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浣橋一路走來，我都是顯得很失落，我幾乎是在霎時間意識到了︰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只想找一個在自己失意時，可以承受我的眼淚，在自己快樂時，可以讓我咬一口肩膀的人，但是即使如此簡單的一個想法，我貌似也錯過了……
「那個元少爺總算是走了？」我剛剛踏進自己的屋子，就听到雲逸那冷冷淡淡的聲音。我詫異地看看外邊的天，心里還是有點納悶的︰明明還沒有到晚上，這個家伙就開始活動了？
「雲公子還真的是很少光天化日之下到秀兒的房間呢。」我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心里還惦記著元稹那廝……
「那個元少爺走了，悠然心里想必是很難過吧？」雲逸其實是個挺……好吧，挺遭人煩的人。有些話即使他知道這樣的話說出來會傷人，但人家還是會義無反顧、毫不猶豫地說出來。
「多謝雲公子關心，秀兒為什麼要難過？我就是要這樣的結果，結果和我預想的一樣，我又何須要難過，公子倒是說笑了。」也許他就在浣橋邊看著我目送元稹的離開，再拿這樣的話來堵我，我會狼狽得無處可逃，但是現在呢？我怎麼會讓他看笑話？就算我心如同刀絞，也不會讓你如願！
「……」雲逸見我這樣，微微扯了一下唇角，臉色卻很難看，拂袖而去，臨走前啟唇，「這幾天我有些事兒，晚上就不過來了，你……」
「那真的是太遺憾了。」我佯作遺憾地口氣加上臉上抑制不住的笑，估計都要刺傷了雲逸。
「你別以為我不在，你就可以胡亂想了。給我安生一點。」那個叫雲逸的果然是生氣了，一把拉起我的手腕，我的手腕猛然一陣痛，不覺在心里咒罵起他來︰動不動就拉人的手腕，你有意思麼？
「公子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季秀在您的眼皮底下能做什麼？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我皺巴著臉，另一只手企圖拉開他的手，卻也不敢使勁兒。
「不敢最好。」雲逸雖然這樣說著，手卻沒有松開。就這樣和我大眼瞪小眼，如果是在晚上一定可以看到亮花花的火光，當然這樣火光怕也只能燃燒一下干燥的空氣，與什麼感情之類的抽象事物無關。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雲逸像是很無奈地放開我的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季悠然表示壓力很大，那是什麼怪怪的眼神？），終是抬起了人家高貴的步子，走到門外的時候，還不忘上演一下「回頭一笑百媚生」的戲碼，半是威脅半是懇切（？）地說︰「等等，最晚下個月月末，我就會派人來。」
「誒……」有句話叫做什麼來著「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又是血淋淋的例子啊。就是因為我沒錢沒權，所以我說什麼人家都可以裝作沒有听到一樣，轉身就走。
我因為元稹的離開，心里正是空落落的。抬起手倒杯茶，沒錯還是君山銀針，本來茶是好茶，但是喝在嘴里就是一股子苦澀，索性就將茶杯丟在一邊不喝了……
「悠然可是在屋里？」我正在神游的時候，一聲熟悉得讓我激動的聲音傳過來，我慌忙跑出去，但是看到祈風的明顯消瘦的臉龐，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甩甩自己手里的帕子，面無表情地朝自己的屋內走，嘴里念叨︰「上官總管可是忙人，怎麼有空到秀兒這里？」
「然兒決定後天出樓，悠然……秀兒可是知道？」顯然祈風是被我的稱號給嚇了一跳，半天才走進我的屋子，沒有幾個字的話中間都打了結。
「你說什麼，這麼快？」我也是被嚇了一跳︰今天是元稹走了，後天然兒和李廉又要走了？沒有來得及多想，我沒有坐熱凳子就起身向外走，但是走到門口，又低著頭回來了，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見到然兒要怎麼說，要說什麼。
「為什麼回來，你不去看看然兒麼？」祈風如同一面牆一般矗立在我的跟前，先是拽住了我的手腕，後來在我不滿的眼神下，轉作了我的衣袖，拉著我就向外走︰什麼時候，我也忘了。祈風一向也是個強勢的人，所以他什麼都可以不用對我說，只要我接受就可以了……呸呸呸，我怎麼又想到了這些有的沒的？
「你放開，我哪兒都不去了。你拽我做什麼？」甘地一再提倡「非暴力不合作」活動，而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合作」的態度。
「悠然，你不要任性了。然兒馬上就要走了，你怎麼就能不去？現在我們身邊只有這麼幾個人了，你不去會讓人心寒的！」祈風也停下了腳步，眼楮里有我看不清楚的傷痛和悲傷。但是我卻笑了，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兀自朝自己的屋子走。
「悠然，你……」祈風的聲音從後邊傳過來，步子也緊逼著。
「你說我任性？！我任性……你讓我怎麼去，我以什麼身份去？我對然兒說，碧兒的死是我造成的。而她向你求證了，你也給了她明確的答案。你讓我怎麼去？她會怎麼想，會怎麼做？會拿起手邊的茶具直接向我丟過來，還是看到我就裝作完全沒有看到一樣，視我為空氣？上官總管你告訴我啊！」我一個轉身，對著他撕心裂肺地喊著，渾身無力地蹲在地上，淚水打濕了黯黑的地面，「饒了我吧，請你們都饒了我吧。以前是因為有人會在我難過的時候給我肩膀，所以我還可以挺過去，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所以都饒了我吧……」
「悠然，是我不好。我對然兒說真話，我都告訴她，不再讓你受委屈了，好不好？」祈風也蹲了下來，手有些顫抖，伸出來想要扶我，但是卻被我打落了……
「祈風，我是很傻，對不對？」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的笑是如何的，但是絕對不是美好的，因為祈風的眉重重地皺著，而我竟然「撲哧」地笑出了聲，「祈風，你把我當做什麼……」
「悠然……」雖然還是冬天，他的額上還是有汗沿著額頭滑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祈風你在緊張什麼？
「小時候，你以為我接近然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所以你防備我、耍弄我；後來，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得罪了那個雲公子，然兒因為和我一起而受牽連，你對我冷落；再後來，你在明知我不是傷害碧兒的人的前提下，說著不相信我的話，讓我遠離然兒；再再後來，你將計就計，間接對然兒說明我是傷害碧兒的凶手，好讓然兒和李廉遠離危險；現在，在然兒明顯誤會我的情況下，你讓我去見然兒……哼，祈風，我在你的眼里到底算是什麼？我是不是就是你手邊的一個任何時候都可以犧牲的棋子，只要然兒好就可以了，我心里如何難過，如何傷心，你都可以裝作看不見，听不到麼？」
「悠然，不是的。你誤解我了，我承認是我考慮不周，當時我只是想……」祈風急于解釋，蹲著身子到我的身邊，我卻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上，他的話我都听不到心里，不停地搖著自己的頭︰我不听，什麼都不听！！
看著祈風起身又要過來，我立馬就朝屋子里跑，一進屋子就將門給關上了，任外邊的祈風不停地叫門，就是不開。
「悠然，你開門听我好好對你說……」
「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了，你走……」
……
有人告訴我魚的記憶只有7秒，7秒之後它就不記得過去的事情，
一切又都變成新的。
所以，在那小小的魚缸里魚兒，永遠不會感到無聊。
我寧願是只魚，7秒一過就什麼都忘記，曾經遇到的人，曾經做過的事都可以煙消雲散，
可我不是魚。無法忘記我深深眷戀的人，包括他給的痛，因為那是那樣的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