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袁六領人去了德豐米莊。
「六大人,要把貨送去哪里,找個人過來傳個話就得,怎勞您親自來一趟。」見著袁六,徐德順表面上套著近乎,手心卻在冒冷汗。「今個一早,城西的老陶送了些上等鐵觀音過來,六大人要不先喝口茶。」
「徐掌櫃不必客氣,我等會還有其他事要辦。」袁六嚴肅著個臉。
袁六和徐德順在前,其余人推著板車,一行人往米倉去。
「六大人,貨全在這里。」米倉里,徐德順指著其中一堆貨說道。
「搬。」袁六一聲令下,手下的十個人利索的把貨往車上搬,一盞茶的時間不到,貨便全部搬完了。
「大人,整整二百袋。」其中一個手下清點過數目後,向袁六報告。
「運走。」袁六命其他把貨運走,而他還留在倉庫里。
「听說侯爺喜歡玉,這只玉狐,由上等的和田玉雕成。」徐德順從懷里取出一樣東西,他打開手絹,里面是塊巴掌大小的白玉狐,他連同著幾十張銀票一起遞給袁六。「以後還請侯爺和六大人多多關照。」
「徐掌櫃是個聰明人,可惜知道得太多了。」袁六接過玉狐和銀票,眼神卻是一冽,在他說話的同時,右手袖下滑出一把短刀。袁六的動作很快,他抬起右臂,只見一道白光閃過,徐德順頸部多出一條血痕。
「咚。」徐德順瞪著一雙驚駭的眼瞳,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已經死了。
袁六把染血的短刀丟到地上,火光打在上面,折射出妖紅的光澤。而後,袁六繞過徐德順的尸體,取下牆壁上的火把,隨手一扔丟在了糧草上。袁六從倉庫里走出,後面火勢迅猛的燒了起來。
「大人,德豐米莊的人已經清理干淨了。」還有人在倉庫外,見袁六出來,他上前稟報。
「徐長安還有其他人?」袁六問道。
「二刀飛鴿傳書,也已全部解決。」那人再道。
「去河道。」袁六往外走,兩道人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
米倉的火還在燒著,米莊後院也同樣著起了火,被燒斷的屋梁砸下來,「 里啪啦」,火舌呼嘯而起,火勢燒得更猛更烈,一眨眼的功夫,烈火已把整個德豐米莊包裹住。遠遠望去,只能看到紅彤彤的火光。
「起火了,起火了,快救火。」夜里,有人慌亂的大聲喊叫。
再回到鹽運使衙門這邊,官鹽的事才剛見進展,還沒得松口氣,便又被推進了谷淵。
「大人。」有人從黑夜里沖出,神色慌亂的對皇甫存和李致炎回報。「不好了,德豐米莊起火了。」
「起火?」事情來得突然,皇甫存和李致炎同是一驚,異口同聲的問道。
「火燒得很大,一下子便把整個米莊吞沒了。我去了後院,一個活口也沒留下,掌櫃徐德順死在倉庫。」來人道。
「那官鹽呢?」李致炎焦急的問道。
「倉庫里沒見到鹽。」來人回答。
「去德豐米莊。」皇甫存憤恨的一字字的吐出,大步朝著府外走去。
所有線索聯系起來,不難推斷出事情的過程。官鹽被竊後,一定是藏在了德豐米莊,米倉寬敞,確實是個囤貨的好地方。再後來,官鹽被運走,怕米莊的人會走漏風聲,于是便殺人滅口,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能在曲周城里,為所欲為干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除了袁得升,皇甫存想不出第二個人。
皇甫存、李致炎幾人越走越遠,一個轉彎後完全看不見了。夏銘九打開房門從里面走了出來,剛才外面的對話,她隱約听到了部分。官鹽、失竊、德豐米莊、起火……串起來,雖然不清楚整件事的經過,但夏銘九大致能猜測出發生了什麼事,有人要對皇甫存出手了。是袁得升?還是岳宮城?
沒有睡意,夏銘九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府邸里。
皇甫存的書房,燈黑著,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從里面走出來,是陳三德。見到過來的夏銘九,陳三德顯得很慌張。
「九姑娘,這麼晚了還沒睡?」陳三德背在身後的雙手在打著顫,目光閃爍不定,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夏銘九還記得陳三德,皇後壽禮的事便是他籌辦了,但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活月兌月兌一個狗奴才的樣。這麼晚了,陳三德去皇甫存的書房干什麼?
「睡不著,在府里隨便走走。」夏銘九道。
「我還有些事,便下去了。」陳三德說完,余光又往書房看了眼,這才離開。
行跡可疑,肯定有鬼。在陳三德走後,夏銘九原地站了會,她在躊躇著,要不要管這事,最後,她還是進了皇甫存的書房。
書房很整齊,書籍、公文、擺設都沒有被弄亂,夏銘九打開了幾個抽屜,也沒有什麼異常。陳三德進來做什麼?找東西?夏銘九仔細檢查了一遍書房,視線最後又落到張奎忠寫的那副字畫上。她對著字畫出神很久,又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皇甫存和李致炎回來了,只是兩個人的臉色看起來都很沉重。因為德豐米莊的滅門慘案,也因為官鹽的事。官鹽失竊一事,要是單純的只是圖財,不會殺那麼多人,背後絕對有著更大的陰謀。李致炎有種預感,幕後的人很快會有下一步的動作,並且是沖著皇甫存而來。
「大人,平南侯府一直有人監視著,城門入夜前便關了,你說那麼大批的官鹽,會轉去了什麼地方?」李致炎努力想著,還有什麼地方是自己遺漏的。
皇甫存沉默著,走著走著,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夏銘九。
「官鹽失竊,是怎麼一回事?」夏銘九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皇甫存驚訝。而一旁的李致炎,則是警惕著夏銘九。
「離開這里,走得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了。」夏銘九抬頭看向天際,愈黑的濃雲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馬上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她把眼楮閉上,再睜開,對皇甫存說道。
「不會有事的。」皇甫存能感覺得出,夏銘九是在擔心他。
「連命也不要,真的值得嗎?」。夏銘九見過的血比皇甫存多得多,他的話太沒說服力了,她再問道。
「要讓生者活下去,為死者討回公道。」皇甫存堅定的說道。德豐米莊的滅門慘案,不管此事是不是沖著他來,他都不會善罷甘休。
另一邊,平南侯府。
「侯爺,陳三德來了。」有人在書房外,向里面的袁得升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