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胡說,那你倒是說說,為何竹姨娘平白無故的叫你給金娘送珠串呀!」血流滿面的鈴鐺猛地一轉頭瞪視著玨兒,流進了鮮血的眼眸中一片妖冶駭人的紅色。睍蓴璩曉
「我……」被如此恐怖的眼神瞪著,玨兒嚇得本能的後退了數步,並生生的說不出話來。
此時,鈴鐺便趁機道︰「王爺,竹姨娘嫉妒王爺寵著王妃娘娘和側妃,便請人買來了銀蛇草和水銀,分別買通了水菡院的金娘和翠微苑的一個叫寧子的丫鬟,讓她們只要找到機會便在湯藥中放些息子粉。王爺您只要將翠微苑的寧子找來便可知曉奴婢有沒有撒謊!」
深深的看了一眼鈴鐺,雪漫的心頭巨顫,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呂微瀾還準備了這一手。看來,王妃今日這一番苦心積慮的籌劃又將落空了。
蕭卿墨則在看了鈴鐺一眼之後,又看著雪漫,問道︰「雪漫,你家主子也在服用湯藥嗎?熨」
今次看來是扳不倒呂微瀾了,雪漫便只有順著鈴鐺的話語了︰「回王爺,由于側妃從小身子骨便不太好,所以也時常會服些補藥,只是因為怕王爺看見了操心,側妃便每次趁王爺不在的時候偷偷的喝著。」
微微點了點頭,蕭卿墨恍然,難怪微瀾也一直不曾有喜訊傳出,原來也是中了別人的道兒了。當下便不再問雪漫,只是接著問鈴鐺︰「你方才所說的金娘是為了你,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暗暗咬著下唇,鈴鐺猶豫了一下接著道︰「在王府中,奴婢唯有與金娘的關系最好。前些日子,奴婢的家中遞來消息,說奴婢的娘親生病了,無錢醫治姐。
奴婢平時便將每月的月例都一分不少的給了家里,如今需要治病的錢一時拿不出來。薛……又不在了,奴婢沒處借錢,金娘知曉了便說要幫我。
有一日,當我听說了金娘給我當初去當賣的金銀首飾居然就是幫竹姨娘辦事才得來的,奴婢羞愧不已,想要勸說金娘不要再受竹姨娘的收買了,可已經來不及了……」
一邊說,一邊痛哭流涕,雪漫冷冷的看著唱作俱佳的鈴鐺,只是可惜此時的自己無力改變什麼。
因為她知道,呂微瀾既然已經收買了連她都不知道的人出來作證了,那她就是有了完全的準備,就算是她指證也沒有半點用處了,說不定還會被反咬一口,說她被竹沐雪收買了。
而那個竹沐雪,此刻說不定已經「畏罪自殺」了,就如同薛躍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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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漫猜對了一半,那竹沐雪確實被呂微瀾漂亮的陷害了,只是,這一次並不是畏罪自殺,而是被一個小廝殺了。
「那小廝逮到了嗎?」淺夏听到這些消息時,平靜的靠著軟榻上,服了「藥」已經不咳的嗓音恢復了清靈,只是羽眉間透著一絲疲憊。
沒想到,她精心的布局,竟然就這樣被呂微瀾化解了。呵呵!看來她真的是太小看了呂微瀾了,或者說是自己不夠呂微瀾的毒辣,才會棋差一招。
「當場便逮住了,」筱汐有些氣餒的說道,「他對自己殺死竹姨娘的事情沒有半點隱瞞,當著王爺的面就全說了。只是,那理由……」
見筱汐吞吞吐吐,淺夏微微一抬眉頭問︰「什麼理由?」
什麼理由會使得一個小廝殺了主子,還不曾逃走?
「小姐,听粗眉毛說,是跟薛姨娘有關!」探頭看看外室是否有人,筱汐壓低了聲音道,「就是那次您咳血的時候,王爺不是審問了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個姬妾嗎。當時那薛姨娘明明抵賴說不是她在小姐的湯藥中下了辣子粉的,可是一見那僕婦的荷包,忽然就不說話的認罪了。」
「那便如何?」當時她昏迷不醒,事後的事情是筱汐通過喱夜的口而詳述了給自己听,她當時便覺得那個荷包有些古怪,果然是因為薛躍歌被人抓住了把柄麼?
「那荷包原來是薛姨娘送給今日殺了竹姨娘的那個小廝的!」筱汐鄙夷的撇了撇嘴角,不屑的道,「他們通奸已經好些日子了,一開始只是那小廝覺得刺激,又有銀子花,便時常的與薛姨娘私會。
只是,一來二去的時日久了竟然真的生出感情來了。
那小廝招供時說道,他那日便覺得薛姨娘死的蹊蹺,因為她心儀自己,斷然不會因為妒忌小姐您而想要害您,便一直在暗中找尋真相,想要替薛姨娘換回清白。
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知道連番害您又借刀殺人的正是竹姨娘,便將她殺了給薛姨娘報仇了。
他還說道,在人世,他與薛姨娘因為身份不能比翼廝守,但求王爺賜死,好讓他去地府與薛姨娘團聚。」
「倒也是個痴情的漢子,只可惜還是著了別人的道兒,白白送了自己一條小命了!」唏噓一嘆,淺夏長長的吐出胸口的窒悶之氣。
那呂微瀾當真是計劃的非常的周全,這樣一來,不但除去了兩個礙眼的妻妾,還將第一次蕭卿墨的疑慮全數打消了,可謂是一石多鳥之計了。
「小姐,那您看,那人一連害了這麼多人,是不是還會繼續害您呀?」將一連串的事情串聯起來,筱汐就覺得呂微瀾陰險毒辣的叫人毛骨悚然,不由的擔心這以後的日子是不是得時時刻刻的防備著她再下毒手。
「她定然是不將我除去便食不安寢不寐的!」輕輕揉捏著有些泛酸的眉頭,淺夏只覺整個人十分的疲累,果然每天想著與人暗中算計,是件非常累人的事情呵!
「不過,想來近些日子,一下子出了這麼多事,她會稍微安分些,那咱們就趁機也緩一口氣,然後再作以後的打算。
這段時期內,咱們得先將小玉安排出府,免得她到時遭了呂微瀾的毒手。
你們與雪漫之間,也暫時不要有來往,畢竟如今咱們還沒有拿捏住她的把柄,更沒有找到雪漫在她手中的賣身契。萬一與雪漫的聯系被她發現了,以她的歹毒和陰險,就算是我撕破了臉與她討要雪漫,總也是不行的。
到時莫要說兌現對雪漫的承諾了,約莫反而會將雪漫逼上了絕境。」「是!奴婢明白了!」雪漫可憐的遭遇早就打動了筱汐善良的心。
雖然有些埋怨這次她居然沒有立即指出一切都是呂微瀾那個毒婦做的壞事,但經過小姐的分析,也知道當時那情況之下,雪漫那麼做是對的。
因為只有先明哲保身了,才能繼續後面的事情。
「我肚子有些餓了,你去叫小廚房做點吃的來吧!」午時,因為听說了呂微瀾沒有被抖出來,反而是竹沐雪又成了呂微瀾精心策劃之下的替死鬼,淺夏當時心里憋氣,沒有胃口,此時倒是有些餓了。
「嗯!好!」一听小姐要吃東西了,筱汐趕緊出去張羅。
靠在軟榻上的淺夏緩緩閉上眼楮,仔細的回想呂微瀾使的這些手段,想要從中整理出一條清晰的思路來。
記得前世,她是利用了蕭卿墨對她的寵愛幾乎霸佔了蕭卿墨整個身心,而因為自己的軟弱無能和退讓,最終死在她手上。這也就說明,呂微瀾想要自己死的這份心從來就沒有變過。
前世的整整三個月的日日夜夜,蕭卿墨都是與她同床共枕,亦是沒有懷孕的好消息傳出,那也就是說,她嫁進王府的目的絕對不止是為了殺了她這個正妃取而代之。
今生,因為自己的轉變,蕭卿墨對不再忍氣吞聲的自己產生了興趣,似乎是破壞了她呂微瀾的某些計劃。
于是,便不等如前世的那三個月前安分而接二連三的開始了爭對自己的陰謀。
先是當著眾皇子妃的面誣陷自己將她推進滿是棘刺的薔薇花中,上演了一出苦肉計,令得蕭卿墨氣急的差點親手要了她的命。
之後,見一計不成便又緊接著行了第二計。
料想沒有人會懷疑荻罄院中也有人被她收買而讓人下了辣子粉,並事先想好了萬一穿幫的退路,捉了薛躍歌的把柄,讓她成了第一個替死鬼。
而那時候,她又是連此次的事情的後路都一並想得周全了,以至就算是蕭卿墨親自出面審問,亦抓不住她的任何把柄。
她真的這般聰慧有智謀麼?可以一個人將所有的事情都顧慮周全的不留一絲漏洞?
不!應該不會的!
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嫁入這只能進不能出的規矩嚴密的王府,她一個側妃如何能將事情做得如此密不通風?
就像是自己,想要知道雪漫為何忍受著折磨也不敢離開呂微瀾,並要幫著她害人;還有小玉到底是因為什麼而被呂微瀾收買,這一切都需要得到外界的幫助,也就是自己的大哥來幫自己在王府外面查探。
那麼,呂微瀾定然也是如此。
王府中的人,她可以利用自己的受寵而與之打交道,但想要讓人甘願為她死,那定然便是被捉住了某種把柄,那就必須有人在外面幫她。
是呂皓冥嗎?
呂皓冥雖然總是一副放蕩不羈的邪肆輕佻的模樣,但顯然他在京城的實力不容小覷。
不去看他的身份,就是皇上的器重和他自身所開的那座可算是高檔的茶樓,想來手段也是厲害的。
那若是他想要在京城打探些什麼,一定是易如反掌。
只是,為何她卻直覺的覺得他與她妹妹不是一路的人呢?而且,他還是太子表姐夫的伴讀好友,沒道理會幫著妹妹一起陷害好友的表妹不是嗎?
何況,她還是太子妃表姐引薦給皇上皇後賜婚的。
那麼,難道是前些日子來過的丞相夫人?
她倒是有可能帶來呂微瀾想要的一些消息,還有雪漫曾說過,呂微瀾有一次假扮了她回相府,回來之後便服了府中秘制的一種藥而變得像是心悸之癥。
只是,這件事似乎是太過機密的,呂微瀾並未讓雪漫知道她究竟是從何人手中所得。
但最大的可能還是丞相夫人,因為正是丞相夫人送來了所謂的秘藥,呂微瀾的心悸之癥才治好,並令得陳御醫心中癢癢,只想要知道那秘藥是怎麼配制而成的。
可這丞相夫人是嫡母,而且還听說呂微瀾在娘家的時候,是極其不受這位嫡母待見的,緣何出了嫁反而親近了起來呢?
難道就只是因為呂微瀾嫁給了最受皇上寵愛的蕭卿墨?
猜不透的諸多謎團,看來都需要她日後睜大了雙眼來判斷。
不過,經過這連番的幾次事情之後,也是有所收獲的。那就是淺夏看出了陳御醫並不是與呂微瀾蛇鼠一窩的,至少以後自己的身體健康可以放心的交給陳御醫了。
「小姐,您醒醒,起來吃點東西吧!」端了做好的小點粥品進來的筱汐見淺夏閉著眼楮,還以為她睡著了,便輕聲的喚著。
「嗯!」淺夏張開眼楮緩緩起身,心中並想著︰以後萬不會因為別人的事情而餓壞了肚子,因為餓傷了身子,就等于是給別人一個看笑話的機會了。
而且,還有半個月不到便是夏狩的日子了,听說要在狩獵場住上一月多左右。那時候人多雜亂的,想必那呂微瀾又會蠢蠢欲動了,看來自己還是要盡快做好準備,好好的防範。
至少,在自己沒有想到好的方法將她的狐狸尾巴揪出來前,自己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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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淺夏在一陣驚悸中醒來,劇烈的顫抖的身子將身旁的蕭卿墨亦驚醒。
「夏兒,怎麼了?」被淺夏枕著的手臂上感覺汗水濕粘,蕭卿墨便趕緊伸手觸撫了一下她的額頭和臉頰,只覺一片潮濕又熱又燙,頓時一驚,「夏兒,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麼?」
「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淺夏微微喘氣,驚悸的臉色,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線下顯得更加的蒼白。
知她不是身子出現不適,蕭卿墨心下稍安,伸手以袖口仔細而輕柔的為她拭去滿頭滿臉的汗水︰「做了什麼樣的噩夢,讓你如此驚悸?」
被問,淺夏立即又克制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水眸中閃現恐懼之色,身子並本能的往蕭卿墨的懷中更靠緊了一些。
「我夢見薛躍歌和竹沐雪了,她們說要來索命!」「哼!明明是她們先害你在前,死後緣何要向你索命?」劍眉不悅的深深皺起,蕭卿墨對那兩個已死之人死後還不安分,簡直是深惡痛絕。
「卿,她們雖然對我有相害之意,但畢竟又是因我而死,死後依舊怨恨于我也在情理之中。」幽幽一嘆,淺夏將臉深深的埋在蕭卿墨的頸窩,「何況,這也終歸是因為卿待我如此之好,疼我愛我寵我,才會激發了她們的妒忌之心,不想讓我懷有子嗣更加的得到卿的愛護。」
「夏兒,你便是太過良善,才會引來她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嫉妒陷害。日後,這府中的姬妾,你莫要再好言好語的對待,該拿出主母的威儀時便拿出來,別叫她們又得寸進尺的來害你!」
若不是這些女人在沒有犯錯的情況下,他不能隨意的動她們,不然的話,他早就要將她們休離出王府了。
只是,時機還未成熟,他只能隱忍著按兵不動,只是給了淺夏權力和支持,讓她不要再對那些女人忍讓。
「好!」輕聲應著,淺夏微微點頭,深埋在蕭卿墨頸窩的嘴角卻輕快的揚起,她可以將他所說的姬妾們連呂微瀾一並的包含了進去麼?
「只是,卿,我心中終究覺得對薛、竹二人有愧。若不是我,她們也不致會有如此淒慘的結果。如今,她們既然陰魂不散,我便想為她們做做法事,超渡她們含恨的陰魂。卿,你說可好?」
蕭卿墨思索片刻,有些遲疑的道︰「這倒也未嘗不可,只是,若在府中超渡,難免會引人閑話。只當是咱們真的有愧于她們,才會想要安撫亡魂,那便……」
淺夏明白蕭卿墨的顧慮,那薛、竹二女雖說是他的妾侍,但畢竟不是什麼小戶人家的出生,雖然家世不算是太顯赫,但也都是朝中命官的嫡女。
如今,蕭卿墨是以人證物證俱在而堵住了兩家的口,但若是還要給她們行法事,那便有誤會之嫌了。
不過,淺夏本也就只是找個借口想要出府一趟的,自然是不會說要放在府中辦此事的了,正好借著他的口出個好主意了。
「卿顧慮的很對!府中下人人多嘴雜,又都是喜愛沒事里亂嚼舌根的,咱們放在府中做法事超渡,難免好心反而被當成了心虛了!」略作遲疑之色,淺夏抬起螓首看著蕭卿墨的眼眸道,「那不如,我明日便以與府中女眷前往含光寺為王爺祈福並求子之名義,偷偷的將此事辦了,可好?」
蕭卿墨聞言,也略略的思考了一下道︰「好是好!只是,這幾日我一直要忙著準備夏狩的事情,不能請沐休陪著你一同出府,我總也是有點兒不放心。」
蕭卿墨的顧慮自然無外乎就是呂微瀾她們這幾個女人。
微瀾是從一開始便不喜歡淺夏的這一點毋庸置疑,更是也有著數次爭對夏兒的情況出現,他很擔心沒有自己在一旁,微瀾會不會就因此而欺負夏兒,畢竟她的嘴是非常犀利且不留情面的。
而柳拾葉她們,他原以為她們都會乖乖的安心的等待著他對她們實現承諾的那一天。但經過薛躍歌和竹沐雪的這兩件事情看來,他如今也無法掌握她們此時的心態如何了。更加無法預測她們是不是也會做出像薛躍歌那般不知羞恥的事情,還有竹沐雪那樣狠毒的事情來。
「姐妹們都一起呢,卿不用擔心!」她商淺夏防著的只要是呂微瀾一人便好。
因為只有她心里有數,不管是薛躍歌也好,還是竹沐雪也罷,都不過是被呂微瀾借刀殺人的而已。
而她,之所以要帶著眾女一同前往含光寺,便是要借機看看呂微瀾是否會因為不在王府而為所欲為。若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麼,她敢擔保,呂微瀾嫁入王府的目的一定不單純。
「那好吧,我明日會暗中派些人手保護著你,待我下朝後,便直接去含光寺與你會合!」不願意看見淺夏以後可能會因為善良的心而遭受噩夢的困擾,蕭卿墨還是決定答應。
「嗯!好!」展顏一笑,淺夏略帶諂媚的羞澀著一張俏顏,仰頭對著他的臉頰輕輕的印上一吻,「謝謝卿!」
「你我夫妻之間不用言謝!」眸色驀地一深,這是淺夏第一次的主動,雖然只是親了臉頰,但對蕭卿墨來說,卻像是得到了某種令人亢奮的暗示,「我覺得夏兒有更好的謝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