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公主駕到!」
內侍的通報聲一起,長樂宮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譏笑聲。
「我就說瀾兒絕不可能不顧御風的死活,妹妹你看,這不就來了。」
東太後正襟危坐,臉上掛著畫皮一樣的笑容。
西太後沉著臉一言不發。
因為案件特殊,牽扯到皇族與御家,東西兩宮太後都要听審,審判地點從刑司轉到長樂宮。
樓瀾信步踏入內宮,目光非常直接的捕捉到御風的身影。
他背對著門口站立在白玉地板上,背影挺拔如松,筆挺的背脊透著一股疏離和倔強,烏發干脆利落的以一條白色緞帶束起,慘白的囚衣並沒讓他有半分落魄之色,反而穿出一絲旁人沒有的仙氣,就那麼立在那兒,卓爾不群、如一塊偶落仙山一角的璞玉,渾然天成。
若非他腳下套著腳鐐,根本無法判斷他就是在新婚夜毒害妻子的罪人,更像是這個宮殿中的王者。
樓瀾算是明白公主為何對御風執迷不悟了,光一個背影就這麼**,還真是有讓人瘋狂的本錢!
在御風的身後,黑壓壓的跪著七八個身著統一服飾的男人。
不遠處立著五六個年輕女子,看見樓瀾,紛紛露出「果然來了」的表情,嘴角浮著不加掩飾的譏笑。
再遠一些,幾位衣著格外華貴的年輕男子圍坐在一起,面前擺著金樽和水果,他們低聲的談笑風生,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所有人都在同時晃過同一個念頭︰被毒還要替凶手求情,瀾公主一如既往的下作!
樓瀾立即想起之前綠衣說有不少人在替御風求情,應當就是這些人,看裝束,一個個非富即貴!
在御風的正前方,兩名身著明黃色鳳案長袍的中年女子一左一右圍著方案而坐。
東太後望著樓瀾款款行來的步子,詫異道︰「瀾兒這次大病一場,怎麼連性子也和往常大不相同了?平日里雷厲風行,走到哪兒都驚天動地,這會走路都那麼端莊閨秀,真讓本宮看著不習慣。」
樓瀾不知道以前的公主如何走路,但她對自己走路的姿態毫無擔心。
她在現代從小學跳芭蕾,很明白女子如何走路看起來最優雅,最漂亮,最有氣質!
不光太後注意到了她的變化,公主們也紛紛像是吞了一個雞蛋一樣張大了嘴,樓瀾以前都是不修邊幅,毫無儀態,走路不是八字腳就是蹦蹦跳跳,怎麼今日走路竟這般優雅!
西太後不緊不慢的附和道︰「姑娘家的,嫁了夫家,自然會成熟,也會慢慢看明,這世上有些男人雖然好看,卻是要不得的。」
東太後哈哈笑道︰「妹妹說的是御風這孩子嗎?御風樣貌是好看,卻也未必要不得。他年紀輕輕就立下赫赫戰功,文筆在我們朝也是一枝獨秀,文武俱全,才華橫溢,出身顯赫。更何況他和瀾兒拜過天地,是名符其實的夫妻。依我看,瀾兒性子雖然轉了,對御風的痴心如舊,這不,御風有難,她馬上就趕來了!這件事,瀾兒既然沒有任何損傷,對御風又念念不忘,就算了吧,也不枉費這麼多臣子、公主來替御風求情。」
說話間,樓瀾步行至大殿中央,駐足,與御風並排而立。
她並不去看御風,只留神細听兩位太後的談話。
她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不清楚身邊的情況,這樣很容易陷入被動的局面。
面前這兩個女人正熱熱鬧鬧的爭執不下,想來是對她被下毒的事情很有發言權?怎麼,這個朝代是女人當權嗎?
兩人雖然在討論關于她的話題,卻也似乎並不需要她的想法,猶自爭執著。
西太後道︰「東太後,雖然瀾兒安然無恙,可是御風毒害瀾兒之事如實存在。倘若就此姑息,日後宮中害人之事豈不是都能因為幾句簡單的求情而饒恕?一旦破了規矩,這規矩想要再立起來可就難了。」
東太後道︰「規矩固然重要,人情卻是我們朝代的祖傳遺訓!眾人皆為御風求情,難道就不能網開一面?」
西太後貌似鐵面無私︰「他們的求情毫無道理,無論是臣子、還是公主們,都是因為和御風平日有交情而來求情,沒有哪個能舉出這事不是御風所為的證據,怎能作數?」
東太後毫不退讓︰「本宮並非否認御風的罪名,御風毒害瀾兒之罪人人皆知,只不過如今當事人都已原諒,御風也知道自己的錯誤,西太後你又何必苦苦執著著要給御風一個審判?就算御風有過錯,御家、御風的功勞也足以相抵!」
提及御風的功勞,西太後臉色難看幾分,再度望向樓瀾︰「瀾兒,此事你怎麼決定?」
打從踏進大殿,樓瀾還沒說過一句話,只模清了眼前這兩個女人是東西兩宮太後!那麼,她們也就是她的女乃女乃嘍?面對剛從鬼門關里打了個來回的孫女,居然半點也不關心她的身體如何?恐怕她們關心的只有御風的死活吧!
東太後要保御風,西太後要舍御風,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只把這爛攤子拋給樓瀾來解決。
樓瀾從容不驚的挑了挑眉,目不斜視的淡淡道︰「那就要看駙馬想不想活。」
從立到御風身邊起,樓瀾就明白,御風絕不會跟她低頭。
他站在她身邊,對她視若無睹,只平靜的注視前方,清眸沉默而隱忍,那張俊俏的側臉,泛著淡然而高貴的氣息,渾身的冰冷之氣撲面而來,似乎能把方寸之地都凍結成冰。
他壓根是連看都不屑多看她一眼。
御風听到此言才轉過臉看向公主,卻只看見公主冷峭而美麗的側臉。
沒有預想中那雙熱情的雙眸,他不由遲疑了一下,緩緩道︰「公主的意思是,御風的過錯可以過往不究?」
和夢境中一模一樣的嗓音,磁性而清澈,平靜而魅惑——樓瀾微微側過臉,曾令公主瘋狂的面容第一次出現在眼中。
俊美而冷酷的臉孔,完美如神靈的五官,他的美,不能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長得帥就能不可一世嗎?樓瀾冷冷的笑了起來︰「是,我可以過往不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