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白昭親征2
自那日南燕北陵一戰,北陵君白昭御駕親征的大軍不過七日便駐扎在了舟安城外的山坡上,潔白的營帳肅穆的坡地上鋪展著,舟安城被淹在一片白色中,一如那日宮變以後,肅穆的北陵金殿。
太子滄寥負手立于貢海城樓,望著那片白色,心中甚是疑惑,北陵大軍二十萬,由十二將領分管,燕王白霖統領。上次大戰,北陵半數軍馬傷亡,按說,國內除了千余白羽騎和各地零散的守軍,應該剩不了多少兵馬,然而短短七日之內,白霖竟能帶著這麼一支目測至少有十萬人的軍隊出現在邊境,除了東平國借兵,他實在想不出忽然出現的十萬軍隊是從何而來。
唉——
忽而身旁扶星一嘆,兀自笑道,「寧王爺這次是下了血本兒了,竟連凌家軍都動用了又嘆了兩聲,「上一戰效果果真不錯
滄寥皺眉,「什麼凌家軍?」
扶星「啊」了一聲,臉上的表情也冷漠起來,盯著遠處那白茫茫的軍營許久,她才道,「回軍營邊轉身走著,邊道,「召集將士議事滄寥見她神色忽然莊重,心知事態嚴重,忙跟上去,邊吩咐著身旁的士兵傳令眾將士到主將營。
滄寥與扶星掀開主將大營的帳門時,鐘離喚正在桌前按扶星之前吩咐的寫著戰書。見他們陰沉著臉色進來,愣了愣,起身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扶星道,「等會說頓了頓,「白昭來了
「白昭!」鐘離喚扔下筆,一雙鐵拳咯咯作響,「這個狗雜碎,竟還有臉來邊境親征。媽的,戰場上老子若見著他,必將他千刀萬剮,剁成肉末,為、、、為我家笑笑報仇!」
鐘離喚說著這話時,眾將已陸續入帳,見主將發怒,均面面相覷,又因太子在場,也沒人敢問,便一直沉默著。扶星見大家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便道,「今日招眾位將軍來,是因北陵君御駕親征的大軍已停在舟安的東西二坡上。這支大軍的實力不容小覷
「此軍是北陵君白昭還是寧王的時候,私下操練的一支軍隊,連、北陵先君和燕王白霖都不知道。這支隊伍的兵士十萬,一半勇猛,一半聰慧。在這十萬人中,有另一支如同白羽騎一樣的隊伍,網羅的都是天下的能人異士,共五千余人,卻個個以一敵百
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道,「現在北陵主帥白霖雖仍在傷中,但白昭的心思和計謀遠遠高于白霖,而且,在白家三兄弟中,白昭的武功十分高深,燕王白霖不過是他的十分之一,猶不及
滄寥突然問,「那先君白沉呢?比起白昭,誰的功夫更、、、、、、」他的話生生止住了,扶星眼中淡淡的鄙夷和蔑視,讓他覺得十分的惱火,但礙于眾將士在場,他什麼都沒說,臉色卻沉得厲害。
扶星瞥了滄寥一眼,忽而思索起來,半天,才道,「那個草包根本不會什麼武功停了停,又轉向鐘離喚,「將軍功夫雖高,使得卻盡是蠻力,若與白昭打起來,怕是凶多吉少,將軍暫且先莫要考慮鐘離王後的血海深仇,待將他俘至南燕軍中,再報仇不遲
眾將士听她一個女子將對方的兵力境況講得頭頭是道,心中都存了些疑慮,但見她與鐘離喚交情匪淺便都猶豫著不敢發問,眼中卻都寫滿了不信服。扶星看出他們的不服,笑了笑,微微拱手,「各位都是常年帶兵打仗之人,方才扶星所說,若有疑慮不妨只講。軍中之人,不必如此忸怩
鐘離喚也道,「有事說事,一群大老粗娘們兒個什麼勁兒!她又不是外人!」
話音剛落,便有個絡腮胡子的將軍捋著胡子,問道,「姑娘究竟是何人,怎麼知道這麼多北陵大軍的事情,這些軍中之事,向來只有北陵主帥副帥才能知道,你一個小姑娘、、、、、嘖嘖,不是我朱老四看不起女人,可你這年紀都能作我閨女了、、、、、、」
扶星並不因他這無禮的話生氣,正欲解釋,一旁滄寥卻冷哼一聲,胳膊一伸搭上扶星的肩,斜眼看著朱老四,「朱老四,早就听聞你愛亂結親戚,這次本太子的太子妃你也想認來做干女兒?」
太子妃作干女兒,那太子不就是干女婿?朱老四心中一驚,忙跪地急聲解釋,「不敢,不敢,末將不敢。末將方才不過是,不過是說笑罷了。末將有眼無珠不識太子妃,請太子妃降罪,請太子殿下降罪
扶星微嘆,抬手將滄寥的手自肩上打落,道,「諸位若沒什麼要問的,扶星告退說著欠了欠身,出了營帳。滄寥一掃臉上的陰沉,撇撇嘴,一副無辜的樣子,對營內眾人道,「太子妃好像生氣了,哎,你們啊,」說著搖搖頭,抬步追著扶星出去,口中還自言自語道,「看來等會兒,本太子要代你們向太子妃負荊請罪了
留下一帳目瞪口呆的將士,和一個腦中清醒心中歡喜卻一臉茫然的將軍。
入夜,依舊是星子明亮,墨夜如海。
貢海城門吱呀呀緩緩打開一溜縫兒,白衣縴弱的女子自那窄窄的縫中出城,赴敵營,送戰書。
她這次走的不是那條隱蔽的密道,而是大步流星穿過筆直而空曠的戰場,直達凌家軍營前,月白的軍旗因無風吹拂、有氣無力的晃動了幾次,垂了下來。她看著軍旗那副如火燒天般的圖騰,覺得胸口有些氣悶,那副圖騰,是在午後的暖光下,白昭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畫親手畫成的,甚至連那旗上銀絲川繡的「凌」字,都是她在他面前一針一線繡成的。記憶中,那時她與他,好像全是這些美好的j□j,直到他冷著臉說出「斬立決」。美好傾塌,情不復存。
她立于夜色中,軍營前。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微微的膽怯。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走近營門,在守門將士兵戩相交的阻攔中,她冷冷開口,「南燕軍來使,遞戰書約戰于三日後月牙谷言罷,暗自運起內力,將手中信箋一扔,薄薄的箋紙似是一枚暗器,「叮」一聲釘在瞭望樓的木梯上。
她轉身,便又復回到墨色的夜空中。夜空下,她沉靜的面龐,清秀動人,驚塵閉月。她走出很遠以後,她方才走過的夜色中,白衣男子負手而立,似是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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