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榕月見她半靠在床塌上,臉含著笑與自已的女兒聊著。听到小女兒說到緊張時,神情似嗔似笑,美不勝收,便是自已一個婦人也看呆了。自已與她同為穿越的命運,卻是天上人間的境遇。她受盡皇寵,享盡榮華富貴。而自已顛沛流離,最後淪為受冷落的小妾。
還好命運待自已不薄,能夠遇到她,改變了女兒一生的境遇。
四人正聊得正歡時,邵景弘換了一身簡單的墨綠色的袍子進了房中。
「在外頭便听到你的笑聲,都快午時了,我在外頭候了大半個時辰,什麼事聊得這麼開心。」
「這桑丫頭我很喜歡,你來剛好,我還有事找你說呢。」
邵景弘剛想問,一旁的喬桑突然張口大聲道︰「你是那壞哥哥。欺負神仙姐姐的壞哥哥」
桑月榕急忙拉了女抱進懷中,一手掩了她的小嘴,疾聲道︰「不能無禮。」
水靈兒用得意的眼神掃了一下皺著眉的邵景弘,對著喬桑眯了眯眼,點頭道︰「恩,是壞哥哥。」復轉首對喬榕道︰「你先帶妹妹出去玩會,我再和你娘親說會話。」
喬榕乖順地站起身,拖著不情願的一步三回頭的妹妹離開。
桑榕月見了邵景弘欲行跪拜,又覺得不妥,猶豫間邵景弘卻道︰「剛在外間遇到雲莊主。你的事情我也知道幾分了。雲莊主有意想追隨我,你的意思如何?」
邵景弘見她局促不安,便又道︰「我看他人算聰明,懂得營商之道。你若也有這份心思,我便讓他去流坡水城幫著打理些產業,明日我們便離開這,你有想法但說無妨。」
桑榕月尚未回答,水靈兒聲音有些急峻︰「景弘,我想接她們母女回帝都。」
「嗯?」邵景弘有些意外,拿眼詢問桑榕月。
水靈兒認真道︰「桑姐,你想清楚了,你是寧願跟著一個薄涼的男人終身為他的妾,還是跟我回帝都,以你的醫術和學識,你自已可以創下一翻天地,不必仰人鼻息。還有你的女兒,既便是你夫君當她們是親生的,跟著你夫君,再風光,也是個庶出的,跟我回帝都,封個公主,不用再為身份所累。」
桑榕月一驚,庶出的,將來既是尋個婆家,也會因身份所局限。這點她從未想過。倒是水靈兒提醒了她。
「我跟你回帝都。」桑榕月再不猶豫。心里一下就放寬了。水靈兒說的對,自已來自二十一世紀,受過高等教育,在帝都,只要有機會,她以自已的學識定當能夠另創一翻天地。
當初自已十幾歲就私奔,就是不想步大宅門為小妾的命運,寧願與人相守在荒山野嶺中。如今,有這樣的機會,何苦還將命運綁在一個對自已並無多少情份的男人身上。
桑榕月母女三人退出後,邵景弘道︰「已經接到消息了,子夏最遲在明早會到。祁王衛隊已經被引向北走,今夜可睡個安穩覺。」
水靈兒不以為然,她覺得只要邵景弘身邊,自已就能睡個安穩覺,她自是不知道這一路來,為避過追蹤,邵景弘謀了多了的計策,廢了多少的心思,才得以全身而退。
「你是如何想到讓雲二莊主去流坡水城?」
邵景弘取了藥,抱著她,將她的身子翻了個身,便掀了她的裙子,剛準備褪了她的裹褲時,水靈兒嚇得往里面一避,紅著臉低聲喊道︰「不要。」
邵景弘一怔,隨著失笑道︰「破腦袋又亂想什麼,不過是給你換藥,想哪去了?」
水靈兒臉紅耳赤,卻也不再扭捏,她的身子,邵景弘最熟捻不過,何況那些地方他不幫自已上藥,自已確實也夠不著。
邵景弘拆了紗布後,見創口紅紅白白的滲著,雖看著有些磣人。但明顯好了很多。也不敢太用力清洗,只小心奕奕地將濕布擰干後,稍微處理,又重上了藥包好方作罷。
又用活血的藥膏涂在臀上。經過一夜的舒緩,紅腫消了,積血褪了大半,那圓溜溜的光滑細致的讓他的下月復一下就收緊。
因傷口被觸,***辣的刺激讓她緊張地肌肉繃緊,直到涂沫了一層藥膏後,一陣陣冰涼冰涼的感覺浸入肌膚,水靈兒不覺得舒服地低低順了口氣,閉上了臉,全身放松開來。
申時末,雲二莊主親自來請,說備了宴為二人洗塵。
邵景弘以水靈兒身體有恙為由推了。雲莊主便讓丫環將酒菜送入他們房中。
「你猜,早上在外頭,雲二莊主給我送來什麼禮?」
「金錢?美女?」水靈兒隨意答著。
「他送來那看門小廝的一根舌頭。說是給我賠罪。夠狠,眼光也夠毒,沖這一點,就可以把流坡水城的幾家當鋪交給他打理。」
「干嘛送這個?」水靈兒吃了一驚。
邵景弘將昨夜吃的閉門羹告訴了水靈兒。
「這種狠角色,你不擔心他將來反咬你一口?」
「那得看怎麼用。這人雖相貌一般,膽大,又不失觀察入微。善于抓住機會,是個人才。可惜心太狠,不問對錯直割了那看門小廝的舌頭。不給他仕途的機會,一則為利反骨,二則他缺失為官者公正廉明之胸襟。做了官既使將來有一番作為,
也是個貪官。」
「還好桑姐同意跟我走,跟著這樣狠的人,也不知將來會落個什麼下場。」
「我倒是要問你,那桑榕月與你什麼交情,你連公主的身份都許給她女兒。非皇室血統哪能輕易就許個公主。」
「我跟她」水靈兒沉呤半響,點點頭道︰「算是老鄉。老鄉見老鄉,兩眼累汪汪,你沒听過麼?我自然見不得她吃苦,能幫就盡全力幫。何況幫她對你是舉手之勞。而且,那桑丫頭,我實在喜歡,想時不時帶到宮里,做個伴。」水靈兒依然不以為意,想那還珠格格,也不是皇帝一句話就封了個民間公主麼?
「老鄉?什麼是老鄉?」
「我家鄉的話,你不明白的,意思就是我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水靈兒就著他的手,又喝了半碗湯,懶懶得伸了一個腰,對他揚了揚手,撒嬌道︰「來,捏捏腰,酸死了。」
水靈兒打開沉重的雙眼,一盞燭台帶著蘭色的焰火明晃晃地在自已眼前跳躍。眉心緊蹙,驀地復閉上眼,她低低申吟一聲,略帶焦燥之聲道︰「景弘,把燈拿開,我頭疼。」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這首晏幾道鷓鴣天,便是我此時的心里的寫照。唯有不同的是我心中的情不是愛,而是恨。」
那熟悉的聲音和光影象是從時空的縫隙里傳來,在這時空,听到了另一個時空的名家名作。
但是令她心跳猛然加劇的不是這古詞,那熟悉的聲音象水蛇一般在她的耳孔中穿梭,而是這聲音的主人不應該在此出現。
光駁之間,一張梨花染雨、顧盼若顰,皎似秋月,耀華楚楚讓人憐惜的臉漸漸地在她的視野中清晰------不是賀丹寧。
她輕吐一口氣,那人被囚禁在皇城的冷宮之中,怎麼可能在千里之外的祁國境內。
借著燭火,思想慢慢清明,她想起身,但全身癱軟無力,這給她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她身上只穿著昨夜睡前的單衣,躺在一塊冰冷的石床上,空間很小,四面封閉。如果不是眼前的陌生女子拿著一盞燭火,她以為自已是在一個墓穴中。
「還沒有回過神?」冷冷的譏笑在狹小的空間帶出陣陣的顫音,令她毛骨竦然。
「你------是誰!」她忍住欲抽自已一巴掌的習慣,狠狠的擰了一下大腿,很疼,很疼。這一切不是夢境。
但她寧願是夢鏡,昨夜她和邵景弘很早便歇下。她是在他的懷中安枕,怎麼可能------除了是夢,沒有別的解釋。
她又重重擰了一下,痛得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原來,真的不是夢。
「我?」她呵呵而笑︰「我是雲大莊主的女兒雲大小姐。今天,我能請你來,是因為我無意中從桑丫頭的身上看到你送的玉鐲,我的貴妃娘娘。你真慷慨,一出手便是一對鳳血玉。若不是這丫頭,興高彩烈地到我跟前向我炫耀她的神仙姐姐來看她,我還不知道莊中來了你這號貴人。」
她得意洋洋地輕拍水靈兒的臉,道︰「這莊子地處偏遠,為避無妄之災,莊里格局特殊。所以,我才能將你神不知鬼不覺得請到這來。」
「你不怕招來橫禍?」
心里又是被尖刃曳過的一般疼痛。橫禍?既使當初她放下所有的姿態,去祈求她,可最後結局呢?
「靈兒,記得我以前曾和你說過的一句話麼?」她突然俯身,猛然掐住她的脖子,冷笑地看著她的驚懼的表情,一字一頓道︰「他日相逢,我必百倍還你帶給我的羞辱。水靈兒,你不認得我這張臉,難道如此不長記性,連我的聲音都不記得?」她冷笑一聲,沒有再使力,松開手勁反而細細去查看是否傷著她,一臉的憐惜之意讓水靈兒緊張得瞳孔都在急縮。
嘴角不覺滑出些笑意,淡淡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你這身子不能多出一絲的傷痕。」她將燭台往牆角一放。復又坐回她的身邊。臉上帶著清清淺淺笑意。
「賀丹寧,你把皇上怎麼樣了?」
「你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已。難道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而這張臉又是從何而來麼?水靈兒,你一向急性,心中從放不得一絲的心事,什麼時候轉性了?」
「兜兜轉轉,與你總是糾纏不清。我們真有緣份。但是,賀丹寧,無論前世今生,你縱機關算盡,又贏了什麼?」她想笑,但聲音象哭泣一樣,心中有一種預感,邵景弘不會任人從他身邊再次將她擄走,除非他已身不由已。賀丹寧的身後有黑龍部的力量,那是一種無法用武力或強權去詮釋的黑暗力量。
「是,你得天獨厚,上天賜給你一具無以倫比的美麗身體。我承認,我一直妒忌,但現在,我只心存感激。感激你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歲月,經歷了那麼多的創傷,你的身體依然美得讓人著迷。」
「什麼意思!」這番贊美之辭沒有給她帶來絲毫的快意,反而冷她周身冰冷刺骨,因為賀丹寧此時的眼神象是得到一個數于自已的禮物般,眉眼之間全是跳躍的歡喜,象極了當年她送她一件舞衣時,她打開包裝盒那一剎那的表情。
「靈兒,有一個秘密,我深藏了好多年,因時機未到總是未能如願與你分享。如今,總算如願,這段秘密不用伴隨我進入墳墓。」
她想說,水靈兒卻未必想听,因為只有死人才能保秘,而與之分享的也只有快死的人。
「當年你我同時落水,我意外地進入這個時空,進入了這個身體。而這張臉,才是我真正的臉。而我真正的身份,是先皇的賈貴妃,賈淑蓉。」
果然驚竦。
她淡淡一笑,分不清喜怒︰「當然,我進這身體時,先皇已駕崩。當時的情形是,賈妃新孝未滿,便以藥欲與邵景弘行歡好,誰料被邵景弘一掌拍死,我便魂穿而來。那一夜,僅一眼,唯看到他一身光華無限,那一刻,我便愛上了這個男人,就象是飛蛾撲火般。後來,我暗助他遠離帝都,躲過賈父的陰謀陷害。在賈父廢了幼帝自行登基時,我逃出了宮外。拿著先皇留給我的黑龍令,躲在了賀家。一躲就是四年。這張臉雖美,但卻無法再面世。釋龍部能制出的面具,黑龍部也自然能,他們為我制了無數個面具,賀靜寧這張臉雖也不甚人意,但也是制出里的最好的一張。于是,新皇登基後,我頂這新的身份和臉盤,以秀女的身份重新走到了景弘的身邊。」腦海中總是那人風華無雙的身影,分別後,無數個日日夜夜仍在拼命回憶那人的一顰一笑,生怕一個不留神便教它們從時光中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