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辦教師 第四章自由的代價5、悔約

作者 ︰ 祥雲飄飄F

初冬一個大霧彌漫的下午,來嚴明家做客的蘭兒讓嚴明送她回家。哈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村子,沿著往蘭兒家的山路默默前行。走在前面的蘭兒幾次回頭看著嚴明,張口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也沒有啟齒。

嚴明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從何說起。

在這個亭亭玉立已經十八歲的姐姐面前,嚴明沒有窘迫,也沒有什麼想要說的。談莊稼,嚴明沒有蘭兒知道得多。作為世世代代的農民,除了無奈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追著二十四節氣周而復始連軸轉之外,沒有什麼話題。也許,美麗且豐饒的山村除外。談讀書,蘭兒沒有上過學。談愛情,嚴明懵懵懂懂,蘭兒羞澀中有少女的矜持。雖然嚴明在學校里曾做賊似的偷看過當時悄悄流行的手抄本《少女之心》,但嚴明沒有起過侵犯蘭兒的心,連本能的沖動也沒有,他無法將手抄本中描寫的男女**把自己和眼前的「小二姐」聯系在一起。談婚論嫁,嚴明不想。

嚴明不懂蘭兒,蘭兒也不懂嚴明。

世上只有藤纏樹,人間哪有樹纏藤,樹死藤生纏到死,藤死樹生死也纏。

締結了十余年的「女圭女圭親」,咋就不會開花結果!

是不是沒有所謂愛情?沒有所謂緣份?愛情是什麼緣份又是什麼,嚴明不知道。

古希臘有個神話傳說︰遠古時代,人本來是雌雄同體的生物,叫做「男女」。它有四只手,四條腿,一顆頭,四只耳朵,正反兩副面孔,是個膽大妄為的怪物,搞得奧林匹斯山上的眾神忐忑不安。為了安撫眾神,宙斯將它撕為兩半,每半有兩條腿兩只手。被分開的「男女」痛苦不堪,忍著痛苦急切地尋找另一半,找到後糾結在一起,強烈的希望融合為一體。于是,自此以後,世間的男男女女們始終不疲倦地尋找另一半,演繹著一段又一段動人的故事。

蘭兒不是嚴明的另一半,嚴明也不是蘭兒的另一半!

有人認為愛情是由若干個不同的因素融合而成的。每個因素都很重要︰生理上的沖動、美的感覺、親愛嚴明蘭兒之間好像沒有具備這三個最基本的要素。

听人說︰緣是命,命是緣。緣即如風,來也是緣,去也是緣。已得是緣,未得亦是緣。

他倆繼續沉默前行

陡然間,山間的小路上,山谷里,那霧就起身了,一團一團,先是慢慢翻滾著,似乎是在滾著雪球。滾著滾著,滿世界都白茫茫一片了。偶爾就露出山頂,林木蒙蒙地細膩了,溫柔了,脈脈地有著情味。接著山根也出來了。但山腰,還是白的,白得空空的。嚴明正感嘆著,一眨眼,雲霧卻倏忽散去,從此不知消失在哪里了。

送至三分之二的路段,嚴明和蘭兒商量讓她一個人自己回去。

「你媽這個砍腦殼的,才送到這里就不送了!……」蘭兒的臉瞬間變成了茄色,破口大罵道。

蘭兒罵得這麼突然,嚴明毫無反擊之力也沒有反擊的理由。是啊,你咋就偏偏不喜歡蘭兒呢,她可是和你定了十余年的親,又沒有缺鼻子少耳朵!這是母親說的,事實也如此。

這件親事仿佛壓根與嚴明無關,倒好像是大人們之間的事。蘭兒嚴明就是他們所使用的道具。

遲早有一天,道具要麼結合在一起,天衣無縫,變成親人。要麼撕破臉皮扯爛衣,分道揚鑣,變成一生都不願意再見的陌路人。

本來嘛!蘭兒和小嚴明都沒有說過要嫁娶對方,是大人們說的。不知道為什麼,對蘭兒,嚴明沒有什麼感覺,從小到大連手都沒有牽過。蘭兒從未走進嚴明的心里,更沒有走進過夢里。

嚴明從來沒有听見蘭兒會這樣罵人,往常只在集鎮、古城的街上听過潑婦會這樣罵,也听過村里被稱為「橫婆娘」的女人會這樣罵且更能罵。蘭兒後面罵什麼他一句也沒有听清。

他還不會哄女孩,更不會換位思考問題,去想一想蘭兒的感受。

他返身跑了起來,只想盡快離開蘭兒。

也許,這就是絕情。

過後,嚴明並沒有特別在意蘭兒的罵,也知道沒有文化的蘭兒並沒有什麼錯。農村的許多女孩子都會這麼罵人,可能女孩把能凶狠惡毒地罵人當作一種進攻,因為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動進攻,嚴明無意中已經傷害了蘭兒。

換成別人,也許早已生米煮成熟飯,珠胎暗結。許多女圭女圭親就是這樣收場的。這樣收場的結局無非也是幸福美滿、得過且過、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吵悔不當初之類。

在蘭兒的心目中,嚴明長大就應該順理成章成為她的丈夫,可嚴明從未有過親昵的表示,更沒有談過結婚的事,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不生氣罵娘才怪!

但嚴明再也不能接受會這樣罵人的蘭兒了!他並不覺得會罵人的蘭兒可愛。因為他不會像有些男人一樣,具有張口就罵人的習慣,他也絕不允許自己將來的妻會這樣罵自己。

如果說原來嚴明並沒有明確的退婚意識,經過這次叔丈人竟然參與盜竊和發現蘭兒會罵人,這些都是不可接受的。從前朦朦朧朧的意識漸漸清晰了︰和蘭兒退婚,自由戀愛。

但要解除「女圭女圭親」婚約,獲得自由戀愛的權利,卻不是件易事。

雖然只有結婚登記是婚姻成立的法定程序,訂婚行為並沒有太大的約束力,但如果嚴明主動提出退婚,十多年來送給蘭兒家的錢物是不可能退還的,只有啞巴吃黃連了。這是經濟上的損失,這對多年來舉全家之力應付,本來經濟就枯焦的家庭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不能退錢物還在其次,重要的是,由此會造成親友圈破裂,造成社會關系的改變,父母親的顏面會因此受到嚴重的損害,多年樹立的形象將會傾斜……

嚴明還不會想到對蘭兒及家人造成的傷害有多大。不知道人不僅會為自己著想也會替他人著想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大人們結「女圭女圭親」的行為好像沒有錯,這是千古習俗使然。但每一個試圖打破習俗的人毫無疑問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嚴明付出的代價是︰斷送了父母親十多年精心維護的「親家」情誼和節衣縮食奉送的錢物,還有背後人們的議論、指責。

放棄蘭兒,嚴明感到了慚愧、惶恐、不安。但他必須承受,他沒有其他選擇……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花公安竟然將嚴明在接受調查時的所謂「不配合」告到教育助理員鄭老師那里。

嚴明後來到教育組辦事,被鄭老師虎著臉叫到辦公室。「嚴明,你對公安人員咋是這種態度?!人家公安的說‘這樣的人不能再當老師’。」鄭老師的唾沫星子直飛嚴明一臉茫然的臉上。他沒有說公安是誰,嚴明一听就知道「人家公安的」就是花公安,「不能再當老師」就是要教育組將嚴明趕出民辦教師隊伍。

嚴明知道是指沒有「幫助」公安證明有人盜竊那件事,就向鄭老師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此這般和盤托出。鄭老師沒有再問任何問題,就說了一句話︰「這樣就對了,就是要實事求是!」

接著讓嚴明走人,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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