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前輩,還請速速離開,家主施法,任何人不得打擾。」坤護法立即輕聲提醒道。
黑衣人衣袂輕揚,當即閃身出了房間。
「拜托了!」蘇晚此刻已經鎮定多了,看著紅軻指尖一彈,黑色的火焰立即如流星般射向燈盞,心中微定,然後扭頭對坤護法說道︰「我去去就回。」說罷竟然追著黑衣人去了。
坤護法眼睜睜地看著蘇晚離開,不知她有何急事,竟然連為自己干兒子護法一事都可以暫時擱置,難道是自己長得這麼令人信賴?心中月復誹幾句,當即出門,衣袖一振勁氣外泄就將房門帶上關好,然後抱臂如一尊泥塑般巍然屹立于門外。
幾人都是高手,來去無蹤,自然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只是無奈寧有意等人太過關心平阮兒與蘇 的傷勢,一直盯著他們,所以此刻也接到消息爬上樓來。只是不知為何,這些人全部從隔壁平阮兒的房間退了出去,想必是經護法那廝用了什麼法子將罵走了吧。
樓下,依舊可以看到戰火連天,听到響聲震地,這些將領很快又回歸原位,在主帥缺失的情況下依舊有條不紊、各司其職,與紫琉**隊交鋒,悍然是守衛倒馬關。
戰斗還在繼續,同時,與死神賽跑的奪命之戰也在進行。
無論是意圖起死復生、拯救心口僅剩一息余脈的蘇 的紅軻,還是拼命醫治危在旦夕的平阮兒的紅筠,抑或是追逐黑衣人而去的蘇晚,都在奮力奔跑,努力追尋他們想要的結局。
冷月如鉤,森寒冷冽,在高深的藏藍色天空中俯瞰大地,將奔波忙碌的眾人收眼中,然後,冷冷一笑。
嗚嗚風聲如嗚咽,配上交戰的嘶喊聲、鼓聲、號聲,無比悲涼。這一夜,見證了太多生死離別,太多悲傷淚水,同時也見證了紫琉國入侵赤焰國以來兩軍主力部隊第一次正面交戰!
這一夜,注定,記入史冊!
而史書背後,還有無數不為人知的故事與悲戚。
蘇晚知道,如今兩軍交戰,倒馬關城頭防守無比嚴密,而且坤護法的本領在那里,所以她離開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成問題。何況,若是錯過今日這個機會,她定然再也找不到那人。
先前阮兒曾告訴她,一個高人傳授了她鏡花水月的心法,還暗中幫助她清理城中的紫琉國奸細,所以今日見到這個出手救 兒和阮兒的黑衣人,她突然有種直覺,他必是阮兒口中的高人無疑,同時也是自己一直以來尋找的人。
先前她因為擔憂 兒,所以沒有發現房間里這人的存在,可是當楚軻同他說話時,她突然心悸不已。明明從來沒有見過,她卻好似早已認識那黑衣人一般,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脈聯系?
腳下加速,無論如何,她今日定要親眼認定,是與不是,該有個明白的答案。
前方的黑影顯然不想被蘇晚追到,腳下也跟著加速。
蘇晚氣惱,掌心凝氣,無數冰稜登時出現在五指間,催動真氣就將冰稜朝那人的背影射去!端的是狠辣果決!
兩人一前一後追逐,黑影不斷地揮袖打落蘇晚的攻擊,然而蘇晚卻不依不饒,毫無罷休之意。
「唉……」一聲輕嘆,明明如此輕,蘇晚卻听到了。
那聲音空靈而悠遠,如從九重天外飛來一般,霎時間讓人靈魂純淨,心神安然。
這一刻,她突然無比確定,這就是她的父親!
「我知道是你!你還要避開我嗎?」蘇晚眼眶微紅,突然停止了追逐,若是他不願見她,即便她如何追逐都是沒有用的。而且以男人的功力,要想甩掉她早就可以了,可見他心中正在掙扎,所以她干脆不追了。
相見,還是不見,由他抉擇。
她的手死死地攥著袖邊,掐出細密的褶皺,人,卻挺立風中,倔強得如同一株幽蘭,任風雨侵襲。
「三十年前,一聲不吭拋棄妻子,三十年後,也要對自己的女兒視而不見嗎?」她冷聲質問道,心中說不出悲涼。這個男人讓母親念念不忘,讓那單純的傻女人不顧一切地打听他的痕跡,甚至從不曾出現于自己的生命中卻讓自己記掛了這麼多年,他憑什麼!憑什麼!
就因為他是父親嗎?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親!
可是,她終究不甘心呀,她雖然不比母親固執,卻也想問一句「為什麼」,為什麼要拋棄他們母女?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不曾找過她們!
感受到身後憤恨冰冷的目光,黑衣男子終于慢慢回轉身來。
盡管斗笠垂下的黑紗遮住了他的面容,蘇晚卻依然感受到了那投在她的臉上的目光,沒有愧疚,沒有悔恨,只是無比的淡然。其實他若是愧疚了她也不會接受,只是當看到他如此淡然,她心里還是忍不住升起一陣憤怒!
果然冷血!
「夜殺?」她突然出聲道。
隨即她便感覺到那人的僵硬,看來紅軻給她的消息確實無誤,她的父親果然叫夜殺。
「呵呵……」她無比淒涼地笑了起來,「暗之王者,夜,終其一生不得動情。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拋棄我們的理由!」最後,她幾乎是咆哮出聲,手背上的青筋鼓起跳動,一如她此刻快要沖出胸腔的心!
「對不起。」男人突然開口道,然後身形一轉,竟然直接扔下蘇晚就離開了。
竟然就是這樣?竟然就是這樣!竟然就是……這樣……
那空靈的聲音是那麼的諷刺,果真如母親所說,一听就知道了,如此刺骨寒冷,她永生永世都不會忘卻,這就是屬于父親的聲音……
不由得輕笑一聲,「果真是不吃不喝的仙人,所以也無需有七情六欲,不需要呀……」她說著捧著臉就蹲了下去,卻有濕濕的東西順著指縫流淌下來。
終究,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放開手站了起來,臉色比之前還要透白,「 兒還需要我,我得回去。」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原地,朝倒馬關奔回去。
她的親人,也只有 兒和阮兒,所以她不必為不相關的人傷心,不必。
當蘇晚回到倒馬關的時候,令她驚訝的是,戰斗竟然已經結束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紫琉**隊竟然除了先前折損的兵馬外,其余人竟然完好地撤退了。而且關內的人竟然沒有乘勝追擊,反而在城門口圍著彥昌與一個陌生男子,氣氛看上去很壓抑,同時還有些詭異。
畢竟自己不是軍中人員,蘇晚也管不得這些事,只迅速地回到了樓上,去了蘇 門口。
「里面還好嗎?」她不由得問道。
坤護法抬眸看了她一眼,回道︰「不知道。」然後不再理會她。
蘇晚知道坤護法估計對她頗有微詞,卻不好說什麼,只好拍了拍手掌,黑暗中立即冒出無數黑衣人,「繼續守衛!」她冷聲吩咐道。
這才是她為何敢于大膽放心暫時離開的原因,她所帶的藍水族與蒼家的暗衛都在這里。
坤護法翻了下白眼,他早就感覺到了,然而臉色卻緩和了些。其實他並不是對蘇晚有什麼怒氣,只是因為擔心家主,所以一個人在這里擔驚受怕覺得有些不安,因為很難給蘇晚好顏色。別說蘇晚了,就算現在靈殿長老來了,他估計也是這張臭臉。
蘇晚倒管不著他如何想,當即朝平阮兒的房間走去。蘇 的情況她干著急也沒用,但是阮兒她卻是可以去看的。
走進房中,入目便是地上散落的帶血的碎布條,還有兩盆髒污的血水,一盆清水,再往前望去,平阮兒正毫無聲息地躺在床上,衣服已經被剪得亂七八糟,露出她的傷口,楚筠正在替她上藥,動作小心細致。
看到那衣服上的一個個窟窿,蘇晚的眉峰冷聚,楚筠基本上是按照傷口來剪的,一個洞代表一個猙獰的傷口,這麼多傷口,這孩子還能活命嗎!
「需要給她換衣服嗎?」她出聲詢問道。
楚筠扭轉頭來看向她,解釋道︰「筠本醫者,在我眼中,只有病患,並無男女。之所以不給她解衣,是因為來不及,她身上傷口繁多,多數傷口已同衣服沾在了一起,所以只能一點點剪除,先行止血。等血止住了再換衣,以防感染。」
「那現在她情況如何?」
「情況很不好。我只是暫時用藥物吊住了她的脈息,而她的傷口,在這樣的炎熱天氣里,一個處理不好、照料不周就有可能發炎感染,最重要的是,她受了極大的刺激,求生意志並不強。」
蘇晚面色一白,眼眶微紅,低聲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夫人的死,侯爺的死,三皇子的死,若是如今猴子再有個三長兩短,阮兒背負的心理負擔可想而知,這對她,真的太過殘忍。
她將平阮兒的手握在手里,緊緊地握著,「阮兒,蘇姨會一直陪著你,不要放棄,絕對不要輕易放棄。 兒也一定會好的,所以你不可以在這里就放棄,你听見了沒?蘇姨會一直陪著你的……」
月爬上屋脊,月華輕輕流淌,伴隨著她低低哀戚的聲音一起在風中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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