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你到底是如何惹得玉娘不快了？」昨夜將然兒他們送出樓，第二天祥叔就過來了。
「祥叔，秀兒真的好久都不見你了，都不到後樓看秀兒……」我似撒嬌地撅起小嘴道，眼楮里冒著壓抑不住的光︰看到祥叔，我就忍不住這樣做，他總是讓我感覺那麼親切。但是今天他來必定是有事兒的，難道是玉娘讓他來的？
「秀兒就先別和我貧了，告訴祥叔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祥叔拉著我坐了下來，嘴里還念叨著，「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要把你送到荷園，是怎麼回事？」
「玉娘要將我送到荷園？」我驚訝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心里還在打著小鼓︰我雖然是在後樓的小丫頭（十六歲在古代可是不算小了，你還準備賣萌麼），但是畢竟已經在玉人樓呆了八年，有些事兒想不知道都是難的。先前我已然介紹過了玉人樓的大致情況，也已經說過了玉人樓的考核機制（詳見第十二章）。荷園作為一個鍛煉未來花魁的地方，顯然是個過于重要的存在，她是所有前園姑娘們都夢想著的地方，而我這樣一個從來沒有學過琴棋書畫的後樓丫頭，如何可以入住荷園？我甚至連年初的考核都沒有參加，如何就可以佔有入住荷園名單的二分之一？是玉娘早上沒喝藥，還是我沒有喝藥耳朵不好使了？
「這就要問你了，你昨天和玉娘說了些什麼，以至于玉娘要做出這樣的決定？」祥叔還是憂慮地看著我，他那樣專注、憂郁的眼神，讓我想起了梁朝偉（真心覺得梁朝偉和張曼玉配啊），祥叔倒是不理睬我的發花痴，急急道，「本來好好在後樓呆著，到了年齡就出去，多好的事兒。怎麼會成這樣？」
「祥叔，你知道然兒他們走了麼？」我看著他，眼楮里有著些許的無奈（不是「些許」，是「排山倒海」的無奈）。而他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也就是說他知道。但是玉娘並沒有和他說明原因，正好在這時候我被安排到荷園，所以祥叔才會想到和我有關的吧……想到這里，我就把事情都告訴了祥叔，心里突然暖了一點︰原來在玉人樓，除了然兒他們，還有人在關心我，我只是沒有注意罷了。不然祥叔作為玉人樓的大總管，天天事情多如牛毛，如何會在意一個後樓丫頭的死活……
「秀兒，我們的傻秀兒啊……」祥叔听完我的話，眼楮里都冒出了淚花，輕輕理理我額上的頭發，唇角勾出一絲絲苦笑，溫和道，「你一個後樓的丫頭，連考核都沒有參加，竟然就到了荷園，玉娘一定是有自己的意思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玉娘既然會把你安排在荷園，一定有意放你一條生路。你有一年的時間去拖延來玉人樓的時間，期間機會多的是。上元、中秋都是機會，祥叔會幫你的，也是在幫玉娘她，畢竟她和哥的情分還是在的……」
「祥叔……」祥叔最後的那句近似是呢喃，我是听到了，但是選擇了無視，因為我真的沒有心力再去好奇其他的事兒了，就直奔主題，「祥叔，我什麼時候搬走？」
「現在就走，荷園的屋子里日常的東西倒是有。不過你也要拿些自己用得慣的東西才好……」祥叔推了我一把，跟我一起進了屋子內，「你喜歡的衣裳、首飾帶走就好了，其他不用拿了，好好收拾收拾。」
「知道了。」我答應著，心里卻在搖頭︰我的衣裳和首飾都給然兒了，能有什麼呢？
雖然想是那樣想的，我還是好好收拾起來，畢竟以後這個房間我再也來不了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都不能落下了的。從枕下找到元稹在長安時寫給我的信和爹爹留給我的玉，將他們放進自己的包袱里，走到梳妝台前，靜靜拉開下方的抽屜，去年祈風送給我的那個和田玉釵靜靜地躺在那里，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拿著它，將它丟到了包袱里……
「秀兒，就這些東西麼？衣裳什麼的，不拿麼？」祥叔看看我的包袱，臉都有點黑了︰一塊玉佩，一個玉釵，一摞信，搬家拿這點東西的，簡潔到這種程度的，怕是除了我以外，真的不好找了吧……
「……」我環顧了一下，這個小屋子雖然不奢華，甚至在冬天連火盆都沒有，但是這里卻是溫暖的，因為在這里有情，割舍不掉的情，那麼荷園呢，那個不在玉人樓樓內的荷園呢……
「就這些了麼？」祥叔除了驚訝之外，還是驚訝，幫著我看看我的抽屜，似乎真的找不出什麼來了，就道，「若是沒有什麼了，就走吧。」
「嗯。」就在我回答祥叔話的時候，我的眼楮盯著那株元稹留給我的紅梅，走過去，將它拿在自己手里︰不過才三天而已，紅梅還是開著的，但是或許是因為天氣回暖的原因吧，開得卻是不那麼好了……
「這種紅梅，荷園還是很多的，不用拿的……」祥叔勸著我，但是見我笑而不答就不再勉強了。等我們出來的時候，只見小綠已經在我的門口等著了。
「小綠怎麼在這里？」我詫異道︰今天不用去後廚房麼，專門向我辭行的？
「上官總管讓我來的，說是姐姐要去荷園，讓我過去照顧姐姐。」小綠的笑臉如同那向陽的太陽花般陽光，上前一步，幫我提起包袱。
「……」我的包袱真的很輕，既然小綠要提著，我也就讓她做了，沒有制止，回頭看看祥叔，心里嘀咕︰祈風這廝真的是很大膽啊，祥叔一個大總管都過來了（人家不是不知道你惹了什麼大禍，才過來問情況的麼？），他人都不見一個，而且看著祥叔剛開始也一臉不解的樣子，他一定是擅自這麼做的，雖然他這樣做是很合我的胃口沒錯，但是他也高調了點吧？而且小綠是後廚房的，征用丫鬟從來都是從前園里挑選的，這樣做似乎也不合規矩？
「秀兒姐姐為什麼一臉沉重的樣子？」小綠拉著我的手，一點都沒有離開玉人樓的悲傷，相反是一種很興奮的感覺，「離開後樓是件多好的事兒啊，而且秀兒姐姐是去荷園啊，那是什麼地方。那是出花魁的地方，多少姑娘遇到這樣的事兒做夢都會笑醒的……」
「小綠啊……」我長嘆一聲，心里更是郁悶了︰我真的敗給你了，你那是什麼混亂的價值觀啊？敢情你就和小時候的碧兒的一樣，崇拜的偶像就是花魁同學？怎麼在玉人樓的小丫頭小時候都有這麼雷人不打招呼的想法？
「秀兒姐姐，你應該高興才對啊。小綠還是挺高興的，以後吃的、住的想必會是最好的吧？」小綠這句話是對我說的，但是她的眼楮卻望著祥叔。
「自然是最好的。」祥叔微微一笑，看著我的眼楮里帶著安慰，我回他一個笑，眼楮轉而盯著手里的那株紅梅看︰兩個月，我等兩個月，你要快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