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爽任被羈押在106號牢房里,與五個犯人住在一起。這個牢房的牢頭就是郭笑天所說的「食人魔頭」,他是省城黑道的三號人物,他販毒到了青台縣城,被青台縣公安局抓捕了。
「食人魔頭」身高一米九零,體重一百五十多公斤,確是一個龐然大物。「食人魔頭」的得名,听說他是因為好吃人肉,他在同獄面前吹噓,人肉的味道比豬肉的味道要好得多。
正因為「食人魔頭」凶狠殘忍,他的名聲很快在第一看守所傳開,成為了獄霸。
青台縣公安局審訊的辦法的確很多,當然,在陽光政策下,那種反人性的極端刑具是一去不復返了,而為了查出事實真相,我們的公安部門,不得不采取一點暴力,而采取暴力的最大的亮點就是以惡毒攻惡毒,以犯罪整治犯罪,讓犯罪們相互虐待,相互殘殺。這種最省力的刑訊效果是非常好的,一些最頑固的犯罪,只要放在最恰當的牢房里,只要一天,或者兩天,公安要問什麼,他就會說什麼,要什麼材料就有什麼材料。青台縣公安局審訊最大的成績,應歸功于獄霸。當我們的刑警在審訊時遇到了狡猾的對手,刑警會大罵一聲︰「去你娘的!」
狡猾的對手在同獄的折磨下,是塊鋼鐵也就化為汁液了。
而對于太湖鎮鎮委書記,他們還是采取一些溫柔的手段,超強的燈光照射著趙爽幾天幾夜不能睡覺,竟能延續生命的一點口糧,餓得他站立不起。可是,我們的鎮委書記什麼不警察們的帳呢?好呀,吃了苦頭了吧!
天,漆黑一團,就連一顆星星都沒有,青台縣第一看守所在山巒之間,如一座孤墳。風颯颯的吹著,可以清楚听到樹葉落地的響聲。兩個士兵背著鋼槍,在昏黃的燈光下踏著步,發出「達達」的聲音。
趙爽體魄健壯,年輕氣盛,這麼一個大漢,現在已經承受不住了,他的精神接近崩潰,他的身體一下子瘦了許多。趙爽昏沉沉的,他已經神志不清了,在今天審訊後,他拖著沉重的雙腿,摔倒在地,額頭破了,雙頰紫了一大塊。
趙爽龜縮在牢房里,在床上瑟縮一團。晚飯被魔頭奪去,被子也蓋在了他人的身上,床頭上的便桶滿是大便,令人作嘔。趙爽坐著,他靠著牆壁,用一床墊絮包著自己。趙爽龜縮在床頭,就如一只可憐蟲。
一個女人提著燈籠進來了,趙爽定眼一看,突然高興起來。這是母親,這是母親!母親給他帶來了光亮。這些天,母親的身體並沒有消瘦,她的步子邁得非常踏實,她的容貌既溫柔又有精神。趙爽心里感到無限安慰,他立即爬了起來了,向母親走去︰「母親!母親!」
母親放下燈籠,摟著兒子,摩挲關兒子的頭,她撫模著兒子滿臉的傷痕,關切的問︰「兒子,你這是怎麼了?這是誰打傷的?兒子,別哭,母親來接你了,跟母親一道回去吧!」
「母親,我冷!我冷!」趙爽哆嗦著說。
「回去吧!家里有爐火,爐火很暖很暖的。」母親說,「這地方太黑暗了,太冷了、家里明亮,睡覺時,母親會給你多添一床被子!兒子回去吧!」
母親擁著兒子,用身體溫暖著兒子哆嗦的身體,問兒子說︰「兒子,這里是些什麼人呀?他們的人對你怎麼樣!」
兒子嗚咽了起來,告訴母親︰「母親,這里的人一個個都是惡魔,他們要置我于死地。母親,我要回去,快帶了出去!快帶我出去!」
母子兩人正要出去,門外進來了一個人,堵住了牢門。這人是李不悔。趙爽大吃一驚,他看著李不悔,問道︰「你是人還是鬼?」
李不悔狂笑道︰「我還不知你是人還是鬼呢?傻小子,我還認為你活得逍遙快活,怎麼落到這個下場?你不是當了鎮委書記了嗎?你是什麼狗屁鎮委書記!你這小子,自高身大,就你趙爽天下第一嗎?好呀,你死定了!你這次是死定了!」
趙爽正在斥責,李不悔哈哈大笑離去。
李不悔剛走,鄧大為來了。鄧大為穿著一件筆挺的黑呢子大衣,他精神很好,顯得很年輕。鄧大為握著趙爽的手,慈愛的看著他,對他說︰「趙爽同志,你是一個好同志,跟我走吧!我看重你,我那里正缺人手,你是最合適的人選。走吧,我的工作很忙,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你放心,那里很好,沒有暴力,沒有欺詐,人與人一團和氣。你到了那里,是很有前途的!」
趙爽正在跟隨鄧大為一道去,母親拉去了他。鄧大為搖了搖頭,惋惜的走了出去。
母親提起燈籠,燈火在搖曳著,投下斑駁的影子。一會兒,太陽出來了。陽光暖暖和和的,好舒服呀。一只喜鵲飛了進來,站在母親的肩膀人。母親拉著趙爽,走出牢門。
「站住!」一聲大喝,樸立人帶著幾個警察站在面前。
「你想逃嗎!」樸立人向身邊警察做了手勢。
一個警察用槍托向趙爽的面頰打來。
「哎呀!」
趙爽醒了,他用手模了模臉頰,還覺得隱隱作痛。
牢房里黑得可怕,床上響著粗獷的鼾聲,那聲音如鬼哭狼嚎似的可怕。趙爽冷得哆嗦發抖,他站了起來,走到牢門前。從門上一個小窗口向外望去。
天空混沌一遍,一顆星星都沒有,分不清東南西北。遠處傳來狼的嚎聲,這狼聲在山谷里震蕩,帶著悲傷的聲調,這狼大概被獵人打傷了。一只孤雁從看守所的上空飛過,發出「哇哇」的呼叫,它向南方飛去,正尋找伙伴,過了一會兒,又折了回來,大雁從看守所的上空盤旋著,听它的聲間,它快飛不動了。
哨兵已龜縮到門衛室里了,門衛室外的燈光暗黃的,又高又厚的牆院,在這暗黃的燈光下,顯得無比威嚴。
趙爽模了模肋骨,肋骨變形了三根,一根是孩提時與人摔跤斷的,兩根是在這里斷的。趙爽覺得自己的再生能力真強,沒有包扎,也沒醫治,就這麼好了。
趙爽突然想起了剛才的夢,他夢見了李不悔,夢見了鄧大為,突然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一股悲涼的思緒掠過他的心頭。趙爽渾身打顫,感覺到天昏地暗。趙爽昏了過去,他順著鐵門,滑倒在地下。
不知什麼時候,趙爽醒了過來。
太陽已經出來了,牢房里亮堂堂,同牢房的人都在津津有味的啃著饅頭。
趙爽爬了起來,坐在地下,他擦了擦眼,他餓了,嘴里饞得流了口水。一個滿臉麻子的大漢走了過來,趙爽條件反射似的向後移動了一下,沒想到,這麻子大漢遞了一個饅頭趙爽,並溫和的對他說︰「吃吧!吃吧!」
趙爽接了,狼吞虎咽,一下吃完了。麻子又把自己手里的一個饅頭遞給趙爽,趙爽接了,感激的看了看這麻子大漢。
趙爽正把第二個饅頭往嘴里送,「食人魔頭」大步過來,一腳踢在趙爽手中,把饅頭踢在地上,接著又提起一腳,打在趙爽的頭上。這一腳打得厲害,趙爽當即倒了下去。魔頭故技重演,右腳踏在趙爽的頭,用力向下蹬。趙爽無力抵抗,在地下掙扎。
麻子對「食人魔頭」說︰「大哥,放了他吧!」
「放了他?天大笑話。」這亞非混血兒惡狠狠的道,「老子死定了,多打死一個,多一個墊背的,劃算。老子還要吃他的肉呢!」
麻子見趙爽快不行了,他站起,走到亞非混血兒邊,冷不防,對著亞非混血兒的眼楮猛的一拳,混血兒沒有提防,往後退著,被床架絆在床上。
麻大漢竄上前,照著混血兒的臉面幾拳,他大叫道︰「我讓你吃他的肉!我要吃你的肉!」
麻大漢把嘴湊到混血兒的脖子,咬著,頓時,亞非混血兒血管的鮮血如水注似的射向床頂。混血兒如上凳的豬一樣,雙腿彈動幾下。
他死了。
樸立人接到看守所長的電話,所長告訴他,106號牢房咬死人了。樸立人听了,霎時驚慌起來,他忘記問是誰被誰咬死了,就掛了手電。
此時,樸立人想到的是趙爽,趙爽被羈押在106號牢房他是知道的。他認定是趙爽出事了,因為,他了解郭笑天的本事,斷定這就是郭笑天的杰作。
樸立人心里非常復雜,他是又害怕又高興,害怕的是,趙爽是一個鎮委書記,他怎樣向上級交待,高興的是,趙爽完了,11.18案就不了了之了。無論怎麼說,樸立人還是高興的,即使追究責任,也追究不到他的頭上,就讓監獄長去當替死鬼吧!樸立人心里懸掛的一塊石頭就要落地了,他日夜揪心的事情馬上就要作一個了結。
樸立人帶著復雜的心情來到了看守所。所守所的領導們正在所大門外等候。
樸立人下了車,他對等候在門旁的人大嚎道︰「怎麼搞的!怎麼搞的!你們第一看守所的管理太差勁了!」
樸立人邊責罵邊隨著眾人進了停放尸體的房間,一條白布蓋在尸體上面。樸立人快步上前,看了一會尸體,猶豫了一下。他揭開了白布,露出一張黑乎乎的胖臉,這張臉滿是血,但樸立人還不認出這不是趙爽。樸立人失聲叫道︰「怎麼是他?」
隨從听了樸立人的話,帶著詫異的目光看著他。
樸立人當即蓋上尸體,斥責道︰「到底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你們這是失職!嚴重是失職!我們怎麼向死者家屬交待?又給我添了亂子了!你們還嫌青台縣公安局不夠亂嗎!」
所長承認了錯誤,講了事情的經過。
「怎麼,你說凶手是受人指使?他受了誰的指使?」樸立人問。
「凶手拒不交待!」
「凶手說死者要打死趙爽。死者與趙爽無怨不仇,他為什麼要打死趙爽?凶手為什麼救趙爽呢?」樸立人罵道,「他媽的,簡直亂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