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君正要张口说明,突然想起引龙符来。既然赤松子无迹可寻,只怕短时间内找不到他,找不到他也就拿不到引龙符。这个迦叶尊者乃佛祖大弟子,修行已参造化,功力早在千年之上,何不设法让迦叶尊者出一道引龙符?
想到这里,沧海君一锁眉头,道:“不瞒大师,老朽正想找赤松子讨符,但这老人家云游四海,正不知何处去找。既然大师要寻找设坛**的圣地,老朽愿意带大师前往。老朽打包票一定能找到那块圣地。不过,有劳大师给老朽出一道引龙符,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迦叶尊者一听,愣了愣,也盘算起来。暗想:“反正那赤松子也不太好找,不如先去看看那方圣地,回头再寻那个老酒鬼!”迦叶尊者诵了一句“善哉善哉”,看了看沧海君,道:“施主要讨引龙符,不知是何用场?”
沧海君急于讨到引龙符,顾不上避讳什么,竹筒倒豌豆一般,所有机密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这都不明白!大师看看从长安到洛阳再到这梁邑,朝廷的兵马不是络绎不绝吗?眼下昆阳大战在即,找引龙符就是为了那刘文叔罢!”
沧海君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高声喧哗极为不妥,忙四面看看,才低声对迦叶尊者道:“老朽听说那刘文叔乃地藏菩萨转世,大师作为佛祖座下大弟子,是不是也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欺瞒老衲。佛祖涅磐之前,只是劝地藏菩萨代佛度化末世众生,直到弥勒成佛。老衲自西天而来,从未听佛祖提过地藏菩萨转世!”迦叶尊者一边说话一边摇头,想暗中试探沧海君到底都知道些啥。
沧海君见迦叶尊者不肯相信,挠了挠头,道:“那观音尊者知道吧?观音尊者下界后化作净瓶师太,现今也在昆阳城下。可恨那九重门竟然血洗普陀,灭了观音尊者的肉身,观音尊者要变回原形已无可能了!”
观音尊者与九重门的过节,迦叶尊者是知道的,所以听了沧海君的话,不再怀疑沧海君。忙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曾经劝解九重门与观音尊者泯除怨恨,却无功而返,惭愧!”
沧海君使劲点点头,道:“大师四处奔波,不闻世事,好多事情不知晓。但老朽所言,句句是实,绝非虚妄!”
迦叶尊者经不住沧海君软缠硬磨,拨动佛珠,连连叹息,道:“既然如此,那施主就准备些笔墨纸砚吧,老衲替施主书一道引龙符就是了!”
沧海君本粗旷之人,如何会带这些东西。正自惶恐,忽见大路边有座茶亭,一个小几放了一张古琴,琴前安坐一位身材修长的青衣女子。那青衣女子肌肤胜雪,双目凄迷,凝神遥想,有种难以形容的哀美。女子不远处侍立一个婢女模样的村姑,背着一个包袱,守着路边的一辆马车。
“这女子或许是逃难途经此地,稍事歇息罢?”沧海君顾不了这许多,周边又没有其他行人,只得向这位女子问问了。
沧海君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道:“这位姑娘,可曾带有笔墨纸砚这类东西?麻烦借老朽一用,老朽必当重谢!”
那女子抬起秀目,看了沧海君一眼,向婢女招招手,轻启樱唇,道:“秀姑,将笔墨纸砚借与这位老伯吧!”
那名唤秀姑的女子打开包裹,取了笔墨纸砚递与沧海君。沧海君初未多想,接住笔墨纸砚便请迦叶尊者到亭中落座。
等到迦叶尊者摊开那些物事,沧海君一眼便被那砚台惊住了,情不自禁抓过砚台,翻来覆去地查看,脸上浮现惊讶神色,暗道:“这分明是叶高的神兽砚,何以到了这位姑娘手上,难道世上真有完全相同的两方神兽砚?”
沧海君大感疑惑,放下神兽砚,转过身来到那女子面前,拱手道:“姑娘贵姓?这方砚台不知可是祖传之物?”
那女子起身扶腰为礼,低道:“小女子姓谢,这方砚台是从老宅子翻出来的。老伯,这砚台有什么不妥吗?”
沧海君盯着那女子又看了几眼,口中喃喃道:“奇了,怪了,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罢了,姑娘,你可认得一位名唤叶高的人?”
那女子一脸茫然,幽幽道:“这个名字恍惚知晓却又无从回想,或许是前生的事罢。老人家,小女子没法回答您的问题!”
沧海君点点头,道:“老朽明白了,不烦扰姑娘了!”
沧海君与青衣女子的问话,迦叶尊者充耳不闻。不等沧海君动手,迦叶尊者亲自磨了墨,一挽衣袖,挥笔疾书!
旁人看来,这一道符篆也就是一柱烟功夫便可写就。殊不知在修行者眼中,每笔每画都得凝集强大的法力,万道霞光隐隐流转于笔划之间。迦叶尊者一代宗师,写完这道符篆,也消耗了大量功力!
迦叶尊者写完符篆,只觉一身异样的疼痛,五内有数股热流奔涌,便将狼毫往笔架上一搁,坐下闭目打坐。
沧海君从青衣女子那里转回来,这才发现迦叶尊者写完符篆,额头已沁汗珠,头顶缕缕白烟飘起,运笔的右手还微微颤抖。
沧海君大感意外,略带愧意,道:“没想到这道引龙符,居然劳驾大师如此大耗功力!”
迦叶尊者长吁了一口气,道:“引龙符的玄机,全在这符篆上,一笔一画都必须注入千年功力。否则,引龙符是不起作用的!”
沧海君收起引龙符,归还了笔墨纸砚,静静候着迦叶尊者。过了一顿饭功夫,迦叶尊者才睁开眼。
沧海君扶迦叶尊者起来,无意间看到迦叶尊者头上的戒疤,突然想到一件事,怔了一会,竟又掏出引龙符,迟疑道:“大师,您的引龙符管用吗?”
迦叶尊者奇怪道:“施主何出此言?”
沧海君模模头,尴尬道:“刚才老朽只想到尊者的修行远在千年之上,才请尊者书一道引龙符。可老朽忘了,尊者仍佛门中人,老朽还从来没见过佛门中人运用符篆之术,故有此问。”
迦叶尊者闻言,面色舒缓下来,笑道:“原来施主是担心这个问题,其实大可不必。道家书写符篆,施主肯定司空见惯。但施主可能不知道,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修炼来修炼去,其实是殊途同归。谁说只有道家可以用符篆之术,佛门就不可以用符篆来沟通天地?佛门其实也用符篆,只是常人不知罢了。”
沧海君感叹一通,点头认错,承认自己孤陋寡闻。迦叶尊者既然已经书写了降龙符,沧海君自然不能食言,便领着迦叶尊者往龙山圣地去。
此时,那青衣女子也已起身上了马车,缓缓而去。沧海君走出许久,一拍脑袋,道:“哎呀,又忘了问问那青衣女子是何方人氏!”
沧海君本来想要回去问上一问,看看紧随身后的迦叶尊者,又实在不能撂下他不管,张口说要回去寻人。沧海君只得做罢,一心一意引迦叶尊者沿东北方向去火珠山寻求圣地。
从梁邑东去,到火珠山也就一个上午的时间,晌午时分,便到了火珠山。
站立山下仰望,迦叶尊者首先看到的是天际一两片白云随风舒卷,冉冉飞渡,云白天青,分外清明。除此之外,万里苍穹当中一碧无际,更无半点浮翳。
迦叶尊者对蓝天白云不感兴趣,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过来,身形一晃上了半空,留意观察山川地形。这片山地果然与佛祖释迦牟尼出生地迦毗罗卫国都城十分类似,迦叶尊者不禁一脸喜色。
但随着迦叶尊者的深入观察,没多久他便发现山中似乎藏有一座道观,脸色骤变,对沧海君道:“施主,这里确实是一个灵地、圣地,可是好象已有一座道观镇于其上,这可如何是好?”
沧海君哈哈一笑,道:“那就是佛桑香界,净瓶师太的道庵。净瓶师太乃观音尊者转世,只是从佛门转入道家。深究起来,反正都是你们佛门的家务事,大师自己去与净瓶师太商议吧!”
迦叶尊者一听这就是净瓶师太的道庵,便飘落下来拽着沧海君急急忙忙赶过去。到了佛桑香界,敲门无人应答便推门进去。四处看看,又爬上扫叶楼,却空无一人。
沧海君被迦叶尊者拽着跑来跑去,不免有些着急,忙道:“哎呀,大师别净拽着老朽乱转。佛桑香界也跟靖云观一样,将弟子们都集结到昆阳了!”
迦叶尊者叹了一口气,松开手,黯然道:“老衲辛辛苦苦到处寻觅圣地这么多年,还是让观音尊者抢了先。罢了,罢了!”
沧海君站在扫叶楼,手向南指,道:“大师,南边那座城池便是昆阳城。大师要不要随老朽一并到昆阳城,也与净瓶师太叙叙旧?”
迦叶尊者口中念着“善哉,善哉”,心中却犹豫不定:“老衲受佛祖委托到中土,原以为就是等候弥勒下世,结果并非如此。后来又以为是为了探寻这**传经的圣地,结果观音尊者早就觅得此地。那佛祖命老衲东来,到底为了何事?如今昆阳大战在即,莫非是为在昆阳大战中施以援手?但要破解昆阳危局,只怕还得依仗佛祖的紫金钵!”
沧海君见迦叶尊者神色古怪,便道:“既然大师不方便到昆阳,那老朽就告辞了!”
迦叶尊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寻思找回紫金钵是正事,不必急着去见净瓶师太,忙道:“烦施主转告净瓶师太,就说老衲仍需寻回佛祖的紫金钵,日后再到昆阳!”
沧海君这才明白迦叶尊者还念叨着那紫金钵,怕不小心泄露身份,让迦叶尊者知道自己是赤松子的徒弟,搞得自己难为情。便道:“那也好,大师,老朽先走了,大师多珍重!”
不待迦叶尊者说话,沧海君赶紧下了扫叶楼,往昆阳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