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之教師風流 第十四章

作者 ︰ 陳辰

當黃世通的處理決定上報給教育局,並經教育局回復後,學校也已經放假了。

今年,省里組織了次精英教師研修班,我們學校分配到了兩個名額。作為區里、市里剛剛樹立起來的教學標兵,我是必須要去了。只是我沒想到另一個名額會是張伊伊,而且這是校長孫如才主動提出來的。

孫如才先在會上提名我,在我提名被通過後才提出的張伊伊,而且他的理由也比較充分。張伊伊是我們學校最近新進年輕教師中教學質量最好的。

其實要說張伊伊教學質量到底如何,恐怕還真很難說,就憑我的感覺,應該算是一般。但上次在區教育局舉行的教學技能大比武中,張伊伊卻得了個青年組第一,這里恐怕她的外形與嗓聲給她加了很多分,至于後面有沒有什麼其它操作,我就不知道了。

也正因為是這個青年組第一,使得孫如才的提議沒有人反對,其實對于有些事情,只要與自己切身利益無關,沒有哪個人會逆著一把手的意思,我也不例外。何況孫如才剛剛也提名了我。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種一把手提名基本都只是走個過場,除了副手們有自己想特別提拔或重用的對象,抑或是與一把手本就水火不相容。否則,一把手的提議沒有不通過的。

學校雖然只是個相對清水的衙門,但它的功利和所有的權力機關是一樣的,權力在這里是相對的集中,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後面有曹陽,恐怕孫如才根本就不會提議我,即使我是副校長。

當我打好包袱,準備去省里參加研修的前一天,我接到了顧小雅打來的電話,「郝挺,我導師和她丈夫到省城了,你看我們是不是明天去一下?」

「明天?」由于顧小雅說她導師的丈夫一直沒有確定哪一天來省城,所以我還沒來得及跟曹陽說帶楊麗麗去省城看病的事。

「怎麼,不行麼?」顧小雅听出了我語氣中的意思,確實她也沒想到會這麼快,「郝挺,我知道這有點意料之外,但我導師的丈夫是院士,他的行程安排得是非常滿的,就這還是我跟導師求她跟她丈夫說利用他休息的時間給你朋友瞧一瞧,如果錯過的話,恐怕下次很難有這個機會了。」

「嗯,好吧,那這樣,晚上我給你電話行麼?」我還沒跟曹陽說這個事情,我不知道曹陽有沒有空,我更不知道楊麗麗會不會願意去省城。她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好時還能跟我說上一兩句話,要是情況差些,連曹家文她都不理。所以我必須留個余地,一旦楊麗麗不願意跟我去省城,我也好跟顧小雅解釋。

「那行,你晚上盡量早點給我電話,我還要回復給我導師,」顧小雅道。

「好的,」我道。

掛斷顧小雅的電話,我給曹陽打了個電話,跟他說了我幫楊麗麗請專家的事,曹陽說他也不確定楊麗麗會不會願意去。剛開始楊麗麗病情輕的時候他還帶著她到各地去看病,可越看越重,楊麗麗也越來越不願意見人,現在楊麗麗已經根本不願意再去醫院,連日常生病都是曹陽請人到家里來。

另外,他還在外地參加一個省里組織的區縣級領導會議,根本走不開,所以如果楊麗麗願意去的話,還得我陪著一起去,不過他可以給我安排車。

我回說我正要去省里參加一個研修班,要在那呆一個星期,如果楊麗麗願意的話我可以帶她去見一下專家,然後讓曹陽派的司機當天再把她帶回來。曹陽讓我直接去找楊麗麗,因為楊麗麗有時還會跟我說一兩句話,跟曹楊根本一句話都沒有。

當我到曹陽家的時候,楊麗麗的情況卻並不好,她根本不願意跟我去省城,更不想去看什麼醫生。無論我怎麼勸說,她就是不吱聲。

沒有辦法,我只能放棄勸說,可能遇到精神疾病方面的專家也確實不容易啊,何況人家是個院士,楊麗麗如果不願意的話,這大好的機會豈不是錯過了?可她是個病人,我根本不能勉強她,沒辦法,我只好將楊麗麗現在服的藥每樣拿一點,我想當面咨詢下院士楊麗麗的病該如何醫治,這些藥是否對癥,會不會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來治療。

做好這一切,我給顧小雅打了個電話,我說雖然楊麗麗不願意去,但我可以幫著代為咨詢一下,還是希望她導師的丈夫能給我點時間。

「到時候再說吧,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听完我的話,顧小雅道。

「你陪我一起去,那多不好意思啊,太麻煩你了,」我道。

「麻煩什麼呀,我都好久沒見我導師了,她難得來我們省城,我當然得去看看她了,你不必有心理負擔,我只是順帶著捎你過去,」顧小雅道,「當然,你如果覺得麻煩我了也行,明天中午的午飯你請客,」

「當然沒問題,」我道,說完了這事我才想起,明天不僅我一個人,還有個張伊伊呢,本來我們兩人說要一起乘大巴過去的,現在我乘顧小雅的汽車過去,那麼張伊伊就得只身前往了。于是我問道,「不過,我們這還有一位同事,你看能不能載她一起過去?」

「啊?還有一個人,男的女的?」顧小雅問。

「女的,怎麼了?」我覺得奇怪,就我同事而已,男的女的有關系麼?

「哦,我明白了,」顧小雅拖長了聲音道,「郝挺,這可是一個星期啊,你肯定是利用校長的職務之便安排的個女下屬,想趁機下手是不是?」

「靠,我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嘛,」我知道顧小雅是開玩笑,所以並沒有生氣,如果是別人的話,我肯定會發火,畢竟張伊伊是我同事,要是這種玩笑被當成真的傳到學校里,那對我的聲譽會有極其嚴重的影響,不過她是顧小雅,說話從來不知道避諱的人,所以我跟她說話也就放肆了許多,「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嘛,明天你可得小心了,」

「切,我怕什麼啊,到時候看誰先求饒,」顧小雅在電話里笑道。

她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我似乎有點那種感覺了,所以我一時居然沒接上她的話。

「怎麼?是不是心動了?」電話那種的顧小雅好象看到了我的表情一樣。

「誰說的,我還得準備東西,明天出差呢,」我連忙回答道。

「哈哈……」顧小雅大笑著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我和張伊伊乘著顧小雅那輛紅色的馬自達跑車順利的到達了研修班舉辦地,昨天我就跟顧小雅說好她先將我們送到研修班舉辦地,然後我們再去見她的導師和導師丈夫。

在路上,顧小雅收起了她一貫大大咧咧的性格,而是處處顯示出一個女知識分子的矜持和高貴。我現在才發現,顧小雅的大大咧咧是分對象的,在外人或說不熟悉的人面前,她就是一位真正的專家,一個溫浪淑德的高知白領。而在我和余敏面前,她簡直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女漢子。

張伊伊先是**于顧小雅眩目的跑車,然後又**于顧小雅的尊貴與艷麗,後來,卻又用復雜的眼神緊緊的盯著我。

我知道她那眼神里是什麼意思,可我不在乎,我雖然只是個小學教師,說高點是個破副校長,難道我就不能有幾位漂亮的,有錢的女性朋友麼?

「謝謝,」直到下車後,張伊伊才對顧小雅說了聲謝謝,這一路上她基本沒怎麼說話,而我也因帶著她一起上車而後悔了,因為有她在我並不能跟顧小雅胡吹瞎侃,所以我也就很少說話,這一路上顯得太沉悶了。

「不客氣,」顧小雅道,然後轉頭問我,「郝挺,你是登記以後跟我走,還是回來再登記?」

「這樣吧,我先報個道,拿下房間鑰匙,然後再出去,」我道,我怕人家大院士不見得我們一去就有空見我們,要是等上個半天一上午的,到時錯過了報道的時間。

「那也行,我在車里等你一會,」顧小雅道。

「好的,」我拿下行李箱和張伊伊一起向報到點走去。

「郝校長,你這朋友看樣挺有錢的,」離開車子稍遠一點,張伊伊道,「而且非常漂亮有氣質。」

「是啊,人家是我們市醫院的專家呢,」我道,我知道她的意思,所以直接說出了顧小雅的身份。

「怪不得,」張伊伊道,然後她不再說話,而是快走幾步到報到的台子面前開始登記。

很快我們就領到了房間鑰匙,我們一個六零三,一個六零四,走到房間時我們才發現,我們倆的房間正好門對門。

「小張,我還要出去辦點事,如果研修班里要開會什麼的,你就幫我請個假,」放好了行李,我敲開張伊伊的門對她說。

「知道了,郝校長,」張伊伊點了點頭。

「這小丫頭是不是暗戀你?」當我再次坐上顧小雅的車,她突然對我道。

「你瞎說什麼呀,就我一個同事而已,」我道。

「切,我瞎說,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我是醫生,望聞問切是我們的基本功,而且望排在第一位,知道什麼叫望不?就是看人的臉色,這小丫頭看到我的車和人之後,就死死盯著你的眼神我就明白了。這小丫頭肯定暗戀你,甚至跟你表白過,不過你拒絕了她,所以她在看到我的時候才會吃干醋,」顧小雅道。

「怎麼可能,」我嘴里這樣說著,心里不得不驚嘆于顧小雅對人神情的把握,她從張伊伊今天的神色就看出張伊伊可能曾經跟我表白過。

確實,今天春節的時候張伊伊那麼做明顯就是想委身于我,當然我知道她那是有交換條件的。不過我當時確實委婉的拒絕了她,我沒將她摟在懷里,而是推開,這就是最好的拒絕。她還是個女孩子,臉皮當然不會厚到直接要跟我上床,換句話說,她才不會有顧小雅這麼開放。

「你也太不懂女人的心思了,」顧小雅說著,一踩油門,車子竄了出去,而她的嘴里卻哼起了一句歌詞,‘我的柔情你永遠不懂,你無法把我看得清楚,我的柔情……’。

在路上,顧小雅去了一下省城的商場給她導師買了一條碎花絲巾,然後又在水果店取了一些水果。

「小雅,這些東西是不是太少了,要不我去給你導師的丈夫買個貴重點的東西吧,畢竟我這是求人家辦事呢,」我道。

「呵呵,送東西也要投其所好,我導師現在是跟她丈夫一起出來旅游,他丈夫是出來講學,你給她買貴重的東西他們帶著還嫌煩呢。再說了,他們也不缺錢,堂堂的院士,他想要什麼沒有?他們看重的不是東西是否貴重,而我們這尊師重道的感情,她到我們省來了,我陪著她玩玩,這就是最好的禮物,」顧小雅道,「你是教師,你應該知道吧,當自己桃李滿天下的時候,到哪都有學生歡迎你,是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也許是吧,可惜我剛剛工作六七年,而且還是教小學的,所以我的學生都還沒走上社會,根本談不上什麼桃李滿天下。再說了,現在的學生一般記得的都是自己大學或中學的老師,誰會記得我這個小學老師啊。

不過顧小雅確實說得很對,中國自古以來就有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說法,天地君親師,也將老師擺在了很高的地位。

東漢時期,有位名叫魏昭的人師從當時的大儒郭林宗,郭林宗體弱多病,魏昭就以侍父之禮侍之,為之洗腳捶背、做飯烹菜。有一次,郭林宗病中要喝稀飯,魏昭細心的為之熬制米粥,可當他將粥端給郭林宗時,郭林宗卻呵責他‘為長者作粥,不加意敬,使不可食!’。魏昭什麼也沒說,就去再煮了一次,哪知得到的仍是一陣呵斥,魏昭沒有生氣,繼續重新去煮。第三次、第四次……。終于,當魏昭再一次將粥端到郭林宗面前時,郭林宗笑曰,「吾始見子之面,而今以後,知卿心耳」,意說以前許多求學者,他們求學的心並不誠,所以總是敷衍我,僅僅想投入我名下,借我聲望罷了。今日與你想見,我才知道你是誠心一片,我願意收你為徒。後來,郭林宗正式收魏昭為徒,並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全部教授給了他,魏昭終成繼郭林宗之後的又一大儒。

我不知道顧小雅導師的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作為在學術上有如此造詣的人,應該對于金錢雖不視為糞土,卻絕不會看重。因為太注重經濟利益的人,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學者。因為真正做科研的人要講心沉進去,如果太注重經濟利益,那麼在他剛剛成名的時候他就會去追逐名利,而再也不能埋頭做事,這樣的人不可能成為院士。

當然,現在的院士也有很多種,听說最近幾年的國家兩院院士增選,有過一半的人都是政府官員、國企老總,這樣的人怎麼配擁有對學者稱呼的最高榮譽?

顧小雅導師的丈夫就是個師院的醫生,他沒有任何的官場職務,甚至連一些學術委員會的名譽主席什麼的都沒有,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學者。

至于院長,那是名譽的,誰都知道名譽院長是個什麼意思。

所以,我听從了顧小雅的建議,另外買一了盒茶。

茶,是中國人都喜歡的東西,自三皇五帝開始就有神農以茶解百草毒的故事,至唐宋時期就已成了‘人家一日不可無’的普遍飲用之品。但喝茶卻又很講究,研究表明,做苦力活的人喜歡喝苦味茶,做腦力活的人喜歡喝淡香茶,至于象顧小雅導師丈夫這樣的人,應該就不能稱之為喝茶,而應該稱為品茶。

雖然我並非博學鴻儒,但我也喜歡品茶,人曰品茶有三樂,一曰‘獨品得神’,二曰‘對品得趣’,三曰,‘眾品得慧’。

不算昏暗的燈下,獨自守在書房里,沏上一杯茗香,讓茶的氤氳在空氣的流動而蕩漾,然後輕翻紙張,讓淡雅的書香和著清新的茶香,絕對有一種泌人心脾的感覺。茶香如炊煙裊裊,雲淡風清般搖曳你淡淡的思緒。而書香而恰似溪水般涓涓流淌,帶著身心勞碌的疲憊,讓入完全沉醉于書海,從中汲取無窮的力量。在漫天輕松與愜意中讓享受與獲知相融,這正是知識分子品茶的最佳境界。

果然,誠如我所料,當顧小雅導師的丈夫看到我擰來的正宗安溪鐵觀音,一點沒因為我的不能免俗而慍怒,反而欣喜的與我論起茶來。

「怎麼?小郝也愛茶?」在經過簡單的介紹後,我們一起坐在沙發上,顧小雅已經急不可耐的跟她的導師聊起了她們所熟知的熟人趣事。而她導師的丈夫則跟我聊起了茶。

顧小雅的丈夫姓阮,一個中等個頭的小老頭,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但看起來精神矍鑠,而且紅光滿面,一看就是個懂得保養的人。其實不管是什麼人,要想在某一行干出菲人的成就必須得善待自己,如果一味的窮自己畢生之精力去追名逐利,最後名利雙收之時自己卻已沒有身體,甚至沒有生命去享受的時候,那麼這一切追求的又有何意義?

阮院士很溫和,沒有一般鴻儒大學的怪戾脾氣,說話的不經意間讓我仿佛想起了那座‘大肚能容天下事’的彌勒。

「額,閑來喜歡自己泡上一杯茶,獨飲茶香,」我道,「不過,我這不能算得上品茶,只能算喝茶,」

在這樣的大學鴻儒面前,我知道我的那點微不足道的知識與閱歷實上不得台面。

「哦?其實品茶的最高境界恰恰是獨品,孔子曾曰,‘一人樂,眾人樂孰樂?’,也許在很多事情上,眾人樂才是為最高境界。如父母官、政策制定者,他們不就能以一己私利而決定著行政施政,必須體現社會的公平。但品茶不一樣,茶為清香淡雅之物,古人品茶有三點三不點之說,正是概括了心境、環境與意境在品茶中和重要性,」阮院士道。

「是啊,未嘗甘露味,先聞聖妙香,品茶意在細啜、淺飲、回甘、留意,所以我更喜歡一個人一盞茶一本書的意境,」我道。

「嗯,不錯,品茶最重要的是與知茶人才能共品,今天咱們吃飯喝酒就免了,咱們先品一品這茶,得我與小友相識之趣,」阮院士道。

我知道,顧小雅在來之前就已經跟她導師約好,中午是要請他們吃飯的,看樣阮院士中午不準備去了,因為品茶不是喝茶,品茶有一系列的禮數與方法。

阮院士是個精于茶道之人,觀形、听聲、察色、聞香、品韻,一步一步,一絲不苟。我不禁在心中暗自慶幸,幸虧這是我在省城百年老茶店花大價錢買來的真品,否則老先生這麼一品,那可就全糟了。

「听小雅說你是有事要問我?」一輪品茶結束,阮院士開口道。

「是,阮院士,你是精神疾病方面的泰斗,所以我想請教你一下,我一個朋友的病情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反復,我一直不得其解。」我道。

「哦?精神方面疾病有反復是正常的,你先將她的癥狀描述給我听听,」阮院士道。

我將楊麗麗的癥狀一五一十的說給阮院士听,還將我如何利用母愛去開導楊麗麗的事都說了出來。

「嗯,想不到小郝你還精通這些啊,對于抑郁癥病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集中注意力在她關心的事情上,少去想那些引起她抑郁的誘因。不過,她這樣反復也確實有點奇怪,按說一般反復也不會突然的變輕加重,精神病治療是個漫長的過程,大人與孩子不一樣,孩子的心智還未發育完全,一個外界的誘因很容易使他產生或擺月兌精神疾病的困擾,而成人一般都需要很長時間,如長期壓抑或長期心理治療。哦,對了,」阮院士道,「你把她吃的藥帶來了嗎?我看看是不是她的藥有什麼問題,因為有些醫生開藥往往同一類的藥會開很多種,以為這樣能快速治病,素不知是藥三分毒,特別是這種精神方面的疾病,心理疏導才是最重要的,藥物治療僅是起輔助作用。」

「藥我帶來了,」我連忙將從楊麗麗家拿來的藥從包里拿出來,幸虧我當時考慮得全面一點,想起帶點藥過來。

阮院士從我手里將藥一樣一樣的接過去,拿在手里仔細的看了看,然後在一種藥上停了下來,將這種藥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還將膠囊給擰開,取出里的粉末仔細的看、聞,甚至還用舌頭去嘗了嘗。

漸漸的,我發現阮院士的臉上剛才一直存在的微笑不見了,似乎有點凝重。

「喂,老太婆,你不是說讓小雅陪你去逛逛風景的麼,怎麼還呆在這?」阮院士沒跟我說話,而是向顧小雅的導師道。

「不是等你呢嘛,你跟小郝在談茶論道,我們再說會體己話,等你們一起出去。再說了,現在已經近十一點了,快到午飯時間了,吃了飯再去也不遲。」顧小雅的導師道。

「你們去吧,我跟小郝還要再聊聊,別耽誤你們逛街,中午小郝就跟我在酒店里便餐吧,」阮院士道。

顧小雅導師看了看自己的丈夫,顯然覺得他這是臨時變卦,不過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他這樣做。

「那行,小雅,我們出去逛街,中午就在外面隨便吃點,」顧小雅的導師說著起身,去找自己的包和顧小雅一起走了出去。

「小郝,你確信你藥沒有拿錯?」讓顧小雅她們離開後,阮院士臉色凝重的問我。

「沒有啊,這是我從她開下來正在吃的藥瓶里拿的,你看每張紙上我都寫上了藥品的名字,」我道。

「你取藥的事還有誰知道?」阮院士問。

「怎麼了,這藥……?」

「你先告訴我,」

「只有病人知道,我跟他丈夫是好朋友,」我道。因為楊麗麗不肯來省城,我才臨時決定取點藥帶來的,這件事我並沒有跟其它人說,連曹陽都沒有。

「你等一下,」阮院士說著,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小張,你到我房間來一下。」

很快,一個年輕人來到了阮院士的房間。

「小張,你將這個帶到你們實驗室做個鑒定,看是不是齊拉X酮,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結果,」阮院士道。

「好的,」小張接過藥,很快離去。

一個小時後,小張的電話打了過來,確認就是齊拉X酮。在這一個小時里,阮院士再沒跟我說藥物的事,反而拉著我扯了一些家長。

「小郝,我再問你一次,這個藥你確認是從你朋友正在吃的藥瓶里拿出來的?藥瓶上的商品名也確實是你抄在紙上的這個名字?而且你朋友的癥狀也正如你所描述的癥狀?」阮院士臉色重新凝重起來。

「是啊,我可以確認,我還給她拿過幾次藥片呢,」我道,「如果說出廠日期我抄錯,這有可能,但藥品名和廠家一定不會錯,其它幾種藥也一樣。」

開什麼玩笑,作為教師,我們一直跟學生強調要細心,當然,我們自己也會非常的細心,我怎麼會將藥品名字抄錯?但人不可能總是萬無一失,所以我想在日期上倒是會有點小錯誤,但名字絕不可能。

「如果你確信你藥沒拿錯,癥狀也沒有描述錯,藥品名也沒有抄錯,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阮院士停下來,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道,「這藥是有人故意換掉的,也就是說,有人想謀殺你這個朋友,」

「謀……謀殺?」我心里一抖,說話也覺得思維跟不上,怎麼會扯到謀殺了?

不過我相信阮院士的話,其實他剛才一直反復問我是不是拿錯了藥,有沒有將楊麗麗的癥狀描述錯,有沒有抄錯藥名等,都只是在向我確認一些細節,其實在看到藥的第一時間他已經有了個起碼的判斷。他應該知道作為教師,我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但他要確認,確認到萬無一失,這也是他們這老一輩科學家的嚴謹。

現在,經過我反復確認我這邊沒有問題,再通過他自己的鑒別與小張實驗室得到的結果,他終于確認了自己的判斷,這個藥是有人故意換掉的。

「是,這個藥不是米P明,雖然外面藥名和膠囊都是米P明的,但里面的藥粉卻是齊拉X酮,這兩種藥雖然膠囊內的粉劑非常相近,但細細辨別還是可以分辯出來的。」阮院士道。

我不知道這些藥有什麼差別,就算是米P明,我也是抄藥名時才去注意,以前給楊麗麗拿藥時,我根本就連名字都沒注意過。你想想,一個病人天天吃的藥,誰會去注意那名字,甚至懷疑到藥里面的成分有問題?

「阮院士,那這藥……?」我現在知道這藥肯定是大有古怪了,但我不是醫學專業的,我不知道這個藥名分別代表著什麼意義。

「米P明是治療抑郁癥的藥,而齊拉X酮卻是治療狂躁癥的藥,」劉院士道。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用治療狂躁癥的藥換掉了治療抑郁癥的藥?治療狂躁癥的藥是用來抑制人狂躁沖動的,而治療抑郁癥的藥卻是用來讓人神經興奮的,這……」

「不錯,米P明可以對中樞神經系統起作用,正常人服用後出現安靜、嗜睡、血壓下降等現象。而抑郁病人連續服藥後會出現精神振奮現象,這也是米P明讓抑郁病人有更多與人交往與積極參與到各種事務中的作用。可齊拉X酮的主要作用卻是抑制神經系統興奮,使精神病人出現安靜、嗜睡,減少病人的幻听、妄想和動機缺乏等。這兩種藥的作用機制正好相反,如果抑郁病人吃了治療抗狂躁的藥,那麼就會使病情加重,甚至精神更加抑郁,最後產生厭世自殺的傾向。」阮院士道。

厭世自殺的傾向?也就是說,如果抑郁癥病人吃了治療狂躁癥的藥,病情逐漸加重,最後恐怕往往以自殺結局,而正因為是病人有嚴重的抑郁癥狀,再加上是自殺,警方就不可能加以深查(當然即使查,只要不被查到換藥也無礙),那麼最後凶手就可以殺人于無形,從而逃過法律的制裁。

能做到這樣的除了是個心機頗深的人,應該還有具有一定的專業知識,否則誰會想到以這種方法殺人呢?

可現在的問題是誰會是想殺害楊麗麗的凶手?

曹陽?這是我第一時間會想到的,也是最有可能的。因為一個人要想謀殺一個人,他就必須有動機,而楊麗麗病了這麼多年,曹陽已經深受拖累,雖然在人面前曹陽表現得對楊麗麗很關心照顧,但誰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是不是已經受夠了這種折磨。在不堪重負的情況下,起殺人之心這完全有可能。

不過,我跟楊麗麗的圈子、曹陽的圈子都不熟,不排除還有其它人的可能性,但這些人必須是與曹陽或楊麗麗親密接觸的人,因為只有他們才有機會接觸到楊麗麗的藥。

對,一定不是曹陽,我從心底里對自己說,其實這句話自己說得都覺得有點蒼白,憑什麼不是曹陽?就象無法說服自己曹陽是殺人凶手一樣,我也無法說服自己曹陽不是殺人凶手。

「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人了?」看到我在沉思,卻沒有應答他的話,阮院士問道。

「啊,不,」我當然不能說出我的懷疑,因為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我是在想,誰會是那個換藥的人,」

「對,這很關鍵,現在你必須知道是誰換了藥,而且還要想辦法阻止,畢竟這是一條人命。啊,不,應該是兩條人命,甚至是多條人命,」阮院士道。

「多條人命?」我問。

「如果這換藥不是一個人所為呢?」

對啊,如果換藥不是一個人所為呢?可他(她)是誰,他們又是誰?

此時,我的腦子已經亂了。

茶香已盡,阮院士在默默的收拾著茶盞,「小郝,這種事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我建議你立即報警,」

「阮院士,我覺得這里面會不會還有其它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我問道,其實從心底里,我現在不想報警,因為我怕這可能是曹陽干的,畢竟目前為止在我的心中他的嫌疑最大。

「你……是不是在忌諱什麼?是不是想到了某個人,但你卻不想這個人出事?小郝,我理解你,但你要記住這是刑事案件,如果你知而不報,那就是包庇。好了,我不多說了,吃飯時間也到了,主辦方有招待宴,我就不帶你去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阮院士道。

說著阮院士站起了身,我只好站了起來,其實我現在的心里很復雜也很矛盾,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報警。我現在終于明白了,剛才阮院士將顧小雅和她導師支走,是因為他一接過藥打開那膠囊,他就已經確信那里面並不是米P明,他這麼做是不想這事有第三個人知道,也就是說他在讓我選擇報警還是不報警。如果顧小雅和她導師都在的話,那麼這麼多人,難保誰不會失口說了出去,何況顧小雅還跟我在一個城市。

我知道象阮院士這樣治學科研非常嚴謹的人,做事都會想得比較周到,他已經給我留了空間。

「那就謝謝阮院士了,我先走了,」我向阮院士點了點頭,離開了他住的房間。

現在我該怎麼辦?雖然已經早就過了午飯時間,可我一個人在街上游蕩,卻並沒有一絲饑餓的感覺,我知道這是因為我心里裝著事,食不甘味。

自我工作以來,我踫到的多是對我這小學教師不屑一顧的各位頭頭腦腦,唯一幫助,而且是真心幫助我的只有曹陽。可現在他卻陷入了謀殺自己妻子的嫌疑,而我卻是唯一的知情人,我該怎麼做?

渾渾噩噩的,在街上轉了大半天,一直到天黑,我才接到張伊伊打來的電話,「郝校長,你在哪呢?研修班晚上要開個會,你能趕過來麼?」

啊?對啊,我是來參加研修班的,不管藥是不是曹陽換的,我現在身在省城,我又能做什麼呢?還不如先放下,等研修班結束了,回到江城再慢慢搞清楚。

想到這,我立即道,「啊,我在外面有事的,剛辦完,我馬上就回來啊,」

「好的,那我先到會場去啊,再過十分鐘就要開始了,」張伊伊道。

「好啊,你去吧,」

當我上了的士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已經離我們住的地方不遠了,因為我無意中沿著省城兜了半個圈,我又回到了賓館附近。

世事就是這麼難料,你以為距離越來越遠的時候才發現,其實你已經離目標更近。這就象我們的生活,我們總是在拼命的追求著幸福,我們花大量的時間去掙錢,花更多的精力去努力走上高位,可真等我們達到了目標,我們才發現,擁有了那些的我們卻並不幸福。頹然間,我們放下了所有,每天清茶淡飯,夫唱婦隨,兒孫繞膝才發現,原來幸福就是這麼簡單。

其實即使擁有全界,只要心是空的,你就並不幸福。哪怕失去所有,只是心是滿足的,我們就是幸福的。

就象現在的我,齊小倩在時,我雖然經常受到她的呵斥,甚至說是折磨,但每天到家里我能听到人聲,還有她和孩子歡鬧的場景,可現在每當我一個人回到家里,面對著如死般寂靜的四壁,我就會發現自己的心無法安放。

也許以前的我就是幸福的,只是我生在福中不知福罷了。

當我趕到會場的時候,會場里已經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全省各地來的足足有兩百多人,我連忙在最後面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不經意間我用眼楮掃了一下主席台,噫,主席台上這人我怎麼好象在哪里見過,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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