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明眸的話就一直在我的耳邊盤旋著，我怎麼甩都甩不開，腳步走到了荷園的門口，卻是停了下來，最終還是走回自己的房間，終是無眠到了天微微亮的第二日……
「姐姐，你今日倒是醒得挺早的，但是眼楮怎麼紅紅的？」小綠一早就進來了，將飯菜放在桌子上，濕濕毛巾給我擦手，「姐姐可是知道，現在外邊都已經傳瘋了︰說是玉人樓的清蓮姑娘，姿色天然、佔盡風流、般般入畫，更有驚世之才，歌聲繞梁三日不絕，不卑不亢，第一次出場便得玉人樓最為出眾的上官總管為其‘保駕護航’，真真是個絕色的玉人……」
「好了，你不覺得自己很聒噪麼？」我一夜未睡，再加上心里煩悶，語氣想必是有點沖了︰那群人連我面都沒有見到，竟然會傳出這樣的流言？許是以為我生氣了，小綠都沒有再說話，我望著小綠那張可憐的小臉，只得道︰「好了，好了，收拾收拾。該出去了。」
「哦。」小綠答應著給我收拾著頭發，我從抽屜里抽出那方朱紗，別在耳際，望著銅鏡里的自己，心里慌亂著︰我昨夜沒有去浣橋，不知道祈風是不是在浣橋等著，今天見到他，他會不會生氣？他那天到底是有什麼話對我說呢？
懷著滿月復的疑惑我在小綠的陪同下，走出了荷園。但是面對的只是一個空空的轎子和昨天見到的幾個龜奴，我四處看看卻也尋不見祈風的身影……
「妹妹還沒有走呢？」我正在想著這些的時候，明蓮的聲音自園內傳過來。我並沒有看她，只是心里有點忐忑︰祈風不可能不過來的，我昨夜沒有去浣橋，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最起碼是要過來問問原因的，而不是不來，這不是他的作風，還是他對我已經死心了，不願意再理睬我了？
「祈風……呃，上官總管怎麼沒有來？」我走到那位領頭的龜奴面前問。
「那是總管的事兒，原諒我們做龜奴的實在是不清楚。」很規矩的答案。
「你不知道？」我挑挑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祈風手下的人怎麼會不知道祈風在什麼地方？哪怕他說一句「上官總管在玉人樓里有事兒過不來」，我都可能會被唬過去，但是他現在說「不知道」，我就疑心了……
「清蓮姑娘真的是個多情的人。」明蓮的聲音里帶著不合我們目前身份的調笑，可能知道我不會回答她，她也沒有等著我的話，只是拉著小綠走開了，「我們珍珠的身體還沒有好，就把這個小丫頭帶走了。」幾句話不等我反應，就坐著轎子離開了。
「清蓮姑娘，我們也走吧。」那位龜奴走近，微微欠欠身。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昨夜祈風在浣橋遇到了什麼事兒麼，還是他在生我的氣？」我並沒有放棄尋求真理的步伐，再接再厲地問，「你如果不說，我就不去酒樓。」
「清蓮姑娘，請您不要為難我們做下人的。」那位龜奴還真的是很執著，「如果姑娘真的要為難我們，那就不要怪我們得罪了……」
「我只是想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您’就不能行個方便？」我說著衣袖里拿出一個碧璽雕花簪，硬硬要塞到他的手里︰這可是我第一次行賄啊，你也該給我一個面子吧？再說了誰不說那錢是個好東西啊？
「你們兩個將清蓮姑娘‘請’上轎。」那位忠心的龜奴並沒有理睬我的話，而是對身後的兩個龜奴使眼色……
「不用了，我這就上去。」我將碧璽雕花簪丟在地上，跺跺腳向前走，回頭問，「你叫什麼？」
「回清蓮姑娘的話，小安。」龜奴的面容我現在仔細看看覺得甚是有面緣，但一想到他就將我想要的答案埋起來不告訴我，我心里就來氣，說話聲音不覺提高了︰「現在還不走？！」
「走吧。」那位叫做「小安」的吩咐了一聲，轎子就啟動了，我雖然心里對他不滿，但是坐在轎子里好好想想︰這樣的好手下面對金錢的誘惑而不動心，是祈風的福氣……
「姑娘下轎了。」路程總是很短的，我昨天是在彰德酒樓，今天就要換個地方了。昨天雖然是我第一次出場，但是有祈風在，我心里卻不怕的。可是今日他不在，我心里就空空的……
「姑娘小心。」小安過來扶我，將我帶到了大商酒樓。完全陌生的地方。或許是因為對小安的好心表示感謝吧，我扭頭對小安笑笑，自己抬腳進入大商酒樓，然而……
「你們知道麼，玉人樓的上官總管出事了……」一個男子面帶笑意的樣子顯得格外不堪。
「張大三，你就胡說吧，那位上官總管在彰德府誰人不知啊，那武強高強得很，在彰德府誰能傷到他？再說了，今天要來這里唱曲兒的清蓮姑娘你知道吧……」
「那位本來是後樓丫頭的清蓮姑娘？當然了，听說那可是一個尤物啊。那位上官總管也是著了她的道，才會在昨日幫她出頭的……」
「你也不傻啊，他昨天還在為那小妞出頭呢，怎麼才過了一晚就會出事兒，怕是出事兒也是他和那位清蓮姑娘出事兒了吧？」男子的話里帶著猥瑣，其他的人听到也是不懷好意的笑著……
「今天那小妞就過來了，到時候就可以看看到底是怎麼的絕色了，讓一直在玉人樓閱盡美女的上官總管都忍不住……」
「就是，就是。要不是玉人樓的玉娘的勢力過于大，就憑我們的錢財，別說是唱曲兒了，就算是……嗯，嗯，她會不願意？」
「各位若是不願意自己的生意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還是少說幾句的好。」小安一句話打斷了那群男人的下流話語，那位叫做「張大三」的人起身要說什麼，卻被人拉拉衣袖，指指我的轎子，低聲說了一句話，整個酒樓就安靜下來了，停了沒有一會兒那位叫做「張大三」的就看著我，手指顫抖地指著我「你是……，你是昨夜的那位姑娘……」……
「這位是清蓮姑娘麼？倒是都給你準備好了……」一個像是掌櫃的過來，沒有理睬張大三的話，倒是諂媚地細聲道。
「你說，‘上官總管出了什麼事兒’？」我找個凳子，眼楮竟然感到了些許的熱度，悠悠開口。
「這個，你不是昨夜那位……」男子的臉色很難看，原來看著不堪的臉上帶著為難和怯意。
「我說過了，不許在這樣的地方嚼舌根的。」小安的威脅適時出來，將男子的話噎在喉間。
「你給我滾出去！！」我是真的發火了，對著小安就是一陣吼，我一向是個怯懦的人，就連個「滾」字都很少說，而且人在外，一個女子說起狠話來實在不雅，所以整個酒樓的人都嚇住了。小安臉上的明顯有絲驚異劃過，看著我的樣子，像是嘆了口氣，最後還是出去了。
「哼，還是不說麼？」我歪著頭，眼神犀利，單手支著自己的額，令一只手把玩著自己的微微卷曲的細發……
「我說，我說。可是昨夜的事兒你不是就在場麼，而且那一下也是姑娘……呃，姑娘你給的啊……」男子的話里雖然但著閃躲，卻也不像是在說謊，看著我的眼楮向外不知道在瞟著什麼……
他是不在意，不用心了，只是我的心里卻震起來千層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