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傾城 十三

作者 ︰ 余慕仁

天氣越來越冷,昏暗的天空洋洋灑灑的落下雪花。杰身著貂裘,跨馬緩步而行。

幸虧準備的充分,將士們都穿上了棉衣,隨運的幾百萬石糧食也充足。但是,越往北走,將士們的意志越消沉。畢竟是中原隊伍,對這種氣候很不適應。一路上雖然也遇到了一些小股來搶糧的兀茲散軍,將士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們盡數殲滅了。但是,卻始終都沒有和兀茲的主力隊伍相遇。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杰很清楚。再這樣默默的行軍走下去估計士兵們的斗志就消耗的差不多了。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杰心中有些擔心。「若是一旦在大雪天與兀茲主力軍隊相遇,可能就是一場惡仗,何況,敵眾我寡。這對大習軍隊非常不利。」杰看著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開始盤算「胡天八月即飛雪,估計這雪不到明年開春是融不了的。在雪中打仗,大習的軍隊並不擅長,硬拼不是好辦法。最好突襲……」他的思緒散開來。

凌霄峰早已過去,現在差不多到兀茲國的邊境了,算來離家已經四個多月,「不知楓的身體如何,也該是月復部微凸了吧。」想到楓,杰的臉上不由得現出笑意,可是,寒風早已將臉凍得麻木,頭盔上也落上了一層雪。可是挺直的鼻子和深邃的目光使他此刻看起來更加的清俊。杰自己都能感覺得到笑的時候臉上肌肉是僵硬不動的。旁人只能從蕩漾著溫情的眼神中看出此刻他心中涌動的愛意。「此時,京中也已入冬了吧,不知今年的天冷不冷」杰在那里胡思亂想「不知她過冬的衣物可暖和。去年那件白狐裘袍子倒是好得很,來時天還熱倒忘了給她。」杰念及此,開始想象楓穿著一根雜色毛都沒有的白狐裘袍子在雪地騎馬奔馳的樣子。幸福與思念瞬間在心胸間彌漫開來,甚至,他開始想象雪花飄落在楓的睫毛上的樣子。「嗯?」思緒漫無目的間,似乎有一個想法一閃而過,他凝神略一思量,登時面現喜色,忙吩咐道︰「來人!」「是!」身邊副將立即馬前听令。「離這里最近的城有多遠?」

「回皇上,大概二百里」

「好,傳朕旨意,三天之內將城中白綾,白緞,白布系數運來」

「是!」副將雖滿月復狐疑,但還是不敢遲疑,立即前去辦理。

「啟稟皇上!」副將剛剛離開,前鋒就急急忙忙來報。「暗探發現了兀茲軍的營地」

「距此多遠?他們可有發現你們?」

「約有十里。他們未曾發現我們!」

「太好了!」杰本以為還要繼續前行到兀茲國邊城時要攻城而戰。沒想到在半途相遇。「傳令下去,就此扎營。」他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

雪,一直下,已經兩天兩夜,時斷時續。厚已沒膝。午後,城中白布悉數運到。

子時剛過。一對人影從大習軍隊魚貫而出,均頭包白布,白色披風。在風雪中辨不清是人還是被風卷起的雪片。狂嘯的北風將這隊人行路的聲音完全淹沒。在他們走後約半個時辰,大隊的人馬浩浩蕩蕩向著前面的方向行進,行到多一半路程的時候,突然間前方火光沖天,隱隱有喊叫之聲。杰毅然命令︰「加速前行!」「是!」聲震雲霄。

天幕,被火光映紅。刀槍聲,喊叫聲,馬匹的嘶鳴聲,不絕于耳。

血,滴落地上,成殷紅的梅花,漸漸暈開,終成暗色的冰。杰端坐馬上,望著那恢宏的廝殺場面,眼神堅硬如鐵。仿佛一尊雕塑。不知過了多久,有將來報︰「啟稟皇上,兀茲軍大敗,死傷無數。四散奔逃」

「那兀茲王呢?」

「有大約兩千騎兵保護兀茲王向西逃去」

「什麼!決不能讓他逃月兌!騎兵營隨朕前往!」話音未落,杰早已快馬加鞭,沖了出去。身後的騎兵也迅速跟了上去。

副將沖口而出「皇上,窮寇莫追呀!」杰沒有听見,話音被風吹揚的無聲無息!

副將站在原地略一思量,便將余下的隊伍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回營待命,一部分跟隨保護皇上……

四周一片寂靜,不知何時,風已經住了。天地一片肅靜。

東方漸白,一絲光亮從天際透出,終于一掃幾天的陰霾,天晴了!

可是,皇上還沒有回來。追隨他而去的人也沒有回來……

太後怎麼也沒有想到,皇上失蹤的消息是安慶公主透露給慕容楓的。

當邊塞快馬急報皇上失蹤了時,太後險些暈倒在地。似乎一夕之間,她便衰老了十歲。但畢竟宮中生活多年,什麼事情沒有遇到過!一時的悲痛,驚慌之後,她馬上恢復了理智。第一件事就是傳令不許任何人將這個消息傳到慕容楓的耳中,皇上雖然現在生死未卜,但是畢竟慕容楓月復中懷有龍種,若生下來是個男孩,那麼,皇位決計不會落入別人的手中。若是慕容楓有個好歹,那麼可真的就變天了。可是,她誰都想到了,卻獨獨忘了叮囑安慶公主一番。

所以,當安慶公主紅著眼楮告訴慕容楓千萬保重的時候,慕容楓還沒有反應過來。「哥哥失蹤了,現在生死未卜,難道皇嫂還不知道麼?」一向長在深閨之中的金枝玉葉,自然不懂得這人情世故,否則,怎麼可能將這樣的消息告訴身懷六甲的親密嫂嫂!

「你說什麼?」慕容楓瞪大眼楮,無法相信。

慕容楓像傻了一樣的神態,終于讓安慶覺得似乎這個話說的不妥。于是不再開口。可是,畢竟,慕容楓听的很清楚,她好像突然明白過來,緊緊地抓住安慶的胳膊,似乎要抓進骨頭一樣,眼神可怕的嚇人,近乎哀求的說道「安慶,這是真的嗎?你說話呀,這是真的嗎?」安慶很顯然被慕容楓的神情嚇到了,她畏懼的點點頭,輕聲說「幾天前邊塞快馬急報,哥哥追蹤兀茲王時失去蹤影,至今沒有消息……」她的話音未落,慕容楓向後一仰,栽倒在床上……

安慶頓時慌了手腳,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還不快傳太醫」雙喜心急若焚的提醒已經嚇得呆若木雞的安慶。

「對對對,快傳太醫,傳太醫」安慶終于回過神,

「皇嫂,皇嫂,都是我不好,你快醒醒啊!求你快醒醒啊!」安慶開始大哭起來。

「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壽寧宮亂作一團……

「嗯~~」一絲氣息從慕容楓的喉嚨發出。

「皇嫂,你終于醒啦!」安慶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慕容楓緩緩睜開眼楮,眼神陌生的掃過眼前圍攏的這些人,什麼都沒有說,甚至一滴淚都沒有。她站起身,分開圍著的人,走到桌邊,拿起掛在那里的弓,背在背上就往外走。一直看著她的人忽然反應過來,忙拉住她,「皇嫂,你要干什麼?你去哪?」安慶詫異的問道。

「皇上不會有事的,杰不會有事的!我要去找他,我要救他回來」慕容楓的表情很平靜。說完,又往外走,不料,正與要進門的太後撞了個正著。原來安慶一講這件事,太後宮中過來伺候的人就知不好,早給太後報了信。

太後看著慕容楓的樣子,終于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淚流滿面。她拉住慕容楓「皇後,」慕容楓靜靜地看著她,「楓兒,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許比你更難過,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先皇也只有這一個子嗣。他若有事,我該怎麼辦?我知道你心中難過,可是如今你身懷六甲,如何去找他呢?若是萬一有什麼閃失,月復中孩兒怎麼辦?他可是皇上留下的唯一骨肉啊!若月復中胎兒有事,杰就斷了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听到太後這樣說,楓將手放倒月復部,緩緩低頭注視著自己應經隆起的月復部,喃喃自語「皇兒?皇兒!」忽然,她哇的哭了出來,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沾濕了衣襟。哭著哭著,身體一軟,又暈了過去。太後趕忙叫人將慕容楓放到床上。這時,太醫也匆匆忙忙的趕來。

「皇後如何,月復中胎兒怎樣?」太後看著把脈的太醫,焦急的問道。

「啟稟太後,皇後並無大礙,只是哀傷過甚造成的,靜養調理便可無事,所幸月復中胎兒未受影響」太醫仔細斷脈後,恭謹的回答。

「哦!謝天謝地!」太後終于松一口氣。擦擦眼淚,繼續說道「好好照料皇後,吩咐下去,叫尚膳監按著太醫開的單子把皇後的膳食調理好。若有半點閃失哀家絕不饒他!」吩咐過宮女。她轉身狠狠瞪一眼安慶︰「你隨我來!」安慶知道,這回真的惹禍了,心中害怕。用哀求的聲音道︰「母後,我不是故意的!你饒了我這次吧!」一邊求一邊不得不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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