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所未知的風的顏色 第三十一章

作者 ︰

圖書館的閉館鈴聲響起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已經十點半了,別說朱小花那邊溫柔鄉里的春宵苦短了,我這廂自習室里的學時也苦短啊,沒看到幾頁書就要回寢室洗洗睡了。你說我沒努力吧,可仰起脖子轉一圈,頸後又「 吧 吧」響得厲害,真不知剛才捧著書的時候腦袋穿越到哪個次元去了。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大家都陸陸續續動了起來,打著哈欠活動著身子骨,僅有的幾個還在抓緊最後的時間伏案做題,其他的都說笑著往門外走去。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連先前出過鏡的小白同學都不知何時閃人了,只有大排的書本整齊地堆放著。

要不說「想要成功必須得耐得住寂寞」呢,這樣的日子,只是剛剛起了個頭兒而已,後面還長著呢。

一邊唱著「我寂寞寂寞就好」,一邊出了圖書館,迎面襲來的涼意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冷噤。一路上,我斷斷續續哼唱著跟寂寞相關的所有歌曲,抱著光溜溜的雙臂直磕牙。

圖書館門前的這條校道,平時就以靜謐聞名,秋天的晚上尤顯冷清,路的兩邊原本種著許多日本晚櫻,三五步便是一棵,初夏時節一樹氤氳很是美麗,但現在卻只剩得一些枝杈,在夜風的吹拂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好不淒涼。到底是周六,在這條路上行走的人寥寥可數,多是跟我朝同一個方向運動,一齊下了自習返往寢室樓區的。听他們三三兩兩討論著些什麼,我仔細辨認了幾個,居然沒有一個認識,心里一陣失望。

離寢室樓還有幾十米的距離時,迎面走來一個身形挺拔的男生,只見他套著大大的針織衫,脖子上胡亂纏著質地輕薄的圍巾,牛仔褲松松垮垮地掛在腰間,腳上躋著一雙涼拖,「吧嗒吧嗒」,頗有節奏地朝我靠攏,所到之處飄蕩著一陣濃濃淡淡的輕煙。

從身型上看,有幾分像蔣淵,只是與平時穿戴整齊的形象相去甚遠。

「蔣淵!」我試探性地輕喊了一聲。

那男生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拿掉嘴上的香煙,招呼我說︰「飛揚,才下自習?」

我「嗯」了一聲,問他怎麼會在這里。

「去接了一個朋友,現在回美院拿點東西。」蔣淵說。

「喲,是去接女生吧,紳士淵?」我狡黠一笑,戳戳他的肩頭。

「是啊。」蔣淵說,「托你刪照片的事,有沒有幫我的忙啊?」

呃,我才想起這檔子事兒,嘴上說著「刪了,當然刪了」,心里卻一直在掐自己的大腿戳自己的心窩,叮囑自己晚上一定一定要記得交代沈秋,刪了薛小嬌那張意亂情迷的床照。

「嗯。」蔣淵一听,笑笑說,「對了,幫你找了個條件不錯的男生,高帥富。」

「真的?」我一把拉住蔣淵的圍巾,順勢在臉上蹭了蹭,「兄弟你真好!好軟好軟。」

「什麼好軟?」蔣淵俯視著我。

「我說圍巾呢。」我又捧著蔣淵的圍巾在臉上蹭著。

「哦。」蔣淵說,「到時候安排你們見個面。」

「行行行,隨時恭候您的電話。」我笑眯眯地回應。

回到寢室,我倒了杯熱水喝,一股暖流穿腸而過,身子一下就有了活氣。享受完白開水的滋潤後,我心滿意足地攤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四周,忽然感覺氣氛怪怪的︰

要在以前,這個時間點,朱小花不是剛沐浴完畢,對著鏡子抹這擦那哼歌唱曲兒,時不時批評一下社會現象,就是用她的電腦放著輕音樂,邊在床上做半倒立邊看她的小情調散文;而沈秋呢,沒iphone的時候就愛佇在牆上的座機旁邊,跟各種不知哪個星球哪個國家的人聊海天,有了iphone之後,唯一的愛好就是窩在床上各種自拍各種矯情,然後繼續與不知哪個國家哪個旮旯的人用手機聊海天。

可今天完全不同,寢室里很安靜,沒了平日的鬧騰,那倆美女都在各自的被窩里安靜地躺著。沈秋整個腦袋都埋在被子里,蠶繭似的包得嚴嚴實實,朱小花則仰躺在床鋪上,似乎已經睡著了,悄無聲息。

她們吵架了,難道?

我這才注意到,寢室的空間也仿佛變擁擠了許多,掃視了一下四周,原來是空了大半年的那張床重新復活了,上面堆滿了衣物,而床下的書桌旁還立著一個超大的行李箱。

「誰搬進我們寢室了?」我滿腦子疑惑。

這時,沈秋的床微微動了動,她快速將頭鑽出被窩,跟我招呼說︰「飛揚,柳紅回來了哦。」

柳紅?

我右眼皮兒狂亂地跳了一陣,原來,休學半年多的柳紅回來了。

「她怎麼回來了?這麼突然……」我問。

「我也不知道。」沈秋說,「估計是過來修完大四課程的吧,听小花說的。」

不是已經當上豪門貴婦了嗎,還有心情回來讀書,真難得啊,呵呵,我在心里冷笑著。

「小花睡了?」我仰頭看向朱小花的床鋪,小聲問沈秋,「她男朋友不是來了麼……」

沈秋探出半個身子,一手撐著床幫,一手將食指放在唇邊,沖我使勁「噓」著,讓我不要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我伏在沈秋耳邊詢問。

「別提了……」沈秋正要跟我說明情況,小花卻翻過身來,懶洋洋地說︰「柳紅剛回來,去洗澡了,今晚讓她好好休息下,想聊就明天再聊,別問太多,這次回來就當老朋友倦鳥歸巢吧。」

「哦。」我知趣地點點頭。

老實說,有關柳紅的叮囑于我而言根本毫無意義,一直以來,我都不怎麼喜歡柳紅,也從沒把她當成我的室友。我們這個寢室本來只有三個人住,我、小花跟沈秋,三人年紀相仿,在一起其樂融融。有一個床鋪在沈秋的腳邊,剛好是空著的,堆放著我們各自多出來的行李。當時我們三人霸佔四人寢室,讓不少同學都羨慕得眼楮疼,我們為此也得意了好久,直到大三開學,柳紅被安排了進來。

她比我們大兩歲,當時我21歲,她已經23了。

柳紅本不是我們的同學,也不是英語系本科的學生,只是之前在成教那邊讀專科,參加了什麼成人專升本考試之後,才被分到了「2+2特別班」。但在分寢室的時候,那個班剛好少一個床位,學號排在最後一個的柳紅就多了出來,沒地方安置。不知怎麼了解到我們寢室剛好有空床位,柳紅就拜托學校老師活動了關系,寄住在我們寢室。

我對柳紅的不喜歡是無緣無故毫無根據的,簡單來說,就是天生氣場不合,小宇宙不在同一個次元。也說不上對方具體哪里不好,總之第一次見了面就互相看著不順眼了,仿佛她與生俱來的一切東西,包括長相、氣質、談吐、舉止都讓我十分厭惡,隨便打個照面,就有種莫名的壓迫感跟緊張感排山倒海撲面而來。

我深信,我們是兩條絕對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就算偶爾彎曲了,也是向著相反的方向傾斜的,只會越走越遠。同時我也相信,柳紅對我的感覺也不會好到哪里去,但奇怪的是,我們卻能在表面上做到最大程度的和睦相處,人前人後都維持著最好的君子之交平淡狀態,連我自己都很詫異——原來,人是可以如此違背自己的內心去對待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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