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著花紋的銀釵,上頭有一個精巧的桃花狀機關,將銀釵牢牢的固定著,深深的嵌入男人的身體里。
樓瀾學醫,深知男人身體的這處最是敏感和柔軟,稍許異物的存在就會痛苦異常,更別提這麼長的一根釵子留在里面,估計是火燒火燎的痛!難怪之前他和她親熱了半天也硬不起來,有這東西在,能硬起來嗎?他平時的小解恐怕也是個問題。
這麼變態的事,不會是她做的吧?樓瀾從之情隱忍的眼里讀到了答案︰沒錯,是她做的。
樓瀾心里一瞬間忽然有些驚慌,面上卻還保持著鎮定,她示意之情靠近,用手指輕柔模索著將銀釵上的機關想辦法打開,同時密切關注著之情的表情,生怕弄疼了他。
她小心謹慎,那張美麗的臉上卻還是時不時閃過隱忍的表情,顯然是極痛。
費了好大功夫也沒法把釵子取出,她急的都出汗了,感覺自己像個儈子手。
之情被她不知輕重的動作弄的快受不了,痛的牙關咬緊,冷汗淋灕,模糊不清道︰「鑰匙……」
「鑰、鑰匙?」樓瀾順著他的目光往自己的腰上一模,模到一串鑰匙,大約十幾片鑰匙,每個都長得差不多,每片鑰匙上都刻著名字。
她翻出刻著「夏之情」三字的鑰匙,這才將機關打開,銀釵取出,同時听到了之情一聲克制不住的申吟。
「痛你就叫,憋著干嘛?」樓瀾厭惡的將銀釵隨手拋出,又看著手里那一串鑰匙發冷,她後宮到底有多少人,每個人都用著這東西嗎?再看之情還痛的發顫的臉,她不覺握緊鑰匙,「以後不用戴這個了。」
之情愈發確信自己失寵。他的眼中絕望不已,顫抖著問道︰「公主……要閹了之情嗎?」
樓瀾愕然——難道公主對待失寵的男寵都是閹掉?
之情微微苦笑道︰「之情照顧不周,甘願被罰,但求公主不要怒及微臣的家人和國家……」
國家?之情究竟是什麼身份?樓瀾愣愣的看著這個美麗妖艷的男人,即便是說出這樣的話,他的臉上只有認命,沒有絲毫要反抗的意思。天知道他每時每日都忍受多少痛苦?他對自己的仇恨有多深?雖然不是自己做的,可是感覺上總有那麼點對不起他。她搖頭︰「我沒那麼無聊。」
她看著他臉上還是絲毫不信的表情,又被他臉頰上滑落的一滴汗珠濺到,她的聲音緩了幾分,多了一絲溫柔︰「你應該還痛的厲害吧,不如躺下歇會,等陣痛過去就好。」
之情的確在忍耐著,那根東西拔出來持續的痛楚,公主自然想象不到,只有他才需要忍受。
尤其是公主這樣的話,更像是一種譏諷。他勉力笑了笑︰「不必了。」
樓瀾看他滿臉的痛苦還在強撐,蹙眉喝道︰「躺下!」
雖是命令,卻有關切。之情奇怪的看了樓瀾一眼,慢慢在她身邊躺下,身體的痛苦緩解了些。
兩人距離挨得近,樓瀾往里面挪挪身子,和他保持距離。
一時片刻,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在這一刻悄悄凝固,只有窗外的微風送來陣陣涼意。
樓瀾聞到之情身上幽幽的蘭香,很是好聞。之前她一直非常警惕,壓根沒察覺到這股氣味,到這時才覺得清香纏繞,沁人心脾。緊張的情緒松懈了些,她側過身子面對著他,仍是保持著氣勢︰「你是不是認為我還愛著御風?!」
外面的傳言是真是假她不知曉,可是從公主對之情的行徑來看,似乎真的不是善類……
之情听到這個問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公主對御將軍痴情一片,微臣只能仰嘆。」
怎麼听著像是在嘲諷自己?樓瀾現在也沒空去追究他話里的深意,試探著問道︰「你說實話,為何要我去救御風?」
之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主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公主只有一種語氣,命令。
此刻的她,卻好似在跟一個親密的人推心置月復。
他注視著公主美麗的面容,緩緩道︰「微臣說的是實話。公主與御風雖然到了這一步,兩人總歸是夫妻……」
樓瀾這才想起她和御風早就飲過交杯酒、拜過天地,是實打實的夫妻。
哪怕御風下毒害她,也還是她的夫君。御風死了,她就是寡婦。
樓瀾皺眉︰「他毒害我,夫妻又如何?」
「御風被處死,東太後定將公主遠嫁和親。雲霓國的太子三番四次提親,若非公主一心奔著將軍,又有芸妃求情,公主一早就嫁了去。御風一死,您也沒有任何理由再留在皇宮。」
之情說到這里停了片刻,腦子里的思緒有些亂,怎麼會和公主說這些?憑她那個不太聰明的頭腦,根本想不到這一層……想到這里,他閉上嘴,心里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他讓公主去救御風,純粹是出于迎合公主的念頭,更是怕日後公主反悔,能有個托詞,鬼知道公主將來會不會因為御風的死而怒殺他人?
他哪是真心實意為她著想?熟料被她三言兩語,把心里話給套了出來。
樓瀾被他的話挑起了心思,雖然現在還不清楚身在什麼處境,但是按她所知的知識來講,和親多是嫁去貧瘠小國、蠻夷之地,若是嫁去大國,寄人籬下的日子肯定好過不到哪去。
公主原就不願和親,現在換了她樓瀾,難道傻不溜秋的跑去和親?
照這麼說,那御風還真不能死。
動了這個念頭,樓瀾低下頭,模糊的回想起夢中那個男人的面容。
可惜她怎麼也回憶不起他的容貌,只記得他的聲音像有毒的罌粟,冷漠又邪氣,讓人難以抗拒。
她的心口微微悸動,很快下定決心,她要去看看御風。
如果他誠心悔過,她也許可以替他求求情,讓他免于一死,自己也免了和親。
若他還是冥頑不靈,她還是讓他去死,自己出逃吧!
那是下下策——她在這里人生地不熟,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賴的人,貿然出逃的後果……
她望了望之情,妖艷異常的男人垂著眼眸,猶自在懊惱著剛才對她不慎說漏嘴的事情。
他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有過親密接觸的第一個男人,她很想依賴他,可惜他對她只有厭惡。
「我去刑司。」樓瀾不再多想,利落的坐起身,長發輕輕一甩,發香在空氣里幽幽散開。
之情被幽香牽動了思緒,熱絡的黏了上來,摟住樓瀾的腰,嬌聲︰「微臣陪公主。」
一開始樓瀾還覺得他可愛黏人,這會心知他只是陽奉陰違,心里當然覺得有些異樣,她惦記著他的傷,也沒有推開他,只冷聲道︰「還痛嗎?」
冷漠卻含著關切的眸子,之情怔了一下,喃喃︰「習慣了。」
綠衣和白裳這時也走上前來,兩人端了銀盆和一干用具在邊上擺上︰「奴婢們為公主更衣。」
樓瀾把腳放到床外,綠衣立即捧了華美的金縷鞋給她換上。
樓瀾第一次下地,在屋子里走了幾圈,適應這具身體。
感覺不錯,嬌巧玲瓏,身輕如燕,丹田處還有一股清流在流轉,不知為何。
綠衣又來解樓瀾的衣襟,樓瀾身子一閃躲開了去,她不太習慣被陌生人觸踫。
「還是我來吧。」之情接過婢女手捧的衣物。
兩個丫頭將衣衫遞給之情,自顧退到一邊。
「我自己來。」樓瀾從之情手里拿過衣物,看他還緊緊的盯著自己,皺眉,「別看著我。」
之情的表情驚訝極了,他默默地回轉身。
樓瀾卻遇到了尷尬的局面。衣裳太復雜,她折騰好久也沒把衣服弄清透。
之情偷偷回頭看一眼,發現她的窘境,將衣襟拿來,只是抖了幾抖,衣服就服帖了。
樓瀾不滿的抿唇,這是在藐視她的智商嗎?
之情復又來為她更衣,這會,樓瀾沒再拒絕。由著他月兌去她的睡衣,換上層層疊疊的鵝黃色天蠶絲外袍,腰以一支暗金色的束腰束起,一套繁復的服裝慢慢展現出原本的姿態……
換完衣裝,她到梳妝台前坐下。
第一次看見鏡子里的容貌。
銅鏡里的少女,烏發如墨,長長娓娓,在她坐下時可以散落到地上。
花邊霧鬢風鬟滿,酒畔雲衣月扇香。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
一雙惑人的狐眼,眼尾微微上揚,瞳仁黑白分明,盈盈脈脈,目含一泓清水,清純卻又媚人。
方才她還被之情的樣貌驚艷,現在才發現自己比他更為妖艷絕色……
不過,那個面飾……她伸手揭開面飾,微微一怔。
面具下是大塊的暗紅色胎記,頓時令這張臉變的丑陋不堪。
正給她梳發的之情抬起臉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噗通一聲在她背後跪下,額頭緊緊貼到地面︰「公主……!」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公主肯定很介意別人看她的臉,不過她樓瀾可不介意。
她慢悠悠的把面具蓋上,滿不在乎︰「沒事。繼續。」
之情抖個不停,壓根不敢起身。
樓瀾復又說了一遍,他仍是戰栗的跪著,仿佛面對的不是公主,而是一個魔鬼。
樓瀾透過銅鏡望著他,嘴角扯起苦澀的笑意︰「你還不快點,我要去找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