师姐这几句诗意境颇佳,只是过度伤感,令人断肠。我们还是回去吧!现在明明是仲夏,师姐心里总是萧杀的秋意,这不太好。看来不能再来大泽了,别总勾起师姐一怀愁绪!”
韦驮等人受了号令,对于如何降服镇水石兽又连夜准备了几套方案。一夕过去,一切皆已停当。第二日,众仙侠一齐来到大泽之涯。
刘秀不放心阴丽华的安危,执意来到湖边一望究竟。众人不便阻拦,阴丽华又推辞不成,便许了刘秀到湖边高地静静观望。
韦驮率领众师弟师妹,一齐腾入空中,遥遥正对大泽。韦驮居于中央,其他人各据方位,蓄势待发。
大泽蓄纳九派之水,潜流地下,荒洪飘漫,总有一股神秘莫测的感觉。但在今日,众人觉得这大泽与其说是神秘莫测,还不如说是凶险异常!
韦驮右手拨出赤霄剑,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引龙符,默默念动法咒!韦驮右手向赤霄剑缓缓贯注真力,那剑微微颤动,一道剑芒在锋利的剑脊上游走,低沉的剑鸣之声隐隐传来。
韦驮左手侧夹着引龙符,掐指引诀。那引龙符虽然被夹在双指之间,却好似有一股大力喷薄欲出!韦驮的手臂不得不顺着引龙符蕴含的力道不断调整方位!
不多时,引龙符中神秘篆文的每一笔划逐一浮现,暴涨千万道流光!片刻之后,引龙符蕴含的力道更为充盈,几欲从韦驮手上挣月兑出来。
韦驮知道引龙符的威力已经被激发出来,左手顺势一弹,引龙符月兑手。引龙符自行在空中飘飞数圈,千万道流光裹着引龙符,轰轰隆隆一阵巨响。引龙符上那古怪的篆文在大泽之上如红蛇乱窜,飞舞如潮!
就在那一时刻,韦驮右手赤霄剑发出剑鸣之声,与引龙符的风雷之声也遥相呼应。
赤霄剑催电挟光,雷声隐隐,气势骇人!韦驮看看时机已到,猛然侧身迅疾递出一剑,朝大泽一指,大喝道:“引龙符在此,四大神兽听令!”
赤霄剑与引龙符几乎同一时间射出道道光华,与那些神秘的篆文一道汇集成一股强光,在空中猛然反折,俯冲而下,似乎穿透了幽暗的大泽,直入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