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雲公子是彰德府張昌刺史的外甥,他的小姑姑就是張刺史十分喜愛的蝶舞夫人。雲逸雖然自小生長在蠻荒之地,但是對中原文化十分痴迷。早年曾一人去過長安,洛邑等地,後听聞姑姑已經在彰德府落腳。自己又改不了雲游四方的性子,就前來投靠姑姑。雲逸今年一十又八,生得一副好相貌,做事得力,張刺史很是喜歡,經常會把重要的大事交給他做。他也算是不負重托,每每一件事兒無論多棘手到了他是手里,就成了小事一樁。雲公子是很有能力,花名也是在外的。許是沾了他漂亮皮囊的光,他看上的姑娘,無論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還是江湖俠女,詩妓花魁,至今沒有可以逃過他的手的。當然和所有的花花大少一樣,雲大公子只是喜歡逢場作戲,不喜歡付出真心……
以上就是宋珊同學告訴我的。我不得不感慨︰這就是人和人的區別了,人家就是個萬事通啊,我就是個閉塞王。但是問題是她根本就沒有講到重點︰我知道他是蠻荒之人(看那藍眼楮就知道了),也知道他是個公子(看那雙邪氣的桃花眼就知道),更知道喜歡逢場作戲(還是參考那雙桃花眼),可是重點在于他是異族人再怎麼喜歡中原文化,也沒必要參與地區的政事吧?
「你見過那個雲大公子?」宋珊就是個八卦王,听到我打听雲逸,那就開始猛追不舍了。
「沒有,我怎麼能見到他呢?」我別過眼,「那樣風流俊朗的人物,應該呆在前樓的溫柔鄉里,怎麼會來後樓?」
「你說的也是,不過你倒是很少向我打听沒有見過的人。」宋珊還是很詫異,不過馬上就轉移了話題,「秀兒,你說這件衣服怎麼樣?」
「好一件桃紅蹙金琵琶衣裙,你從哪兒淘來……呃,買來的?」這種新款的衣裙可不是說有錢就可以買的。
「要你管!」宋珊的臉上倒是難得紅了一紅。我的心情倒是大好了,畢竟宋珊能從多年的相思未果中走出來,我還是挺為她高興的。
「不管,我才不管。我叫張媽來問問吧。」好笑,你說我能不能管你?
「秀兒……」宋珊正在向我撒嬌的時候,一男孩子闖了進來。褪去了年幼時的青澀,年少的青隱看起來乖巧而聰慧。原來圓圓的臉龐已經變得稜角分明︰青山白水一樣的凌俊的面孔,嘴角時常帶著溫暖的笑意。
「哎呦,青隱怎麼來了?」我來回在他們兩個人看看,果然原本很大條的宋珊馬上就不好意思起來了,側過了身子。
「秀兒,姑娘你怕是都快要忘了吧?再過幾天就要到七月中旬了。我是來取您的信了。」青隱倒是看不出來什麼不好意思的。
「哎呀,你要是不說我都要忘了。」最近一直都在關心那個雲逸雲公子的事兒,元稹的信我是取了。可是連看都沒有看呢。
「姑娘不用著急,現在寫寫就可以。我等等,再把信給帶走。」青隱說著就獨自坐在了凳子上。
「青隱啊,你看看這件桃紅蹙金琵琶衣裙,怎麼樣?」我試探著問問,沒有可能只有宋珊一個人緊張的。我就是有點小疑惑,他們兩個什麼時候……
「姑娘是要寫信,這是姑娘的閨房。我還是出去等著吧。」青隱的眼里閃過一絲赧色,很快,我都有點不太確定。
「哎,你走得倒是挺快的。」我調笑著,青隱已經走了出去了。
我一個人獨坐在床邊,想要找找七夕那時候元稹給我的信,可是翻來翻去就是找不到了。
「秀兒,你還是找不到?」宋珊在我身邊轉來轉去的。
「嗯,不知道讓我丟到哪兒了去。」我還在努力中,床單、枕頭、裙子、單衣,都被我整亂了,「你就別在我這兒了,反而礙事。出去和青隱聊聊吧。」
「切~你還煩我呢?我這就出去。」宋珊說著就出去了,連停頓都不帶的。
我看看他們並排坐在木凳上,不知道在說什麼。但是似乎很開心,心里不禁對宋珊欣羨起來了︰青隱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的大富大貴之人,但是為人謹慎認真,有他將真心賦予宋珊,不能不說是宋珊的幸事。搖搖頭,繼續找元稹的信,可是左找右找都是找不到……
「季秀,你給我出來!」當我終于放棄了尋找信件,獨自坐在書桌前,準備給元稹胡謅回信的時候。祈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祈風……」我呆呆地望著一臉怒容的他,心里暗暗發笑︰這是怎麼了?我就是幾天沒有去送飯,他的火氣還真的是很大?
「走!」祈風見我愣住原地,一把拉著我的手,就朝外走。我低頭看看彼此相握的手,有絲期待在心底涌現︰天啊,就讓路程遠一點吧,讓我就這樣和他多呆一會兒吧,我真的怕自己和他到了目的地,沒有決心將他的手甩開……
「秀兒姑娘……」青隱當然是認識祈風的,所以沒有上去阻止祈風,只是提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青隱,你就再等一下。我馬上就會回來了。」我被祈風拉著,感覺手腕突然疼了一下,不覺皺了一下眉,「疼……你就不能輕點?」
「還知疼?」祈風沒有停下腳步,諷刺了我一句,手上的勁兒倒是小了許多。
「廢話,當然知道。」我撇撇嘴︰我的痛神經又沒有罷工,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一路上,祈風什麼話都沒有。我只是被他拉著,很丟人地被許多人都撞見。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將頭埋在胸口︰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最近為什麼都不去給我送飯?」剛剛到梅園,他就興師問罪。我被他推得倚到樹干上。
「我最近比較忙啊,而且我是後廚房的大丫頭,廚房的事兒多得要死。怎麼可能天天給你送飯?」我扒開他扣在我肩膀的雙手,月兌離他的鉗制。
「你別給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到底是怎麼回事?」祈風可不是喝富含三氯氰胺的三鹿毒女乃長大的,腦子還是很夠用的。
「我都說了啊。你是前樓的總管,想要什麼小廝,丫鬟,那不是很簡單的事兒?為什麼就是為難我這個對後廚房很有用的大丫頭?送飯,染指甲,是個丫頭就會做的,但是後廚房的事兒,好多還要我親自管管。你是總管,總不會不知道要‘物盡其用’吧?」我還在打太極,核心的原因還是說不出口。
「秀兒,你別給我打馬虎眼了。說清楚,到底為什麼現在一直在躲我?明明七夕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現在這樣子?」祈風的清明的眼中閃著我不想知道的受傷,雖然只是微微的怒氣,可是那也是沒有見過的。
「……」看見他這個樣子,我心里的酸氣竟然不住地朝外冒︰那泡泡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出來得快。我都來不及打破……
「為什麼不說話?」祈風的脾氣還是比較好的,不像我一點就著,盡管他急于知道答案,但是脾氣還是控制得很好。好吧,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前不久還那麼篤定地認為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更多看到的是他的缺點;現在他的隱忍,他的冷靜,甚至是他的諷刺,都讓我感覺格外可愛……
「你那麼想知道我為什麼現在躲著你?好呵,我告訴你,我現在都告訴你!!」要開始了麼,是要刺傷他了麼?我心里對自己說︰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他對你的好,不是你傷害他的憑借,可是嘴一點也無法遵從心里的願望,不受控制的傷人話就如同豆子一樣,一個一個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