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笑 第三卷 情殤古都 第二章 意外之得

作者 ︰ 夢蝶齋.莊易

一早下山後,南天翔本想撇下沒馬的蓮姬,那知蓮姬一聲呼哨,自路邊林中奔出一匹青驄馬,雄駿雖不及南天翔的「雪龍」和史愛蘭的「追風」,但其靈性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南天翔只好放棄這個念頭,轉念忖道︰「有這個蓮姬在一路,自己是否可做到與小蘭以禮相對呢?這樣的話,是否可以放棄史府一行呢?不過,這樣是否在逃避呢?我怎麼這樣沒自信!此行若不去,日後必耿耿於懷,說什麼破案、成就功名,豈不是空話?何況我已經答應了小蘭,做人豈可三心二意?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世上沒有趟不過的大河、翻不過的高山!」

他心念既堅定,振韁催馬,當先馳出。

時至巳時中,仲秋威力正盛的烈陽當空,炙烤著大地。南天翔三人頂著烈陽,進入咸陽城。

咸陽,因位於九嵕山之南、渭河之北,皆為陽面,皆通咸,故名咸陽。

南天翔身負寒魄功,自然不懼烈日;蓮姬久在大漠生活,耐熱之能也高於凡人。但史愛蘭直囔「不行了」,雖然長安近在咫尺,南天翔卻不得不投客棧休息。並非史愛蘭嬌氣,她其實是不願回長安去罷了。在咸陽城中,她沒有帶南天翔與蓮姬去史府的別業,就可見一斑了。

午飯後,史愛蘭毫無休息的意思,拉著南天翔逛街,蓮姬自當奉陪了。

街頭行人並不多見,店鋪雖然都開著,但是沒有人光顧,就像街頭石縫里生出的雜草般,沒有一點兒精神氣。

史愛蘭在街上買了幾串冰糖葫蘆,帶著南天翔與蓮姬兩人七轉八拐,街道越來越破,兩邊的房子越來越簡陋,污水溝臭氣刺鼻,毫無疑問的,這一帶應是本城的貧民窟了。

幾個在街頭玩耍的孩子圍過來,「史姐姐、史姐姐」叫個不停,大的八九歲,小的四五歲。史愛蘭將冰糖葫蘆分派下去,六個孩子,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看來史愛蘭是這個地方的常客了。

史愛蘭毫不顧忌孩子們的污穢,抱起其中最小的孩子道︰「告訴史姐姐,有人找過李二叔嗎?」

幾個孩子圍得很近,低聲細氣,一派神秘地道︰「有!兩個人,就上次那個瘦猴,還有一個從沒見過的書生!」

史愛蘭道︰「你倆真了不起!好,繼續幫史姐姐看著,下次再給你們買糖,好不好?」

幾個孩子道︰「好!」星散而去。

史愛蘭指著一扇破舊的木門,道︰「蓮姬,你去叫門。敲門聲要兩重三輕。」

開門的是個三旬漢子,一觸蓮姬明媚的目光,頓時色授魂與。

「李二,這次又有什麼好貨色?」史愛蘭笑吟吟地道。

李二滿腦子的綺夢頓時破滅,臉都白了,倉皇掩門。

史愛蘭嬌笑如花,道︰「李二,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麼?」

李二乖乖把門打開,哭喪著臉道︰「史小姐,史姑女乃女乃,你老人家可不可以放過小的一馬?」

史愛蘭不為所動,道︰「不請本姑娘進去坐坐麼?」

李二忙不迭地道︰「請請!老祖宗請!」

轉了幾重院子,進了里間,房中擺設整齊,富麗堂皇,與外面所見簡直有雲泥之別。

史愛蘭大馬金刀坐在堂上,一言不發,美美地喝著茶,那李二跑進跑出,都跑了七趟了,史愛蘭對他拿出的東西看了一眼,就自顧自的喝茶,道︰「大哥,這六安瓜片,不錯哦!消暑去垢的好茶。」

南天翔端起茶盅喝,清香可口,果非凡品。

李二跑到第八次,史愛蘭看了一眼,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李二忙道︰「姑女乃女乃且慢。」

李二進去抱了個盒子出來,從其中取出一塊紅巾包裹出來,打開紅巾,露出個形似雀鳥、如拳頭般大的玉器,三足兩柱。

史愛蘭這才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來,將玉器拿在手中,細細看了一遍,然後故作不屑地放在桌上,道︰「在那兒找的贗品糊弄本姑娘?是那個書生給你的嗎?」

李二雙目緊緊盯著那玉器,搖了搖頭道︰「老祖宗,這可是天大的冤枉!這至少是商、周兩朝的古物,真的是從古墓出來的。若非姑女乃女乃這樣的大主顧,小的還不想拿出來呢!」

史愛蘭道︰「玉質還不錯。但是,你看,手工粗糙,雕刻的痕跡若新,這倒也罷了,你看這些花紋,畫的什麼啊?鹿不像鹿,馬不像馬,亂七八糟,沒一點美感。」

李二捧起玉器細看,果然不差,嘆道︰「不可能的!但是,孫兄不可能騙我的。」

史愛蘭道︰「或許,你那孫兄也被人給騙了。看這玉質還不錯,本姑娘以往也讓你吃了不少虧,今天本姑娘心情也不錯,就幫你減少一點點損失吧。你說,賣多少?」

李二試探著道︰「就一百黃金吧?」

史愛蘭道︰「看你一點誠意也沒有,還想賺本姑娘的金子,算了,你拿去賣給別人吧。」

李二道︰「五十兩?孫猴子拿給我就這個價了。」

史愛蘭道︰「李二啊李二,你精明一世,現在怎麼這樣糊涂?本姑娘現在心情好,還有一點興趣,听你漫天要價,本姑娘的興趣就快沒了。」

李二一頭大汗,道︰「三十兩,姑女乃女乃啊,李二都倒賠二十兩給你啦。」

史愛蘭伸出兩指玉筍般的縴指。

李二跌坐椅子上。

史愛蘭將玉器包起,放回盒子里,道︰「李當家的,那個書生給你的是什麼好貨色?本姑娘就這麼白跑一趟,心里可很不甘啊!」

李二道︰「姑女乃女乃,小的可不敢與你做生意了。你饒了小的吧!」

史愛蘭道︰「好了,李當家的,你的做的是無本生意,發的是死人財。本姑娘今個兒心情真的不錯,還有好貨色的話,一定給你個好價錢。不然,你真有什麼好貨,這方圓幾百里,也只有我們史府才是好主顧吧?再說,要是本姑娘走著走著,心情又不好的話,對大家都沒好處吧?」

李二道︰「罷了!的確還有一樣,都花了小的不少金子,小的一並給姑女乃女乃你看了吧!」

他進去又取了一樣東西出來,卻是一枚奇形怪狀的戒指。

史愛蘭雙眼放光,道︰「不錯!這個還不錯,多少錢?」

李二看史愛蘭很歡喜的樣子,試著道︰「這個是唐代古物,百兩黃金,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他心中卻道︰「那書生給我不過只要了五十兩銀子。我要百黃金,隨你怎樣還價也不虧了吧?」

史愛蘭二話不說,道︰「好!我身上沒這麼多錢,我給打張條子,你去史府的莊子里拿錢!真沒想到,名震武林的十大神兵之一的相思戒,居然被本姑娘在這兒買到。我說李二,你可不要出去說,這枚戒指曾在你手中,否則沒命的話,可別怪本姑娘沒提醒你!」

李二倒在椅子,哪還說得出話來?光听十大神兵之一的名頭,就知此物價值連城了。

走在大街上,史愛蘭忍不住笑出聲來。

南天翔道︰「小蘭,這相思戒是什麼來頭?」

史愛蘭道︰「噓!別大聲囔囔!咱們回客棧再說。」

回到客棧房中,史愛蘭取出戒指給南天翔戴在左手中指上,道︰「大哥,這是小蘭給你的第一件禮物,你可千萬要收下哦。」

感受到史愛蘭的脈脈深情,南天翔心中頓時滋生出一種清爽寧靜的感覺。

表面上看起來,這枚戒指由黃金作成,黃金的指環、黃金作的戒面呈長條形,足有一寸長,上面刻著只鳳凰,在那方寸之間,卻刻得栩栩如生。這黃金戒面十足地像一枚印鑒。

南天翔道︰「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還是拿回給你女乃女乃吧!否則,這麼亂花錢,你女乃女乃不生氣才怪。」

史愛蘭撲入南天翔懷中,笑道︰「大哥,你放心。小蘭今天賺的錢,比我家里半年賺的錢還多,女乃女乃怎麼還會怪我?我!史愛蘭!真是天才啊!」

南天翔模模史愛蘭的額頭,道︰「小蘭,昨晚你沒受涼吧?」

史愛蘭笑彎了腰,道︰「大哥以為我神志不清啊?蓮姬,你叫小二給我們送一壇酒來!」

她當真把蓮姬當下人差使了。

蓮姬也真把自己當下人,應了一聲,就去叫小二要酒。

史愛蘭道︰「先說這相思戒吧!這是出自魔門器物宗一代大師痴情子漚心瀝血所做。當年痴情子暗戀陰癸宗的冉芳華仙子,為了幫助冉仙子功力更上一層樓,采用墨玉、黃金和另一叫金鋼的異物質三物,作出了這枚戒指。這墨玉乃玉中君子,具有清神明心之神效,大哥,你戴上後,是否覺得神清氣爽?」

南天翔道︰「果然是這樣的。」

史愛蘭道︰「這戒指讓人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心靈清明,不受蒙蔽,避免練功時陷入幻境、走火入魔。冉仙子昔年能魔功大成,由魔入道,這戒指功不可沒。」

南天翔道︰「這個冉仙子是誰啊?我似乎听人說過。」

史愛蘭道︰「冉仙子是唐朝末期的前輩人物,如今都有幾百年的歷史了。若非這枚戒指,我是不可能知道她是誰的。她具體的事跡我也不知,反正是魔門超凡入聖的人物就是了。」

南天翔道︰「這枚戒指這般名貴,大哥覺得還是給你女乃女乃保存著好。再說,我一個男的,戴這個不大好吧?」

史愛蘭道︰「大哥,小蘭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稱心的禮物送給你,你卻推三阻四的不要?」

蓮姬抱了一壇酒進來,道︰「這相思戒,可是夫人一片深情,公子若再推辭,罪名可就大哩!」

史愛蘭道︰「好了,這個別說了。這相思戒的厲害還不止於此。」她握著南天翔的左手,讓南天翔把手掌展開,用南天翔的大麼指一壓戒指指環月復的一個小圓點,覆蓋在手指背面的黃

金戒面彈起,史愛蘭取下戒面,戒面竟是空心的,包著一個透明、散發著淡淡光澤的呈菱形的小劍刃,不足寸長。

史愛蘭道︰「別小看這小劍刃,這種金鋼堅硬異常,鋒利無比,不信大哥你試試。」

南天翔伸手在桌上輕輕一劃,桌面登時破裂。

史愛蘭道︰「不管什麼護體功夫,都可以破除。而且,這小劍上還淬了毒,任誰被刺中,都會血流難止,解藥的配方早就失傳,連器物宗也沒有。」

南天翔細看小劍刃,然後聞聞氣味,道︰「有可能是清血散。十大神兵還有些什麼?」

史愛蘭道︰「無影劍、王劍、寒木弓、霸刀、金絲甲、裂風棍、鬼鞭、血刀、失魂玉笛,這些東西,各具奇異,我家有這些神兵利器的圖譜資料,到長安我拿給你看好了。我家的淬鋼爛銀槍,也算不凡,但都未能名列十大神兵。」

南天翔心道︰「有幾件像是八大高手的隨身兵器哩。」

史愛蘭將黃金戒面裝上,按住指環上的小圓點,將戒面扳下覆蓋在指背上。她取出那盒中玉器,道︰「咱們再來看看這件寶貝,夜光酒爵!」

她將酒注入酒爵中,酒爵散發出月白的光輝。

史愛蘭道︰「李二可真是個老粗,連酒爵也不識。大哥,這上面是甲骨文呢,你瞧瞧是什麼字。」

南天翔細看之下,道︰「大概是‘常棣’二字吧。《詩經.小雅》有這麼一篇,是喻指兄弟友情的。」

史愛蘭道︰「這塊玉石不含一絲雜色,想必是祁連山的極品玉石了。」

南天翔道︰「這個很貴嗎?古意盎然的樣子,至少有很高的藝術價值。」

史愛蘭用酒將酒爵洗了一遍,道︰「這酒爵乃商周時期物品,當然古意十足了。以那時候的水平,這些花紋已經相當精致了。你看,這粗略的幾刀,卻勾勒出了麒麟的雄風英姿,形神具備,必出自名家手筆,這樣的名家豈會為幾十兩黃金來偽造?這些刻痕若新,大概是酒爵剛作好就被作了陪葬品。這酒爵非是名器,有誰舍得拿這麼大一塊玉石來偽造呢?二十兩黃金買到這塊玉也非常不錯了,還是商周時代的古董,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南天翔將信將疑,道︰「這樣論斷,太沒依據了吧?」

「這依據嘛,自然會有人去找的。按那常棣之意,應該還有一只才對。可惜這兒沒有葡萄酒。」她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馬上琵琶催欲行。」她端起酒爵,美美地呷了一口。

南天翔道︰「這樣說來,李二被你給騙慘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用五十兩黃金買來,卻以二十兩賣出去。他為什麼那樣怕你呢?」

史愛蘭道︰「我說了大哥可不許罵我哦。」

南天翔道︰「怎麼會呢?」

史愛蘭道︰「有一次,李二得罪了我。踫巧,崆峒派與陝北三劍這兩個宿世仇家都來到了咸陽,我只是讓兩方都認為李二是對方的門人,然後兩派人馬前後腳出現在李二家,在李二家中大打出手,差點沒把李二的房子拆了。」

南天翔差點就把缺德鬼三字罵出來了。

史愛蘭又道︰「李二他們是盜墓的,這可是犯法的事兒。有一次,縣大老爺抓住了另一個盜墓賊,重審時卻變成了李二,那可是把李二駭了個半死,若非我把他給保釋出來,那個糊涂縣官只怕要將錯就錯,把李二給問斬。經過這兩次,李二自然不敢對我耍花樣了。」

南天翔心道︰「這‘小小女俠,惹火燒身’,當然不是叫假的。就算你沒有作弄過他,多跟你做幾回買賣也怕了你。」

蓮姬突然道︰「夫人,你叫奴婢去叫門的暗號,一般是什麼人叫門用的?」

史愛蘭道︰「怡紅院的姑娘。」

渭河平原西起寶雞峽,東至潼關,以土地肥沃、農業發達著稱,號稱八百里秦川。自周文王鳳出岐山、周武王滅商紂立都鎬京建周朝,秦始皇滅東周立都咸陽,建立華夏第一個統一的封建王朝後,改鎬京名為長安,歷經了西漢、隋、唐等朝,這人文歷史悠久的八百里秦川,向來是華夏民族的權力場。對本朝來說,八百里秦川也是較早統治的富饒地區之一。

如今南方戰火紛飛,這八百里秦川雖然亦有暗流涌動,但依然可稱繁榮二字。

長安就是八百里秦川這條錦帶上的明珠。史府,讓這粒明珠閃耀著熠熠的光輝,更加光彩奪目。

踏著落日余暉,南天翔一行三人步進了長安,寬闊的大街上,人來人往,這城市並沒有因為夜而落寞。

三人牽著馬,並肩而行。不少人與史愛蘭笑著打招呼,對於南天翔這個能讓史愛蘭讓出居中位置的年輕人,大都一付想要打量又不敢,卻多少還是偷看幾眼的神情,令南天翔啞然失笑。

他的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平靜。這不知是相思戒的力量,還是南天翔本身已經豁出去了。

在一家客棧的門口,蓮姬停下了腳步,道︰「公子,奴婢就不陪你去史府了,奴婢在這兒靜候公子的佳音。」

南天翔心中暗存感激,道︰「這樣也好。我將馬放在這兒,請你代為照顧。」

心有不安的史愛蘭也沒邀請蓮姬去史府,目送蓮姬進入客棧,南天翔與史愛蘭走向決定他們命運的史府。

一對大紅燈籠,發出明亮的光芒,讓「史府」這塊金字招牌光芒四射。

寬闊平坦的大街、厚實的圍牆、朱漆大門,明明平常得很,但寂靜的氛圍,卻讓南天翔從心底感悟到不同,那是一種卓然的氣度、沈積的雍容。

這讓南天翔自然而然地感受到明玉山莊與史府的不同。一個是暴發戶,一個是數代世家;一個是跚跚學步的嬰兒,一個是飽經風霜的老人。

這是歲月的力量,就算霍清明一代大宗師,所建的莊園亦不能例外。

進了史府的大門,兩個年富身強的小廝早已垂手恭候,提醒南天翔史府這老人的血脈里流淌著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血液。其中一人上前,恭敬地道︰「小姐,太夫人吩咐,小姐到松鶴園,請南大俠去青龍樓。」

一切都與想象中不同。

史愛蘭玉面生輝,喜悅地道︰「大哥,小蘭要明日才能來見你了。順子,你們要好好侍候南大哥,知道嗎?」

順子道︰「是,小姐!」

看著如釋重負的史愛蘭神采奕奕,南天翔有種失重的感覺。因為相思戒的神奇,南天翔心中明白得很,這不是夢幻。這青龍屬東,莫不是暗示東床坦月復、乘龍快婿之意?

種種擔憂,竟然是杞人憂天?

南天翔的心神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兒清醒,一半兒迷糊。

南天翔隨著順子兩人而去。

一路大紅燈籠高高掛,南天翔清醒地看到,亭園水榭,雕樓畫棟,美侖美奐,匠心獨具中又可感受到樸實大方。

南天翔心中的迷惘連相思戒的力量也不能平復,各種雜念紛至沓來,霍清明、彭瑩玉二人真切的擔心,史朝道、朱武剛兩人若有若無間透出的沈重,史愛蘭曾有的憂慮,都說明史老夫人不是好易與的。史老夫人轉性了不成?亦或是先禮後兵?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曲廊通幽,南天翔完全迷失了方向,只依稀記得過了幾座花園、幾棟水榭後,來到這座落在一片碧波上的青龍樓。

這片碧波至少有四十畝大,燈火通明的青龍樓在水中央,燈光倒映在水面上,一派喜樂景象。

蟠龍雕柱、鐵馬飛檐、回廊相繞,典雅的古榭。

南天翔沿著廊橋進了樓前,順子兩人恭敬地施禮退走,兩個清麗的小丫頭迎了上來,福身下拜,道︰「輕雲、凝霜見過公子。」

南天翔頓時手足無措,道︰「兩位姑娘多禮了!區區擔當不起。」

兩女乖巧起身,輕雲道︰「公子請進。」

進了樓里,南天翔覺得自己像踏在雲堆里,柔軟的地毯上繡滿了珍禽瑞獸,有著濃郁的異域風味。

寬敞的大廳中央呆著盞巨大的宮燈,廳里一片光明。

輕雲道︰「公子,小婢們已經備好了水,您要沐浴麼?」

南天翔道︰「勞請姑娘帶路。」

走進大廳後的浴室,兩女對望了一眼,輕雲推了凝霜一下,羞紅著俏面,來為南天翔寬衣,南天翔忙道︰「我自己來。兩位姑娘請在外面稍等片刻。」

南天翔洗了個熱水澡,清爽多了。澡可以洗得這樣舒服,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精制的皂角胰子、一直保持微燙溫度、滑而不膩的澡水,南天翔也從未用過。

沐浴後出來,廳里多出了兩個丫頭,兩女盈盈拜倒,道︰「青煙、霽雨見過公子。」

這次南天翔手腳放開多了,雙手虛托,發出柔和的內力,阻止了兩女下拜,道︰「兩位客氣,南天翔擔當不起。」

青煙道︰「公子的臥室和書房都整理好了,公子要先看看麼?」

青煙圓臉大眼,氣質高雅,在其他諸女之上。這幾個丫頭目清眉秀,自有一股清華之氣,南天翔不禁要對史府重新認識一番了。

「好吧。勞煩姑娘帶路。」

幾人上了二樓,四下再無人聲,南天翔又道,「這青龍樓里,還有其他人麼?」

青煙道︰「沒了。平日里就婢子四姐妹。」

輕雲道︰「雖然只有婢子們四個,但平日里很好玩哦!婢子進這青龍樓快六年了,公子還是第一個客人呢。」

南天翔道︰「在下給姑娘們添麻煩了。」

輕雲笑道︰「不麻煩,不麻煩。平日里除了青煙姐姐教婢子們看書,基本沒事做,挺悶的。婢子老早就想有客人來住住啦。青煙姐姐,你說是嗎?」

青煙道︰「公子見笑了。婢子們平日里太懶散,反倒沒了規矩。」

南天翔道︰「哪里。在下才是真正的山林野人,沒規矩得很,失禮之處,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青煙道︰「公子客氣了。」

輕雲跑前二步,推開房門,道︰「公子請進。」

書房里燈光柔和而明亮,書桌臨窗,窗外一片水色。左牆下是一個書架,書架上放滿了書。

南天翔略略一看,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就連兵書戰策也有。

臥室就在書房旁邊。

樓下傳來銀瓶的聲音,道︰「青煙,你們在樓上麼?請公子下來吃飯!」

輕雲笑道︰「一定是大小姐怕婢子們怠慢了公子,派銀瓶姐姐來警告婢子們啦。」

下了樓,銀瓶將飯菜擺滿了,四道涼菜、四道葷菜,一個湯,但碗筷只有一付。

銀瓶道︰「小姐被太夫人叫去了。老爺和二老爺都不在家,怠慢公子之處,請公子願諒。」

南天翔道︰「銀瓶姑娘,咱們多少算是朋友,你就別客氣了。碗筷怎麼只有一付呢?大家不一起吃麼?」

銀瓶俏面微紅,道︰「公子就別擔心婢子們了,婢子們自有吃飯的地方。」

南天翔道︰「這怎麼行?青煙姑娘,你們這兒有碗筷麼?拿出來大家一起吃吧。」

銀瓶道︰「公子別為難婢子們,犯了家規會被逐出史府的。」

南天翔皺眉道︰「這個……」心中道︰「這個吃飯還興什麼規矩?」

輕雲掩嘴輕笑道︰「公子怕是被婢子們看著吃不下去吧?您放心,婢子們不看就是了。」

銀瓶道︰「雲丫頭越來越調皮了!好了,咱們到外面去,等公子吃過了再進來吧。」

南天翔草草吃過飯。

銀瓶收走碗筷和余下的飯菜,青煙和霽雨與她一道去了。

她們剛走,輕雲就道︰「公子,您累了麼?」

南天翔道︰「沒有啊。」他心道︰「這丫頭的活潑倒與小蘭有幾分肖似。」

輕雲沈吟了一下,低聲道︰「听說公子的畫風無儔,公子可否免費為婢子作一幅?」

南天翔微微一笑,道︰「可以啊。」

輕雲道︰「霜兒要不要也畫一付?」

凝霜小臉微紅道︰「你麻煩公子也行了,還要拉上我?」

輕雲道︰「那不成。不給你也畫一付,誰擔保你不說出去?」

結果看了南天翔給輕雲畫的,凝霜也半推半就的要一幅。青煙與霽雨回來,也在輕雲的唆掇下,請南天翔各畫了一幅肖像。這樣一來,南天翔與四女的關系拉近了不少,少了那份拘謹,從連日來的緊張心情中解月兌出來,這也算是意外所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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