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歡禁愛 096 永別離

作者 ︰ 樂姬

宮司律的父母原本是金魂的當家人,卻在一次軍火交易中雙雙死亡,留下只有三歲的宮司律,從此小小的宮司律便跟著念鎮遠一起生活,稱他為師傅。念鎮遠卻是視宮司律如親生,亦師亦父,把他當成繼承人來培養,一來,念鎮遠愧對宮氏夫婦,二來,宮司律的才能的確罕見,于公于私他都是最適合的繼承人。

宮司律和念戚是光 女圭女圭,說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都不為過。宮司律特訓,念戚也跟著特訓,兩個人在原始森林高里一起躲避野獸,一起獵食,相互依靠,盡管念戚總是得到宮司律的照顧,卻從不主動放棄,她是個有毅力和韌性的人,有時男人甚至都比不上。

宮司律學軍火機械,念戚也跟著學,宮司律學武器拆裝,念戚也跟著學,宮司律學近身擒拿,念戚依舊跟著學。

總之,宮司律干什麼身邊都跟著念戚。

那是真正的形影不離,久了,宮司律也習慣了,念戚身手好,頭腦好,跟宮司律是棋逢對手,二人沒少較量過,宮司律有好幾次都險勝,他覺得念戚很特別,是個好對手,在金魂,唯一能成為宮司律對手的人,只有念戚一個,這二人若是結合在一起,說是所向無敵也不為過。

可宮司律卻從來沒把念戚當過女人來看,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什麼是情愛,和念戚又太過熟悉再難生出漣漪,宮司律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有結婚的一天,世事難料,若是知道有這麼一天他也許當初不會對念戚說自己終生不婚,可是世事又的確難料,他沒想到自己會遇上奚瑤,會愛上奚瑤,會有跟她結婚的一天。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軌跡平穩的發展,和念戚在一起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可思議,可是遇上了奚瑤,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有感情的人,也是可以擁有溫暖的人。

隨著年齡增長,宮司律的才能在金魂得到了認可,念戚也出落的漸漸水靈,念鎮遠有意讓宮司律和念戚結婚,而念戚本身也喜歡宮司律,在她看來,和宮司律在一起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誰知到宮司律卻不願意,他說他不會結婚,然後就這麼離開了金魂。那一年,宮司律十九歲,那一年念戚開始學著溫柔,學著等待,到後來習慣等待。

念戚並沒有跟去,她站在窗邊,看著他帶著磊子離開。那天,少年修長的背影看上去寂寥萬分,念戚突然覺得看不懂他,似乎從未走進過他的心,從未真正的了解過他。她是他的影子,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從她有記憶開始便本能的跟在他的身後,然而對他來講卻不是重要的,而是可有可無的。

他什麼都不在意,他追求最強,他貪圖那些生殺大權所帶來的好玩,卻並不貪戀。念戚嘆了口氣,她想是她太黏他了,所以才會讓他厭煩,想要逃離,從此她開始了等待,她不著急,宮司律遲早有回來的一天,金魂是他的根,生在金魂,誰也逃離不了。

一年後,他的確回來了,卻是滿身傷痕,狼狽不堪,腰間的鮮血染透了潔白的襯衫,少年老成的他眼中露出的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陰狠,後來念戚才知道宮司律是被人陷害了,險些丟了性命。宮司律說過,他會討回一切,他說過的話,從來都會做到。

念戚只覺得從那以後宮司律開始變得深不可測,變得陰沉,原本話就少的可憐的他變的更加沉默,她不再找他比試,更多的時候則是默默的關注著他,看著他。他開始越來越冷淡,似乎沒有人能走進他的世界,他拒人于千里之外,連她也生疏了,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個陌生人。念戚不是生活在貴族世家的嬌小姐,她有她的驕傲,她的氣度,也有自己的追求,她說,她可以等,卻不願意勉強,她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外在力量來約束自己,來約束宮司律,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他說不婚,她便相信。四年後,宮司律再一次離開了金魂,他說,是時候還了,念戚知道,宮司律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四年前的背叛,他要去討債了。

那一天,念戚看著宮司律離開金魂,她卻毫不在意,只因為心里篤定,他遲早都會回來。

然而誰能想到,那個說過不婚,說要報仇的人轉眼間就攜著別的女人的手步入禮堂!

念戚咽下一口苦水,臉上卻帶著笑,帶著輕蔑的笑看著奚瑤。

「你真的以為你能成為可以陪伴他的人?」

奚瑤一窒,念戚的身份太過尊貴,也許在外人看來,十個奚瑤也比不上一個念戚,她是金魂的大小姐,是宮司律的良人。而她呢?她什麼都不是。肩膀被一雙有力的手環住,宮司律定定的看著她︰「瑤瑤,別管……」

「也許你才是更適合他的人,可他的選擇卻不在你,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開他,念戚,也許你在他的生命中有過很長的一段軌跡,可卻不是他的終點,而我,縱然在所有人看來都會拖累他,可只要他不說放棄,我就絕對不會離開他!」奚瑤看著念戚,眼神堅定,從她的眼中迸發一種色彩,太過明亮竟連念戚也覺得晃眼。不管別人說什麼,這是宮司律的選擇,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會裝作情聖口中嚷嚷著為了他好而將他拱手相讓,將兩個人都陷入兩難陷入痛苦,他們,都有能力承擔自己所選,不論後果是什麼,都將共同承擔,教堂的聲音還在回蕩,她不會離開,也絕不放開。

宮司律的嘴角上揚,得意的看著念戚,他終于得到了自己所想,奚瑤……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離開!

念戚卻並不惱,她上前一步,宮司律警惕的擋在奚瑤的身前,念戚嗤笑︰「怎麼?怕我踫她?不得不說,你的女人被教的很好,可是,卻也實在是蠢不可言!」

「不用害怕,至少現在我不會出手,不過,你確定你能二十四個小時陪在她身邊嗎?」念戚的眼楮熠熠發光,帶著*果的挑釁,心里卻苦澀,看見奚瑤對宮司律的深情,她突然覺得這里再也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而奚瑤,也只有這樣,才值得宮司律為她付出一切吧!她突然覺得奚瑤的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光芒,並不耀眼,卻足夠溫暖,她,似乎並不那麼惹人討厭。

宮司律皺皺眉,轉過頭對奚瑤說︰「你先上去。」

奚瑤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宮司律,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插手的,宮司律的過去是她無論怎麼努力也進不去的世界,而念戚,卻是一直陪伴他的人。奚瑤點點頭,相信他可以處理的很好,相信他們以後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奚瑤一離開念戚就恢復了放蕩不羈的模樣︰「行啊!都知道結婚了,也不知道你是愛她還是害她。」

宮司律的怒火終于爆發,伸手就要去抓念戚,念戚似是早就預料到,一個挺身躲過宮司律的魔爪,低頭,出腿,準確的踢向宮司律,動作利落簡潔,這是長年練習才能有的伸手。而宮司律也同樣身手敏捷,一個轉身避過念戚的腿,另一只手抓住念戚的腳踝,用力一扭。

念戚並不慌張,借著宮司律的手勁整個身體都在空中一翻。手抓住沙發的邊緣,借力另一條腿迅速的伸向宮司律,宮司律側身一躲,松開握住念戚腳踝的手,一掌劈向念戚的另一只腳,念戚猝不及防,迅速收腿,借著手力將身體支起,宮司律出腿一腳將沙發蹬的歪倒,念戚剛剛穩住的身體由于重心不穩「砰」的一聲栽倒在地上。

宮司律雙手插兜,毫不在意,念戚起身,不當回事的拍拍︰「不錯啊!這幾年身手又長了!」

「念戚,這里我唯一的家,我唯一能感覺到溫暖的地方,這里,容不得你撒野!」宮司律眼色陰霾。

「放他媽屁!」念戚也怒了。

「我撒野?你他媽忘了小時候是誰天天跟在你身後伺候你吃喝拉撒睡了?是誰幫你蒙混老爺子?是誰天天不辭辛苦的陪你特訓,又是誰不惜生命的為你擋子彈?!」念戚 里啪啦的說出一堆。

宮司律對于念戚的說話方式一點也不奇怪,不過……要不是你天天跟在我身後給我添亂我用得著保姆伺候?要不是你非要偷偷溜出玩為了不被人發現我用得著在老爺子面前撒謊?要不是你非得跟著特訓我用的著多浪費一年的時間?至于擋子彈的事情,宮司律也沒能忘。

特訓的時候都是玩命的,難免有個擦槍走火,宮司律當是正在練習開槍的準頭和力度,十幾歲的年紀,難免疏忽。也不知道那把槍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意外,居然在放下後又多出了一槍,當時的槍口剛好對著宮司律,念戚當時就在自己的身側,宮司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念戚撲倒在一邊,如果不是念戚擋的那一槍,恐怕宮司律也不會完好無恙。

宮司律軟了聲音︰「念戚,我要帶著瑤瑤去歐洲定居了,你怪我無情也好,不守信用也罷,我卻是真的愛她,再也容不下別人了。當年我說過一生不婚,就當是我騙了你,我會讓你撒氣到滿意為止,只是」宮司律的眼楮驟然迸發出狠戾的目光,像是毒蛇般纏繞上念戚「若是你傷她一分,我必定要你十倍奉還!」

念戚頓時覺得心里一痛,如果他跟她斗,跟她叫板興許還會好點,可是他沒有,他只是簡單的站在那里,陳述他已經有愛人的事實,他的聲音低沉卻鏗鏘有力,他用了最簡單卻最有效的方式想要讓她知難而退,他的目光分明是在告訴自己,為了那個叫奚瑤的女人不惜和她翻臉!「你就沒想過我嗎?沒想過老爺子?金魂根本就不會承認她,你這是自欺欺人!」

「念戚……我已經決定不回金魂了!」宮司律淡淡的說。

念戚卻是一震,他說什麼,他不回金魂了?他要永遠離開?

念戚不可置信的問︰「你……你說什麼?」

宮司律聲音低沉有力︰「念戚,你沒听錯,我不會回金魂了,這是我早就決定好了的事情!」

念戚終于爆發︰「你他媽腦袋穿刺了!就為了這麼一個女人連金魂都不要了!你愛她,行,你養著她誰又能說什麼,你……」

「我不能!我要她以宮太太的身份留在我身邊,念戚,于我來講,什麼都比不上她在身邊。」所有的權利,所有的爭斗,那些曾經他以為唯一的樂趣跟她比起來,竟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念戚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瀟灑的短發微微動蕩,她的臉上寫滿了心痛與不可置信。

「宮司律,你當初說過什麼?你說你這輩子都不會結婚!你說不是我不好只是你無心在此!你說你要報仇!可是現在呢?你現在說的這些又是什麼?當我是什麼?是軟弱可欺的人嗎?是能被你呼來喝去的人嗎?!你當金魂是什麼?!是你過家家的地方嗎?!別說是我,金魂里任何一個人听見都會要了你的命!」念戚怒吼,他就為了這麼個女人連金魂都不回了,還有什麼是干不出來的?宮司律瘋了!瘋的徹底!

宮司律輕哼一聲,似是不屑一顧︰「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那個實力!」

念戚一窒,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你是什麼身份嗎?你以為你是一個人?你不是!你身後還有金魂!你難道要整個金魂都陪著你胡鬧?!這也是你父母的遺願!」

「父母的遺願?我本就對他們沒有印象,我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何來繼承遺願之說?!況且金魂沒有我還有師傅,還有你,你並不比我差!」

「放屁!你才是金魂的繼承人!」念戚情急之下不斷的爆粗口。

「你以為金魂是想離開就能離開的?你比我更清楚金魂到底是什麼?!你說你沒有父母,好,那我爸呢!他將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你身上,將金魂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全金魂那麼多的人都將希望放在你身上,現在你說離開就離開?你做夢!你試試,你若是離開,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她!」

宮司律面色凝重,他有些無力的坐下,知道會很難,知道念戚不會善罷甘休,可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若是念鎮遠知道了又會怎樣?正如念戚所說,念鎮遠將所有的希望和心血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他難道會甘心放自己離開?

「你以為有那麼一張破結婚證就能確定她的身份?你別做夢了,金魂里的人會在意那些東西?他們只忠于值得承認的人!」

「我知道!」

「哈!你知道?我哪點比不上她?論身份跟你同樣尊貴,論才能又是旗鼓相當,我才是能跟你真正匹配的人!我們之間是有婚約的!」念戚怒吼。

「婚約?那是你自己說的,我並沒有同意。」

念戚一窒,並沒有說話,良久,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那就試試吧,看你能不能保護好她!只是,你莫要小瞧了金魂的人,你黑暗,總有比你還有黑暗的人!若你真的決定不回金魂,就等著我和所有金魂的人為你心愛的女人收尸!」念戚留下冰冷的一句話。

宮司律面色凝重,念戚不是隨便說說的人,她和他是一種人,想做的事就算不擇手段也會達到目的,只怕老爺子馬上也會知道不回金魂的事情了,念鎮遠恐怕不會罷休,自己是他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念鎮遠不會說放就放,況且,還有念戚那一層關系在,念鎮遠的確是想讓念戚跟自己有婚約的。

「還好嗎?」奚瑤不知何時已經下樓,出現在宮司律的身後。

男人的臉色有些沉重︰「瑤瑤,我怕有什麼事發生會傷害到你!」他是真的怕。

「別太擔心,事情……很嚴重嗎?」奚瑤音樂听到了宮司律和念戚的對話,她也明白宮司律為了自己是做了多大的犧牲。

「現在還好,我只怕念鎮遠會插手這件事,瑤瑤,我會保護好你!」宮司律目光深沉,攬過奚瑤的肩,將她擁在懷中,手不自覺的用力。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是和你一起的!」奚瑤目光坦誠,這是她對他的承諾,無論發生什麼總是在一起的。

然而奚瑤卻沒有想到,她信誓旦旦說出的話,會那麼快就違背。

宮司律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當天下午,他接到了念鎮遠的電話,要和宮司律見面。

「小律,我們也有四年多沒見面了,念戚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在酒店等你。」念鎮遠的聲音一如從前,听起來平易近人卻隱藏著一股算計和老奸巨猾,他和念戚不一樣,多年來對金魂的整理練就了他的狠辣,如果說念鎮遠想要對奚瑤做什麼,只怕是他也無能為力。

「我會按時到酒店。」

他不能和念鎮遠硬踫硬,自己好歹是念鎮遠選出的繼承人,又在金魂地位特殊,念鎮遠就算再是生氣也絕對不會真的傷害他或是要他的命,可是奚瑤不一樣,在他們看來奚瑤的命根本就不值錢,反而是阻擋他阻擋金魂的絆腳石,欲除之而後快,他不能拿奚瑤的安危來賭!

只是念鎮遠來湘江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能避過磊子的眼目,連金魂的內部也沒有消息,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

宮司律想了想,不管真假他都要去會一會念鎮遠!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趁此機會說清楚,不管念鎮遠的態度是什麼,使出什麼強硬的手段,他都心意已決!

奚瑤有些不安,擔心會出什麼事,畢竟,念鎮遠的身份比念戚還要令人忌憚。看著宮司律的英俊的臉奚瑤總有種感覺,有一天他會離自己很遠很遠。奚瑤搖搖頭,甩掉這種不好的預感。宮司律握了握奚瑤的手安慰︰「別擔心,念鎮遠是講理的人,不會把我怎麼樣!」話是這樣說,可是他不敢保證念鎮遠在知道自己要離開金魂後還會不會保持理智。

「我總有不好的預感,你萬事小心!」奚瑤不安的說。

「你也是,我出去的時候難保念戚不會重新返回,不用理她,離她越遠越好知道嗎?她說什麼你也不要在意!」宮司律囑咐,依照念戚的脾氣,應該還會回來的!

奚瑤送宮司律到門口,從來不曾想到,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物是人非,也沒有想到這一離別會造成多大的差錯。

宮司律輕吻奚瑤的額頭︰「等著我!處理好這些,我們就離開!」

奚瑤點點頭,踮起腳尖貼向男人的唇︰「平安回來!」

宮司律嘴角揚起一抹酸澀的笑容,別人結婚都是新婚燕爾,而他呢,結婚當天卻要處理這些事情。

「快走吧!早點回來!」

宮司律不再猶豫,邁進了那輛布加迪,絕塵而去。

身後,奚瑤的身影漸漸變小,直至不見。

奚瑤一直坐在二樓的花園內,看著藍湖景灣緊閉的大門,她在等他回家。

可是氣派的大門一直那樣靜靜的關著,似乎要將藍湖景灣的一切與世隔絕,整整一個下午,宮司律沒有回來,也沒有電話。

八點,沒有回來。

九點,依舊沒有回來。

十二點,門口的路燈已經滅了,卻還是沒有宮司律的身影。

奚瑤撥通了電話,里面一直重復著一個聲音,奚瑤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第二天早上,奚瑤沒有等到宮司律,卻等來了念戚。

念戚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隨意,她直奔二樓的花園,看著奚瑤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不知為何自己竟然會嘆息。

念戚緩緩開口︰「不用等了,他不會回來了!」奚瑤轉動僵硬的脖子,看著念戚,卻並不言語,宮司律囑咐過她,不要相信念戚的話。

念戚也不惱,坐在奚瑤的旁邊。

「曾經,我也是這樣看著金魂的大門,等著他回來。每一天,太陽升起我就滿懷希望,太陽落下我又失望而歸,周而復始,就這樣失望,再希望,然後再失望。」

奚瑤沒有接話,她不相信念戚說的話,宮司律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她從來沒有如此相信過宮司律說的話。

念戚不知道是在對奚瑤說還是在喃喃自語,這麼多年,她第一次放縱自己,說出心中所想,將作為女人脆弱的一面顯露出來,她將自己打造成無敵的金剛,不怕傷,不怕痛,只有自己知道,所有的苦澀都被埋在了心底,因為要與他並肩,所以只能堅強。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甚至穿過同一條褲子,他不喜歡綠茶,不喜歡一切有醋味的東西,吃東西挑剔,睡相也不好,半夜寧願憋到肚子疼也不喜歡起來上廁所,有很嚴重的潔癖,不能讓別人坐他的床,每天必須換新的床單。小時候發燒了也不讓人踫,他不喜歡打針,如果生病嚴重的話也只能等到他意識模糊的時候才打針,金魂的大夫基本都被他打傷過,我爸說,他將是金魂改變金魂,創造新的金魂的人。」

奚瑤听著念戚喃喃自語,她想,念戚的確很了解宮司律,就連生活習慣也記得一清二楚,那麼多年的相伴,念戚和宮司律在一起或許會更加默契,可是晚了,她已經愛上了宮司律。

「十二歲那年,我為他擋了一個子彈,他守了我四天四夜,等我醒來後又是冷冰冰的樣子,他實在不是一個喜歡表達感情的人,又不喜歡欠別人的情,對待背叛的人同樣心狠手辣。」

念戚也看著藍湖景灣大門的方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盼他歸來的那段時光,他總是離開的靜悄悄,誰也不知道,她無從找他,只能等。

念戚也不知道是說給奚瑤听還是說給自己听,她就是停不下來,仿佛這麼多年的等待和心事在這一刻全部迸發,像是洪水般傾瀉而出。

「我其實,並不討厭你,我來到這里就感覺到了。律從小就缺少家人的關愛,我爸又把他當成繼承人一樣培養,對他格外嚴厲,他身邊的人敬他從他,卻是因為他的身份,律很早便明白了這一點,我們都是沒有朋友,連親情也少的可憐的人。所以才會更加珍惜溫暖,就算是一點點也不願意放過,我想,你一定是讓他感覺到了溫暖,不然他也不會不惜代價也要跟你在一起。」

奚瑤轉過頭,看著念戚,突然覺得念戚看起來竟也覺得孤單寂寥。

女人瀟灑的短發被風吹的飄亂了幾絲,白皙的臉龐此時看上去多了幾分柔美,少了幾分野性。

念戚看著奚瑤突然調皮一笑︰「是不是發現我其實沒有那麼討人厭?」

奚瑤沒想到念戚會這樣說,氣氛為之一松,她看著念戚,跟宮司律相同的生長環境,怕是不容易吧!宮司律說過,念戚為了追趕他的腳步付出了比常人十倍多的努力,她一直在追隨著宮司律的腳步,如今,她追尋的影子卻要走到陽光下,這對念戚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在我的生活中,三歲的,五歲的,七歲的,那些年,那段時光現在回想起來竟有些像是在做夢。」念戚的聲音透露出一股悲涼,像是已經接受了宮司律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的事實。

「你……」奚瑤張口,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是不是有點可憐我?」

「不,我是想,你一定也很愛他。」奚瑤淡淡的說。

「愛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愛,這麼多年心里只有他一個男人,等他,盼他,似乎已經成為了習慣,我從沒想過沒有他的生活會怎樣,也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離開我,會離開金魂,他為了你甚至要離開金魂了。」

「你一定很恨我吧?」

「恨?我早說過,我並不討厭你。我是愛他,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就住在了我心里,可是我也有我的驕傲,我不想讓他迫于形勢選擇了我,所以當初他離開時我沒有挽留。我的驕傲,我的尊嚴不會允許我留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在身邊。奚瑤,我不是輸給了你,我是輸給他,輸給了他想要的溫暖。」

「你……」奚瑤有些詫異,念戚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念戚看了看天,終究是舍不得,終究是心痛的,可是感情又怎麼能勉強?

「奚瑤,我不會跟你爭他,既然他選擇的是你,我便尊重他。我來的時候的確是生氣的,憤怒的,他拋棄了我卻選擇了你,我不明白,可是現在,我想我明白了,因為我從來不曾給過他想要的溫暖,我只是追逐,而他的腳步卻越來越快,現在他想要為你停下來,奚瑤,你真的很幸福!」

念戚的眼角有顆晶瑩,卻始終沒有流出來,也許是環境的影響,她早已學會了偽裝,從小到大,哭過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過來,是她太堅強了嗎?念戚睜大眼楮,將眼淚逼回去。

「念戚,謝謝你!」奚瑤真誠的說。

「不必謝我,我不會跟你爭他,可是他為了你要離開金魂,我爸爸已經知道了,他不會袖手旁觀的!」念戚凝視著奚瑤,這也是他今天來找奚瑤的目的。

「你爸爸他……」

「律是金魂指定的也是唯一的繼承人,他若是離開金魂會造成意想不到的後果,我父親也不會同意。」

「那他怎麼樣?」奚瑤焦急的問,宮司律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從昨天下午出去到現在,已經這麼長時間,若是能回來早就回來了。

「他,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奚瑤的腦袋嗡的一聲︰「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會回來了?」

「我想他是被金魂的人帶走了,應該是我爸爸親自帶走的。」金魂里能帶走律的,除了爸爸身邊的那幾個人,恐怕沒有別人了。

「那他豈不是……」

「沒有性命危險。」

「我要去找他!」奚瑤猛的起身,她答應過他,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念戚拉住奚瑤︰「你根本就找不到他,你也找不到金魂在哪。」

奚瑤反手拉住念戚的手臂,懇求道︰「你帶我去!我要去見他!」她說過,會一直在他身邊!

念戚拉開奚瑤的手︰「你還不明白嗎?他遭受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金魂不是你這種嬌小姐能進去的地方!你去了只會讓他更為難,你會成為他的軟肋,父親會利用你威脅他,令他投鼠忌器!」

奚瑤一把甩開念戚的手︰「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到他的身邊!我答應過他,永遠不離開!」

念戚嘆了口氣︰「奚瑤,你不了解金魂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那是個權利之上的地方,無人可以忤逆我爸爸的話,包括我,包括律,金魂可以重新培養繼承人,就算遲了我也可以,但是依照律的脾氣若是跟我父親對抗到底恐怕真的會有性命之憂,你若是想幫他,我會幫你,你若是想意氣用事到時候害了他,我絕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念戚的聲音堅定,眼神澄澈。

奚瑤慌亂,六神無主,她記得宮司律說過,不要相信念戚的話,可是在她看來,念戚並非是騙人的,那樣透徹的眼楮怎麼可能是騙人的?該怎麼做?現在到底該怎麼做?

「奚瑤,律原本所擁有的現在都沒有了,老爺子若是下狠心就連律氏也不會放過,律這麼多年的心血,很有可能毀于一旦,更重要的是,你是他的牽掛,他會為了你不惜一切,我自然是不想看到他一無所有,但你也可以選擇用他的全部和命來賭一次。是幫他還是賭一次,由你選擇!」

奚瑤閉了閉眼,那是一個她無法涉足的世界,那里有那里的規矩,宮司律原本是那里的王者,可是轉瞬間就將面臨失去一切,甚至有可能丟掉性命。因為太了解他對自己的愛,所以更加可以篤定,宮司律定會不惜一切也要回到自己的身邊,可是,他真的會回來嗎?

她可以賭,可以冒險,贏了宮司律就會什麼都沒有,輸了卻是輸掉了全部,甚至連宮司律的命。

要她眼睜睜的看著宮司律為了自己而失去所有嗎?要她再次見到他的時候看見他窮困潦倒一無所有?她不會介意,可是他會!他會自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她和她的家人的能力,甚至還會怪自己連累了她!他會把所有的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肩頭,他會生不如死!

難道要他眼睜睜的看到宮司律這樣?要他真的為了她失去所有?她怎麼能這麼自私,怎麼能因為自己的愛就犧牲掉他的一切?他是地下的王者,若是什麼都沒有了,只怕別人也不會放過他。

良久,奚瑤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

「要怎麼做?」

念戚猶豫了,卻還是說出口。

「你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只能由你解決。」念戚離開了,她要回到金魂,也許現在,還來得及。

奚瑤看著念戚遠去的背影呢喃︰「就算你是騙我的,只要他安好,我就滿足了!」

奚瑤突然體會到了當初宮司律從烏鴉的手中救下的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種解月兌與滿不在乎,只要你深愛的人安好,一切都無所謂了。

宮司律,我就在原地,等著你回來!

電話響起,奚瑤迅速接听,她害怕錯過任何一個可能與宮司律聯系上的機會。

「喂!」

「奚小姐是嗎?這里是中心醫院,奚先生的腦淤血突然擴散現在正在搶救,情況很不樂觀,請您馬上到中心醫院來!」

奚瑤的腦袋「嗡」的一聲,只留下一個聲音。

腦淤血擴散!正在搶救!

奚瑤像是瘋了一般胡亂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跑,頭發散亂。藍湖景灣離市區遠,奚瑤就是想打車都不行!沒有車,奚瑤只能跑,哪怕多麼那麼一秒鐘,她也想趕到父親的身邊!

老天啊!請你一定要保佑父親健康平安,他才剛剛回到我的身邊,不能就這樣離開我!媽,你在看著吧?你會保佑爸爸的是不是?他才剛醒來沒多久呢?

奚瑤一路狂奔,終于在路口上了車,她攥緊了手中的電話,整顆心突突的跳不停。

父親!父親!

爸,你一定不要有事,我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難道你忍心看著我孤苦一個人?宮司律不知道在面對著什麼,而父親又腦淤血擴散,所有的事情都趕到了一起,奚瑤覺得一顆心晃在天上搖搖欲墜。

奚瑤到達醫院的時候奚存元還在搶救,醫生進了出,出了又進,來來回回,往復穿梭,每出來一次奚瑤都忍不住害怕一分,她是真的害怕,怕父親就此離開,怕自己一個人。

悠長寂靜的走廊上,白色的燈光投出奚瑤縴細的身影,羸弱不堪。奚瑤一個人,坐在長椅上,上一次,也是在這里,她忐忑不安,等待著父親醒來,那個時候,宮司律還在她的身邊,可是轉眼間,還是同樣的地方,還是同樣的場景,卻只留下自己一個人。

奚瑤沒有哭,臉色卻慘白,她不敢想若是父親有什麼事她該怎麼辦?她依靠著父親才有了活下來的信念,依靠著宮司律剛剛接觸到幸福,昨天,還是他們的婚禮,今天,就簽了離婚協議,昨天,父親還帶著自己邁進禮堂,今天,就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不知下一秒會發生!

奚瑤從來沒有這麼恨過自己,她恨自己無能,似乎所有跟自己有關聯的人都沒有好結果,父母是這樣,景墨是這樣,小唯是這樣,如今,連宮司律也避免不了!難道她就是一個災星,她不配擁有家人朋友和愛人?她注定得不到幸福?

手術的燈滅。

奚瑤踉蹌的起身,她害怕!是真的害怕!

陸陸續續的有人走出來,奚瑤有些不敢上前。

「奚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宣布了噩耗。

隨即,奚瑤就看著病床被推出來,白色的布單蒙住了整個人,卻依稀能看到凸出來的輪廓,額頭,鼻子,到下顎。奚瑤不可置信的看著病床上的身影,她睜大了眼楮,不可相信︰「不會的,不會的……」

奚瑤的腳步虛浮,險些栽倒,身邊的護士扶了一把卻被奚瑤一把打開,然後她像是瘋了一般沖到病床前,跪在地上顫抖著手掀開一角白布,奚存元蒼白毫無生氣的臉一覽無余。

奚瑤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他想要觸模父親的臉,卻只能模到一片冰涼。

「爸,你醒來,你看看我,我是瑤瑤啊!爸……你不要不說話。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爸,你不要嚇我,不要嚇我啊!你醒來,醒過來啊!」

可是奚存元依舊一動不動,雙眼緊閉,神情有幾分痛苦。

「爸!我是瑤瑤啊!你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奚小姐,請你節哀!」醫生看了也不忍,這麼美麗的女人卻這樣讓人心疼。

奚瑤像是听到了醫生的話,慢慢轉過頭,然後突然就笑了︰「你在騙我對不對?我爸爸只是睡著了,是不是?你為什麼不說話?你,還有你們,都在騙我是不是?!」奚瑤怒吼。

「奚小姐,奚先生走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痛苦。」醫生希望她听到後能好一點,卻不想對奚瑤的刺激更大。

「啊!」奚瑤從來沒有這樣瘋狂過,她起身沖到醫生的面前,兩只手揪住醫生的領子。

「你胡說!他只是睡著了!又或者……或者他只是生了一場病,病好了,就醒了。他生病了,生病了……對,是生病了!你們快去搶救啊!去給他打針,給他輸氧,快去啊!」奚瑤精神渙散,已經接近崩潰。

另一邊,護士推著奚存元已經準備離開。

奚瑤听見聲響放開醫生,用力推開正在推著病床的護士,然後抱住奚存元的身體嘶吼。

「都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誰也不能踫他!你們都是騙子,他明明沒有死,是你們不去搶救!我不準你們帶走我爸爸!不準你們用骯髒的手踫他!」然後就見奚瑤費力的想要托起奚存元的身體。

「奚小姐,奚先生已經逝世,請不要移動他!」

「滾開!」奚瑤生平以來第一次罵人。

父親怎麼可能會死?昨天,父親還帶著自己步入禮堂,昨天,父親還語重心長的跟她說了好多!怎麼可能,怎麼會?!她不允許!不允許!

「爸,你起來,你起來啊!我帶你走,我們去別的醫院,爸,你堅持住!」

也不知道是誰最先反應過來說了句「快攔住她!」幾個護士上前想要拉開奚瑤。

「啊!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啊!放開……」奚瑤撕心裂肺的嘶吼,完全沒有形象,只知道掙扎,只想帶走奚存元。

「她精神不穩定,趕緊給她打一針安定!」

「放開!你們這群騙子,騙子!庸醫!全是庸醫!放開我……放開……我。」奚瑤的聲音漸漸變小,整個人也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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