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淚 網友上傳章節 第127節 蘇藍的回憶(十一)

作者 ︰ 香寶

「曹姑娘,你等等我。幸好狗不見了,雨也停了!今天真是累癱了!你復原之後,簡直就是生龍活虎啊。我可是一點都跟不上了。」逸緣捂著肚子,一步一步挨在蘇藍身後,「……哎!你听見我說話沒有!」

蘇藍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回頭望著她,「什麼事?」

「你在想什麼呢?」逸緣看她停下,緊走幾步,追上她,挽住她的胳膊,笑眯眯地問,「你不會是在想剛才在車上的那個少年郎吧?」

「我哪有那份閑心啊!」蘇藍踢著路邊的積水。

「其實,出家不錯啊。」逸緣半開玩笑地看著她,「你可以跟我一起呢,我們可以做伴啦。你穿這身衣服也很好看啊。剛起的那個法號不錯,不會是早想好的吧?我覺得你很有愛心,是屬于那種有大愛的人,應該跟佛有緣的。」

蘇藍笑著看她︰「才沒有呢,我的是非心很重,還經常凶巴巴的,怎麼可能跟佛結緣呢?」

「才沒有!」逸緣看著她,「在分饅頭的時候,你看似嚴厲,但是卻把一切都處理得井然有序,讓每個小孩子都有了吃的,不至于被餓死。可是我以前去的時候,總是現饅頭分完了,卻有人還沒有吃到。我看來有愛,對眾人都平等對待了,但是最後的結果卻產生了不公平。但是你不同,外表雖然嚴厲,但卻包裹著一顆溫柔的心,我一開始還誤解你了。」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蘇藍搖搖頭,表示不明白。

「為了救人,你把那麼貴重的鐲子都讓我當了。我看出你有些不舍的,很特別的東西嗎?」逸緣小心地問。

「不是不舍,只是有些擔心罷了。」蘇藍笑著道,「不過,那麼貴重的東西。你就當了兩百兩銀子回來,我可算服了你。別看那個東西小,卻至少值兩萬兩銀子。我本還想用那筆錢,重修一下那間破廟的,現在沒別的辦法了。」

「哈,不會吧?」逸緣倒吸口冷氣。

「騙你干嘛?!」蘇藍甩甩手。「算了。反正是身外之物而已。這次沒了。以後再掙回來。」

「你說得真輕巧!不行!我要幫你要回來!」逸緣轉頭就要回去。

「現在錢都花完了。你拿什麼要?!」蘇藍忙拉她回來。

「那店主誑人!」逸緣忿然道。

「得了。你要不回來地!」蘇藍笑著安慰她。「那個東西丟不了。那店主沒那個膽子。走了!回庵里去!」

「哎。等等!什麼是沒那個膽子?」逸緣追在蘇藍身後。漸漸湮沒在雨後地霧靄中……暮色漸沉。暴雨過後地空氣中夾著新鮮地水汽。泥土地芬芳四溢。

乳白的炊煙和從湖面升起的銀灰色暮靄交融在一起。遠處的城郭、層層疊疊地屋脊、田田的荷葉、近處的小樹林都沉浸其間,使它們變得若隱若現,飄飄蕩蕩,帶著幾分奇妙的氣息。

小蠓蟲活躍起來,嗡嗡地成團飛旋著;黑黃相間的蜘蛛從掛著露珠的草叢間爬出來,匆匆修補著被雨打殘的網;一只蜻蜓飛出來,匆匆掠過湖面,偶爾停歇在湖面漂浮著的一截浮木上;魚兒在湖底輕吐著氣泡,不時地躍出來。又沉入湖底,不知游向何處……準時報到。

蘇藍已經不覺得他長得猥瑣了,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子看習慣了些。不過,蘇藍感覺他今日地臉有點特別,因為看來他的兩只眼楮似乎又變得一樣大小了。

他今日倒沒有多說話,一進來,就取出針灸包,當他給蘇藍施了幾針後,他忽然停下來質問道︰「小敏!你今天去哪里了?!」

「沒有!我哪里都沒有去!」蘇藍看著他。眼楮一眨不眨。她早已經學會了睜著眼楮說瞎話的本事,就算是用測謊儀恐怕也不能檢測出來她地異常。

「你撒謊!很明顯,你是強用了些武術,原本理清的經脈現在又變得亂了!你知道我為此花費了多少功夫?!」陽天城怒吼道「你不但會因此減壽,以後要想恢復武功,也會更艱難!」

蘇藍不想示弱,坐直了身子,自己用手拔出那幾根銀針,道︰「是!我今天出門了。為了些不得已的事情。使了些招式,我有我的理由!你不喜歡。你可以不要管我!就讓我自生自滅又有何不可,原本你我就是素不相識!」

「你簡直就是不可救要!」陽天城氣道。

「你簡直就是無理取鬧!」蘇藍針鋒相對,「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今天好得不得了!沒有你的診治,我照樣活蹦亂跳!只有你每天危言聳听,在我耳邊聒噪,也不嫌煩!」

「好!我是多管閑事,你的死活以後我都不問了!逸緣!我回去了!」陽天城收起針,轉身就要離開。

蘇藍冷冷道︰「不送!以後都不要來了!」

陽天城冷哼一聲,甩頭走了。

蘇藍見他離開了,這才又癱倒在床上。腰椎處忽然變得有些刺痛,他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妄動了,打亂了身體復原的秩序,心中不由得一聲嘆息︰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陽天城,你真是個好人呢。只是可惜,緣分太淺。……這麼想著,眼淚竟忍不住撲簌簌地流下來,洇濕了被角。

「你在哭什麼呢?」陽天城居然去而又返。

「你又回來,想做什麼?!是不是想讓我還錢?」蘇藍哭得迷迷糊糊地,瞪著紅通通的水泡眼看他。

「還什麼錢?」陽天城忽然變成一臉溫和無害的模樣,「雖然你是個很不乖的病人,但我想做個好醫生。」

蘇藍想︰也不知道逸緣跟他說了些什麼?!竟然能讓他去而又回,態度更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我不管!我真的不要你管了!你趕快走開!」蘇藍胡亂地拍著,打落了他拈在手里的銀針。

陽天城輕點她的睡**,她立刻安靜下來,睡著了。

「真是的,笨女人!難道你非要我用這一招?」陽天城悶悶地撓頭道。「如今要當個好醫生也是不容易地事……」

第二日清晨,蘇藍醒來竟然現自己的腰椎不痛了,忽而想起昨晚的事,不由滿臉通紅,忙檢查自己的身體有沒有別的異樣。

這時,逸緣端著藥。走進來,奇怪道︰「你在做什麼?」

蘇藍慌忙躺下,笑道︰「沒什麼,晨間運動罷了。」

「你昨晚做什麼了?你哥哥好生氣呢,我勸了好一會兒才把他給勸回來。」

「哦。麻煩你了。」蘇藍謝著,語氣淡淡的,听不出一絲真心感激地味道,她一口將那藥水飲了,放下碗。「逸緣,你可不可以給我一份這個藥的方子?」

逸緣奇怪地看她一眼︰「那種東西我沒有,藥都是你哥哥一包一包的研磨好地。我可一樣都不認識。況且,你若想知道,直接問你哥哥不就好了嗎?」

「嗯,說得是呢。」蘇藍點頭稱是,腦子里卻在打那些藥包地主意。卻看見蘇藍站在身後。

「你不多睡會兒嗎?」

「嗯。你也看到了。昨天我多勇猛,不用再像以前一樣使勁兒躺著了。該多出來轉一轉。」蘇藍蹲下來,拈起一個藥包,「這個就是給我喝的藥嗎?」

「是啊,這一包是一天地量。先用急火煎熬半個時辰,再文火一個時辰,然後再急火一刻鐘。」逸緣輕柔地扇著爐火。

「已經研成粉末了啊!」蘇藍隨手打開一包,聞了聞,乘著逸緣不注意。拈了一些包在準備好的另一張紙里,塞進袖籠。

她看逸緣做得認真,隨口問道︰「我哥付你錢了嗎?你這麼悉心照料了我這麼久?」

「怎麼可能呢?對我們出家人來說錢財都不過是身外之物,沒有什麼能支配我們的行為地外物,除了我們的意志。不過呢,听說他確實捐了一筆香油錢,給菩薩重塑了金身呢。他只希望,在你康復期間,我們能好好照顧你。你有這樣的哥哥真好。」逸緣向往地說。

「不過也有討厭地地方。」蘇藍點點頭。

「就像昨天晚上那樣?」逸緣問道。「其實。無論怎麼吵,我都看得出你們是真心疼愛著對方的。一家人有什麼不能好好商量的?今晚別惹你哥哥生氣了,老實說,我真想多睡會兒呢。可他每天晚上都那個時辰才來。」說著,她打了個哈欠。

「嗯。謝謝你這麼些天的照顧。」蘇藍答著,「我不會忘了你的。」

「忽然說得這麼酸溜溜的,說得好像要離開一樣。」逸緣笑著,「這些不過是我的職責所在,我自願的,況且又和你們兄妹談得來。」

蘇藍若有所思地應著︰「說得是,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可逃避的職責!」

「老爺!老爺!大小姐回來了!」老僕人喘著粗氣跑進書房,報告這個好消息。

蘇大人斜乜了他一眼,他才現原來書房里還坐著一老一少兩位客人,忙訕訕地退下。蘇大人抱歉地對兩位客人笑了笑,「今日真是讓海兄和賢佷看笑話了,家教不嚴啊!小女去別莊避暑去了,她回來是正常地事。這僕人就喜歡大驚小怪、一驚一乍的。」

「哪里。想來是僕人看你們父女情深,所以才特別興奮罷了。人之常情。」年長的客人笑呵呵地道。

「伯父,小佷也常听說,這位藍兒妹妹秀外慧中,聰明美麗,更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他日進了宮,恐怕就再難出來。如今佳期已近,難得有這團圓的時刻,伯父不必一直陪著父親和小佷。還是多陪陪藍兒妹妹吧。」年少的客人話里透著謙遜,說得蘇大人喜笑顏開。

「如此,我們父子二人也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罷。」年長的客人起身拱手道。

蘇瑞此時忙拄著拐杖站起來,一揖道︰「海伯父,不是說好。讓海聰兄留下來陪我切磋詩畫嗎?」

海大人笑著搖搖頭︰「你瞧瞧我這記性,還是年輕人好啊。」

蘇大人撫掌笑了笑︰「年輕人總有年輕人的事。我們這些老頭子也有我們老頭子的事啊。海兄,這邊請吧。」他轉頭叮囑道,「瑞兒,好好照顧賢佷。」

「是!父親!」蘇瑞應道。

見父親走遠了,兩人相對一笑。

「多年不見,不知道你地摔跤練地怎麼樣?」蘇瑞看著他,丟了手中的拐杖,摩拳擦掌起來。

「怎麼?就在這里操練?」海聰笑笑。

「當然不能在這里。這屋里的古董摔碎哪一件,我都得被剝層皮。」蘇瑞迅撿起拐杖,「走!我們先去找藍兒吧。既然她剛回來,應該還能見得到。等她進了繡樓,就是我也見不到她了。你現在這副樣子,一定能嚇著她的。」

「你這是什麼話?」海聰忽而現蘇瑞不需要拐杖也能走︰「你的腿?」

蘇瑞忙伸出一只手指︰「噓!如果不這樣的話,我就每天都要去東宮陪太子了。我可是听說你要回來了,所以才特意裝到今天!」

「虧你想得出來!」海聰拍拍他。

蘇瑞領著海聰走到蘇藍地閨房,現她還沒有回屋,便說通了她的丫鬟,讓他倆都進屋候著。蘇瑞靈機一動。讓海聰藏到衣櫥里。

海聰一听,不樂意道︰「原本我一個外人進了姑娘地閨房便是不合禮數,還要藏進那衣櫥里,豈不是要**笑柄?」

蘇瑞笑道︰「你忘了小時候她是怎麼整你地嗎?就這一次機會了,你想不想討回來?!」

海聰回憶起來,自己五歲的時候,曾被那時還是三歲地蘇藍惡整的時光,勉強應了。

蘇瑞又笑笑︰「我剛知道她另一個秘密,這丫頭騙得我好苦。一會兒你看好了。」說完,他又將這屋子稍稍布置一番。

盯著門廳中高高吊起的石凳,海聰道︰「你這樣做會害死她的。」

「不會地,我听說,她可厲害呢,我這是讓她現原形!誰讓她騙我的?」蘇瑞將綁著石凳的繩子系了個活套,拍拍手。

听到外面有腳步聲,蘇瑞忙示意海聰藏到衣櫃中,他自己則端坐在茶幾旁不慌不忙地飲茶。

「小姐。大少爺正在屋里等您呢。」門口地大丫鬟稟報著。

「知道了。你去再取些點心來。」蘇藍的聲音略顯疲憊。

她剛推開門。走進去,一桶水忽然潑下來。澆得她全身濕透。

蘇瑞看見她的模樣,大笑起來︰「你怎麼穿了件尼姑袍回來?」

「我還要問你呢?哥哥!你這是在做什麼?!」蘇藍拎起地上的木桶,氣沖沖地大步走上去,誰知沒走兩步,腳忽然被一根線了一下,僕倒在地,她還沒反應過來,只听見頭頂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一片紅影閃過,就听「 」一聲悶響,大理石的地面被砸出一個大坑嚇得蘇瑞差一點癱倒在地,慌忙爬過來︰「藍兒,藍兒,你沒事吧?你怎麼不躲呢?你的輕功不是比護衛長的還好嗎?!」

蘇藍睜開眼,盯著哥哥︰「誰跟你說的?!還有,這個紅衣服地男人是怎麼回事?!」

「想給你個驚喜而已。」蘇瑞知道自己差點鑄成大錯,囁嚅著。

蘇藍從海聰的懷里掙月兌出來,喘息不已︰「沒有驚喜,只有驚嚇!」

「哥哥錯了,我听護衛長說你武功很好,還殺了那個什麼獵色的,誰知道他會撒謊。今天多虧有海聰在,要不然,哥哥準後悔到要死!」看著妹妹陰沉著的臉,蘇瑞忙糾正著,「不是,我現在已經後悔到要死了!」

「等等,哥哥,你是說這個男人是誰?」蘇藍盯著從地上慢慢悠悠爬起來的紅衣男子,她對自己說,絕對不會錯,這是昨天遇見的那個美貌少年,大言不慚、說是要听雨的那個輕浮子弟。若說他是海聰的話,她只能說上帝給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在她地印象中,五、六歲時的海聰就是一條任她欺負的鼻涕蟲,雖然那時她這具身體的年齡只有三歲。

「藍兒妹妹,小可海聰。昨日一見,就覺小姐面熟,看來我們的緣分的確不淺。」海聰笑著轉向蘇瑞,「我可以證明,藍兒妹妹並沒有武功,她不過是手腳比一般人靈活些而已。恐怕是你家護衛長看錯了。」

蘇藍自然听出他話中的意思,是說自己昨日爬牛車的時候身手夠敏捷。

蘇瑞卻還在鑽著牛角尖,不斷喃喃自語著︰「怎麼可能?他親口說的,而且還有好幾個護衛地證詞……」

蘇藍忙打斷他︰「哥哥!我剛剛避暑回來,家里生了什麼事?竟然有這樣地謠傳?!」

「藍兒妹妹定然是一邊避暑,一邊潛心修佛。」海聰盯著她身上的尼姑袍,回想著她昨日地狼狽相,差點笑出聲。剛才若不是看見她被水澆後的狼狽樣,還真會相信蘇瑞所說的,相信她有絕藝,害了她一條性命吧。不知道這算不算緣分。希望自己昨日出言輕佻不會給她留下太壞的印象。

「海聰哥哥說得極是!」蘇藍說謊的本事自然不差。歇息了一會兒,她已緩過神來,便道︰「兩位哥哥,請出去吧,這里畢竟是小妹的閨房。待我換了衣裝再出來招呼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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