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辦教師 第四章自由的代價4、“赤腳醫生”

作者 ︰ 祥雲飄飄F

嚴明病倒了。

從雲峰回家後,噴嚏連天,他首先感到頭痛,鼻子不通氣,就在頭部的太陽、風池、迎香三個穴位搽抹水仙牌「風油精」後,又口服了幾滴,服了兩片「安乃近」就睡下了。睡到半夜,不見好轉,渾身疼痛,燒得像火炭一樣。他想喝水,掙扎著起床後,毫無力氣,渾身直冒虛汗,走路手腳不听使喚,只好又躺下,昏昏沉沉睡到天明。

母親慌忙去找村里的杜醫生,又托「回子大哥」帶信向丁校長請假。

杜醫生一到,從肩上滑下印有「十」字的方形藥箱,伸手模了模嚴明的額頭,看了看他的舌頭,馬上打開藥箱,取出體溫計,為他量體溫,又用听診器在嚴明的胸部移動診斷著。「喲!39。4c!」杜醫生連忙為嚴明注射了一支「安痛定」後對母親說道︰「是重感冒,要輸液,打青霉素。」

「就請師做主了!」母親慌忙陪笑道。

「不能打青霉素,也不打鏈霉素!」嚴明好像被蜂叮了一樣,喘著氣拒絕杜醫生的安排。

「打青霉素見效快。」杜醫生堅持認為只有打青霉素見效快,村民們平時傷風感冒重一點都是這樣治好的。除此好像沒有更好的藥物和更好的治療方法。

「不怕慢。就是不能打青霉素!」嚴明不听杜醫生的解釋,堅持道。

杜醫生無奈,只好用其它針水為嚴明輸液。同時用酒精兌溫水反復擦拭嚴明的額頭、腋窩、手心手背、月復股溝、腳掌心。

嚴明想著杜醫生,輸著液昏睡過去。

「赤腳醫生向陽花,貧下中農人人夸。一根銀針治百病,一顆紅心暖千家。出診願翻千層嶺,采藥敢登萬刃崖。迎著斗爭風和雨,革命路上鋪彩霞!」這首叫《赤腳醫生向陽花》的歌曲歌唱的就是像杜醫生一樣的赤腳醫生。

始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的赤腳醫生,或多或少有些文化,經過短期培訓,掌握一些衛生知識,可以治療常見病,能為產婦接生,主要任務是降低嬰兒死亡率和根除傳染疾病。他們沒有被納入國家編制,沒固定薪金,只是每月領取大隊一些補貼,或以生產隊記工分代酬。許多人要赤著腳,荷鋤扶犁耕地種田,赤腳醫生名稱由此而來。

他們和民辦教師一樣,只是職業不同,都是那個時代的產物。

他們是農民眼里的菩薩,救命恩人。他們自然比不能為人解除病痛的民辦教師受人待見。

杜醫生快四十多歲了,是馬鞍生產大隊農村合作醫療站的「赤腳醫生」,三十多歲的時候,曾被上級指定當了幾年生產隊長,後來又回來繼續做老本行。

杜醫生曾經斷斷續續參加過近兩年的醫護培訓,中醫西醫都知道一些,行醫二十多年了,張家進李家出,風雨無阻,收費不高,醫術醫德也不錯,很受村民們歡迎。一些常見病找到他,或打針吃西藥,或讓你自己去挖一些草藥服用就好了。記得有一次,嚴明尿痛,杜醫生讓他到山上挖了幾棵黃芩根、車前子煎服一次就見效。

一年前的一天中午,民辦教師孟凡的媳婦患重感冒,杜醫生憑往常的經驗,沒有做皮膚敏感試驗,就為病人輸青霉素。

注射青霉素不久,病人感到胸悶氣憋,隨後渾身哆嗦,開始抽搐,嚇壞了杜醫生,他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一番手忙腳亂後,病人呼吸困難,面色蒼白,手腳發涼,脈博幾乎沒有了,等他將1毫升腎上腺素注入病人身體後,已經晚了!

科學就是科學。由于杜醫生違規用藥,用孟凡父親的話說︰「我家的‘掌墑牛’就這樣被斷送了!」孟凡是一個只吃糧不管事的人,說話做事懵懵懂懂、不著調,丁校長經常叫他「小懵兔」「大人物」,他的父母年邁體弱,全靠媳婦忙里忙外。孟凡家的「頂梁柱」塌了,這下慘了,媳婦丟下兩個孩子,無聲無息就走了!

杜醫生的行醫證照被吊銷了,花了近千多塊錢安葬了死者,通過反復協商又賠償了死者家屬一筆錢才了結這次嚴重的醫療事故。

雖然杜醫生證照被吊銷了,但鄉村缺醫少藥,不找杜醫生還真不行,沒有人能替代他。

從此以後,村里知道內情的人都不願意讓杜醫生注射青霉素,生怕藥物過敏枉送了性命。

三瓶液體輸完後,嚴明感覺並沒有多少效果,杜醫生又開了阿司匹林、撲熱息痛各6片,讓嚴明每6小時服用—次,每次各兩片。

連續輸了三天液,嚴明感覺好些了,就堅持不再輸液了。杜醫生在密密麻麻記有欠賬的練習簿上記下︰1983年7月29日,欠醫療費二十三元二毛六。

半車洋芋錢就這樣被一場雨澆沒了,嚴明懊惱莫名。

不知道這樣窘困潦倒的日子何時才能過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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