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爾下了戰車正要通報,忽然就置身于一片安靜陌生的花園,四周鳥語花香,彌散著花園特有的潮濕與清新的味道,而剛剛佇立在他面前的大門卻不知所蹤,正要狐疑,看到遠方有一個女子正在喝茶。正要去詢問,而下一個瞬間就站在了女子身前,提爾有點恍惚,而托爾則出乎意料的沒有大叫,反而大笑著說︰「提爾,看你那樣子,你小子很少來這里吧。」
坐在躺椅上的女子有一頭暗褐色的長發,面容比較普通,卻自有一種看盡滄桑之後的閑逸高雅氣質,更為可貴的是,她保留著古老神族的特征——即在雙耳的位置伸展著一雙縴長潔白的羽翼。她端起細瓷的杯子品了一口紅茶,白色的華美聖袍外又攏了一襲薄紗,系著紅色的腰帶,領口有金色紡輪的裝飾,然後半眯著眼,說︰「戰神提爾大人,要問的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之事?」
提爾愣了一下,托爾倒是自來熟,徑自坐到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烏爾德掌管過去,貝露丹迪掌管現在,詩寇蒂掌管未來。烏爾德,你還是那麼聰明,知道我們要問過去,就在這里等著了?」
褐發的烏爾德淡然地搖了搖頭︰「只是踫巧,命運之輪沒有壞之前也許還可以預測……」
「命運之輪壞了?!」托爾驚叫一聲。
烏爾德正要答話,就听一個年輕女孩子氣呼呼的聲音︰「是誰嚇壞了我的天鵝?!」接著,不知從何處,也許是憑空蹦出來一個面容年輕貌美的女孩子,與烏爾德相似的裝扮,卻是金發藍眼,金色腰帶,氣質更活潑。她看到了托爾,竟似嚇了一跳︰「果然是你!你怎麼又來了?!」
「詩寇蒂,不好意思嚇壞了你的天鵝,不過那也要怪他們自己,我都來了這麼多回,他們怎麼還沒習慣?」托爾陣陣有詞。
「你!」詩寇蒂竟被氣得語結,剛想再申辯,卻听到了姐姐烏爾德的問話︰「命運之輪修好了麼?」
詩寇蒂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被損壞的那麼嚴重……還沒有修好……」
「那就不要在這里偷懶。」烏爾德語氣平平,卻透著一種長者的威嚴。
「容在下問一句,命運之輪……這等寶器,怎會被損壞?」提爾突然問道。
烏爾德面色復雜地看了詩寇蒂一眼︰「小妹愚鈍,被人所誤,導致大禍降臨。」
「姐姐!」詩寇蒂不滿地申辯,「明明就是他逃月兌了命運,我只是去抓他回來……」
「誰這麼大膽子敢破壞命運之輪,這會引起全世界的命運混亂啊!我們這就去稟明我神,嚴厲制裁!」托爾大怒,起身準備離去。
烏爾德神色更加復雜,有所為難地說︰「破壞命運之輪的……就是……」她的聲音低下去了。
「是誰?!」托爾也止住了腳步,急聲追問。
烏爾德合眼痛苦的說︰「就是……我神奧丁……」
即使在神界,直呼諸神之神名諱也是大不敬的,但沒有人追究這個問題,托爾的神智像是被雷擊中一樣愣住了,一動不動。「什麼……」提爾也迷惑震驚,「…烏爾德女神,請您告訴我,我神他為什麼…」
烏爾德合眼,像是極力地再讓自己恢復平靜︰「如果二位要問的是關于我神的事,恕在下不能多言,只能告訴你們;我神暴怒,毀壞命運之輪後,離開了阿瑟加德,前往人界。」說完,沒有一句送客,但是提爾和托爾卻又在轉瞬間回到了入口大門前,門前的湖依舊平靜,幾只天鵝悠閑地戲水,仿佛他們並沒有進去,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只有僵硬的托爾證明了他們剛剛所經歷的並不是一場夢。
「托爾,托爾!你怎麼了?」提爾搖了他的同伴幾下,即使是魔獸大軍的圍攻,他從未見過他這般表情。托爾僵直地看過來,提爾,竟然在這勇敢善戰的雷神眼里,看到了匪夷所思的——恐懼。上神界永遠像六月的明媚日光里,提爾感覺到,一種冰冷的寒意沿著脊背爬了上來。
「提爾,你覺得,是什麼能讓仁愛平和如我神,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托爾輕聲問,而目光的焦距卻越過提爾,投向很遙遠的地方,「我神……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激動了……」他的聲音,輕的像一陣風,卻吹得提爾遍體生寒。
「提爾,我們必須要到人界走一趟了。」托爾說完這一句,就走上了他的戰車,這一路,一直到回到瓦爾哈拉,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站在瓦爾哈拉的高層,風吹過托爾英俊的臉頰,他橙色的發微微飛舞,他一臉嚴肅︰
「提爾,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可是你什麼都不要問。阿瑟加德的邊界線正在衰退,冰雪的力量一點點的入侵——提爾,你明白我的意思,這樣下去,幾千年沒有過的寒冬即將降臨天界,如果那時冰巨人從尤騰海姆打上來……」
「我們毫無還手之力。」提爾眯眼答道。
托爾點了點頭︰「可是如果我神不在位的情況被泄露,天界一樣會混亂,軍心不穩,也會被尤騰海姆有可乘之機。」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偷偷去人界?」提爾有些不可思議。
「並且不能帶我的錘子和你的斬裂刃等一切暴露身份的東西。」托爾嚴肅地說,「你應該知道,我的一部分隊伍和我神直屬的一部分隊伍仍在人界清除來自冥海的魔獸。」
提爾嘆聲︰「原本被諸神踏在腳下的冥海,如今反叛之心日益嚴重了……」
托爾道︰「小小冥海,目前也只是在人界興風作浪,還不敢冒犯到天界來。」
提爾直視托爾︰「不要狂妄自大了,你不是也知道,冥海現在的統治者是誰的孩子……」
「夠了!」托爾打斷提爾,臉上是提爾從未見過的嚴肅表情︰「不要輕易提起那個人!」托爾死死地皺著眉,望向遠方,「如果真的跟那個人扯上關系,阿瑟加德,這一次恐怕真的在劫難逃了……」
主神界,蘭格維島,島很大,卻是一片遍布石頭的荒蕪之島,因為它囚禁著罪人。只在島的中央有有一個死湖,為的是不讓別人靠近。提爾獨身一人,飛掠過暗色的湖面,來到了湖心島。這是他的秘密之地。
一頭狼正在那空曠的島上打盹,不同于普通的狼,他的毛色是純黑,更顯的他凜凜威風,而此刻,柔軟的毛皮隨他的動作蜷成一團,竟然有些可愛。提爾並不客氣,走過去便躺下,將頭枕在了狼肚子上。黑狼齜了齜嘴表示不滿,卻放心地連眼楮都沒睜。
「芬利爾,你是不是太冷淡了?我好心好意過來看你誒。」提爾對狼的毫無反應表示不滿。
被叫做「芬利爾」的狼依舊毫無反應。
「芬利爾,我今天又幫你欺負了托爾那兩只羊哦,幫你報仇了哈哈!」提爾自顧自地說,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高級軍裝就這麼接觸滿是灰的地面。
芬利爾沉默中。
仿佛是習慣了芬利爾的冷淡,提爾頓了一會兒,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說︰「芬利爾,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時間了。」
狼睜開了眼楮,如同灰藍色的寶石,他注視著提爾,一句話驀然顯現在提爾腦海里︰「又有戰爭了?」
提爾翻了個身,對著那顆大狼頭︰「雖然不是戰爭……但也許要比戰爭可怕呢……」
狼搖搖腦袋,又一句話出現在提爾腦海︰「你注意安全。」
「哇,芬利爾,你在關心我嗎?!」提爾高興地看著狼頭,接著,狼頭賞了他一雙白眼。
提爾把臉埋進狼毛茸茸的脖子里,悶聲說︰「誒呀,可惜的是這一陣子都不能過來玩你的毛了……這軟軟的多好玩啊……」
狼開始磨牙了。
提爾迅速地把頭抬起來撤了兩步︰「哈哈,別生氣嘛~我們是好朋友啊~」
狼瞪著他,灰藍色的雙眼銳利而明亮。
「芬利爾……」提爾看著狼,想說什麼,但最後又什麼都沒說。只是坐在狼的旁邊,坐了一陣子。狼也把頭埋回去,四周一片平靜。晚風吹過來,湖面上泛起漣漪,天邊翻滾的晚霞把這沉寂的湖面似乎都點燃了,似乎為這個小島增添了一絲生機。
夜幕即將降臨之時,提爾站起來,抖了抖高級布料的紅色軍袍上的灰,說︰「芬利爾,那我走了哦。」
「少羅嗦,滾就滾吧。」又是一句無聲的訊息。
「芬利爾,我走了以後,沒人來看你,也許會寂寞哦。」提爾說。
芬利爾沒有回答。
「哈哈,我會早點回來啦!畢竟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嘛!」提爾笑著說。在面對這頭狼時,他可以不用那麼多偽裝。
「一路順利。」這是提爾離開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話。他彎起了嘴角,但隨後又淡去了笑容︰芬利爾,我沒有告訴你,這件事也許與你的父親洛奇有關,這到底對不對呢?
是夜,在雷神之城的後門,點點星光映出了兩個斗篷的影子。他們靜悄悄地坐上備在後門聖河邊的一艘小舟。
「都準備好了?」一個略高的影子問另一個。
「我已經拜托真理之神佛爾塞提調查我神離開的真正原因,我們必須在冰雪侵入阿瑟加德之前找回我神,時間緊急。」矮一點的影子道。說完,兩人就催動神力,小舟卷入聖河茫茫煙濤之中,順流而下,很快失去了蹤影。聖河盤旋著,與四通八達的虹橋纏繞著,經過主神界一座又一座主神的城池,經過上神界世界之樹的巨大葉片,平靜地流淌過英靈界的四方格局,從天界落入人間,化作銀河的繁星滿天。
而在人界,幾個小孩笑鬧著︰「看哪看哪,又兩顆流星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