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之瑟瑟 第三十一章 太子妃回宮 慈恩寺住持仙逝

作者 ︰

距離太子失蹤已經兩個月了,皇後每日佛前禱告,忽然間蒼老了許多。在上完今日最後一炷香之後,她蹣跚著走出佛堂。

大太監徐子監早已在門外恭候多時,見皇後出來,忙上前扶住,稟告道︰「娘娘,皇上讓你去御書房。」

皇後眉眼微顫,迫切地詢問︰「是太子有消息了嗎?」。

徐子監搖了搖頭,皇後臉色蒼白,抬手撫了撫有些暈眩的頭。

「不過,太子妃回宮了!」徐子監繼續說道。

曹茵離宮,在宮里引起了不小的風波,曹丞相拖著行將就木之軀每日在御書房外長跪,皇上體恤他年老體衰,並沒有遷怒于他。可是曹丞相仍固執地每日月兌冠謝罪,半個月後,終于一病不起,至今仍病床在臥。

皇後搖了搖頭,道︰「罷了!」

御書房外,曹茵已恢復了太子妃的裝束,只是那張臉上,早已沒了初入皇宮的懵懂。

「娘娘,太子妃已經在此處跪了兩個時辰了。」徐子監稟報。

皇後被徐子監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自從太子失蹤,太子妃離宮後那一場大病,身體就每況愈下,稍一用神,便覺疲憊。

皇後走到曹茵身邊,也不低頭看她一眼,淡淡地說道︰「隨本宮進來。」

曹茵如獲大赦,顫顫巍巍地起身,乖巧地跟在皇後身後。

「臣妾參見皇上!」

「兒臣給父皇請罪!」

皇上仍低頭批閱著奏折,「皇後請坐!」

曹茵見皇上並未招呼自己,跪在地上不敢妄動。

皇後見皇上沒有叫曹茵起身的意思,正欲開口緩和氣氛,徐子監通稟︰「啟稟皇上,睿親王求見!」

皇上放下朱筆,沉思,這個時候,他來干什麼?

「讓他進來!」

為何簡志軒此刻會來,簡志軒何許人也。皇宮里有任何風吹草動,只怕他的消息比皇後還來得快。太子妃回宮,這是何等大事!

簡志軒跨進御書房,便看見跪在御前的太子妃,心里冷哼道︰想不到青樓的遭遇她還有臉回來!

「給皇叔請安!」曹茵微微側頭,蓮花手拘在腰際。

簡志軒面露慈愛的笑容︰「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見曹茵神色坦然,簡志軒心里狐疑。青樓一事已是事實,為何她如此冷靜,像沒發生過一樣。

簡志軒假裝關切︰「太子妃只身出宮,可曾遇到危險?」

曹茵面不改色︰「一切安好,勞皇叔掛心!」

簡志軒「安慰」地點點頭,眼前的曹茵已不如從前心無城府,遇事冷靜,眼神甚至有種滲人的寒冷。

皇上見簡志軒已經落座,看了看紋絲不動跪在地上的曹茵,說道︰「你也坐下吧!」

「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曹茵低著頭懺悔。

皇上嘆了口氣,說︰「罷了,你爺爺病情加重,明日你回府看看他吧!」

曹茵咬緊嘴唇,強忍著眼淚,叩頭道︰「謝父皇體恤!」

「兒臣有一事相求,還請父皇恩準!」曹茵的神情雖無多大變化,可是她話語中透出的感情卻突然逆轉。

「你說!」

「太子至今仍無消息,兒臣懇請父皇恩準琴雅回宮,讓他們團聚,兒臣願意讓出太子妃的位份!」說著,曹茵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似乎受盡了委屈。

簡志軒一听,倒吸一口冷氣,這就是她回宮的目的?她的怨恨,都轉移到了琴雅身上……

簡志軒趕緊跪在皇上面前,請求︰「皇兄,琴雅還未到出寺廟的年紀,懇請皇兄三思!」

皇後有些企盼地望向皇上,雖然有所忌憚,可是只怕這是現下最好的辦法。

皇上凝神,太子已大婚,想必琴雅回宮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眼下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太子死心塌地的留在宮里,只怪自己生了這麼一個逆子!

「都起來!」

皇上踱步走到曹茵身邊,厲聲說道︰「你是朕欽賜的太子妃,豈由你說讓就讓!」

曹茵哽咽,委屈地說︰「兒臣知錯!」

皇上轉而又走到簡志軒身邊,「皇弟啊,琴雅是你的女兒,是昱國的公主,怎能讓她在外面受那麼多苦?我看也是時候接她回來了!」

「可是……」簡志軒仍想挽回局面,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琴雅溫婉可人,不像是帶來災難之人,皇弟也別太相信江湖術士之話!」

見皇上心意已決,簡志軒只能說︰「臣弟遵旨!」

曹茵擦了擦臉龐的淚水,眼神里透出怨恨的笑意。

初冬時分,皇宮里又顯得特別清冷。一陣冷風吹在宮牆內外,簡志軒深感寒意。琴雅的性子太過溫婉,對誰都毫無防備,曹茵的目的已然明確,她的遭遇,丞相的病因,都覺得是琴雅造成。若琴雅在此刻回宮,只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簡志軒眉頭緊鎖,難不成自己的一手謀劃,會敗于一個羽翼未豐的小丫頭不成!看來留你一命果然是太仁慈了!

入冬了,慈恩寺的尼姑們正在清掃著院內的落葉。阮琴雅本想出一份力,卻被眾人打發到一邊,說什麼也不讓她做這些粗活。

阮琴雅只能無奈地站在一旁,陪著她們。花開花又謝,樹葉綠了黃了又落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枯木獨自抵御嚴寒。

再過兩月,大雪就要封山了。這對慈恩寺並無影響,本來就無往來香客。這對阮琴雅也並無影響,五歲那年出過山之後,便再沒有踏出慈恩寺一步。外面的世界變化很大吧?文珩哥哥的樣貌又變成什麼樣呢?雖然在自己腦海里勾勒了無數張臉龐,可是真正的文珩哥哥一定是不一樣的。

已經到黎明時分了,可是天色依然灰蒙蒙的。今日又是陰冷的一天。

這個時辰,住持應該起身了。阮琴雅趕緊跑到柴房,打了熱水朝住持房里走去。

住持的身體已經無法每日與眾人打坐念佛了,阮琴雅念及大家的辛勞,自願承擔起照料住持的飲食起居的責任。

住持房門虛掩,燭火的影子在窗戶上搖曳。

阮夕夢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琴雅趕緊止住腳步。這個時辰,娘親怎麼會在師父房里?

「師太,感謝你這些年對我們母女的照顧。府里一切打點妥當,王爺明日便來接我們回府了。」

住持輕咳,氣息有些不勻,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呼吸。她艱難地發聲︰「好…好…琴雅這孩子命苦,往後的日子還要多加小心。」歇了歇,住持繼續說道︰「你是她母親,我本不應該擔心這些,可是將死之人心境總會特別明朗,若你還念及母女之情,便好好珍惜她吧!」

「師太……」阮夕夢還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琴雅的心髒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心里一陣難受,端著水盆也顧不得什麼禮節,沖了進去,「娘親,琴雅不走!琴雅要留在這里陪著師父!」

阮夕夢和住持不約而同地望向門口,琴雅期待地望著娘親,盼著她能點點頭。

阮夕夢眼眶濕潤,別過頭不去接觸琴雅祈求的眼神,王爺的決定,自己怎能左右……

住持笑道︰「傻孩子,琴雅不是說要讓師父高高興興地看著你離開嗎?如今趁師父還有一口氣,你就應該讓師父看見你幸福啊!」

琴雅放下水盆,撲到住持身邊,「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師父,琴雅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慈恩寺。琴雅要一輩子留在這里!」

住持滿是皺紋的手顫抖著模著琴雅的頭,說︰「琴雅,師父大限已到,只是留著最後一口氣等著看你離開這里罷了,琴雅滿足為師這最後一個心願,好麼?」

「師父……」琴雅的頭已經埋在了住持袍子里。

房間內有片刻的死寂,只听見阮琴雅的嗚咽。

「琴雅,好好照顧自己,為師不能再照顧你了……」住持幾乎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艱難地說出這最後一句話,手從琴雅柔順的頭發里滑落,攤在了床邊。

琴雅心里被重重一擊,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緩緩抬起頭,淚眼朦朧。顫動的淚水中住持似乎還在動,琴雅輕輕推了推住持,低聲呼喚︰「師父……」

阮夕夢在一旁已是泣不成聲,住持始終維持著一口氣,琴雅回府便是她唯一牽掛著的事,如今得知這個消息,似乎支撐著她生命的最後一點氣息也消失殆盡,她就這樣離去,帶著對琴雅未來的擔憂離去……

琴雅仍舊不甘心地推著住持,嘴里不停地呼喚︰「師父…師父……你不要丟下琴雅……」

「琴雅!」阮夕夢走上前緊緊將阮琴雅攬在懷里。

阮琴雅使勁地掙月兌開,坐到住持的身邊,將她漸漸冰冷的雙手捂進自己懷里,喃喃道︰「師父,琴雅替你暖一暖…暖一暖……小時候琴雅腳冷睡不著,你就是這樣捂在自己懷里替我暖腳,琴雅長大了,該好好孝順你了……你怎麼……你怎麼忍心丟下琴雅」阮琴雅越來越哽咽,終于堅持不住,撲到住持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住持似乎早已料到大限之期,只是琴雅的命運料到了卻無力改變。雖然瞑目,面容卻始終透著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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