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錄 第二部 血飲黃沙 第十八章 心懷天下

作者 ︰ 牧野卡儂

上回說到蕭德言帶著小楓進了征西軍軍營,李靖在前面引路,一路上蕭德言側眼觀瞧,軍帳林立,他粗粗數了數地上的鐵鍋爐灶,足有上千口,一灶十人,蕭德言心道︰「李大人兵六道帶來精兵可足有萬人,皇上征西這決心可夠足的。」

過轅門來到中軍大帳,親兵一挑帳門李靖在旁邊搭一請字,蕭德言也沒客氣,邁步往里走,左右一瞧,兩廂站立數十員戰將,黑白丑俊,李靖跟進來,請蕭德言上座,蕭德言在上垂手端坐,小楓在身後侍立,李靖坐在帥案之後,給諸將介紹道︰「諸位將軍,這就是蕭駙馬,蕭殿下。」眾將齊刷刷施禮道︰「參見蕭殿下。」蕭德言欠身道︰「諸位不必多禮。」他朝兩旁觀看尋找柴玄武,瞧了半天,沒有柴玄武的身影,心中納悶︰「裴行儉說玄武做了羽林中郎將,隨大軍征西,怎麼不見他在軍帳。」可是又不便深問,此時天色漸暗,李靖傳下令來擺酒給蕭德言接風,軍中一切從簡,飯菜無非是些瓜果熟肉,李靖慢慢斟了一杯酒,遞在蕭德言面前道︰「殿下,請你滿飲此杯。」蕭德言忙接下酒杯,道︰「李大人勞苦功高,我敬老大人。」兩人一飲而盡,蕭德言見眾將飲酒甚是盡興,便問李靖道︰「李大人,不知羽林中郎將柴玄武何在?我听說他也隨軍出征了。」李靖放下酒杯道︰「殿下,是這麼回事,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可是這糧草運送甚是緩慢,柴玄武回去督促糧隊,昨日起得身,想他追上前軍也得有個幾天。」

蕭德言心中不快,心道︰「怎地如此不巧?」他心中郁悶多飲了幾杯,不勝酒力,頭暈目眩,站起身來告辭回軍帳休息,小楓攙扶著,蕭德言寢帳安排在李靖寢帳之側,有兩名親兵在帳門前侍立,小楓挑起帳簾,把蕭德言攙扶躺倒在床上,吩咐親兵給送壺熱茶來,親兵領命出去不大會工夫端來茶壺茶碗,小楓服侍蕭德言喝了幾口茶水,蕭德言酒醒了些,坐起身來,道︰「小楓,你去休息吧,我好多了。」小楓眨眨眼楮道︰「公子,我去哪里休息啊?」蕭德言醒悟道︰「我可忘了要他們準備你的寢帳了。」小楓笑道︰「我個小丫鬟要什麼寢帳啊?我就在這兒服侍公子。」

蕭德言想想也是,道︰「你若累了就睡這床榻,我在地上鋪個毯子就好。」說完坐起來伸手抓起一條羊毛毯子,小楓連忙攔住道︰「公子,這床榻可是為公子備的,我怎敢躺上去。」蕭德言笑道︰「怎麼不敢,我說躺得就躺得。」說完一拉小楓手臂,將她拉在床沿上坐下,兩人相處日久,漸漸親密,也不覺如何,小楓臉上微紅,心中歡喜,道︰「公子,我想起一事來,傍晚你問那李大人時,他目光有點閃爍,恐怕說的不是實話。」蕭德言眼前一亮,道︰「他說的不是實話麼?」小楓點頭道︰「我也只是猜測,那李大人涵養功夫很好,若不是我細心瞧了瞧,還真看不出他有些慌亂。」蕭德言嘆了口氣,道︰「看來是玄武不願意見我啊,他是李大人帳下紅人,想必李大人幫他一起瞞我。」

小楓問道︰「那柴將軍是你的朋友麼?」蕭德言點頭道︰「我們是從小的玩伴,又是一個學堂的同學,小時候打架惹禍都在一起,翠微宮一戰,若不是玄武救我,我怕已早死多時了。」小楓听罷眉目一舒道︰「公子,那柴將軍怕不是不想見你,他許是有些特殊緣由,你也不必過于掛心了。」蕭德言听得幾句寬慰之話心中略略松快了些,忽然就听到帳外有極輕微的腳步聲,就這麼輕輕一動,蕭德言身負小周天玄門內功,耳力極強,門外那人腳步甚是輕捷,可就是這麼一瞬間,讓蕭德言察覺了。

蕭德言猛然斷喝一聲道︰「門外何人?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話音未落人已竄出軍帳,小楓還不知是怎麼回事,蕭德言一撩軍帳人已在外面了,借著軍中燈火觀瞧,眼前這個人拔足要走可還沒走,很是尷尬,頭戴軟巾身著劍袖,腰間懸劍,長身玉立,往臉上一瞧,不由得又驚又喜道︰「玄武,是你麼?」

來人正是柴玄武,一看蕭德言出來了,咬了咬嘴唇說道︰「蕭殿下,一向可好,末將見過。」蕭德言笑笑道︰「玄武啊,你真不長進,學會在帳外听悄悄話了,如今你可是羽林中郎將,統領千軍萬馬,可太不成樣子了。」柴玄武臉上微微一紅,想生氣可是瞧著蕭德言的笑臉不由得想起兩人自幼一起讀書玩耍的情景,嘆口氣道︰「蕭德言,你那個小丫鬟聰明的緊,看得出李兵部說謊來著。」蕭德言點頭道︰「她可比我聰明多了。」小楓擔心蕭德言危險,早已跟出帳中,听兩人對話幾句,才知道這就是蕭德言常念叨的幼時玩伴。蕭德言把帳簾撩起,回身道︰「玄武,進來說話,自打翠微宮一別,我可想念你得很。」

柴玄武沉吟一下,終是硬下心來道︰「殿下,如今你我不是當年嬉笑的孩兒了,往事如煙,你不必過于掛懷,我要回帳去了。」蕭德言臉色僵住,愣在原地,半晌說道︰「玄武,你可是還記恨我在長安酒樓上與你翻臉?我給你道歉不成麼?」柴玄武搖搖頭道︰「殿下說得哪里話來,我怎會記恨你。」蕭德言靜立帳門前,默然道︰「玄武兄,你長我一歲,自幼便對我諸多照拂,翠微宮前代我身受那菩薩聖多道劍氣,蕭德言並未無義之人,你說吧,如何才能使我兄弟和解,弟我無有不從。」

柴玄武看他說得動容,臉色白,心中也著實不忍,半晌說道︰「殿下,如今你我身份有別,末將不敢與殿下兄弟相稱,只盼殿下多自珍重,末將告退。」說完轉身就走。

蕭德言呆立在原地,瞧著柴玄武走遠身子一動也未動。小楓瞧他樣子心中擔心,推推蕭德言道︰「公子,柴將軍走遠了。」蕭德言默然無語,轉身回帳,將那羊皮毯子在地上一鋪,淡淡道︰「小楓,你在榻上休息吧,這幾天總在馬上,把你累壞了。」說完在羊皮毯子上和衣而臥,閉上眼楮,小楓瞧他這副樣子嘆了口氣,吩咐親兵又搬了一條羊毛毯子進來,給他蓋在身上。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蕭德言給鼓聲驚醒,小楓跪坐在一旁道︰「公子,我听外面親兵說李大人升帳了。」蕭德言清醒了許多,道︰「怎麼不早些叫我。」小楓答道︰「我問過了,李大人讓您好好休息,不用點卯。」蕭德言起身整理衣冠,用昨夜剩下的涼茶漱漱口,道︰「這可不成,我去中軍辭行,兵貴神,可不能因為我耽誤了大軍征西。」小楓道︰「公子,我們這便走麼?」蕭德言點點頭,道︰「九月九我們得去小西天拜佛祝壽,耽誤不得,還得回一趟龍門客棧,李伯還在那養傷。」小楓點頭稱是。

蕭德言趕奔中軍大帳,他略略知道大帥升帳,鼓響三通,三通不到者斬。他步履輕快,趕在鼓聲將完沒完的時候走進中軍,兩旁一瞧,數十員戰將穿戴整齊,分立帳中,正中央帥案前李靖早早端坐,氣派端凝,抬頭瞧見蕭德言進帳,欠身施禮道︰「殿下,我派人告知您不用來帳中,莫非他沒去?」蕭德言搖頭道︰「我知道了,可是有些話想跟李大人講,就來了。」「哦」李靖點點頭道︰「好,殿下請坐。」親兵在李靖帥座旁搭了一張椅子,蕭德言坐定,李靖問下面道︰「都到齊了麼?」眾將齊道︰「末將到齊了。」李靖點點頭,蕭德言心道︰「人道李靖治軍甚嚴,如今看來,確實如此。」李靖詢問了幾句主將,轉過頭來道︰「殿下,不知有何事示下?」

蕭德言淡淡道︰「李大人,我本該隨軍西征,為大唐出一份力,可是事不湊巧,我有要事要辦,大軍西征,不能為我一人耽誤了行程,李大人,蕭某這就告辭出營。」李靖捻著胡須沉吟道︰「殿下能為我大軍著想,實是大唐之福,殿下要帶些什麼麼?」蕭德言想了一下道︰「只需戰馬一匹,水壺干糧就好。」李靖馬上吩咐人下去準備,蕭德言忽然想起一事,道︰「不知李世績李使節怎麼樣了?」李靖答道︰「虧得殿下出手相救,他性命雖無大礙,只怕日後傷好了仍是一個廢人。」他談起自己堂弟,輕描淡寫,臉上聲色不動,蕭德言嘆了口氣道︰「李大人落得如此這般,都是我料事不周。」說完在身上模出裝有九璃夜明珠的那個小漆木盒子,在李靖身前一遞,道︰「李大人,國寶九璃夜明珠在此,請你上呈皇上,另選使節,以圖西域和睦。」

李靖接過盒子,謝道︰「多謝殿下。」蕭德言見他臉上不溫不火,有心甩袖而走,卻還是說道︰「李大人,那突厥人有一名白狼將軍,文武韜略了得,大軍西征可要小心此人。另外不知大人是否知道楊書友此人,他曾是涼州參軍,後因涼州城破,在突厥隱忍十年,熟稔突厥軍中諸事,被我所救,如今在玉門關,我想若是西征軍中若有此人,定能有所助益。我在西域幾個月來,知道西域邦國多與突厥交惡,若李大人能夠善加利用,或許有意外之功。」他一番話說完,李靖臉上稍稍動容,沉吟了半響道︰「殿下所言,臣銘記在心。」

親兵進帳稟報應用之物已備齊,小楓進帳給李靖辭行,禮畢李靖送兩人出帳,滿營眾將在後相陪,中軍大帳前早有兩匹戰馬,一匹是蕭德言的紅馬,一匹是軍中精選的上等好馬,馬上水壺干糧一應俱全,蕭德言轉身道︰「李大人,軍中事忙,不用再送了,突厥人已知曉大軍西征,兵貴神,大人盡快兵。」李靖深施一禮道︰「殿下心細如,胸懷天下,實乃大唐社稷之福,李靖之前多有失禮,殿下恕罪。」說完納頭要拜,蕭德言連忙扶住,道︰「李大人,我可擔不起,我蕭家一門為國盡忠,我心念大唐也是自然。」瞧他臉上動容,心中一舒,道︰「李大人,你兵法天下冠絕,定能旗開得勝,只不過西域與我中華風俗相異,須得威德並施,昔年諸葛武侯七擒七縱南蠻孟獲,李大人也可學上一學。」李靖點頭稱是。蕭德言翻身上馬,李靖在馬前一禮道︰「殿下,聖上皇後時常想念你,望你大事一了便回京陪王伴駕。」蕭德言在馬上點點頭,心中卻想︰「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回去長安了。」正是浮華散盡公子衣,情不復兮永訣兮。欲知後事,請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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