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整明白了自己對祈風的感覺,我在給祈風染完指甲後,回到後廚房,想哭可是又是哭不出來,哽咽憋在喉嚨里︰怎麼可以這麼狗血?
想也沒有想,就找到了李廉。在後樓,他最大,只得找他幫忙。看吧,其實我也不是沒有辦法不去給祈風送飯,只是自己想去。我還是真的很笨。李廉讀書並不是很厲害,但是情商卻是不容小覷的。我提出來讓他給張媽施壓,另外找人給祈風送飯。他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再地確認我是否要這麼做。最後得到我的肯定回答,他才算停了下來。
「你覺得這樣就是對的了?」李廉見我已經走開,話悠悠傳來。
「……」我停了一下,後又快步走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離開,要離開……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跑了多久,只是知道當自己停下來的時候,又是到了合歡樹下。夏天的合歡樹,綠綠的小針葉,桃紅色的小花如同小扇子一樣,紅紅的絨毛異常可愛。可是我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手扶著樹干,淚就無措地落下來了。我模模自己臉頰的淚水,對自己說︰「你自己委屈什麼啊?你有什麼好委屈的?你就是咎由自取。你現在這樣做很正確,很正確……」
「誰人在這里?」冷冰冰的聲音從樹的另一面傳過來,我轉過去,心里小小郁悶了一下,怎麼會是他?狹長的桃花眼閃過桀傲不屑,身著一襲白色的錦袍,腰束蟒玉帶,懸一塊碧綠的玉佩,仿若謫仙降世,卻在眼角處點一抹妖邪,不是雲逸雲公子又是誰?
「雲公子好。」我真的是沒有想到會在梅園見到雲逸。梅園本來就是低檔次的園子,像他這樣身份的人怎麼會在這里?
「哦。」雲逸悠悠從地上站起來,踏著矯健的步子朝我走了過來,「你是昨天的……」
「回公子的話,奴婢是秀兒。打擾了雲公子賞景,奴婢這就走。」我和這個什麼「雲逸」可是一點都不是熟。本來在昨天我是要問問宋珊有關于這個雲公子的來歷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最後只是到梅園走了一走竟然會惹了那麼大的事兒。
「嗯。我倒是記起來了。你就是昨天說‘想成為後廚房的老大’的那個吧?」雲逸笑起來那種邪邪的氣息不減反加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昨天上午,我坐車的時候,好像也听到過這個聲音?」
「雲公子,你一定是記錯了。我們明明是在昨晚的時候,第一次見的。」我就懷疑了,他怎麼可能听出我的聲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他明明就是坐在車里的,並沒有拉開簾子朝外看,而且等到他真正出場的時候,我和祈然她們已經轉移到茶店了。我都沒有看到他的臉,自己認出來他,不過是因為他的聲音有點像,最主要的是他湛藍的眼楮。而我這樣的女孩子,在彰德府沒有萬千,也有百十。他怎麼可能認出我來?
「哦?」雲逸像是來了興趣,嘴角弧度顯現,如玉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如湖水般眼波直逼我的眼眸,「你是在懷疑我麼?」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果真不曾見過雲公子。」我的眼簾低垂,掙開他的手,偷偷咽了一下口水︰這個雲公子到底是從什麼地方而來的,為什麼我會感到那麼大的壓迫感?
「你和祈然關系如何?」雲逸拉開我們的距離,很隨意地問我。
「回公子的話,奴婢住在後園。祈然住在前園,我們並不是特別熟。只是我在玉人樓無人結識,所以她對奴婢多有照顧……」我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看中了祈然,所以才來問我的。但是內心有個聲音告訴我︰不能告訴他,有關祈然的事兒。是為了李廉,更是為了祈然。和他只是見了兩三面,可是直覺他不是我們可以招惹之人。
「後樓無依無靠的人多的是,怎麼她就只照顧你?」本來他已經離我很遠了,可是突然又走到我面前,那種壓力又來了,下巴的疼楚涌了上來,「你倒是可以給我解釋清楚?」
「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雖然和她們走得近,可是大家都只是泛泛之交,奴婢對她知之甚少……」我嚇得竟然腿軟了,下巴的疼痛感一直存在著,勉強扶著樹干才不會倒下。
「……」雲逸什麼話都沒有說,手上的勁兒又加了點,雙眼緊緊盯著我,「你可是要想清楚了。今天你不告訴我,明天也會有人告訴我。如果讓我知道你在騙我,我一定不饒你。」
「奴婢听到了。」我心倒是放下了︰他昨天的態度就已經表明他看上了祈然。那麼他應該已經和玉娘說過了,而一直到現在他還在向我打听祈然的事兒,那麼玉娘一定是沒有答應他了。祈然一向只和我們幾個人關系比較好,我和碧兒都不會說。他能從什麼地方知道?
「……」許是不想和我聊什麼,雲逸威脅過我後,就自己走了,什麼話都沒有留。
我望著雲逸離開的方向,頹然坐在了地上︰這真是個讓人害怕的人物。幸虧剛才沒有因為他可怕的眼神而承認昨天上午讓他丟人的人就是我,因為我可是不相信孔子的賢德君子理論在他身上可以體現出來。祈然是個好女孩,和李廉的感情也是相當的穩定。就算我不知道雲逸是個危險人物,都會阻止他破壞李廉和祈然的感情,更何況我知道他絕對不是什麼好人呢?
思已至此,我就在梅園呆不下去了,匆匆忙忙地朝前園跑了。
「秀兒,你急著跑什麼呢?」迎面竟然又撞到了祈風,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到底是怎麼了?」
「我去前園找然兒。」我都來不及來他解釋,想拽開他的手。
「然兒今天還要去練琴室,你不知道?」祈風的一句話如同冷水一樣潑了下來,「到底怎麼了?」
「然兒想要的是自由,是可以不被別人打擾的自由。請你幫她。」我定定地望著他︰他明白我的意思,他是明白的。
「秀兒,你知道了?」祈風放開了我,詫異地挑挑眉,「對啊,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今天,我見到了雲逸雲公子。他問我然兒的事兒,我就明白了。那麼李廉和然兒……」我知道,我只是把自己心里的壓力給了祈風。我不提出來他也是知道的。
「你怎麼總是這樣莽莽撞撞的,說風就是雨的?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想辦法的。」祈風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你就先回後廚房吧。」
「嗯。好吧。那我回後廚房了。」許是被他安心的眼神安慰,我隨口就答應了,又加了一句,「那你一切小心。」
「不用擔心我,放心吧。」祈風的眼神顯然掠過一絲笑意。
「誰擔心你啦?你有什麼可擔心的?冷臉一擺不知道可以解決多少人呢。」我轉身離開,嘟囔著,「如果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
「如果真的要用什麼‘斷腸草’‘鶴頂紅’‘一品紅’之類的,一定會找你。」敢情我就是「毒王」啊,他那是什麼想法?
「我要對購買的人負責,為了保證東西的質量。每種毒草在出售之前,還是先讓你試試吧。」如果可以開玩笑了,應該問題就不大了。
「那麼秀兒姑娘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試藥?」祈風淡淡地笑笑,半開玩笑地問。
「又不是什麼好事,我干什麼非要和你一起?」我的聲音不大不小,足夠讓他听到。本來就是說要和他保持距離的,這樣的話說出來應該沒有任何愧疚任何問題的,怎麼我就感覺那麼別扭?
「……」不知是不是我的話,沖到了他,他又是半天沒話可說,我就急急地向外走了︰不說話好啊,那樣我就不用多想了。我就不用胡思亂想了,以後都不用去別園給他送飯了,要遇到只怕是很難的事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