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一往情深 等待

作者 ︰ 安然朵

邵景玨出征那日,水靈兒一個人偷偷地爬到城牆上,淚眼婆裟地目送著他出了宮門。他一身白色盔甲,琉璃白的披風,那緩緩的一個回首,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一般,往城牆上掃來。她忙往邊上躲去,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在哭。不去送他,就是怕在他面前哭。不願他帶著沉沉的憂慮去出征。當她再次探出身看他時,他的背影已漸漸地離去,那一瞬間,他的身影顯得那樣蒼白,那樣的瀟索冷清。那抹白剎那間讓她覺得害怕。腦中驀地閃過一句「古來征戰幾人回」。

一想到此,她狠狠的刮了自已一巴掌,哭笑道︰「成日糊思亂想,你是太閑了。無聊!」罵了一聲後,輕撫著自已發麻的臉頰。復又笑︰「邵景玨,我會听你的話吃好睡好等你回來的,等你回來娶我!到時候你回來看到我變成肥婆,你可不能嫌棄我。」

接著在棲鳳宮的日子,被皇後安排得滿滿的。每天卯時開始,洗漱完畢後,由宮中的老嬤嬤教著各種禮儀,從走到坐,又從捧一杯茶喝口水,到如何敬茶,跪拜。午膳後,皇後指派了一個尚工局的管司制的程司制來教她女紅。雖教導時間不長,但卻要求她每日刺繡一樣小繡品,這就難壞了水靈兒,那原本蔥玉般的手,不到一個月便十指縴紅,到後面連繡針都拿不起,腫得一踫就直掉淚。皇後看她實在不是學女紅的料,最後也只得做罷。于是,午膳後的時間便空了下來。剛開始她尚能乖乖地和皇後與眾嬪妃們品茶,論道。幾日後,便跑得沒影沒蹤。因為她們所聊的全是一個話題,就是她們的共同老公----皇帝!

在這棲鳳宮,唯一令她開心的便是,她認識了一個小哥們,太子邵政源。太子每日也是卯時開始學習,由太子太溥親授,午膳後,便由太子獨自在棲鳳宮的暢月樓做功課。

今日水靈兒又賴在暢月樓。一會歪在邊上翻著隨手抓來的書,一會也試著題筆寫幾個字。多數是吃著案頭上的小糕點,或是將花生米一顆顆往上扔著,用嘴接著玩。

「無聊呀,無聊!」水靈兒悶悶地看著邵政源,懶懶道︰「喂,你能不能象個正常孩子一樣呀,怎麼瞧你也不象一個十歲的小男生呀。」

「那你怎麼不象一個要出嫁的姑娘呢?你看你坐的樣,站的樣,母妃教的你學哪去了?」他低首打趣著。依然一筆一筆地寫著字,沒有去看她。「要覺得悶就去和她們一起品茶,聊天,這時辰,母妃那最是熱鬧,一直在這聒燥得慌。」

「得了,少又來打趣我。明知道我和他們沒有共同語言。」水靈兒雙眸突然發亮,一臉的興味盎然地問︰「喂,你長大了會不會象你老爹一樣,養一堆的花花草草在自家後花園,可又不去施肥澆水。我看她們簡直成干花了。」

邵政源淡淡地抬首瞧了她一眼,慢吞吞道︰「我父皇是個皇帝,他的後妃在帝王中不算多。父皇日日忙于政事,自然無暇寵幸後宮妃嬪。」

「哎,你一個小屁孩,說起話來,真象個夫子,你累不累呀。還有呀,看你寫了半天字,你的腰坐得如此筆直,你不會累麼?」她往他的對面坐下,下巴抵在案頭上,看著他寫的那些字,秀氣卻不失剛勁。

「你的字真好!」說著,也不管邵政源吃不吃,就往他嘴里塞進一小塊百合糕。他微微蹙了蹙眉,看她東倒西歪的樣子,道︰」看來你學了這麼久的禮儀,全是白學了。」話雖是說了,但他還是把糕緩緩地咽了下去。

水靈兒卻「 哧」一笑,道︰「你想讓我也象她們一樣麼?」

「那倒不是,但宮中的禮儀你總是要循的,不然,做了瑞王妃,就不怕失儀給六叔失了臉。」

「你六叔才不在意這些。你呀,雖然什麼都是你六叔教的,但你只是形象意不象。你六叔雲淡風清般是透在骨子里,早把世俗一套棄如敞屣,你呢,形似雲淡風清,骨子里卻把教條守得緊緊的。不過也對,你將來是要當皇上的。」她懶懶地加了一句︰「你要走人間湛湛大道,君臨天下!」

「我只是擔心你將來吃虧,這後宮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你心中再鄙視這些,但總是要學的。」

「其實我早就學會了,只是在你面前是這樣,在她們面前,我可不是這樣的,我做給你看看!」她將他手中的筆拿開,扔在一旁,而後一本正

經地潤潤嗓,柔聲道︰「皇後娘娘,臣妾娘家得了個新廚子,做了道的玉酢百花糕,臣妾想請皇後娘娘償個鮮。」說著,水靈兒盈盈起身,將案前的百合糕雙手輕捧,緩緩遞給了邵政源。那一顰一笑,竟象極了後宮中某個妃嬪。

「剛是高昭容,象吧!」水靈兒哈哈一笑,接著,語聲一拐,一手扶著後腰,一手撫著小月復,緩緩而行,象極了一個孕婦的樣,那嬌滴滴之聲如珠如玉地敲在玉盤般︰「皇後娘娘恕臣妾今兒來晚了些了。昨兒呀,那小皇子頑著呢,動了一夜不省心,鬧得臣妾一晚沒好覺。」說著,她緩緩地小心奕奕地坐下來,又道︰「雖說離生產尚有一段時日,但近來這身子卻愈發地沉了。臣妾這是吃也不好,睡也不好。臣妾自已倒是無礙,只是擔心這小龍子。哎喲!」水靈兒突地驚叫一聲,站了起來,又羞又惱似地輕拍一下小肚子,嗔道︰「又踢你母妃了。真是鬧心!」

水靈兒活靈活現地把蘭嬪那孕婦的百姿百態演了出來,邵政源見了,亦忍不住捧月復大笑。又見水靈兒換成一臉端莊的樣子。柔聲道︰「蘭妹妹,本宮說了好多次了,你有了身孕,就不用來日日請安。皇上子嗣單薄,你這一胎可非同小可。如今皇上忙于朝政,無法抽出時間多多照應于你母子,但皇上多次向本宮問起蘭妹妹身子的情況。你好好在玉祥院養著,想吃什麼,要用什麼,盡管差人來跟本宮說聲。」

此時動作,表情皆象極了張皇後。除了一張臉,和聲音,連邵政源亦張口結舌。這水靈兒真是鬼才。學得三分入木,太逼真了。

「你覺得我象她們好麼?」水靈兒止住了笑,幽幽道︰「她們全失了本性,每日說的,做的,全是刻模刻板的。一個個象個機器人一樣。」

「什麼是機器人?」邵政源也收了笑聲,突然覺得水靈兒真的不該學她們的樣子,此時的水靈兒象一抹精靈一般,那活靈活現的表情,那靈動的雙眸。如此生機盎然。心底想︰「難怪六叔那樣的人,也會喜歡上她。她確實與眾不同!」

「機器人呀!」水靈兒詭詭地一笑,站起了身,道︰「我跳個舞給你瞧,你就明白什麼是機器人了!」

水靈兒跳起了現代的機器人舞,那一板一眼的動作,看似滑稽卻又如此別具一格,把邵政源給看呆了。直到她跳完,他尚意猶未盡地叫著︰「再來,再來!」此時邵政源的笑容完全展開,倒象一個十歲的男孩,那天真的模樣,開心地容顏,讓水靈兒心中微微一慟。便將邊上的一張小凳拉了過來,跳起了嘻哈舞。那閑熟地翻轉著凳子的動作,那瀟灑的每一個翻轉,那活潑的扭動配著她口中輕快的英文歌,讓邵政源不自覺地跟著她的節奏拍起手來。

一曲畢,水靈兒接著邊跳邊舞到邵政源身邊,拉著他的手,帶著他一起跳起簡單的現代的迪斯科舞步。歡快地高唱起︰「眼眯成一條線輕輕踮著腳步,屋頂上的瓦片是他的琴鍵,一步步一點點游走在愛情邊緣,想出現就出現想不見就不見,想睡就睡一天不理任何人。不回電不上線不會和任何人爭辯,愛上他危險危險不愛他思念思念,他總是若即若離若隱若現,有時候沉默冰冷有時候溫柔靦腆,任誰都不會是他愛情的主人,靠近時纏綿纏綿離開時敷衍敷衍,他總是忽熱忽冷忽近忽遠,他可以一成不變也可以瞬息萬變,但是他不會為你做任何改變,波斯貓眯著他的雙眼,波斯貓踮著他的腳尖,波斯貓守著他的愛戀,一轉眼卻又看不見。」

歡快的節奏帶動著簡單的步伐。邵政源很快地能跟上她的舞步。水靈兒見狀,邊唱邊跳起少女時代的一首《OH》,二人又笑又跳,曾經只飄出太子讀書的聲音的書房,如今卻是一派歡樂的歌舞聲。

窗外,古子夏和趙敬聲忍著幾乎沖出咽喉的笑意安靜地呆在邵景弘的身後。

自從水靈兒那活靈活現地表演著皇帝後妃時,他就幾乎忍不住失笑出聲了。尤其是演那個懷了身孕的蘭嬪娘娘,他差點憋出內傷,而他邊上的趙敬聲肩膀不停地抖動著,他的臉一次接著一次的抽畜讓他看出,他也忍得快不行了。但誰也不敢在邵景弘面前發出一絲的笑聲。

而里面的是太子麼?象那個沉靜如水,風度翩翩的玉面小公子麼?此時,正四肢怪異地張揚著,隨著水靈兒的歌聲躑著腳,甩著手臂。扭著,咧著嘴,張揚的笑著。

直到里面二人累得坐在一邊呼呼地喘著氣,才見皇帝轉了身離去。那轉身的一瞬間,趙敬聲瞄到,皇帝雖面無表情,但他的嘴卻略微上揚著。自從壽宴後,他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微露出的一絲笑容。原本今日皇上是來考太子的功課的,卻見到了這一幕。皇上終究沒有去打撓他們那快樂的二人世界。

邵景弘滿腦都是水靈兒輕盈歡快的舞姿,耳邊淨是她的笑語如珠。

或許,只要她活著,只要她健康,只要她快樂便一切都好!

他原以為他只要囚住了她,時間總會慢慢改變一切。

誰知她連性命也不要,在黑夜中從沐華宮最高的摘星樓的樓台上縱身一跳沒入冰冷的湖中。

在他聞訊,披星戴月從澤平郡回來時,她已被孫太醫從死亡邊緣拉回。

生死徘徊過後,獨獨把他和她的一些記憶磨去。

不記得也好,至少她不會如此恨他,恨得連自已的命也放棄。

他終究逼自已狠下心,將她放開,第一次全會成全。

「喂,我發現你這幾天都沒有去跟你老爹去請安,以前不是天天要向他匯報你的學習情況麼?怎麼現在用不著了,失寵啦?」水靈兒緩過氣後,又開始不正經地拿邵政源來開刷。

「父皇最近為戰事忙,沒時間吧。趙總管傳父皇的旨意讓本宮不用日日請安,父皇有時間會來考本宮。」邵政源白了她一眼,道︰「我又不是父皇的妃子,談什麼失寵!」

「說到打戰,也不知你六叔那怎麼樣了。他都沒領兵打過戰,我真擔心他!」一提起這,水靈兒的眼神便暗淡了下來,有幾天沒有邵景玨的消息了。剛去時,他尚三天兩天在戰報時也寄了信給自已,但此時有一星期未見回音了,不知是不是戰事吃緊。

「你放心吧,我听太溥說了,六叔其實是個天賦英才,只是心不在朝政。若論帶兵打戰,湘晉王不是六叔的對手。」

「你太溥是如何得知呢?他又跟你六叔不熟!」

「我的字是六叔教的,太溥說以字可以論人。小時候,六叔也說了好多帶兵譴將的故事,還教我很多兵法,擺陣。那時我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是強記下了,後來問了太溥,太溥看了後直搖頭,說六王心不在朝庭,可惜了。」邵政源看出水靈兒眼中的凝惑,便道︰「你可別小瞧了本太子的太溥,他早年行便天下,曾在祁國皇宮教授過各皇子,足遍天下。很多帝王將相王公世族的人請都請不到他來教授學問論天下事。」

「那你父皇倒是歷害,能請得動他教授你學問!」

「那是!太溥說了,這天下最終要是能統一,也只有我父皇能夠,所以,他願將一生所學,全授于本宮,將來讓本宮做個治世的好皇帝,以造福歷經千年戰亂的百姓。」說起他的父皇,邵政源便是一臉的崇拜之色,道︰「听太溥說,當年父皇還是皇子時,把匈奴人打得見到父皇的旗便聞風喪膽,歷經十年,到如今父皇還是匈奴人心中的一個惡夢。」

「怎麼打的,會讓人記怕到這麼久。說說看!」匈奴歷來是中國歷史上最難啃的一塊骨頭,水靈兒一听後,馬上感興趣。象是打敗小日本一樣,民族的氣節全給挑動了。

邵政源便將從太溥口中所知當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水靈兒。

原來當年賈家把持朝政時,邵景弘守邊疆,和匈奴常年征戰,他在邊關三年,殺了大大小小幾干匈奴部落的族長,頭目。匈奴人恨不得食他的肉,啖他的血。邵景弘為了讓這邵國的邊疆百姓不再受這異族的掠奪擄殺。在邊疆幾年和兵將同吃同睡,夜里連盔甲也不月兌,隨時听到號角便開始撕殺。但賈家一族為了落實皇權,又忌憚邵景弘在軍隊中的威望便與匈奴人勾結,逼邵景弘到進退兩難之境。退則他的的至親骨血全命喪于賈家,進則邊疆百姓跟著他的軍民都賠葬。逼得他,只能帶了五千精兵深入草原月復地,直入匈奴王庭。做背水一擊。匈奴人殘暴,戰斗力強,草木皆兵,彪悍,難訓,個個都是尖兵,但是他們的後方沒有城池要塞,沒有城牆守護,他們大軍出征,大漠草原沒有任何戰斗力,當時,邵景弘另闢新路湖底抽薪。那三個月他沒有任何補給,糧草,戰馬,弓箭,更沒有援兵,在冬季的草源上,連基本的冬衣都不足。在孤立無援,要生存,只能學匈奴的生存方式,燒殺掠奪,以戰養戰。邵景弘搶光他們的糧草,吃不光也殺光他們的牛羊,燒光他們的部落。把殺死的牛羊扔在他們的水源處,讓他們餓死,瘟疫橫行,易子而食,邵景弘讓匈奴那些在外征戰的匈奴人無心戀戰,聞訊回來。他才帶著這五千人全身而退。直至他得了天下,于草原和匈奴定了開放邊境通商文案時,匈奴那那些婦女老幼

听到他的馬蹄聲依然聞風喪膽。

「太溥說,父皇就是憑這一戰,與祁國的祁王叔祁浩同名,听太溥說當年他在祁國教授皇子時,祁王叔因年幼也和各皇子一起學習,祁王六歲便熟讀百家,特別對戰爭方面,天賦異稟。祁王十三歲便開始領兵打戰,听說當年他八歲便自已組建祁王衛隊,並在五年後,憑三千的祁王衛隊在濟州打敗叛軍五萬的人馬,一戰成名。听太溥說,祁王叔比父皇還小兩歲。」

「既是如此,為何那個祁王叔不能統一這天下,不是說和你父皇齊名麼?」

「你不知道,那祁王叔噬妻如命,這天下都紛傳他愛美人不愛江山。太溥說,一個亂世帝王便不能背負有太多的男女情愛。有一句話叫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所以,只有我父皇才是真正的亂世英雄!」

「那倒是!」水靈兒嘻嘻一笑,站起了身,拍拍邵政源的肩,道︰「英雄的兒子,請我吃個飯好不好。嬸嬸我餓了。」

「母妃那難道沒傳膳了麼?天天來本宮這蹭吃蹭喝的。還嬸嬸,明明尚未和六叔大婚呢!」邵政源嘴上嗤之以鼻,但心里卻非常開心。便傳了膳,上的皆是水靈兒平日里愛吃的東西。水靈兒心里非常受用,心想,這小P孩口是心非。老早備下自已愛吃的,卻不承認。她一邊吃一邊嘆道︰「哎,再吃下去,我會成為肥婆的。」

誰知邵政源卻邊優雅地吃著,邊一本正經地回了句︰「你還是胖點好看!」

他一臉莊重嚴肅的表情打量著水靈兒,幾乎讓水靈兒一口飯差點噴出來,她失笑道︰「你才多大呀,會懂得女人胖點好看還是瘦點好看。哈哈笑死我了。嚴重的性早熟!」

邵政源又白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回了句︰「後宮這麼多女人,哪個好看不好看我難道沒長眼麼?這跟年紀有什麼關系。就跟東西好不好吃一樣,償一口便分出味來。」

「那倒是!」水靈兒被辯駁得無話可說,只得挨近他,帶著純粹逗他的表情,眯著色色的眼道︰「那你看,我哪最好看?」

「眼楮!」邵政源倒沒有絲毫含糊,馬上回了一句後,又慎重地加了一句︰「你的眼楮象妖精會勾魂。還好本宮是小孩,你這招對本宮沒用!」

「這回你倒自稱是小孩了。有進步!」水靈兒佔不到絲毫便宜。這小子該精時精,該傻時傻。確實是個小狐狸型的,將來準能當個安邦定國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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