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老舊的瓦,在這條街道上高高低低地錯落著,街道兩邊的屋檐也相當低矮和逼仄。舒駑襻這里是蕭國皇城里最破落的貧民窟。混跡在這里的都是一些被官府定性為下等奴役的人或者是做苦力的苦哈哈。一般的蕭國百姓是不屑到這里來的。
而在這片貧民窟的盡頭,則坐落著一間女昌館。一到晚上,便有許多男人走進這間女昌館里尋歡作樂。當然這女昌館里的姑娘姿色自然不能跟外面那些青樓姑娘相比。不過這里的女昌館有個優勢,那就是便宜。因為這一點,吸引了很多口袋里錢不多的男人慕名而來。
今夜。
女昌館外停了一輛外形看起來很普通的馬車。不過即使這樣普通的馬車停靠在女昌館前,依舊能吸引到許多進出館子的男人的艷羨的目光。
馬車里,蕭斂用一塊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微微頷首對福公公命令道,「朕要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去給朕好好的把這事情辦好!妾」
福公公接到蕭斂的旨意,哪里還敢怠慢,趕緊的就半佝著腰,給跟他們同來的幾個便服打扮的侍衛遞了個眼色。幾人便扛著一個麻袋,和福公公一起走進了女昌館。一進館子里,空氣中彌漫的劣質酒香還有劣質酒水味就嗆的福公公猛咳了幾聲。
很快就有老鴇上來招呼福公公。福公公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票,然後要下一間廂房。老鴇看到福公公的銀票,驚的嘴巴張的老大。像他們這種下三等的地方,平時偶爾有幾個慷慨的客人施舍小費,也頂多是幾兩銀子,至于銀票,那只是個傳說。
收下福公公的支票後,老鴇趕緊像招呼財神爺似的把福公公一行人安排到一間廂房。等進了廂房,福公公也不再拐彎抹角了,直接又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銀票遞給老鴇。老鴇喜的恨不得就親自上陣來服侍福公公這個大財神爺了墼。
福公公讓人打開那麻袋,柳芸姵便從麻袋里滾落出來。福公公用尖銳的聲音道,「老鴇,馬上給這個女人安排客人!要最丑、最粗鄙的那種客人。事成之後,還有重賞。」
老鴇借著光看向柳芸姵,然後被柳芸姵那張滿是疤痕的臉給嚇到了。她開門做生意,今天這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沒關系,有錢能使鬼推磨,看在銀票的份上,她一定會按照客人的吩咐來辦事的。畢竟,今晚收的幾張銀票,都抵得過她這女昌館這兩三年里的收入了。沒有誰會跟錢過意不去的!
老鴇很快的讓人拽走柳芸姵。柳芸姵現在已經被廢了武功,沒有武功,又沒有了柳太妃這個名號庇護的她,已經是人人都可以欺負的對象。
過了大概兩柱香的時間,老鴇去而又還。苦著臉對福公公抱怨道,「客官,您帶來的那個女人太丑了,那些男人都不肯讓她伺候啊。」她本來還想貼錢給那幾個男人的,可那些男人一看到她那張猙獰可怖的臉,就索然無味,貼錢都不要她。她沒有辦法了,只能來請示福公公他們幾人了。
福公公冷哼一聲,「剛才收銀票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總之,不管怎麼樣,你今晚一定要辦好事情!」
老鴇早就看出她面前的這些客官不能得罪了。她心里小小考慮了一番後,便又笑著迎上去,「這位客官。其實樓下倒是有一個老頭子願意要下你們送來的那個女人。那老頭姓黃,是個老秀才。不過老頭子已經六十多歲了,據傳得了花柳病。我們這里的姑娘雖然很低賤,但也不敢接這樣的客。不知道客官可否願意讓你們送來的女人去陪那個老頭子。」
花柳這種病一旦得上,就治不好了。她剛才不敢做決定,這才來請示的。
福公公大手往桌子上一拍,立刻就爽快的回答道,「就是這個人了!」
他們家陛下不是吩咐下來要讓柳芸姵這一輩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嗎。若是柳芸姵得了花柳,這是給非常不錯的辦法。
老鴇見福公公這麼爽快的點頭,她自然是趕緊的又退下去辦事情了。
柳芸姵一生中輾轉幾個男人,這些男人都是有權有勢,他們都對她呵護有加。她從來沒有過過一天的苦日子,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淪落到勾欄院里。
這里沒有好看的珠釵,也沒有好聞的燻香,甚至連她們身上穿的衣服也都艷俗不已。蕭斂讓人把她帶到這里,簡直就是對她的褻瀆。
柳芸姵手上尖銳的指甲已經用力的刺進手心的肉里了。她心里咬牙切齒的發誓,如果有一天讓她翻身了,她一定要把他們蕭家給滅掉。
一陣推門聲響起,去而又還的老鴇在幾個龜|公的帶領下又出現在柳芸姵的面前。老鴇將手往腰上一叉,非常彪悍道,「你們把這個女人給我拉去見黃秀才。」
幾個龜|公听命,又大步上來要來打柳芸姵。柳芸姵美目一瞪,鄙夷的說道,「不用你們拉,本宮自己走。」
柳芸姵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她不甘心輸給蕭斂,現在蕭斂想要讓她生不如死,那她偏要活的風生水起。不就是讓她伺候男人嗎?她柳芸姵能屈能伸,什麼樣的男人都能應付過來。
老鴇听她口里自稱「本宮」,便譏諷的冷笑了幾聲,揚手就讓人半推半扯的將柳芸姵帶到黃秀才的屋子里。柳芸姵的自信心在看到那個又老又丑的黃秀才後瞬間傾塌。
面前的黃秀才身材矮小,頭發灰白,臉色蠟黃,他一看到她,就對她賊兮兮的露齒一笑,柳芸姵馬上就他的一口黃牙。柳芸姵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氣,這個男人可以說是她見過的最丑的男人了。想到蕭斂竟然安排這樣的男人來玷污她,柳芸姵心中的恨意便喧囂直上。
她尖銳的指甲再次的刺入她手心的肉里,她眼角一挑,想要逃離。可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龜|公,逃生的希望瞬間被撲滅。
而在柳芸姵嫌棄黃秀才時,黃秀才也把柳芸姵給打量了一遍。黃秀才對柳芸姵也是十分的不滿意的。可這館子里的其他姑娘都知道他得了花柳病的事情,沒有姑娘願意伺候他。他不得不委屈自己了。反正等下把蠟燭一吹滅,女人都一個樣。
老鴇只希望快點辦好事情好交差。于是她便把柳芸姵往黃秀才的身邊推了推,然後笑著道,「黃秀才,那奴家希望你今晚上玩的開心咯。」
柳芸姵被老鴇這麼一推,身子立時的往前傾倒。眼看著馬上要摔倒在地,卻在這時候發現被人給扶住了。柳雲姵剛眨了眨眼楮,黃秀才那令人作嘔的面容便在她的眼前晃動。
黃秀才迫不及待的往她的縴腰上一掐,不悅的對老鴇他們一行人說道,「好了,這里沒有你們的事情了。」
老鴇忙帶著幾個龜|公從廂房里走出來。房間里的燈以最快的速度被人滅掉了,老鴇特地趴在房門口听了一會兒,听到屋里面人在辦事的聲音後,才滿意的回去給福公公交差。
福公公又交待老鴇幾句話後,便也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事情稟告給蕭斂。蕭斂半靠在車廂里,鷹鷲的雙眸微微闔起,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上揚起。
「派人盯著這里,不要讓柳芸姵跑了。」蕭斂又冷冷的命令著。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的話,他倒是非常的想要欣賞下柳芸姵在得知自己得了花柳病後的神情。那一定是非常的精彩的!
這個禍害了他們蕭家十多年的女人,下半生伴隨著她的只有骯髒的生活環境、令她作嘔的客人、還有她那殘破不堪的身體了。
她將永遠生活在地獄的最低層,永世都翻不了身了。
蕭斂這些日子壓在心頭的負擔慢慢的減輕,他揚聲命令車夫駕馬離開。
黑漆漆的夜里,馬車悄然的往回走著。福公公瞧蕭斂的心情似乎變好了許多。他忍不住想替雲裳公主蕭若華求情。據他所知,雲裳公主蕭若華現在在青樓里過著十分艱難的日子。雲裳公主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所以,他才想借著這個機會為她求情。
他在心里反復斟酌了好久,最後才壯著膽子道,「皇上,公主她在……」
蕭斂已經提前洞悉了福公公的意圖,他微微翹起的嘴角一僵,轉而換上孤鶩的弧度。他開口冷酷的打斷他的話,「以後咱們蕭國只有一個昭雲公主。昭雲公主流落民間,下落不明。朕正在讓人多放查找她。」
蕭斂這一回是鐵著心不想認回自己的妹妹。福公公知道自己觸犯了蕭斂的逆鱗,他趕緊伸手擦了擦額頭上悄悄滲出的汗珠,發誓以後不會再替蕭若華求半句的情了。
馬車在狹窄的巷道上兜兜轉轉了好久後,才駛出了那條巷道。
蕭斂的心情被福公公這麼一攪合,又變的沉默起來。他掀開窗簾,仰望整片夜空。
天似穹,籠蓋四野。
他知道天上的每顆星星就代表一個逝世的人,他不清楚他的父皇是那顆星星。但他衷心的希望他父皇在那一邊能活的開開心心。
至于他的妹妹,他已經不把她當做親人看待了。說他心狠也好,但他真的已經決定好了,這一輩子不會再和那個叫蕭若華的女人有半點的兄妹情意。
從今以後,他是蕭國高高在上的君王,他要做的是振興蕭國。而那個叫蕭若華的女人,只能流落他鄉,受盡別人的欺凌。
他們兄妹,分道揚鑣。
永生永世不再相見!
……
驛站里,隱約的有塤聲響起,在靜夜里,顯得蒼涼而渾寂。
但慕容璇卻極為不喜歡這塤聲,他左右摟著兩個穿著暴露的女子不滿的對高腰問道,「這是誰在吹塤啊,真tmd晦氣。高腰,你找個人把吹塤的給殺了!」
高腰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他三角眼微垂著,對慕容璇璣道,「太子殿下,這吹塤的不是別人,正好是十二皇子啊。」
慕容璇璣眉頭間馬上摺起一條不滿的的皺紋。他們在路上已經走了兩天多了,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燕國。可這慕容冽塵卻倒現在還沒有除掉。
慕容璇璣不悅的在身邊兩個女人的大腿上捏了一把,陰冷的下命令道,「高腰,本殿下命令你,如果明天早上慕容冽塵那災星還沒有被除掉,那你就提著你的腦袋來見本殿下。」
高腰一听,嘴角馬上就垂了下來了。這些天他一直想要讓慕容冽塵來個被「死亡」,可慕容冽塵這人真是神了。餓不死、渴不死,刺客更殺不死。他試了很多辦法,都沒有弄死慕容冽塵。現在慕容璇璣安排他除掉慕容冽塵,高腰很快就明白,這絕對是一項棘手的任務。
慕容璇璣可不會去管高腰,他現在就覺得這塤聲太刺耳了,妨礙他的好事。他見高腰站著不動,他從鼻間里輕哼出聲來,「還不快點去!」
高腰苦哈哈,還想為自己多說幾句話。但慕容璇璣一個眼刀下來,就把高腰嚇的趕忙半佝著腰退了下去。
慕容璇璣等高腰離開後,繼續沉溺在他的溫柔鄉里。眼看著馬上就要到燕國了,他也得趕緊多玩些女人,要不然回了燕國,日子就不會那麼好過了。
慕容璇璣嘴角含著妖嬈傾城的笑容俯身吻住其中一個女子的櫻桃小嘴,隨後屋里很快的就彌漫起婬、糜的氣息來。
而高腰這里,從慕容璇璣那里退下去後,他悄悄的吩咐他的親信去弄了一包毒藥。既然做不到「意外死亡」,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給慕容冽塵下毒好了。
他把毒藥粉末撒在慕容冽塵喝的藥湯里後,便親自端著那藥湯敲開了慕容冽塵的屋子。慕容冽塵正站在洞開的軒窗前吹著塤。听到有人推門進來聲,塤聲似是受到驚嚇,停住了。
「十二皇子,太子殿下特地讓奴才給您送藥來。」高腰流里流氣的臉上滿是獻媚的笑容。他將那碗藥汁放在桌子上後,又趕緊的招呼慕容冽塵道,「十二皇子,趁這藥還很熱,您就快點喝下去吧。」
慕容冽塵一身單薄的青衣,挑眉,輕聲道,「在下現在乃一罪臣,又怎敢勞煩相愛高大人親自端藥過來呢?」
高腰趕緊搖著手道,「十二皇子您真是客氣了。太子殿下可是一直非常看重您的。十二皇子,您還是趁熱把藥喝下去吧。」
慕容冽塵莞爾,嘴角像是噙著一朵花,「不急,高大人先放著就好。」
高腰沒有親自的看著慕容冽塵喝下那藥,他怎麼可能心安的離開呢。他臉上揚起更加奉承的笑容,巴結道,「十二皇子,這藥啊一旦涼了,藥效就不是那麼明顯了。十二皇子您還是快點喝下這藥吧。」
慕容冽塵抬頭盯著高腰看了幾秒鐘,他藍色的眼眸蒙上一層水亮。高腰下的連忙就低頭,不敢再多去看慕容冽塵。
「高大人既然這麼關心在下,在下也不能不知好歹的不領你的情。這樣吧,這藥,我現在就喝。」慕容冽塵的眼神興味深濃,語氣溫柔。
高腰趕緊就笑著把那碗藥湯往慕容冽塵的眼皮下移了移。慕容冽塵伸出他干淨修長的手輕輕的端起那碗藥湯。
高腰緊張的盯著慕容冽塵,一顆心「砰砰」亂跳。
慕容冽塵將那碗藥汁端到嘴角邊,作出要喝的模樣。高腰眼看著自己的計劃已經快要成功了。他一顆心雀躍不已。只要慕容冽塵死了,他就不用提著腦袋去見慕容璇璣了。
但就在這時候,慕容冽塵卻驀的停止了他要喝藥的動作。而是仰頭,碧藍色的目光突然銳利的盯向高腰。高腰三角眼里雀躍的光芒在踫到慕容冽塵那銳利的目光時,直接被慕容冽塵殺的一個措手不及。
「在下突然好奇,高大人是不是在這藥湯里加了什麼啊?」慕容冽塵眼眸晦澀如海,淡淡的說道。
高腰心「咯 」了下,趕緊的為自己解釋道,「十二皇子,瞧您這話說的。您可是太子殿下的弟弟啊。就是借奴才十個膽子也不敢再這藥里加其他的東西啊。」
慕容冽塵的一抹笑,在唇間淺淺地蕩漾開。他再次的端起那碗藥汁,便慢悠悠的喝了下去。
高腰眼瞅著碗里的藥汁在慢慢的變少,他三角眼里迅速的閃過一抹奸計得逞後的奸笑。等慕容冽塵將整碗藥汁都喝下去後,高腰忍不住就揚起嘴角的笑容,笑著道,「十二皇子,那奴才就不打擾您的休息了。天色不早了,您還是快點睡覺吧。」
慕容冽塵不置可的看了看他。
高腰恨不得馬上向慕容璇璣報告這個好消息。他眼下也不再等慕容冽塵的回答了。收拾好那個藥碗,他火速的就離開了慕容冽塵的房間。
回到慕容璇璣的屋子時,他听到屋子里傳來的曖昧聲,他便輕聲敲了敲門房門,然後候著房門外。不知道過了多久,緊閉的房門被慕容璇璣從里頭打開。慕容璇璣披著一聲火紅的山茶花錦袍,只睨了他一眼後,便往回走。
高腰趕緊小心翼翼的跟著他身後。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慕容璇璣伸手捋了捋好他披散在肩上的滿頭黑發。
高腰像只哈巴狗一樣,趕緊小聲道,「回稟太子殿下,奴才特地在他喝的藥里摻雜了一味無聲無味的藥物,現在他應該已經快要翹辮子了。」
高腰並不是慕容璇璣的謀士。他這次到蕭國來時,把他自己的謀士留在了燕國。如今听到高腰用下藥這麼低劣的手段來置慕容冽塵與死地。他揮手就朝高腰的身上踹去。
「你是不是瘋了啊,給他下藥。萬一被人查到他是中毒死的,那本殿下豈不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了?」
高腰趕緊的就給慕容璇璣跪下來,並且抱住了他的大腿。趕緊獻媚道,「太子殿下請放心。奴才給他下的那種藥,仵作很難會察覺到的。即使真的察覺到了,以皇上對太子殿下您的寵愛程度來說,皇上也舍不得處罰太子殿下您的。」
慕容璇璣心里總覺得不安。他又是用力的將緊貼著自己大腿的高腰用力的踹倒在地,然後轉身,一個甩袖間,他便已經急匆匆的奔向慕容冽塵的房間了。
高腰也趕緊的從地上爬起來,跟著到了慕容冽塵的房間。等他一走到房間里,慕容璇璣就抓住了高腰的領子,尖聲質問道,「人呢?」
高腰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馬上又被慕容璇璣推倒在地。高腰摔的不輕,不過他很快的就驚悚發現屋子里已經沒有了慕容冽塵的身影了。
高腰大駭,趕緊的在整間屋子里搜尋起來。可把整間屋子翻查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慕容冽塵的蹤跡。高腰又招來看守慕容冽塵的侍衛,詢問慕容冽塵剛才喝完藥後,是否離開過屋子。侍衛搖頭說並沒有見到慕容冽塵離開。
這一下子,不僅是高腰緊張了,就連慕容璇璣也開始不安起來了。眼看著馬上就到燕國了。他已經命人回大都去傳遞他成功緝拿慕容冽塵回京的消息了。而慕容冽塵竟然在這個時候消失,這其中要說沒有什麼陰謀才怪。
慕容璇璣當即就下令翻查整個驛站,卻沒有一點的消息。慕容冽塵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的消失在慕容璇璣一行人的視線中。
慕容璇璣又多在驛站里逗留了兩天。他幾乎將自己這次帶來的侍衛都派出去查找慕容冽塵。可一點線索都沒有。
屋漏偏逢連夜雨。慕容璇璣沒有找到慕容冽塵。但燕國皇帝的聖旨已經到了。皇帝在聖旨中督促慕容璇璣火速的將罪臣慕容冽塵帶回燕國的皇宮,不得有誤。
慕容璇璣見自己父皇這般十萬火急催他們回去,他便向來傳達旨意的官員套了消息。原來燕帝的舊疾好像又犯了。現在全身瘙癢難耐,臉上還有許多痘痘往外冒。宮中的御醫說皇帝可能會舊疾復發,如果不趕緊吃藥,他身上的病還會像上次那樣,發展成帶有傳染性質的急癥。
而上次皇帝好像就是吃了淑妃娘娘給的藥才好的。據淑妃娘娘說,這藥是慕容冽塵向大辰國里的一位神醫求來。
燕帝這時候自然是想讓慕容冽塵再向那位神醫討一些神藥了。所以才十萬火急的催促慕容璇璣快點把慕容冽塵帶回去。
慕容璇璣和高腰听了宣旨官員的話後,主僕兩互相對視了一眼。慕容璇璣心里嗤笑,世上哪里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慕容冽塵在這里剛消失不見,那里他父皇就得病了。這其中肯定是慕容冽塵在搞鬼。
而高腰想的就比較簡單了。他知道慕容冽塵現在不見了。慕容璇璣到時肯定會將他推出去當擋箭牌的。到時他就死定了。
慕容璇璣又派出更多的人出去搜尋慕容冽塵。但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而這時,燕帝慕容銘又催的緊,實在是找不到人的慕容璇璣這才不得已的班師回朝。
慕容銘的寢殿里。
慕容銘病怏怏的躺在床榻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慕容璇璣跪在地上,不停的往慕容冽塵的身上潑髒水,「父皇,兒臣真的是好話歹話的都對十二弟說了。可十二弟他心里只有蕭國的那個女人,他一直都不肯回來。兒臣不得已的只好把他當囚犯一樣關起來。可就在接到父皇您的聖旨後,他……卻逃跑了。」
慕容璇璣這番話,讓坐在床榻邊的淑妃不滿的抗議道,「太子殿下,塵兒他是個非常孝順的孩子。本宮不相信,他會為了一個女人。連他的父皇和母妃都不要了。」
淑妃心里暗自責怪自己這個兒子做事不懂得分寸。不過這個時候,做母親的,她不幫慕容冽塵這個親兒子說話,難道還幫慕容璇璣說話啊。
慕容銘一陣猛咳,臉上又瘙癢,他伸手想要去摳破那水泡。卻被淑妃給制止了。宮里的御醫說如果將這些水泡摳破了,只會長越來越多這樣的水泡。
慕容璇璣其實跪在那里,也很害怕會被自己的父皇給傳染的。但他是太子,別人能躲,他這一回沒有像上一回那樣,有推月兌的借口。無奈之,他只能在心里祈禱慕容銘的病還沒有嚴重到可以傳染的地步。
慕容璇璣又道,「父皇,十二弟有愧您對他的期盼,不如咱們張貼他的畫像,對外通緝他吧。這次他得罪了大辰國的閻冥澈。咱們要是不對十二弟作出一些懲戒,實在是難以平復閻冥澈對我們燕國的怒火啊。」
一個皇子如果成了通緝犯,那慕容冽塵就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淑妃又抗議道,「太子殿下,塵兒還沒有回來,誰知道中間是不是出了什麼誤會。一切還是等塵兒回來了,再讓他向你父皇解釋吧。」
「父皇,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能因為十二帝是皇子,就對他網開一面。如果每個人都這樣,那律法又用來約束誰的?」慕容璇璣說的振振有詞,恨不得就讓慕容銘直接給慕容冽塵定罪了。
淑妃還想為慕容冽塵說幾句話,但在這時候慕容銘又突然一陣猛咳起來。淑妃趕緊將自己的手帕遞上前,慕容銘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又猛咳了好久。等他的咳意好不容易的消退了下去。淑妃趕緊將熬好的雪梨湯遞給慕容銘,慕容銘喝了幾口,便懨懨的不想再喝了。
淑妃從他的手里接過手帕,卻一不小心的讓她發現了手帕上沾染的那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淑妃手一僵,那塊帕子便從慕容銘的眼前飄過,最後落在錦被上。
慕容銘很快的就注意到了帕子上的那一灘血跡,他的臉色倏然灰白,整個人的精神都陷入對死亡的恐慌中。淑妃飛快的將那塊手帕收起,沒有讓慕容璇璣看到剛才的那一幕。
慕容銘全身簌簌發抖,牙齒也打著顫的對慕容璇璣喧聲道,「朕要見塵兒!你如果沒本事把塵兒帶過來,你的太子也不要做了。」
慕容璇璣心里一凜,趕緊道,「可是父皇,十二弟他為了一個女人而……」
「住嘴!朕現在不想听你對塵兒的抱怨。朕現在就想快點見到塵兒。」慕容銘暴喝一聲,制止了慕容璇璣還想要繼續說下去的話。
慕容銘因為情緒激動而亢奮。再說完這些話後,他便又開始猛的咳嗽起來。
慕容璇璣心里恨得咬牙切齒,他吶吶的將自己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然後才磕頭對慕容銘道,「父皇不要擔心。兒臣一定會盡快的把十二弟帶回來的。」
慕容璇璣說完,便要告退。而就在這時候,寢殿門口,一個小太監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跪在慕容銘床榻邊,喘著氣道,「皇,皇上,殿外,十二皇子……求見了。」
寢殿里的三人在听到慕容冽塵求見時,臉色各異。其中反應最大的是慕容銘,他那黯淡無光的雙眸立即就迸發出奇異的光芒,他趕緊命太監去把慕容冽塵招進來。
淑妃一顆惴惴不安的心也踏實了下去。而慕容璇璣在听到慕容冽塵竟然還能夠出現在慕容銘面前時,他妖嬈的雙眸很快就危險的眯起。他將目光投向寢殿門口,等待著慕容冽塵的再次出現。
沒過多久,慕容冽塵一身青衣,背上背著一捆柴薪落落大方的出現在寢殿口。
「兒臣給父皇請安!」慕容冽浮冰碎玉般清曠的聲音高高響起,然後又俯身給慕容銘做了個十分標準的叩拜式。
慕容銘目光熱切的盯著慕容冽塵,「塵兒,你終于回來了。朕問你,你之前在大辰國替朕求的解藥可還有?」慕容銘覺得此時他這個兒子的臉上就寫著「解藥」兩個字。看到他,他的希望又回來了。
慕容冽塵一身風骨,身上沉斂著男子的雄渾清剛,「啟稟父皇。那藥兒臣這里所剩不多了。只余留兩顆了。」慕容冽塵說著話,便伸手往自己的袖袍里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淑妃從慕容冽塵的手里拿過那個瓷瓶,然後放到慕容銘的手里。
慕容銘緊攥著手里的瓷瓶,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父皇,先讓太醫查下,看這兩粒藥丸可有毒。」慕容璇璣在旁邊不甘心慕容冽塵這麼一出現,就搶了他的風頭。
慕容銘听過慕容璇璣這麼一提醒,趕緊讓淑妃親自把藥拿到隔壁的偏殿給御醫檢查,防止有人會在這藥丸上下毒。她這麼一走,慕容璇璣又「噗通」一聲給慕容銘跪下來。
「父皇,十二弟所犯的罪行已經是罄竹難書了,還請父皇依律責罰他!」慕容璇璣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神情那叫一個的正氣凌然啊。
慕容冽塵恭敬的給躺在床榻上的慕容銘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才不卑不亢的說道,「啟稟父皇,兒臣自知在蕭國犯了大事。兒臣知錯了。兒臣今天是負荊請罪,來懇請父皇饒恕兒臣的。」
慕容璇璣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小鉤子,譏諷的笑道,「十二弟,難道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那日在驛站,你知道了父皇舊疾復發的事情後,就逃走了。像你這種不忠不義的人,現在又何必在父皇面前賣弄你的可憐呢。」
慕容璇璣覺得如果不先將慕容冽塵不忠不義的帽子扣上,慕容冽塵一旦反咬一口,他必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慕容冽塵只淡淡笑著,然後伸手撩起自己手臂上的袍袖,他的手臂上有一條很深的疤痕。慕容冽塵又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有些不顧形象的撩起自己的褲子,他兩只腳的小腿上也都是縱橫交錯的傷疤。這些傷疤都很新,一看就是這幾天才留下來的。
慕容冽塵又側身望向慕容銘,通身的好姿儀。「父皇,兒臣剛才給您看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若是解開衣服,您將會看到更多的傷口。」
慕容銘咳了幾聲,疑惑的看向慕容冽塵,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
慕容冽塵又繼續道,「父皇,兒臣之前是真心實意的要跟太子殿下回燕國受刑的。這一點只要父皇隨意的派人去蕭國打听,就可以知道。
只是太子殿下再接到您的聖旨後,突然就向兒臣打听起治療父皇這舊疾的藥丸來。兒臣當時說沒有了,太子殿下就……之後兒臣歷盡千辛才從驛站里逃出來。兒臣無能,拼盡全力只保留住了兩顆藥丸。那兩顆藥丸就是兒臣剛才獻給父皇的。」
慕容冽塵說的欲言又止,但慕容銘好歹是個皇帝,結合慕容冽塵剛才給他看到的那些傷口。他一下子就似想到了什麼。
如果他這次病入膏肓,無力回天。那燕國皇帝的寶座自然就是太子殿下了。
自古以來皇帝和太子之間就是非常復雜的。慕容銘雖然提拔慕容璇璣為太子,可也像防賊一樣防著他的謀反。
慕容璇璣感受到慕容銘投射在他身上的懷疑目光,他趕緊「噗通」一聲給慕容銘跪下來,「父皇,你可不要听慕容冽塵這個天煞孤星的胡言亂語啊。兒臣對您是絕對的忠心啊!」
慕容銘一旦對慕容璇璣產生了懷疑,又怎麼可能被他的幾句話給輕易的打消余慮。他繃緊面皮,似笑非笑的對慕容璇璣道,「朕老了,看來得給某些人讓位了。」
慕容璇璣連忙磕頭,「父皇,兒臣不敢!」
慕容銘哼了哼,「你還有什麼不敢啊。」
恰在這時,淑妃帶著御醫又進了寢殿。慕容銘抓起一個枕頭,就往慕容璇璣的身上扔去,「你給朕滾下去。」
慕容璇璣不敢再久待,趕緊的就退下去。而等他離開後,慕容銘又用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了看慕容冽塵,啞著嗓子,也怒聲喝退他下去,「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等朕的病好後,再一起來收拾你們兩!」
慕容冽塵規矩的磕頭退下,一走出寢殿,他就被慕容璇璣給叫住了。原來慕容璇璣平白的被慕容冽塵給冤枉了一回,他是專門候著準備好好教訓慕容冽塵的。
慕容冽塵迎著陽光,平靜的笑望著慕容璇璣。
ps︰大家期待的感情戲明天開始哈。兩人很快就能見面。碼字速度慢,一萬字磨蹭了一個晚上。下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