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香入骨︰帝歡 醉君前(四)

作者 ︰ 米小硯

綰厭惡地看那人伸到胸前的爪子,急中生智,模出剛才刺暈茗安的銀針,狠命扎向那人胸口。那人沒想到她會有此動作,竟讓她得手。她扎的是檀中大穴,被扎者一時渾身酸麻,她趁機那人背後推去,手中整根銀針恰好全部沒入他的大椎穴,那人立時站立不穩,向身後池中跌去。

綰心神驚懼,渾身濕透,她定定神,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改了主意,向長門口那兩人走去。

一步還未邁出,卻不妨,腳踝一緊,卻是那人竟扣住了池邊凸物沒有落下!他抓住她的腳腕,狠聲道,「你去死吧。」將她向後用力拋出。

綰沒有可依附之處,還未來得及出聲,便撲通一聲落入荷花池。

她奮力蹬動,水花濺起,在鋪天蓋地的雨中,卻掙扎不出一點異樣。

*

南宮耘听見池邊有動靜,登時警覺,起落至池邊,四下查看,卻見池水在暴雨擊打下騰起整片水霧,圈圈蕩蕩,整池水破碎不堪。不覺皺眉。

「耘哥哥,怎麼了?」

「沒事,漣漪狼藉,倒可惜了這一池子的荷花。雨太大了,走吧。」

我就在這里,你卻看不到我。

無辭竹葉醉君前,原來如此。若能有一刻在你身前,便毫不猶豫飲盡來路風雪。

無怪乎荼蘼願塵封一開到盡,彼岸花甘離分生世糾纏。

這一池子的酒水,夠我好好醉一場了。

*

養心殿外長廊,林敬、羅永正、齊宣、董三言等一干重臣焦急地等著。他們在長廊之內,有檐壁遮雨。在廊外,還有一干品級稍低的大臣,听到皇上病重,他們都急急從府中趕來,跪在雨中為皇上祈福。

殿內,侍疾的眾皇子侯在屏風外。南宮謨剛剛趕回朝歌,便驚聞帝疾,也匆匆趕到養心殿。看見南宮燁、南宮諾和南宮諺已然在此。環顧一圈,他小聲問,「五哥,二哥人呢?」

南宮諾搖頭,「半夜就來了,這會兒不知道去了哪兒。」他說著也出了養心殿。

恰好太醫從里走出,南宮燁迎上,與太醫低聲說了幾句,然後他出門對在外候著的一干大臣朗聲吩咐,「眾位大臣都是國之棟梁,若因此生病發熱,倒是大辰的損失,本王已派人去拿了油傘來,大人們都請先回去罷。」

眾臣一時不語,太尉羅永正隨即應道,「是。」與眾人告辭,率先走了。

齊宣緊跟著也離開了。眾大臣看了,也便陸續跟著走了,最後只剩下太尉林敬和董三言。

林敬四處環視一周,向南宮燁問道,「禮郡王,不知恆親王可在?」

南宮燁撇撇嘴角,「剛才還在,這一轉眼不知道去哪兒了。林太尉,董大人都是找五弟嗎?那還請稍待片刻。」

林敬道,「下官有些事關安陵部兵的問題想要向恆親王咨詢一二,既是他不在,禮郡王掌管軍機,那自然說與禮郡王听。」

南宮燁微笑,「大人請講,小王洗耳恭听。」說罷臉色微冷,看向董三言,「不知董大人可還有事?」

董三言點點頭,「禮郡王,皇上曾找下官囑咐過祭祖之事。現在皇上龍體抱恙,正是應當祭祖禮天的時候,還望眾位王爺拿個主意。」

南宮燁應了一聲,恰巧南宮諺急急步出,「三哥,父皇醒了。」

南宮燁忙丟下二人進去。

董三言眼里劃過一絲疑惑,二爺五爺呢?這種時候跑到哪里去了?

*

南宮諾走出養心殿不遠,一道內侍身影落在眼前,垂首低聲,「王爺,屬下們來遲一步。」

「什麼意思?」他驀地一頓,停下腳步。

「屬下們到的時候,順側妃落入荷花池,當時安親王也在,屬下不好露面。待安親王離開,屬下們再看,順側妃,已經沉了。」

他讓影衛過了辰時進宮,無非是做了最保險的預算,既能不牽連二哥,又能在意外情況下保得她平安。況且現在一切都還安穩平定,父皇的病更是沒有大礙,她怎麼會!

南宮諾腦袋轟的一聲,竟說不出心里什麼滋味。手中傘飛出***青磚,他一把攥起那人衣領,咬牙道,「找了嗎?你們找了嗎?!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本王找出來!滾!」

他說完自己先是縱身,向荷花池邊奔去。

*

雨勢愈發滂沱,百畝荷花池,整波碧水碎裂動蕩,騰起濃濃一層如煙水霧,遠山如黛,宮中紅牆綠瓦,生動依舊。

南宮諾站在漫天雨幕中,目之所及,皆是蒼茫,連個人影都沒有。

「爺,人掉下去已經一刻了,屬下們都找了。沒有人呼救,也沒有人上岸。」

「她是從哪里掉下去的?」

他眼眸低沉,握緊雙手,一刻鐘明綰,你在玩什麼,趕緊上來!

「就是這兒,當時側妃看到有人暗襲安親王和」

影衛話未說完,南宮諾已經縱身躍入忙忙雨簾中的荷花池。

在他躍入之前,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絲絕望和強烈的悔意——若這次

她回來,他不會再放她給二哥。

在虞域,你不問來路下沼澤為我血引青蠍紫蛭,今日,給我一個機會,我不問緣由,明綰,只要讓我救回你,好嗎?

荷花池底都是被波浪卷起的淤泥,渾濁而不能視物。他屏住呼吸,一扎到底。伸手模索,荷花池也甚寬,他和水下的影衛向兩邊一尺一尺地排查。也正是這時,他才忽的想起,她不會水的啊!

那日在青山,她也是根本不會水的啊,卻那麼就下了泥潭。你真是膽大妄為。

他這麼想著,心卻忽的猛痛起來。是不是他和二哥都把她想得生命力太頑強了。以為她次次都能逃過劫難。

這麼大的荷花池,她不會水能去哪兒呢?!

手下忽的接觸到一條柔軟漂浮的布帶,他心里猛地一震,喜悅還來不及襲上心頭取而代之已是重重的恐懼——萬一,他踫到的是一具冰冷柔軟的身子他閉著眼,他手忙腳亂地拴著帶條向下模索而去,觸手之物,他喜悅的心,忽的頓住,僵硬。

那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箱子,陷在了泥沼中。他還是將它提出了泥潭,隨手一背,繼續搜尋。

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他躍出水面,看那箱子。果然,他認得,那是綰的藥箱。

藥箱已經在此,那她怎會不在?

重新一躍而下,游回剛才尋到藥箱在的地方,四下尋找,依舊沒有。

他突然有些小小的僥幸,幸虧沒有。若真的模到了玉.體橫陳在這冰冷的淤泥池底,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會是怎樣。

沒有就好。

他鑽出水面,一躍上岸。青色的衣袍貼在身上,烏發濕爐滴著水,他站在池邊,靜靜望著遠處,那青池紅花的盡頭,和漫天大雨融為一體。

「調用恆親王府八百親兵,延宮牆外所有民宅,暗中逐一排查,不得遺漏。立即就去。」

*

畢竟是帝都,安陵的平日也比一般小城小鎮熱鬧。相安無事的日子,真好。

「老頭子,你看著藥,我要去看看鍋,鍋里還熬了大米粥。」

「哎。去吧去吧,哎呦。」老頭子白須白發,氣色倒是紅潤,扶著膝蓋拿著蒲扇坐到灶台旁的小馬扎上。

「老頭子,你看,咱家張生也是好福氣,天上掉這麼個大閨女。這下也是不愁娶媳婦兒了。」

「你個老太婆,也沒看人家姑娘有沒有人家,答不答應,淨想美事。」說歸說,老人露出已沒有的幾顆牙笑得開心。

「哎,放心吧老頭子,這姑娘沒有人家,而且咱張生又喜歡,肯定好事!」她說著,放下剛盛好的一只粗瓷碗,指了指自個兒手腕,小聲道,「我看了,那紅點兒啊都在。」

正說著听到門外有人笑著進來,「爹,娘,你們說什麼呢,什麼好事兒?」

「哎,張生回來了。爹娘沒說什麼,就說給你討媳婦兒的事呢,哈哈。兒啊,你也不小了,該成個家了。」

張生臉上一紅,走到一邊放下背筐,「您二老盡打人家姑娘的主意,人家受傷了住咱家,可不能總動這心思。」

「哎,兒啊,你不喜歡那姑娘啊?多漂亮啊。」老太婆急了。

張生挽了挽袖子,沖他爹道,「爹,藥煎好了?我來吧。」說著拿了一只粗瓷碗,細細擦了,接過鍋子,小心倒了,一滴不灑。

「那我送進去了啊。」張生紅了臉,慢慢向里屋去了。

「呵呵,這孩子,也不嫌燙。」老頭子咧著嘴,樂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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