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辦教師 第六章寒流之漂1、童年和少年︰迷醉在紅色里

作者 ︰ 祥雲飄飄F

嚴明生于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童年和少年時代,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是紅色的。紅領巾、紅旗、紅太陽、紅像章、紅寶書、紅袖標等等,還有與紅色相關的革命理想、革命意志、革命豪情和革命斗爭。

他和同齡人都沒有選擇地深深地迷醉在一種神奇的氣氛里。到處是革命宣傳畫、革命標語、**像、**語錄,大批判專欄上的大字報小字報、黑板報、革命小人書、《紅旗》雜志、革命文藝雜志、《紅小兵》畫刊,還有大隊部、公社革委會高音喇叭里那亢奮激昂的社論、銅管樂、革命歌曲,所有這些都營造了一種溫暖的、令人激動的氛圍。

斗爭、革命是那個時代紅色政權的主旋律。

那是一種怎樣的氛圍啊,雖然所有的人們都貧窮著,缺衣少食,但似乎所有普通的人們都不曾有過什麼疑問,或者有過,但只是一閃念。祖國大地在黨和**思想的萬道金光照耀下,到處鶯歌燕舞,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有翻滾的麥浪,有沸騰的工廠、海港、礦山,還有威武的解放軍戰土保衛邊疆。收音機和報紙里總是傳來各條戰線令人振奮的好消息。課本、宣傳畫、刊物、小人書、電影里總有許多英雄模範的光輝形象和感人事跡。在社會主義祖國溫暖的大家庭里,大家總是互相愛護互相關心互相幫助。即使有天災,也是在**和黨中央的關懷領導下,一方有難,八萬支援,軍民共同奮戰,譜寫著一曲曲抗災救災的勝利凱歌。

感覺四周的人們臉上掛著菜青色卻一律精神抖擻,樂觀堅定,意氣風發,斗志昂揚,滿懷革命豪情,在偉大領袖**的英明指引下,一面同地富反壞右、走資派、蘇修、美帝和一切階級敵人做斗爭,一面辛勤地勞動著、奮斗著。克服種種艱唯險阻,不畏懼任何敵人,每天都在向著光輝燦爛的gc主義偉大目標高歌猛進。

為實現遠大的理想而奮斗,這該是一種多麼充實,多麼有意義的生活啊!

當然溫暖的世界中也會有敵人,國內有地富反壞右和走資派,還有台灣的蔣介石,他們總是妄圖復闢和秋後算賬。

遠的不知道,村子里就有社員因偷割生產隊的玉米被群眾批斗。還有因偷割了生產隊的綠肥草被民兵押著游村的場面。偷草人身背沉重的綠肥草,滿頭冒著汗,嘴里還要一遍又一遍喊著「為人莫學我xxx,偷了生產隊的綠肥草。要斗私批修。」村里的地主富農也時不時被傳喚至大隊部接受批斗。

記得,村里一位經常被批斗的老年中農,反剪雙手,被一左一右兩個民兵摁在學校課桌拼成的高台上,大隊干部要他「老實交待如何翻案,妄圖復闢算變天賬的問題!」從他瑟瑟發抖的花白胡子嘴里說出的是︰「我不知道什麼翻案。如何翻案,請你們一案一案地翻給我看」批斗大會只好由人領著一遍又一遍高呼革命口號後,草草收場。

其實馬鞍大隊的地主富農似乎也沒有什麼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穿著、飯食、住房也不見得與眾不同。

這是因為馬鞍這個地方資源匱乏、貧瘠,經濟、文化落後使然。

馬鞍大隊的批斗還算是溫和的,沒有發生人身傷害事件。這樣溫和的批斗,可能是因為吸取了文化大革命前期,前任馬鞍大隊干部挾私組織策劃,半夜三更將李姓村民父子三人誘騙至野外用亂石砸死過火行為的教訓。

這樣的教訓,代價是否太大了?!

國內有地富反壞右和走資派,國外有帝國主義和修正主義等敵對分子,他們總是亡我之心不死,妄圖和平演變。還有己經死掉的**、孔老二、宋江等等。那時的高音喇叭里不時傳來對這些階級敵人和反動勢力的嚴厲揭露、批判、聲討和警告。宣傳畫和小人書中這些壞蛋總是在人民憤怒的聲討中狼狽不堪,或是被反綁雙手押走,或是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或是抱頭鼠竄。所以廣大貧下中農並不懼怕敵人和壞分子,認為他們只是一小撮不堪一擊的、供人們批判的小丑罷了,並且堅信廣播里傳來的堅定激昂的聲音︰「敵人一天天爛下去,我們一天天好起來。」像「文化大革命」前期的血腥慘烈的場面嚴明並沒有親眼見到,只是母親領著去參加過對馬鞍大隊干部組織策劃砸死「群眾」案件為首者的批捕大會,對斗爭的殘酷性並沒有切身體會。

總之,與嚴明同時代的小孩子所經歷的以聲討和文字批判為主的相對溫和的斗爭方式以及不太激烈的斗爭程度並沒有破壞他們身處溫暖世界的總體感覺。

他們不自覺地迷醉在紅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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