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亥時了吧?」從玉娘的房間走出來,祈風的臉色就一直很難看,拽著我的手沒有松開過。
「……」祈風還是像沒有听到一般,眼楮里看不到焦距,最後柔聲道,「為什麼?」
「祈風,我沒有選擇。如果想要然兒他們順利地離開這里,我只能這麼做……」我輕輕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拉得更緊了,拽著我就跑到了玉人樓前樓的大廳。
女子身上雜七雜八的香粉味兒、男子身上的沖人汗氣,女子們嬌羞的怪嗔、男子婬浪的笑聲,女子們媚眼如絲、紅唇撩人,男子們眼神熱烈、心癢難耐……男男女女,有幾個拉拉扯扯地進入房間,身形晃動;有幾個女子已經倒在酒桌上,而桌邊的幾個男子正躍躍欲試,互相一個眼神,就要將姑娘帶走;而黑暗中還有幾個男子已經急不可耐,將女子的衣衫撕毀,黑暗中那一雙雙眼楮仿若忽明忽暗的鬼火混著女子欲拒還迎的嬌笑……
「咦,這個姑娘倒是眼生的很啊,怎麼樣和爺喝一杯?爺保證你吃香喝辣……」一個油頭油面、一臉猥褻的男子看到我,故作風流地上下看看我,一雙手就朝我的臉伸過來。可憐我也只是見過斯文、冷漠型的流氓(特指雲逸),哪里見過真的流氓,嚇得直直向後退,他卻步步緊逼了像是在享受挑、逗人的樂趣……
「呀呀呀,你他媽的誰啊?連爺也都敢動,你信不信……」男子的手終究是沒有過來,因為祈風將他的胳膊給扭了,男子本來還是很囂張地在叫囂著,但是看到來人是祈風,聲音馬上變得諂媚了,「原來是上官總管啊,誒呀呀,這都是誤會了。要知道這是你的妞,我哪里敢下手……」
「……」祈風倒是沒有回答什麼,只是手上又使了一把勁兒,那男子本來就不怎麼周正的臉皺巴地更是像朵大野菊了,額上的冷汗一滴滴朝下落,祈風卻是眼楮微微眯起,手上的勁兒又漸漸加大,對于男子的求饒聲听而不見,直到男子唇角發白,才甩開他,冷冷道,「這次你應該知道,這位姑娘不是你可以隨便戲弄的了吧,嗯?」
「是。」男子唇角顫抖著,細小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記住這位姑娘的臉若是再敢放肆,小心點你的另外一只手!」祈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竟然還帶著笑,只是那樣的笑過于攝人,黑暗中不知幾人可見,但卻一下子涼到了我的心里……
沒有在前樓呆一會兒,祈風就將我帶到了後樓。我微微喘氣,雙手捂住自己的眼楮,心里還在發著抖︰原來這就是前樓,這就是現實中的前樓。我或許真的是太天真了……
「秀兒,我們去玉娘的房間,我們將答應的條件換換好麼,乖?」祈風的涼涼的手指劃過我的眉角,將我的雙手握住,似是蠱惑地說。並且已經不再只是說,而是賦予了行動,拉著我朝玉娘的房間走……
「祈風,我舍不得……」還是沒有走到玉娘的房間,我就已經「罷工」了,停住不走了,低垂著頭,不明地心虛……
「我將你帶到前樓,你自己都看到了那是個什麼地方,為什麼還執迷不悟?今天我在那里,所以你沒事;但是若是我不在,你該如何辦?你到底有想過這些沒有?!」祈風顯然是很生氣,一把將我的胳膊甩在一邊,自己的呼吸都不穩了,眼楮都不看我,只是雙手不停地捶著樹。可憐的小樹就悲催地來回晃動著,可憐它不是在暴風雨里學會堅強的,而是在這廝的拳頭中學到的……
「祈風……」我走到他的身旁,伸出手輕輕拉住他的衣袖,卻又被他用手拉出,我只得弱弱開口,「元稹答應我,會在兩個月之內回彰德府的……」
「秀兒,你這次听我的話︰我們都不幫了,我們去和玉娘好好談談,我們重簽一份契約,將那份你去前樓的契約撕毀。我用自己的自由去換然兒的自由,李廉會在幾年後離開玉人樓,到時候他們照樣會在洛邑相聚。你也可以在二十的時候順利離開……」
「祈風是在唬我吧?」我輕輕拉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眼楮里帶著了然,轉頭,「我們已經簽了契約,玉娘怎麼會順利讓我們毀約?即使她讓我們毀約,然兒一個人離開了彰德府,她要如何生活?她一個弱女子,從來沒有在外面生活過,在彰德府況且不能生存,更何況是一個人遠在洛邑?你讓她一個人如何過?」
「……」我的話讓能言善辯的祈風瞬間無語,只是強硬地道,「然兒他們的事兒,我會安排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現在的能做的就是和我一起去玉娘那里,將契約撕壞,就這麼簡單。你怎麼就不明白?這個地方是你進去的麼??說什麼‘元稹會在兩個月之內回來’,他回來關你什麼事兒?你的賣身契可是在玉娘那里,他有什麼辦法?況且牽扯到元稹玉娘是什麼態度,你會不知道?說到底,玉娘會有這樣的提議,原因大多數都該歸他!我們走!!」祈風這時候的怒氣充斥著整個臉龐,強拉著我的手,把我向玉娘的房間拖,絲毫不理睬我的不情願。
「祈風,我真的不能去……」我知道我只要什麼都不說的話,祈風一定會硬硬地將我帶到玉娘那里,但是我到那里會有所改變麼?可是一想到我要用永遠失去元稹的條件去換然兒他們的離開,我心底就劃過一絲絲的傷痛,一絲絲、纏纏綿綿的,讓我無法忽視,那樣的話就順理成章地說出來了……
「秀兒……」听到我的話,祈風像是一下子蔫了,拉著我的手放了下來,無力地垂下了頭,我的心里猛然一緊,上前一步;試圖拉住他的手,卻被他甩開了,他微微抬起自己妖孽的俊顏,似是苦笑了一下,自己朝前走著,「你連自己都可以犧牲,就是因為不忍和他不見,哪怕會見到他不屑的眼光麼……」
「呵……」我看著祈風離開的背影,奇怪的是竟然連眼淚都沒有了,只是喃喃道,「可能下個月月末,我就會不在這里了。我不敢答應玉娘那樣的條件啊,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