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醫你這是怎麼了?」面色一凝,蕭卿墨懷疑的看著陳御醫,心頭閃過不好的想法,因為這讓他想起了上一次也正是因為湯藥的關系,淺夏喝了之後狂咳不止,以至吐血差點救不回來,「難道,這里面又被加了辣子粉?」
「不!不是~」陳御醫面色慘白的囁嚅著,他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這補藥是王爺親自叫人配的,難道是王爺在暗中下的手,此時卻假裝不知嗎?
那他方才的這一個驚嚇,不是自尋死路嗎?
可是,萬一不是王爺下的,而是別的姬妾動的手腳,那他明知又不說,豈不是會被連累獲罪?
霎時間,內心不斷的天人交戰的陳御醫焦急得五內俱焚,因為他實在是看不清王爺此時憤怒的臉色究竟是因為什麼,一旦猜錯而做出錯誤的判斷,那他就有可能再也走不出這個晉卿王府了呀熨!
果然啊!果然啊!與晉卿王府牽扯上的就是不斷的麻煩啊!
一看陳御醫滿頭大汗的猶豫著,而蕭卿墨又焦急的滿臉怒氣,淺夏細細一想,將前因後果給聯系了起來,原來還是方才筱藍的一句話給了陳御醫先入為主的念頭,所以致使他拿捏不定了。睍蓴璩曉
于是,念頭一轉,她低咳幾聲之後,拉扯住暴躁不安就要起身訓斥的蕭卿墨,安撫的對陳御醫道︰「陳御醫,可是這補藥的搭配中出了什麼問題麼?你但說無妨,王爺最多也就是不再去外面的郎中處胡亂配藥就是了!睫」
她這一說,無非就是暗示陳御醫,王爺確實只是叫人為她配了補藥,里面有什麼貓膩與王爺無關。
陳御醫可是每天都與宮里的妃嬪們打交道的,靈通的很,被淺夏這一點撥,立即打了一個激靈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立即回道︰「回王爺和王妃娘娘的話,這補藥中被人添放了白銀與銀蛇草。」
「白銀和銀蛇草,那是什麼藥材,于人身有何益處?」蕭卿墨肅著臉皺起了眉頭,這听都沒有听過的藥材,難道是被開藥方子的大夫做了手腳,收了他名貴補藥的錢,卻給了低廉的破藥材。
看他待會兒不去那家藥館好好的查一查,是不是經常會做此等掛羊頭賣狗肉的勾當。
听蕭卿墨如此一說,陳御醫總算是真正的定下心來,這說明王爺確實是不知道的。而不管是後宮還是深宅內院,利用此等害人的藥材防止別的女人有孕是屢見不鮮的事情,他也只能暗中搖頭嘆息,這不知又是誰不知死活的在王妃的補藥中做手腳了。
「回稟王爺,這兩種藥材放在一起,是有著避孕的效果,也就是俗稱的息子湯!」
「你說什麼?」只覺腦中轟然一聲,蕭卿墨氣得熱血上涌,整個人都蹦跳了起來。
淺夏因為他的猛然起身,被驚得俏臉蒼白,倒是不用太過偽裝便顯出了受驚不小的模樣。再暗中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內側,霎時疼得眼淚就這樣毫無預警的肆流而出,嗚咽並細碎的咳嗽著。
接到指令,筱汐和筱藍,並著小玉都一起跪在了地上,滿眼含淚,由筱藍邊哭邊開口道︰「王爺,您一定要替小姐做主呀!一定是有人妒忌最近王爺寵著小姐,便想出了這麼惡毒的法子想要讓咱們小姐不能有孕啊!」
「是啊!王爺,您一定要盡快查出那個想要毒害小姐的壞蛋!還咱們小姐一個公道啊!」筱汐則不停的磕著頭,雖然地上鋪著地毯,阻隔了些許的力道,但不一會兒,筱汐的額上已經紅腫了起來,只讓一旁的喱夜看著揪心的疼。
可,王爺和王妃都在,他只能干著急而不敢亂動.亂說。
再說了,想要令王妃娘娘不孕,這在重嫡的大禺朝可是多大的罪過呀!
唉唉唉~那些個姬妾就不能安生一些嗎?反正就算是她們生出來的孩子也就是庶子庶女,做什麼還要使這些手段呢!
「這個主,本王自然是要做的,你們都起來,好好的伺候著王妃,不得有半點閃失。」雙手緊緊攥成拳,蕭卿墨的額頭青筋直跳。
最近因為與淺夏親近之後和善了不少的俊顏上再次堆積起冷漠的陰狠。
好好好!就這麼看不慣他對夏兒好是麼?那他就一定要讓那個敢暗中下黑手的人嘗一嘗被他恨的滋味。
「陳御醫,你好好的為王妃診脈,看看這息子湯有沒有傷到王妃的根本。若是傷到了,一定要竭盡全力調理好王妃的身子!」回頭憐愛而自責的看一眼淺夏,蕭卿墨真恨自己為何沒有早早的將府中的這些女人全部遣走,害得夏兒一次一次的被人毒害。
「夏兒,你安心的等著,我一定會揪出那個害你的人!」觸及到了他的底線,那就別怪他翻臉無情,不管是誰,他都會嚴懲不貸。
含著淚楚楚可憐的點頭,淺夏心里漾起一抹笑意︰呂微瀾,這一回,你似乎是真的惹怒了蕭卿墨了。畢竟,他的身份如此尊貴,斷然是不會不想要自己的骨肉的。
而在孩子和女人之間選擇,她商淺夏相信他一定會選擇孩子。因而,不管你呂微瀾之前是多麼的受寵,這一次斷然也逃月兌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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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查淺夏的補藥中為什麼多出了那兩樣不該出現的東西,自然是先要從水菡院查起。
看著院中跪著的二十幾人,蕭卿墨冰冷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的頭頂,直到每個人都不由的將頭越垂越低的時候,他才沉聲對喱夜道︰「喱夜,帶著人去每個寢舍給本王仔細的搜查一遍!」
「是!」一招手,不知從哪里躍出幾條黑衣人影,無聲無息的隨著喱夜往後院的下人寢舍而去。
而蕭卿墨便死死的盯著面前這些人的一舉一動,只等著看是不是有人會耐不住的顯出漏洞。
一炷香過去,喱夜揮退了黑衣人,手中端著一個看著極其破爛的小木匣子來到蕭卿墨的面前稟道︰「王爺,這里面……」
喱夜的話音未落,就見蕭卿墨的身影快如閃電的沖進下人們中間,「啪」的一巴掌打在一個婆子的臉上,隨著婆子「噗」的一聲吐出一口含著兩顆被打掉的牙齒的鮮血,還有另外一樣小園珠模樣的藥丸粘著鮮紅的血滾落在身旁。那婆子一見東西從嘴里掉落,顧不得耳膜被打的嗡嗡作響,嘴巴疼得厲害,就要伸手去拿那顆東西。
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婆子,手腳如何快得過蕭卿墨。
只見蕭卿墨揚起一腳,生生將那婆子踢出了跪著的下人們中間,只嚇得其余的下人看著這血淋淋又殘忍的一幕,一個個顫抖著身子,連呼吸都快要滯住。
「喱夜!」悶聲一喊,蕭卿墨不顧鞋上沾染了令人惡心的鮮血,直接問道,「你手中的東西是不是這個下作的婆子的?」
「回王爺,正是!」喱夜已經跟著來到了蕭卿墨的身邊,並打開了手中的木匣子。只見里面有幾串比較珍貴的珠串,還有兩包白色粉末。
「陳太醫!」自己不懂醫,不知道這里面的究竟是不是息子粉,蕭卿墨便揚聲叫來躲在淺夏寢室外間的陳御醫。
冒著一身冷汗的陳御醫听到蕭卿墨的聲音,一邊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顫顫悠悠的出來,此時心中想的卻是,他若要跟皇上告假,出城呆個一年半載的不知行不行啊?他實在是不想被卷進王府的內宅糾紛之中!
細細的辨別了白色的藥粉,還在蕭卿墨冷若冰霜的目注下,強忍著惡心將那個被婆子吃進嘴里還來不及咽下又腥味十足的藥丸碾碎。湊到鼻端聞了聞,終于控制不住的連打了幾個惡心之後,陳御醫淚眼婆娑的道︰
「稟王爺,藥粉便是銀蛇草和水銀研磨而成的,這藥丸則是以砒霜為多而制成的毒藥!」
听到陳御醫如此一說,一眾下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連那個被蕭卿墨踢得已經沒有了半條命的婆子都幽幽的醒來,兩眼泛白的無助的看著天空,連想要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了。
「說,是誰指使你在王妃的補藥中放了這種害人的東西的?」越過眾下人,蕭卿墨踩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婆子面前,惡狠狠的盯著那張已經被鮮血染紅,幾乎看不清本來面目的臉,咬牙問道。
婆子的眼中透著絕望,卻堅定的搖著頭,一張口就又有鮮血從口中涌出,虛弱的說道︰「沒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要這麼做的!」
「看來,不讓你進一次刑堂,你這賤人便不知道什麼是人間煉獄了!」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本領,收買了人,可以令她死心塌地的寧願求死也不願吐露真情。
這讓蕭卿墨想到了在淺夏的湯藥中下辣子粉的那一次,只是那個僕婦是因為幼子被要挾了,難道這個僕婦也是如此嗎?
他自己院中的人因為都是自己親自挑選的因而生世背景他都知曉一二,可水菡院卻是當初因為不欲與夏兒有所糾纏,便全權托付了劉管家安排的,那就只有問他了。
趕緊叫喱夜去將劉管家找來,得到的卻是這個婆子是個無牽無掛、沒有親人的人。
「先將她交給刑堂,好好的審問。」沒有可威脅的牽掛,那麼究竟是什麼促使她寧死不說呢?
蕭卿墨當然是不相信她方才所說的只是自己的意思,因為不要說這銀蛇草和水銀是極難弄到手的。就是從她房中搜出的那幾串珠鏈,也不是她這樣一個在小廚房打雜的可以積攢得到的。
那唯一的途徑就是有人用這些東西收買了她,讓她在夏兒的補藥中下藥。
對了!說到這兩種藥材,蕭卿墨靈機一動,問陳御醫道︰「陳太醫,這兩種藥材在藥鋪是不是隨時都能買到?」
「銀蛇草倒是還好買一些,只是水銀卻是很少有藥館出售,就算有,亦是非常隱秘的買賣。因為這水銀加入極少的量不單單是可以令女子不孕,若是不小心加多了,便有可能致使人腸穿肚爛而亡,在咱們大禺朝的藥館中算是禁品。
就是宮里的的大藥房,也不過備有幾錢,還有專人看守著,沒有院首的親令,便是誰也不能進去取的。」
這水銀是極其霸道的一種藥物,毒性極強,好在加在這王妃補藥中的成分極少極少,不然,王妃娘娘的命早就沒有了。
而之所以會在宮里的藥房中備用,是因為這水銀雖然有毒,卻是以毒攻毒的最好良方。特別是一些男女方面的花柳病,用這水銀來治,十有八成能夠治愈。而對于皇室眾人來說,妃嬪妻妾眾多,自然是要備著一些的了。
當然外界的也不是沒有,只是不敢公然賣賣而已。
陳御醫的這一說,等于是打斷了蕭卿墨想要從外面的藥鋪藥館查起的線索,因為,如此會觸犯大禺朝制律的買賣,賣出這水銀的店鋪決然不敢透露出半點風聲的,蕭卿墨就只能還是將這些放在內宅之上了。
這也就要看那個婆子口中能不能吐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了,蕭卿墨沉著臉復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所有下人︰「你們之中,可有誰看見這個婆子與水菡院之外的什麼人有過接觸?」
片刻的安靜,眾下人似乎都在細細回想著。
忽然,有個燒火的小廝道︰「奴才有一日似乎見她與以前薛姨娘院中的丫鬟見過面,還哭來著!」
「對對!小柱子一說,奴婢也想起來了,奴婢也看見過!」另一個灑掃的丫鬟也接口,「三四日之前就在後花園的一個角落里!」
「沒錯,就是後花園與小廚房轉角的角落里!」聞言,方才那個叫做小柱子的證實了地點。
薛躍歌的丫鬟?
蕭卿墨劍眉緊鎖,這難道是與薛躍歌有關?
「還有呢?」
「似乎——呂側妃的丫鬟也來找過她,」有個婆子遲疑的觀看著蕭卿墨的臉色,戰戰兢兢的道,「只不過,兩人只說了幾句話,那姑娘便走了!」
是雪漫麼?微瀾與夏兒向來就不親近,她的丫鬟緣何來到水菡院?而且,雪漫還是微瀾娘家帶來的丫鬟,與他王府中的下人應當不會熟識的。瀾兒,會是你嗎?
「對了,還有竹姨娘的丫鬟也來過,兩人還說說笑笑的相互推搡著,好似是那丫鬟要給她什麼東西,拿沒拿奴婢便不知道了!」
斷斷續續的有人想起了著僕婦近段日子接觸過的人。
一個是薛躍歌的丫鬟,那丫鬟應當是在薛躍歌死了之後便被分配到前院做些雜事了;
一個是瀾兒的丫鬟雪漫,似乎她此時看來的嫌疑是最大的;
一個是竹沐雪的丫鬟,推推搡搡會不會就是給那婆子一些珠寶,看來也是有著嫌疑的了。
「喱夜,將她們三人帶到懲戒院,本王要監看!」將喱夜叫到身邊,蕭卿墨一陣耳語之後,便揮袖對著眾下人道,「在此次的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你們誰都不允許私自離開水菡院,如若不然,本王便只當你們亦是有著陷害王妃的嫌疑,一律拖進懲戒院重罰。」
說罷,人已經大步流星的往院外走去。
而還留在原地進退不得的陳御醫看看蕭卿墨的背影,又看看劉管家,想要說什麼,搖搖頭嘆嘆氣,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看來,還要麻煩管家幫本官收拾一間客房了!」
唉!還是識時務為俊杰的乖乖留下的好呀,必須得待到王妃娘娘的身子看起來覺得康健才行哪,免得還要來回的奔波。
「小的明白,陳大人稍候!」剛正不阿的劉總管方正的臉上還是一貫的沒有多余的表情,繼續去做分內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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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戒院中,一聲緊接著一聲的哀嚎響徹了整個院落。
刑堂內,負責審問的鐵面判官們一張張冰冷的面具上看不見一點表情,一根一根的拔著婆子的指甲就像是在拔地里的青蔥,任鮮血噴了一面具,面具下的眼楮依舊一眨不眨。
刑堂外的青石地磚上,一個鐵面判官灑了一地的錐釘,然後負手站定在已經到來的三個丫鬟的身後,那模樣顯然是隨時會將面前的人一把推倒在地,嘗一嘗錐釘的尖銳。
「你們誰先告訴本王,前些日子與水菡院的金娘見面是為了什麼?」堪比閻王的極冷音調,著著實實的在刑堂中傳來的恐怖喊叫中更添一份森寒,只嚇得三人不住的抖著身子,連牙關打架的咯咯吱吱之聲都能听見。
不敢看蕭卿墨的臉,那就勢必會看見就在她們站立的前面的滿地似乎冒著寒氣,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刺目光芒的錐釘。
哪一個都是能驚人心魄,令人膽寒的存在。
「奴、奴婢只是、只是與金娘、金、說了、會、會兒話!」先回答的是竹沐雪的丫鬟玨兒,不知道是害怕的忘記了什麼,還是故意的隱瞞了要給金娘東西的事。
「奴、奴婢也只是……」听著金娘一聲緊接著一聲的慘叫傳來,原是薛躍歌的丫鬟的鈴鐺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泣不成聲的說不出話來。
感覺到蕭卿墨的視線正緩緩的投注在自己的身上,雪漫隱在衣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捏著拳頭,只能以指甲掐痛手心的方式來提醒自己不要害怕︰「奴婢……」
「啊~~」又是一聲淒慘的聲音傳出來,這一聲只叫得撕心裂肺,痛苦絕倫,隨後便是好一陣的靜默。
「王爺!王爺,求求你饒了金娘吧,求求你饒了金娘吧……」忽然,鈴鐺猛地一下子跪在了滿是錐釘的地面上,即便已經因為錐釘刺痛了膝蓋而小腿部而面色泛著慘白,但依舊不管不顧自己的疼痛哀求著,「金娘不是有意的,她都是為了奴婢呀!求王爺饒過金娘吧,王爺,奴婢求您了……」
一聲聲哭訴不似假意,磕在地面的頭也已經被錐釘刺得鮮血直冒。
蕭卿墨冷冷的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雪漫,由于方才那金娘的一聲慘叫,令得他沒有听清楚雪漫究竟說了什麼。
只是,目前這個叫鈴鐺的丫鬟更值得他追究。眼神一掃,示意她們身後站著的鐵面判官將鈴鐺扶起,不讓她自殘到丟了性命,蕭卿墨面無表情的寒聲道︰「說!」
膝蓋上和小腿上還有幾根錐釘牢牢的釘著她的肉,額頭上留下的血,流進了眼中刺痛無比,鈴鐺卻極力的克制著這份痛,緩慢的說道︰「金娘是為了奴婢才接受了竹姨娘的賄賂,在王妃娘娘的補藥中下了息子粉的!」
此話一出,雪漫驀地一震,松開的拳頭又再次緊握,不可思議的盯著鈴鐺。
而玨兒卻立即慘白了臉反駁︰「鈴鐺,你別胡說,竹姨娘才沒有做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