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雲山村的窮人
蔣會文到太湖鎮大院一趟後的第三天,金礦的人又上山了,他們收買了政法組與綜治辦的主職,使在金礦執勤的人員為金礦所用。
這天,趙爽與莫懷德相約來到了雲山,在孫安華與孫南下的陪同下,來到了孫然的家里。孫然老人的腿斷了,不能起床。十幾天過去,他一直在床里躺著。
趙爽與莫懷德進了孫然的小屋子里,這是一間十幾平米的土坯房屋,牆角有了一個小火坑,坑邊安了個小灶。一口鍋,兩個碗擺在一塊黑木板上,一捆柴禾散亂在火坑旁邊。屋面擺著一張床子,一個破櫃子。這個櫃子,就是那天被孫從武摔壞了的,不知道誰替他修補了一下,留下了修補的痕跡。屋里又黑又亂又髒,散發一種難聞的臭氣。只有北面的一個小窗戶透進一點光亮,光亮又被一張破蚊帳遮著,
孫安華拉燃了電燈,電燈亮度很暗。趙爽與莫懷德走到孫然的床邊,床上的被子又破又髒,發出的臭味更是難聞。孫然在床子里申吟著,看到有人站在床邊,他睜開一雙粘糊糊眼楮,沒有認出來者是誰。
孫安華對孫然說︰「孫大伯,趙書記與莫鎮長來看你了。」
孫然張著大嘴,睜著大眼,呆然望著大家。
「大伯,你的腿怎麼樣?」趙爽問,他揭開被子,孫然雙腿露了出來。這是一雙極不成比例的腿,孫然一條腿如柴棒似干瘦,一條腿腫脹得油光發亮,如木桶似的。
趙爽看了,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他不忍心看這一幕。這是一個硬朗的男人,十幾歲扛了鋼槍,雄赳赳奔赴戰場,在戰場上沖鋒陷陣,而現在,他睡在床上,充滿乞求也畏懼的眼神,這個人已經麻木了。趙爽無不感慨,心里霎時涌起了一種無名的憂傷。趙爽拉上被子,蓋在了老人腿部,關切的說︰「大伯,腿腫成這樣,為什麼不去醫院呢?」
孫然仍沒有做聲。
莫懷德問︰「孫從武呢?他到哪里去了?他怎麼不把大伯送到醫院?」
「你不知道這個人。」孫安華說,「他是賭得家如水洗了。」
「總不能讓老人家這樣睡在床里!孫書記,馬上安排人把孫大伯送到醫院。」趙爽慨然道,「醫療費用暫由鎮政府墊出。以後想辦法。」趙爽對莫懷德道,「你說怎麼樣,莫鎮長!」
「我非常贊成!」
大家正商量著,孫從武回來了,他跨到父親的房間,見到趙爽幾人,畏縮的向門外退去。
孫安華大叫一起︰「孫從武,你給我回來!」
孫從武站住,猶豫了一下,慢騰騰的進了門。孫從武一個猥瑣的樣子,沒了昔日的狂妄。孫從武瞪了趙爽一眼,說︰「把我的腿打斷了,還來假惺惺的看我父親的腿。黃鼠狼給雞拜年!假慈悲!」孫從武色厲內荏,他接著對父親道︰「父親呀,你老了,這是領導,我們得罪不起,惹他們火了,他們要罵你就罵你,要打你就打你,要把你抓到牢里就抓到牢里。父親,听我的勸,少與白眼狼講什麼情」
「少說廢話!你這個不孝之子,你有什麼資格對你父親說話!」孫安華打斷孫從武的話,「你為什麼不送你父親到醫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孫從武流露出可憐的笑容︰「飯都沒吃了,有什麼錢到醫院!給一碗潲水他度命就不錯了。」
「你真是個混蛋!」趙爽听了,一股無名之火涌上心頭,他大聲說,氣沖沖的走到孫從武的面前,孫從武嚇得後退幾步。趙爽盯著孫從武,「你父親的腿是怎麼回來?我還要調查呢!如果查出是誰惡意陷害,決不饒恕!」
孫從武哆嗦幾下,往門外就退。出門時,他大聲的說︰「我惹不起你們這些人,我躲唄!都不是好人!所有的人都不是好人!整個世界都不是好人!金礦的人是吸血鬼,是土匪!是惡霸!」
趙爽、莫懷德一時感到詫異,不知道這小子為什麼罵起金礦的老板來。當然,只有孫從武自己知道,或許孫安華與孫南下兩人也清楚。
究其原因,也非怪孫從武大罵金礦老板們,孫從武這次可算被他們騙得慘了。陳開明說只要孫從武勸說父親不與金礦作對,就讓他到金礦管理,並給一定的股份他,孫從武是高興得瘋狂起來。孫從武是作了最大的努力,為了不讓父親成為金礦的阻力,他略施計策,讓父親斷了一條腿。孫從武興沖沖的把情況告訴陳開明,陳開明沒辦法,讓他上了金礦。而到金礦並沒讓孫從武管理,更沒給股份他。陳開明對孫從武說,鎮里還沒同意金礦恢復,他父親只是斷了條腿,就是死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孫從武一氣之下離開了金礦。回到家里,孫從武把氣民泄到父親的身上,飯也不給他吃,要讓他疼死在床子里。
孫從武走後,趙爽對孫安華說︰「馬上安排人把老人家送到縣人民醫院」趙爽看了看表,足足站了半個小時,趙爽對莫懷德道,「莫鎮長,我們就讓老人家休息一下,還去看幾家吧!」
出了孫然家的門,趙爽想起了孫羊倌,說去看一下孫羊倌的家,孫安華為他們引路。
孫羊倌的家比孫然家更悲慘,這是一間四十平米的茅屋,上面的茅草被風吹得散亂在屋頂上,陽光從茅草的空隙照透進屋里,內面也算有了些光度。可以想象,如果下雨天,這個家比露天地好不了多少。趙爽緊皺雙眉,沒有吭一聲。
孫羊倌正在做飯,他是一個駝子。他看到一行干部到他家里,害怕得哆嗦起來。他停住了往爐里添柴禾,站在牆邊,靠在漆黑的牆體,呆呆的看著大家,腿腳在打顫。
茅屋用竹片隔開,內面算作臥室。臥室里擺著兩張簡易的床子,沒有蚊帳,被絮單薄破舊。兩張床上各躺著一個人,一個是孫羊倌妻子,一個是他們兒子。床上兩人,四只眼楮骨碌碌的看著大家,瘦得像兩只猴子,幾條腿從被內伸出來,已萎縮得只剩幾根骨架了。
趙爽不忍心看了,對孫安華與孫南怒道︰「你們這村領導是怎麼當的!雲山村這樣的家庭到底有多少?你們為什麼不上報?每年的救濟款到哪里去了?都說你們雲山村民富得流油,就是這樣的流油!在這座大金山的下面,住著這麼一群貧寒的人,這是我們的失職。我們很不稱職!很不稱職!雲山金礦老板日累千金,還有這樣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的人,雲山村民不有意見老怪!」
孫安華站著,默然無聲,不敢對視趙爽的目光。
莫懷德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你們雲山村怎麼這麼貧窮呢?這是我們的失職,更是你們雲山村領導的失職。孫書記,太不公平了,不平等了!一部分人吃的是山珍海味,一部分人貧困得貧窮得連褲子都沒有穿的,這樣子,真是目不忍睹」莫懷德滿臉茫然,他嘆了口氣,抽出煙,遞了支趙爽,可以看到,他拿著火機的手在顫抖。
趙爽從口袋里掏出了五百元錢,又問向前進帶了多少錢。向前進掏出錢夾,遞給趙爽,趙爽把內面的兩千元錢全部掏出,一並給了孫羊倌。對他說︰「請幾個人把房頂蓋一下,馬上就要下雨下雪了,這個樣子,怎麼住人!」
孫羊倌抬眼看了看孫安華,遲疑著,不敢接。孫安華對他道︰「大哥,接了吧。這是我們的趙書記與莫鎮長,別擔心,接了吧」孫羊倌這才接了錢,也不知道感謝,一雙遲鈍的眼楮仍是呆呆的看著大家。
回來的路上,太湖鎮的領導不停的感慨,他們為太湖鎮村民過著這樣的生活而自責,他們為自己不能改善民生而慚愧,他們為雲山村金礦的老板們不顧他人的生命而氣憤。
趙爽與莫懷德回到鎮里,已經中午十二點多了,此時,歐陽燕與趙容容正在鎮門口等他們。兩人美人見到趙爽與莫懷德,向他們迎來。
「兩位領導,等你多時了!」歐陽燕笑著對趙爽說︰「趙書記,我今天是特意請你吃頓飯。」
「不請我嗎?」莫懷德問。
「當然也請莫鎮長。」歐陽燕說。
「請我吃飯?」趙爽問,「有什麼事情吧?」
「也沒什麼事情。」歐陽燕說,「趙書記為我受了委屈。我小叔子回到家時,父親狠狠的罵了他一頓。」歐陽燕接著說,「總想請趙書記吃頓飯,道個歉。趙書記,今天就給我一個機會吧?」
莫懷德看了看表,道︰「我也想沾沾趙書記的艷神,與美女村主任吃頓飯。」
趙爽看了看站著的趙容容,趙容容連忙解釋說︰「我在路上遇到了歐陽主任,沒事,便陪著她一道事了。」
趙爽問趙容容道︰「造林項目做得怎麼樣了?」
「當然按趙書記說的辦。」趙容容說。
趙爽說︰「過幾天我與莫鎮長一道去工地看看。」
「歡迎,歡迎。」趙容容格格笑道,「我一定用最好的酒菜招待領導們。」
幾人談了一會,便往賓館走去。
趙爽與歐陽燕走在了前面,莫懷德與趙容容落在了後面。
趙容容笑吟吟走著,她的衣服總是那麼時髦,一件紅色的薄黑皮上衣,一件褶皺的黑色的短裙,一又黑線的緊腿襪子,一雙黑色的皮鞋,她把自己打扮成了「黑玫瑰」。趙容容披著長發,波浪式的發梢整齊的披在背里,她的圓圓的臉蛋白里透紅,如一個熟秀的隻果,臉蛋上有一雙大大的眼楮,水靈靈的。趙容容燦爛的笑著,含情目光在莫懷德的身上閃爍。趙容容走著,從容而自信,款款而動人,就似一個超級模特,她的形態與氣質相映生輝,具有無限的魅力。
莫懷德的目光總忍不住在趙容容身上掠,腦子里浮現了那天金鳳凰賓館動人的一幕,他回味著趙容容那白得如雪的秀腿,那堅挺的**,那細圓的腰肢,莫懷德不由得全身一陣躁動,一股熱血從下而上往腦子里涌,他的腦子好似就要噴發了。
趙容容見莫懷德目光帶著,滿臉漲得通紅,開玩笑的問︰「莫鎮長,我這身打扮,有什麼不妥嗎?」
「恰到好處!恰到好處!不過,我想,你無論穿什麼衣服都很漂亮,即使是撿了路邊的破爛,定也是非常迷人。」莫懷德夸道。他接著問趙容容說︰「趙容容,項目真按趙書記說的做了嗎?」
「你不相信嗎?」
「有點懷疑。」
「過幾天你們去看,一定不會令你們領導失望的。」
「那好呀。」莫懷德突然露出媚笑,「容容,這幾天我好想你呀!」
「又哄小女子開心了,」趙容容睨著莫懷德,「又遇到什麼煩心事情了吧!」
「唉。」莫懷德嘆了口氣,「這麼大的鎮,每天都會遇到煩心的事情。真是到一處,厭一處,我真不想當這個狗屁鎮長了。」
「別口里不一了。」趙容容說,「你們這些人,總是嘴里含了一塊大肥肉,總說不香,肉里面還有骨頭。」
「我是實話實說!」
「哈哈哈,你們這些當官的,能有什麼實話!」
「你有實話嗎?」莫懷德反問趙容道,「你們的項目真的按趙書記的要求去做了嗎?」
「我對你實話實說,當然不能。」趙容容毫不隱瞞的說,她又笑著對莫懷德說,「莫鎮長不是給我想了一個很好的辦法嗎?」
「我替你想了什麼好辦法?」莫懷德滿臉狐疑。
「哈哈哈,莫鎮長就別亂猜了。」趙容容模了一把莫懷德的手,「晚上,我送你回青台的家里。莫鎮長,你可得請我看京劇呀!」
「只要你送我到青台,我就把人交給你了,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哈哈哈真是的」趙容容嬌嗔的瞪莫懷德一眼。
吃了午飯,莫懷德坐了趙容容的車子到了縣城,兩人住了賓館,弄了個精疲力竭後,直到七八點鐘,兩人才肯分手,各自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