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錄 第一部 雲聚西京 第二十二章 浮華散盡

作者 ︰ 牧野卡儂

金枝殿幾個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楊妃娘娘能來,內侍聲音剛落,楊妃快步可就進了後寢殿了,抬頭瞧得清清楚楚,楊妃何等聰明,猜了個**不離十,忙走過來道︰「蕭公子,你住手,先把劍收起來。」原來東宮殿下李承乾和蕭德言一進大明宮,就有宦官撒腳如飛趕奔楊妃娘娘的寢宮報信,楊妃就預感到要出事,趕緊來在了金枝殿,瞧瞧女兒女婿,瞧瞧跪在地上的房遺愛,最後瞧見了東宮殿下李承乾,李承乾雖是長孫皇後所生,可見到楊妃禮數上不敢輕慢,忙施禮道︰「給娘娘請安。」楊妃道︰「殿下,你看看這事兒,可怎麼辦?」李承乾臉現難色,道︰「娘娘,我妹子做到這步田地,我也沒辦法給她收場了,何況蕭駙馬是我的好朋友,我願意為他赴湯蹈火。」楊妃臉色陰沉,道︰「那你做太子的,做哥哥的,就眼看著你妹子死?」李承乾搖頭道︰「事已至此,怕也真沒法可想了。」

楊妃走到蕭德言近前,瞧著蕭德言手按長劍,不住的顫抖,知道他氣極,想了想,道︰「駙馬,前幾日定親之時我跟你說過的,你還記得麼?」蕭德言道︰「娘娘,我都記得。」楊妃突然就跪倒在地,道︰「駙馬,我母女對你不住,只是求你放我孩兒一條生路。」蕭德言可嚇壞了,連忙扶起楊妃娘娘道︰「娘娘,你這是做什麼?」楊妃道︰「駙馬,我這要求太過無禮,我自己都羞于啟齒,只不過高陽她年紀幼小,做出這等事情出來,你念在我這張老臉面上,就……」楊妃說到此處覺得與理相悖,實在是說不出口來。忽然就听得外面有人說道︰「聖上駕臨,皇後娘娘駕臨。」這一聲雖不高,可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原來金枝殿生了這般大事,早有人稟告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正與長孫皇後商量明日高陽公主與蕭德言大婚之事,下人們說不大清楚,太宗只是听出來有大事,趕緊和長孫皇後來到了金枝殿,太宗人高步大,幾步走進殿中,瞧此情景,心中也頓時明白了,氣得須皆張,怒喝道︰「玲兒,你好大膽子。」高陽公主單名一個「玲」字,此時是緊咬嘴唇,一語皆無。蕭德言瞧見了太宗和長孫皇後進了殿,把流彩劍收在腰間,雙膝一曲,跪在地上也是一言不。李承乾心道︰「我不能像你們一樣,往這兒一跪不說話就完了。」他連忙上去跪倒施禮道︰「父皇息怒,兒臣有下情回稟。」

這時候早有宮女宦官搬過兩張龍椅,太宗臉如鐵青,和長孫皇後坐下,道︰「承乾,你說吧,是怎麼回事?」李承乾沉吟了一下,道︰「父皇,我妹子年紀太小,身居在這大明宮中,難免易受男子的迷惑,這房遺愛在宮中行走,最是會勾引女子,父皇你看在蕭駙馬和楊妃娘娘的面上,就饒妹子這一遭,將房遺愛如何處置,全在父皇裁斷。」李承乾這一番話可苦了房遺愛,房遺愛心中憤恨︰「李承乾這不是想我死麼?」磕頭如搗蒜道︰「陛下,我可也有話說。」太宗狠狠瞪他一眼,道︰「你還有何話講?」房遺愛道︰「陛下,我和公主是兩情相悅,可不是我勾引的公主,是公主她……」說到這他隱隱覺得不對,就打斷不說了,房遺愛人亂失智,可氣壞了一旁的高陽公主,公主嘴角帶著冷笑,忽然輕啟朱唇,開口道︰「房大哥,我李玲委身給你是愛你憐你,對你是一片真心,事到如今,在父兄還有蕭公子面前,我可仍舊沒後悔,沒想到你卻這般對我,也罷,事到了今日,我還有何話講。」說個「有何話講」手中一動,蕭德言雖是低頭跪著,可他听得公主話鋒不對,猛抬頭見公主手中白光一閃,心道︰「不好,公主要尋短見。」太宗皇帝和長孫皇後同時「啊」了一聲,卻已經來不及了,公主出手堅決,匕奔前胸刺進,蕭德言身法出手均是快極,揮袖探掌將公主手腕抓住,匕尖還是刺入了胸前半寸,鮮血染紅了公主胸前,蕭德言將公主手中匕打落在地,伸手抱住她,臉色悲傷,道︰「公主,你對這姓房的就如此痴情麼?」公主胸口疼痛,抬眼瞧見蕭德言,苦澀一笑,道︰「我知道蕭公子是個一等一的夫君,可是高陽心有所屬,不能愛兩個。「

這時候金枝殿亂作了一團,太宗吩咐御醫來給公主瞧傷,楊妃和長孫皇後瞧見匕刺入公主前胸均是大呼出聲,楊妃雙目含淚,搶步過來道︰「我的兒啊,你可真是傻,你父皇能要你的命麼?你怎麼會尋短見呢?」太宗也是心亂如麻,一腔怒火無人可撒,瞧見了房遺愛,過去一把抓住他脖頸,怒道︰「好小子,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麼?」兩旁邊內侍宦官趕緊攔著,李世民平定天下後,做了唐天子,可再沒揮拳動刀的打過人,如今他的身邊左右都知道,皇上這是動了真怒了,侍衛們一擁而上,將房遺愛繩捆索綁,蕭德言懷抱著公主,放在象牙床上,先給她止了血,他精通醫道,一看,傷不重,公主是心中事情太多,才暈過去的,御醫們趕到了給公主裹傷敷藥,太宗臉色關切,瞧著高陽公主,御醫道︰「聖上,公主的傷不重,沒什麼大礙。」太宗點點頭,看看蕭德言,看他腰間配著自己賞賜的瑤琨玉佩,心里邊難受,道︰「德言,朕對不起你。」蕭德言搖頭道︰「陛下,這錯不在您,我和公主想必是沒有緣分。」太宗皇帝輕嘆一聲,道︰「德言,朕欠你的,你說吧,你想要什麼,你要做多麼大的官也可以,要不然這樣吧,朕收你做了義子,你與我諸王子一般無二,將來裂土封王,你可願意麼?」

一旁宦官侍從們一听,暗暗猜想︰「蕭德言肯定得答應,裂土封王,聖上的義子,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麼,一步就登天了。」哪知道蕭德言搖搖頭道︰「聖上,蕭德言心灰意冷,明日便離宮,只是求陛下一件事。」太宗道︰「你說吧,只要朕辦得到的,無不應允。」蕭德言道︰「謝陛下,我懇請陛下饒過高陽公主,此事既往不咎,我也就心安了。」太宗一听臉上變了幾變,嘆了口氣道︰「德言,若非強你所難,以你胸懷才智,朕必不放你出太極宮。也罷,朕賜你一面金牌,從此你不管在何處,只要是我大唐治下,州城府縣,哪一個官員也不敢怠慢于你。」蕭德言苦澀一笑,磕頭謝恩。他瞧著象牙床心中暗暗道︰「公主,你說我心中最恨的是你,你錯了,我從頭到尾,可沒恨過你一絲一毫。」

李承乾陪著蕭德言出了大明宮,東宮殿下兩個眼圈微紅,動容道︰「兄弟,你就非走不可麼?你留下來不管是在朝為官還是在宮中做王子都不成麼?」蕭德言搖頭道︰「殿下,蕭某生性疏懶,怕不能勝任,日後若我有一天離開長安,我蕭家一門,還請殿下你多多照拂。」他心中打定主意要離開長安,放逐江湖之上。李承乾道︰「怎麼?你還要離開京城?也罷,以你氣度才華,不管在哪也不會埋沒,只要有我李承乾在,你蕭家必不會有事,你放心吧。」蕭德言正色道︰「多謝殿下。」

當晚蕭德言整理自己應用之物,想起這七日在宮中就如同一夢,如今浮華散盡,也到了夢醒時分,掌燈時內侍請進來一位宦官,手托一個紅色包裹,進門給蕭德言磕頭道︰「蕭駙馬,小的奉聖上旨意給駙馬送金牌來了。」蕭德言听得「駙馬」二字心中一痛,道︰「快請起來,金牌何在?」宦官伸手一遞,道︰「就在這包裹之中。」蕭德言雙手接過打開觀瞧,只見一塊龍飾金牌雕得精細之極,上面刻著「蕭殿下」三字,蕭德言心中一暖,暗道︰「聖上對我可真不錯。」宦官道︰「陛下說了,蕭殿下不管身在何處,都是聖上的御兒,身份如同眾家王子殿下。」蕭德言道︰「蕭德言謝皇恩。」宦官走了之後蕭德言躺在暖床之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起今日在東宮房頂上那人所說什麼繼承百年衣缽,心想︰「百年衣缽?那是什麼?」又想起盧少陵傳自己周天功,劍猿所授道德劍,又想起龍應城,這前前後後,卻理不出個頭緒來。正自胡思亂想著,就听得頭頂上輕輕兩聲,似是腳踩在瓦上之聲,蕭德言一激靈坐起來,心道︰「這皇宮之中,怎麼會有夜行人出沒?」他將流彩劍帶在腰間,出了寢殿,左右瞧瞧,深夜無人,一片的靜寂,雙腳一飄,上了房檐,仔細往周圍一瞧,只見正西方有兩個黑影,一前一後,往太極宮方向而去。

蕭德言心道︰「這兩人好大膽子,夜探太極宮他們想做什麼?」他微一沉吟,隨即雙足力,跟著這兩道黑影就追下去了。蕭德言輕功步法很是精妙,遠勝那兩人,因此他在後面追著,那兩人渾然不覺,蕭德言跟著他二人穿宮過殿,飛檐走壁,就來到了太極宮,這兩人似乎不知道太宗皇帝在那座宮殿休息,一路探過去,蕭德言心中著急,心道︰「莫不如我追上他二人將他們收拾了也就是了。」可又一想︰「不成,刺客不知道有多少,我打草驚蛇,反而不好。」也就繼續跟著二賊,二賊穿過玄武門,蕭德言看他們躲過巡夜侍衛的身手,知道他們是貫盜,這過了玄武門就是西內苑了,太宗皇帝李世民就在這休息,兩個賊可萬沒想到身後有人跟隨,就來到了西內苑中的翠微宮,也就是長孫皇後的寢宮,蕭德言暗叫不好,今日太宗皇帝恐怕真就在翠微宮中休息,兩個賊人在翠微宮中找去找來,最後來到了一處宮殿,深夜中整個翠微宮燈火極少,這座宮殿點著微微的燈火,兩個賊人在頂上張望了張望,一瞧下邊,門前站著兩名值夜的內衛,腰懸唐刀,宮門前廊檐下掛著兩個燈籠,一個寫著「翠」字,一個寫著「微」字,蕭德言心道︰「這兩個賊人究竟想干什麼呢?深夜模到聖上的寢殿,肯定沒好事。」只見兩個賊人一左一右,瞄準了下面兩個內衛,兩個賊人對視了一下,雙雙跳下廊檐。

蕭德言心中一驚,只見他們兩個一人抓住一個侍衛的脖頸,用力一扳,兩名內衛吭也沒吭,身體一軟,便死在了殿門前。蕭德言暗暗吃驚,他瞧這兩個賊人輕身功夫不行,著實低估了他二人,看這手法勁力,這兩人手底下功夫著實了得。蕭德言心道︰「要讓他們沖進宮殿,驚擾了聖駕,可不成。」想到這里從對面的廊檐法一飄,在空中從腰間拔出流彩劍,也不答話,出手就是「天長地久」、「金玉滿堂」道德劍中的狠辣招數,兩個賊人可沒想到從對面廊檐上跳下來一個少年,手中長劍一抖,如同繁星點點,劍法凌厲之極,其中一個賊人低聲吼道︰「小子,你是干什麼的?」蕭德言也不理他,流彩劍劍光就封住了兩個賊人的上半身,兩個賊人一瞧,不打不成了,也就豁出去了,各拉兵器,往蕭德言身上招呼,他們兩個一個用一把折鐵刀,一個用一對判官筆,用刀的這個倒還罷了,用判官筆這個賊功夫極強,雙筆直盯著蕭德言周身**道,出手是快捷似電,這兵器相踫,響聲甚大,就驚動了寢殿中的唐天子李世民。

太宗皇帝今夜就在長孫皇後的翠微宮中休息,夫妻兩個深夜了都沒睡,太宗皇帝坐在龍椅上,長孫皇後在象牙床邊給李世民疊龍袍,夫妻二人說著今天生之事,太宗皇帝是長吁短嘆,長孫皇後勸道︰「陛下不必太掛懷了,高陽之所以犯了這樣的大錯,有一半是你太過寵愛她了。」太宗皇帝點點頭,道︰「只可惜了言兒這孩子,我很是喜歡他。」夫妻兩人正說著話,就听宮外「叮當」之聲,太宗皇帝可听出來是兵器撞擊之聲,心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是馬上皇帝,久經戰陣,還怕听刀兵之聲麼?李世民把牆上所掛寶劍摘下來,按繃簧將寶劍掣出,對長孫皇後道︰「皇後啊,你別怕,在里面安生待著,我去外面瞧瞧就回來。」長孫皇後雖然擔心丈夫,但是知道勸不住他,點了點頭,太宗皇帝這才仗劍開門,這才引出「翠微宮英豪會帝王,虯髯客本名張三郎」,欲知後事,請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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