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33天,鬼後傾天下,父子,默然相守
廚房,炊煙裊裊。愛夾答列
阿筠是個喜好單一的孩子,日日吃面糊糊也不厭煩。
燕簫問他︰「除了面糊糊,想吃什麼?」
阿筠歪頭想了想,神色認真︰「面糊糊。」
于是,燕簫看了他一會兒,開始填柴燒水榛。
雅貴男子,尊貴之余霸氣外露,這樣的人下廚做飯,著實讓人驚奇不已。
「爹以前常做飯嗎?」動作這麼熟稔,應該私底下沒少做飯,但……爹是太子,怎麼可能?
「……」燕簫正在燒柴,聞言,沉默片刻,並不隱瞞阿筠︰「我在隱宮呆過幾年。」並未多說,只因隱宮那種地方,根本就是人間煉獄,燒柴做飯……算得了什麼沂?
「隱宮?」阿筠一時沒反應過來,犯起了小迷糊。
「燕宮關押犯人的地方。」燕簫淡淡解釋。
「哦,我想起來了。」阿筠恍然大悟︰「爹上次跟娘提起過,你說女乃女乃……」話音驀然止住,阿筠自知說了不該說的的話,小心翼翼的瞄了瞄燕簫,見他眉色無波,不由愧聲道︰「阿筠說錯話了,爹爹不要放在心上。」
多少年來,沒有人敢在燕簫面前提及母妃,唯有眼前稚子。女乃女乃……年輕太子冰冷如霜的心,宛如初春桃花,開始有了絲絲縷縷的溫暖。
見燕簫似是沒有生氣,阿筠忍不住勸慰道︰「爹爹莫要難過,想那白玉川氣數已盡,他作惡多端,死後定當下十八層地獄。若爹爹不願髒了雙手,阿筠可以代勞。他那麼傷害女乃女乃,阿筠定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聞言,那張俊雅非凡的謫仙面容,因為嘴角的笑容,生生被驅散了陰沉戾氣,宛如盛夏蓮花,高貴從容。
對于燕簫來說,阿筠如今還走不得,圓滾滾的身體,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讓他幫忙報仇,只怕要等上好久了。
時局難測,他等不得。
但听聞稚子說出這番話,心里總歸覺得很溫暖。
對于阿筠來說,燕簫微笑的那一瞬間,俊美的令人窒息,他當場看傻了眼。
「爹,你笑起來真好看。」
阿筠將真實想法說出來本不算什麼,但他說出此話的時候,竟然在流口水,就不得不令人側目了。
「再等等,面糊糊很快就好。」燕簫以為阿筠餓了,掏出手帕,上前給阿筠把口水擦干淨。愛夾答列
手帕上傳來絲絲縷縷的玉蘭花香和草藥香,阿筠像個登徒子一樣,深深的吸了吸……真好聞。
娘親從來不會給他擦口水,有時候見他流口水,只會皺著眉頭,冷冷的說上一句︰「真髒。」
哪里髒了?他口水金貴著呢!比這世上任何毒藥都要……
身體一僵,阿筠心有所觸,目光落在手帕上。
沾染他口水的手帕被燕簫握在了手里,然後收在了袖間。
「那個……」阿筠有些欲言又止,見燕簫溫溫的看著他,這才扭扭捏捏的說道︰「兒口水有毒,這手帕怕是不能再用了。」
燕簫薄唇微勾,並不在意,走到灶台前,淡淡的說道︰「不礙事。」
「不能再用了。」阿筠不放心,又皺眉叮囑了一句。
燕簫自是不會再用,阿筠的口水有多毒,他比誰都清楚……
足足吃了三碗面糊糊,阿筠這才滿足的打嗝聲稱吃飽了。
「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面糊糊。」
實話也好,拍馬屁也罷,燕簫好奇的是︰「你晚上吃了幾碗?」
「八碗。」燕簫查著胖乎乎的小指頭。
燕簫忽然不說話了。
「我吃的不多。」
「嗯。」
「我很好養。」
「嗯。」
阿筠癟癟嘴︰「你別嫌棄我。」
燕簫失笑,果真是小呆瓜,腦袋里都在胡思亂想什麼?
「適才听到你和你娘的談話,你想當皇上?」燕簫問他。
「……想。」
「為何?」
阿筠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嘿嘿笑道︰「當皇上的話,可以娶很多女人,我讓她們每天下廚,變著花樣的給我做面糊糊吃。」
看著自已一個人偷偷傻樂的兒子,燕簫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果真是……孩子心性。
這樣的安逸平靜,若是歲月靜好,流年輾轉,自是再好不過。
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和她育有一子,有生之年還能看到稚子承歡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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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筠睡著了。
小小孩童,躺在襁褓之上,雙手放在圓滾滾的小肚子上,睡姿恬淡安逸。
燕簫將他抱在臂彎間,動作雖然輕柔,但還是驚醒了阿筠。
阿筠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眸,耷拉著眼皮,困怠的看了一眼燕簫,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爹……」
待燕簫垂眸望去時,阿筠張著小嘴,打了個哈欠,往燕簫懷里蹭了蹭,很快就睡著了。
看樣子,真的困了。
出了廚房,在庭院中靜默片刻,只是一扇門而已,但他卻舉步維艱。只因,房間里有她。
青燈搖曳,在窗紙上暈染出斑駁光影,草木猙獰延伸,撩動心弦一陣生生的疼。
終究還是進去了,遲緩的步,紊亂的心跳聲,在推門的瞬間,宛如石子般一點點的沉到了湖底,泛起的只有湖面漣漪,表面的平靜,卻難抵湖底深處傳來的空洞回響聲。
床榻女子,背對他而眠,似是睡著了。
他離她只有幾步而已,但那幾步,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不敢近前,也不知道該怎麼近前。
不敢?他的人生里何曾有過不敢?但面對她,第一次有了怯弱……
「阿筠吃飽了?」清冷之聲瞬間打破夜的沉寂。
鳳夙翻身,目光淡淡的落在燕簫的身上。
「……飽了。」燕簫垂眸,一時竟不敢接觸她的眼神。
似是沒有察覺燕簫的異常,鳳夙嘆道︰「這孩子不能寵,殿下是萬金之軀,以後萬不可再進廚房,若讓他人知曉,豈非招人話柄?」
「東宮,終究是我在做主。」誰敢亂嚼舌根,他便割了那人的舌頭。
鳳夙看了他一會兒,搖頭道︰「罷了,把阿筠抱過來吧!」
燕簫血腥戾氣,一如經年啊!燕簫上前,把阿筠放在床榻內側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觸踫到鳳夙的手指,驀然緊緊抓住,卻是怎麼也不肯松開。
「阿七——」聲音急切,似乎隱藏了太多的紛亂思緒。
鳳夙被抓著手,面色平靜︰「時候不早了,殿下該回去休息了。」
「我們說說話。」這話帶著哀柔。
鳳夙挑眉︰「……聊阿筠?」
「不提阿筠。」
「燕國局勢還是白玉川?」
「都不是。」
鳳夙扯了扯唇角︰「那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嗎?」
「我想跟你聊聊夫子。」
鳳夙笑了︰「……顧紅妝在合歡殿,況且我跟她又不熟,所以你我怕是聊不起來。」
燕簫卻兀自說道︰「夫子比我年長四歲,我和她相處八年,同時也將她放在心里愛了八年。」
鳳夙眼眸清澈,宛如一泓碧水在里面緩緩蕩漾︰「師生相愛,有違倫常,殿下擁有天人之姿,得天獨厚,有多少女子傾慕于你,幾月下來,我乃旁觀者,東宮美人眾多,但你獨獨對她用情至深,若是顧紅妝也深愛于你,你和她倒是相配。」
鳳夙之聲,宛如清泉流入心湖,但燕簫卻覺得心如刀割。
「萬千人中,只此一眼,蒹葭蒼蒼,雲水之巔,縱使歷經紅塵悲歡,依然溫暖生香。」燕簫緊緊的攥著鳳夙的手,「阡陌紅塵,花影微涼,是否有一人能被你放在心中,寂靜相愛,默然相守?」
鳳夙面無表情的笑笑︰「我沒殿下這般好運氣,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可能不會有。」
心緒漸慌,東宮太子瞬間失了冷靜,失控道︰「阿七,我們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好不好?」
「……從未開始過,何來重新之說?」聲音不期然冷了好幾分。
燕簫心口被人狠狠一揪,有了窒息感︰「以前我做了諸多錯事,寒了你的心,我知道你很難原諒我,但如今你我有了阿筠,所以為了阿筠,給我一次機會可好?」
「殿下今日這是怎麼了?」語帶笑音,但鳳夙的臉色卻陰寒無比。
「十四歲,我便愛上了她,不敢愛,只因她不喜。八年相守相依,那麼多的記憶被我攥在掌心,不敢輕易示人,只因里面寫滿了她給的暖。我愛她,要的不是一程風雨山水相伴,不是一世繁華,而是十指相扣的暖。對別人來說,她是我的夫子,是陰險狡詐的顧紅妝,但對我來講,她曾經那麼鮮明的溫潤過我的時光。我若為了救她,做了傷害你的事,你要明白,我不是有心的……」痛苦的聲音,因為絕望,差點失去理智。
鳳夙輕聲嘆道︰「這番話雖然感人,但殿下講給我听,著實傷人不輕,我畢竟是殿下的後妃……」
「夫子——」燕簫忽然重重的喚了她一聲,眼眸血紅,痛心無比,指甲掐入掌心,也抵不過心頭絲毫痛楚,燕簫無限悲涼道︰「你究竟要瞞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