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雷用驚恐的雙眼盯著那條手臂,臉上面如死灰,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礦燈的光芒朝那手臂的一端顫抖著慢慢移動,接著又提起渾身的力量,用礦燈重新掃射一遍,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原來這不是什麼手臂,而是煤礦井下常用的雜木棒,一根形銷骨立的橙木棍。這根一米來長的棍子從溶洞上面滾落下來,橫擱在兩塊岩石上面,檔住了孫大雷的去路。
孫大雷抬手拿掉橙木棍,繼續前行。腳下的道路略顯寬坦,但卻出現了好深的泥漿,有的地方甚至有一尺厚。幸虧他穿著長統套靴。路上的泥濘增加了行走的難度,使他只能高一腳低一腳地艱難移動。他知道,泥漿肯定是因上斜巷的裂縫垮塌而流到這里來的,看來,汪清河也離自己不遠了。就在他加快了礦燈搜尋的頻率時,他的前面出現了一條蛇,足有酒杯大小,橫臥在距他三米左右的地方。
說到膽量,孫大雷可謂不小,但他仍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能在這種陰濕的溶洞里生存的,一定是一種巨毒的蛇類。他的心里著慌,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要是被這個冷血動物咬上一口,小命肯定不保。他不知道這家伙到底有多長,反正首尾都不知藏在哪里,就一段黑黝黝的身軀橫在前面,使他進退不得。孫大雷與它相持了十多分鐘,不見動靜,他想莫非又是什麼雜木棒之類的東西在嚇唬自己吧。就在他心里笑起來的時候,那條東西突然動了一下。
孫大雷立刻駭得汗毛倒豎起來,再也笑不出來了。他思想著那東西正準備往自己身邊運動,而他手無寸鐵。即使手里拿著家伙,在這黑漆漆的溶洞里面,靠頭上的一盞礦燈照明,仍然沒有勝算。他心中一動,便伸手去腰間解那盞備用礦燈。
備用礦燈由于還沒使用,打開開關,那光線就明亮多了。孫大雷將備用礦燈的光柱與頭上礦燈的光線交織在一起,射向那條冷血動物,這時他才看清,那東西根本不是毒蛇,而是一根廢棄的橡皮水管。剛才因為自己心里笑起來時,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驚動了泥漿和上面的水管,所以那水管也跟著運動了一下。
連續兩場的虛驚,使得孫大雷更加膽大起來。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經下來兩個半鐘頭了。鐘曉君等人在上面一定等急了。他對鐘曉君錯過了探查溶洞的最佳時機和不同意申請國家安監局在長平試點很有意見,心想讓這個市委書記急死了都無所謂,反正我也沒閑著,誰知道我現在的處境?但是,一股強烈的責任感在心中奔涌,使得他還是邁開了步子繼續前進。孫大雷就是這樣,事情一旦答應下來,不管是什麼情況,一定要盡心盡力辦好。何況制止小煤窯亂采濫挖,是他夢寐以求的目標。
孫大雷拖著疲憊的身子費力地走出這段泥漿地帶,腳下的地勢稍微高了一點,他找了塊石頭坐下來。他必須休息一下,以利再戰。這時肚子里已有反應,開始造反。他模了模干癟的肚皮,鼓勵自己再堅持一下,說不定黑暗即將過去,曙光就在前頭。只不過那曙光是那位尸骨難收的汪清河而已。
他冷靜下來,周圍一片混沌,寂天寞地。他再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用礦燈掃視著周圍的情景。幾聲清脆的響動傳入了他的耳朵。兩次虛驚使他更加鄭重,他豎起耳朵仔細地听著,礦燈也朝響動的地方掃射。不錯,那是潺潺的流水聲,一條陰河在看不清楚的前方悄悄地流淌。
孫大雷不顧鐘曉君的反復警告,站起身來,朝那條神秘的陰河走去。為了預防萬一出現的不可捉模的情況,他已將備用礦燈換到了頭上,亂七八糟的岩石在明亮的燈光下擺出一副副猙獰的面孔,仗著重重陰霾露著一張張若隱若現的冷冰冰的大口,隨時準備吞噬他的身軀。他顧不了許多,一來由于身負重任,責無旁貸,二來早已喉干舌苦,月復中饑餓,極想喝一點清洌洌的甘泉,以解肚子造反之苦。
就在孫大雷滿懷希望急步來到陰河旁邊,準備拿下礦帽躬身取水的時候,他的右腳踫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他不覺一怔,連忙用手中的礦燈照去,定楮一看,右邊一堆黑乎乎的東西象是刺蝟一樣地蜷縮著。他立刻彎下腰來,伸手推了幾下,不見動靜,又用右手朝那頭部探了一探,馬上拔腿而起,朝原路飛跑起來。
孫大雷一邊跑,一邊將頭上的礦燈換了下來,用那盞明亮的礦燈向上面發著拽他上去的信號。等上面拽保險繩的礦山救護隊隊員等人離他只有十來米時,他聲嘶力竭地大喊︰「快!快點拉我上去!」待他象一堆爛棉花似地躺在市委書記鐘曉君等人面前時,用微弱的聲音喘著氣說︰「快,快,快點下去。下面有一個人,鼻孔里還有點氣。」
鐘曉君和王佑民、張建華等人大驚失色,一時不敢相信。等到孫大雷再說一遍,證實大家沒有听錯時,市委書記冷靜下來,立即布置礦山救護隊員下去救人。同時,馬上帶領有關人員上井部署,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將這個溶洞的秘密查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