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邵景玨卻陷入的不安的思索中。因為水靈兒的一席話,讓他想起了一件事。
此次護送四公主和駙馬回祁國途中得知。祁王王妃失蹤之事。祁王妃艷絕天下,祁王噬妻如命。祁王原有一個王妃,為了納這新王妃不惜與自已母妃及娘舅反目,休了原王妃,還散盡王府侍妾。祁王妃禍水之名早就傳遍祁國天下。更甚。祁王妃失蹤後,祁王一怒而斬殺府中幾百家丁及奴僕,千里尋妻。而後追察到祁太子因覲覦祁王妃美貌曾匿藏她,叔佷反目,祁王妃失蹤後,祁王反兵。祁王帶兵天下聞名,如今祁太子被逼節節敗退,退守祁邵邊界,並與三王邵景鵬聯合,定下先助三王奪了邵國天下後,聯手共擊祁王。
水靈兒說的那些話讓他感到不安,是因為水靈兒落水被救的時間與祁王妃失蹤時間吻合。加上水靈兒說自已被救時身上所著的一身紫色,陶嫣告訴她是只有皇族才能繡的紋飾。水靈兒的臉經過了易容,雖他不知她的真實容顏如何,但看那雙眼眸,要怎麼的驚世美貌才能蘊孕出那雙如此勾魂攝魄的眼眸。
越是思忖,他心中不安愈加劇,愈篤定水靈兒便是失蹤的祁王王妃。那樣容顏的女子,逃到世界的哪一個角落都不易藏匿。只有自已遺忘了過去,珠玉被蒙塵不驚于世人之眼。因而,祁王雖召遍天下尋找,也無線索可尋。
水靈兒離開原水居,不知不覺又走回到琉月宮。她苦笑著,好象成了一種習慣!
她竟自去寢宮尋賀丹寧,經過了昨晚,這琉月宮沒人去攔她。賀丹寧依然在繡著,似乎在收著尾針。賀丹寧淡淡地瞧她一眼,冷笑道︰「還是一點心事也藏不住。」
「是你是吧,你想我死!」她臉上雖也是淡淡的笑,但內心卻抖得歷害。她寧願是靜蘭因恨尋仇。「你不死,難道我們姐妹共侍一夫?」賀丹寧啞然失笑,似乎水靈兒的問話是多麼愚蠢之事。「我說過,我不會進這皇宮,你為什麼就是不信我。再如何。不論以前,我們能在這相遇,就算你不珍惜,不在乎,那我們就各過各的。你何至于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丹寧,四年的同窗生活,朝夕相處難道對你而言沒有絲毫的意義?」
「為什麼你的小腦袋不能放聰明一點?你以為你招惹的是什麼樣的男人,你想不進這皇宮就不進了?你听著。我賀丹寧決不會與你共守一個男人,我不在乎他有多少妻妾,但決不容于你。」
「丹寧,這是我水靈兒最後一次原諒于你。你記得,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我們在學校共同渡過的四年歲月將全部埋藏。你若再害我一次,我決不姑息。」
「就憑你?我還是那一句,你除了跳舞,你還會什麼。而這時空跳舞從來不是優勢。你知道我為何從不跳麼?因為你跳得再好,在這里也不過是拿來娛人的。在邵國既使是原水居出來的舞姬,也不過是送給達官貴人做個填房小妾。而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以前尚有一張臉混個花瓶,現在你有什麼?我告訴你,沒了你金牌大哥,你什麼都不是。你是我見過最蠢最笨最自以為是的女人,死都不懂得如何死,在這吃人都不吐骨頭的地方,你拿什麼來與我斗?」賀丹寧哈哈大笑,用盡輕狂的眼神,嬌媚而嗔道︰「可我不同了,我原就是個雜草,只要有水有土壤的地方我都能生根發芽。加上老天有眼,又送了我這個禍水的本錢。在這深宮多年,來來去去不知有多少新人,在我面前也最多得意三個月半年的。你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她說完,輕輕地拍著水靈兒的臉,眸中閃著罌粟花般的媚笑。
「你真可憐!想不到宮里頭的日子把你磨成一個怨婦。還有,你把你曾最執愛的舞蹈也放下了,你還剩下了什麼?我真替你感到悲哀。」水靈兒避開她的手,轉身而去。此時賀丹寧在她的眼中無異是一個陷入執念的瘋子。出了寢宮,驀然發覺,她竟無地方可去。如若回沐華宮,不是間接告訴邵景弘自已認可了了昭儀的身份。思慮再三,她又回到了小後院。如果明天順利,今晚是自已在這深宮中的最後一晚。
原水居,雲水閣!
此次皇帝二十六壽辰,邵景弘不願大肆舉辦,主要是因為中秋宴時恰逢四公主和駙馬回邵國熱鬧辦了一回。此次只宴請了帝京二品大員以上的朝臣,一品朝庭浩命貴婦,後妃中只有美人以上方能列席。于是,把設宴地選在了雲水閣。
賀妃靜坐在皇帝的右下首,對皇上身邊那一張張帶著探究的眼神報以淡淡一笑。她知道今夜很多人想看她的笑話。昨夜,皇上為了水靈兒差點殺了自已身邊的大宮女,而她因此被罰了三個月的例銀,此事估計已傳遍了深宮後院的每個角落。自已榮寵了三年,新人輩出,卻依然盛寵不衰。眼紅了多少後宮雙雙妒忌的眼眸。如今,終于等到這機會了,而這機會恰是她自已給埋下的。是自已舍了天大的恩典求來的,結果養了虎變成患。
而今夜,她們一個個估計是半期待,半惶恐吧。期待著來一個新人來打壓她,惶恐的這深宮里前門狼未退,後門虎又至。她今晚精精細細地打扮了一翻,前番再驚濤駭浪,這日子還是得美美的過。賀妃並不避開大家的眼神,特別是蘭嬪。蘭嬪自診出有孕後,便以為一步登天,誰料皇上不過是探視過她一次,打了點賞,那玉祥院就沒再落過腳。她自然把這筆帳算在皇上的寵妃賀妃身上。自今晚落坐後,她那雙嘲諷似的眼眸就沒有離開過賀妃的臉,一邊輕飄飄地若有若無地看著賀妃,一邊輕撫著自已已微微隆起的小月復。心中暗諷︰既使我不負皇寵,也有個小嗣子傍身,你賀
妃要是失了皇寵,你有什麼?
賀妃回瞄了蘭嬪一眼,只是淡淡地掃了一下,眼光落在了蘭嬪身邊的麗貴嬪身上。這雲水閣中,恐怕是這位麗貴嬪沒有用那種嘲弄的眼神看過自已吧。她自始至終不過是低著頭吃著,或是看著表演,偶爾幫蘭嬪布點菜。她一身蘭色素裝,論資色,賀妃曾認這後宮中能與自已相爭艷的僅僅是這個麗貴嬪。當年她與這麗貴嬪鄭麗媛是同時選秀進宮的。鄭麗媛家門為商賈,花錢捐了個選秀的位,才得選進宮。因出身低,只封了個才人。但容貌才情,氣質皆在後宮中屬姣姣者,平日又喜靜,不諳于爭強好盛。又不喜在後宮中與眾妃嬪來往過密,只听她喜制些香囊,送給相熟的後宮佳麗。這三年中,因太安靜,反而被人忽視了她的美麗。加上又喜素淨的妝扮,在百花爭艷的後宮中,越發的沉寂了下去。
麗貴嬪似乎感應到賀妃審視般的眼神,抬起頭,回看了一眼,便展顏一笑,輕輕的頜首打了招呼。便轉眼看著那些舞姬在跳著飛天舞。唇邊露著風輕雲淡的笑容。
當見水靈兒緩緩步進雲水閣時,賀妃臉上的笑加明媚。她有意無意地掃了邵景弘一眼,對皇帝那毫不掩飾的炙熱眼神,心中一擰。雲袖下的手用力地擰了一下右腿內測,只有讓疼痛才能壓制下她此時心中的顫抖。
她不得不承認,那雙眼眸的光華硬生生地將那張平凡的臉襯成風華絕代。
水靈兒一身白色無暇的鳳羽衣,露出修長而潔白的玉頸。緩緩步入時,恰如一只美麗而高潔的白孔雀引得雲水閣的的人員微微地騷動了一翻。
「皇兄,臣弟有事請奏!」邵景玨修長的身子步出,緩緩走向水靈兒,牽了她的手,對著她淡淡一笑,二人跪了下來。
「瑞王,有事明日再奏不遲。今日是朕的壽宴,朕不想听些掃興的事!」邵景弘黑眸一寒,閃著凌歷之色,射向邵景玨。他馬上預知道邵景玨要呈訴的話。皇後卻溫聲道︰「皇上,六弟不是別人,是自家兄弟,讓他說說也無妨。今日是皇上壽辰,六弟再不懂事,亦不會掃皇上的興,或許是好事,先听听如何?」
邵景玨轉首溫柔地對水靈兒一笑,水靈兒含羞地半垂下首,二人十指相扣。
「皇兄,臣弟自從在笙月碼頭與嚴姑娘有緣相遇後,又與她在原水居一同相伴,如遇知音。早已相互心生愛慕之情,私定下今生白首之約。惜遇中秋宴上賀妃娘娘把她要了,讓我們二人飽受相思之苦。今日借皇兄壽宴,臣弟特向皇兄求賜婚,將嚴姑娘賜于臣弟。臣弟將感恩零睇,此生決不負于嚴姑娘。」
賀妃不落痕跡地看了瑞王一眼,便將眸光冷冷落在了水靈兒身上。雖訝于今晚別開生面的一幕,但這一出還挺有看頭的!
邵景弘料不到今夜邵景玨和水靈兒擺這一道,他冷冷地掃視著雙雙下跪著,二人神情卻並無慌亂之色。心中怒極反笑,道︰「六弟,朕三番兩次賜婚于你,你總是有推托之詞。今日卻如此冒然要求朕替你賜婚,事前一點消息也不透露于朕。這事,是不是辦得太急燥了點?你有沒有把朕放在眼里?」
邵景玨靜對皇上的雷霆之怒,又是一叩首,緩聲道︰「皇兄,臣弟如此除了難禁相思外,臣弟也想盡快給嚴姑娘一個交代。因為臣弟和嚴姑娘已有夫妻之實,臣弟想盡快給嚴姑娘一個交代,請皇兄恕臣弟的荒誕之行徑。」邵景玨眉目舒展,臉上依舊是淡淡的風情。
此言一出,全堂大驚,那些老臣和命婦紛紛搖首而嘆,有些人直低呼著︰「世風日下!如此丟人現眼之事竟拿到大堂之上喧嘩。」
邵景弘怒極,只見他臉一陣紅,一陣白,陰晴不定。雙眸時而緊盯著邵景弘,時而逼視著水靈兒。
此時,眾人看到帝王的眼里冷若寒冰,一觸之下不敢再看,因為那是一雙修羅之眼。廳中無人敢動,更無人敢出來說一句話,因為大家感到此時稍微一個動作引起帝王的注意,便將承受這滔天的巨怒而成為祭品。
「瑞王,你當知道何為欺君之罪!」怒極反笑。
「臣弟知道!臣弟決不敢虛言半句。臣弟有損皇家體面,請皇兄恕罪!」邵景玨依然不卑不亢,聲音清朗。
「傳穩婆!」帝王的聲音冷而無情,臉色漲成鐵青,眸光凌歷地在二人之間穿掠。
今夜的夜宴,瞬間成了修羅場的血祭。
「如若六王敢半個字虛言眶朕,朕便將你貶為庶人,囚于皇陵中,永世看守皇陵!你可是願意?」邵景弘心中冷笑,他太了解他這個六弟,謙謙君子如玉。怎麼可能如此唐突佳人。而自已設在邵景玨身邊的暗衛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此重要的事,怎麼事前沒有半分的報告。自從登基後,邵景弘便在朝中重臣邊上派了暗衛,而六王和三王是親兄弟,邵景弘怎麼可能不在邵景玨身邊設暗衛。只是邵景玨武功不低,所以暗衛皆遠遠于他的十丈之外,雖听不清他說了什麼,但卻清楚他日日見何人,做何事。要是他與水靈兒早已做出苟且之事,他怎麼可能一點也不知。
邵景玨與水靈兒聞言皆一震。
卻听邵景弘話鋒一轉,慢幽幽道︰「嚴琢琳,剛朕只聞六弟一方所言,朕尚未听你說。你說說,六弟所言句句是否屬實,若只是六弟單方所為,朕就當作今日這事作罷。」水靈兒臉上每一絲變幻的表情皆落入始景弘的眼眸中。
水靈兒全身微微一顫,從進來開始,她就一直低首,一眼也不敢看,怕被那雙凌歷的雙眼震得所有的想好的台詞全忘光。此時,不禁抬首望向邵景弘,只見他眸中閃著幾分期盼,眸內波淘暗涌,欲將她覆沒。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皇兄,要是穩婆證實臣弟所言非虛呢?」邵景玨淡淡一笑,接下了邵景弘的逼問。
「那我就將嚴琢琳賜婚于你!」邵景弘緊緊逼視著他,騎虎難下地回了一句,他近乎咬牙切齒。心中不明,邵景玨雖雲淡風清,水靈兒卻藏不住。他憑什麼如此篤定一切。他賭的是什麼?
水靈兒此時卻是一臉的慌亂。她不知道邵景玨此時走的是哪一步棋。她驚惶失措地轉首望住邵景玨。卻見邵景玨溫柔地注視著她,那水盈盈的桃花眼微微地向她上眨了眨,意示她放心。
水靈兒被兩個穩婆帶下去時,雲水閣內一片寂靜。沒人肯在此發出一絲的聲響。
終于兩個穩婆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面色嫣紅的水靈兒。
「如何?」皇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回皇上,此女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且觸其壁,均無痛感,該是早前就破了。」
「哈,哈哈。」帝王的臉上顯出了復雜的笑容,而帝王地笑聲里卻有些讓人骨子里發寒的東西。「好,好,既是如此,只是此女缺少皇家媳婦該有的禮儀德行,皇後,就讓你代為教導。教好了,朕再行賜婚,否則怎麼能配上朕的兄弟!」
「臣弟多謝皇兄成全!」邵景玨輕吐一口氣。此一賭他賭對了。但是,新的煩憂又來了,他已確定了水靈兒就是祁王妃。
雲水閣內又恢復了安靜,靜的只有心跳聲和呼吸聲。
「嚴氏,今日不是為朕獻舞麼?」皇帝冷冷地聲音在靜悄悄的雲水閣中越顯得沒有絲毫的感情。
「是,民女遵旨!」
邵景玨扶起尚在震憾及一臉難以置信的水靈兒,在她耳邊輕道︰「靈兒,別慌。我來吹你跳。放寬心,事情過去了。」他安慰的眼神,及那略帶頑皮的眨眨桃花眼,讓她的神思稍微地定了定。
等那天籟般的簫聲緩緩地響起後,水靈兒已平復了心情。多年的舞台經驗,早就造就她在任何的心情下,只要听到伴奏聲,即刻便進入全新的狀態。
當輕盈的身體緩緩地靈動時,驚艷,美麗,純潔都無法形容她的舞姿。絢麗,絕美,靈動也不能描述出她的一份美麗。那帶著生命的
舞動,讓雲水閣中的所有人仿佛感到絲絲生命的律動,是一只美麗潔白的孔雀,是溫柔的雨絲,是那聖潔的月光,把世間所有的美都詮釋在她的舞動中。
當簫聲靜,舞止時,雲水閣中,除了驚嘆已听不到任何的聲音。
一場壽宴在皇帝率先離去後,眾人才從戰戰兢兢中緩過勁了。朝中的大臣紛紛上前祝賀後,便攜著家眷速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