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元七十三年,冬末。
秦王府。
一片雪白將大地掩埋。靜,漫天仿佛只能听到雪落在地上的聲音。八角亭下,秦祭靜靜地躺在椅子上,一身雪白的皮裘,小心翼翼地將身軀隱藏在偽裝的強悍下。他的臉龐虛弱而滄桑,竟異常白皙,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竟仿佛破碎似的,帶著說不出的憂郁。他突然緩緩地伸出手,閉上眼,落出一絲淚來。直到許久之時,一個黑衣人默默地走到秦祭的旁邊,正是小君子。他端著一碗藥,淡淡道,「王爺,該喝藥了。」秦祭懶懶地抬了抬手,疲憊道,「先放著罷。」不露痕跡地擦去臉頰上的那絲淚痕。
小君子微微蹙眉道,「王爺身子虛弱,切莫死撐才是。」
秦祭垂下眼瞼,突然道,「去把昕兒喚來罷。」小君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放下藥碗,便叫秦昕去了。待他離去後,秦祭緩緩地站起身來,默默地走入那片大雪紛飛。他的步伐,蒼涼,他的容顏,悲愴。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怔怔地望著它們,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在他的指尖中消逝,卻無能為力。良久,他突然仰起頭,無力地閉上眼,任它們飄落在他的臉上,發絲上。他突然痴痴地望著那孱弱的飛雪,輕聲呢喃,「茉兒……回來好麼,只要你回來,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
這一年來,他把整個宣寅都翻遍了。連驪嵐,北渭,每一個角落都找遍了,卻一無所獲。這一年,他不讓自己有任何空閑,因為他怕,怕他一但閑下來就會想念。所以他忙,不要命的忙碌。他助皇帝整頓朝綱,培養新秀,穩固宣寅邊疆防衛,重抓國內經濟脈絡,擴展與驪嵐之間的外交……他死撐,把自己折磨得半死。他病了,病得很重,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疲憊,如此懦弱。他好想狠狠地睡一覺,可他不敢,因為他每天都帶著希望,可這一年來,他失望了。
直到許久之時,一道稚女敕的聲音響起,「爹爹。」
秦祭緩緩地扭過頭,望著那張天真無邪的臉龐,笑了。他的臉異常蒼白,可那抹笑卻溫暖,那是愛,是屬于父親的愛。他伸出手,柔聲道,「昕兒過來。」秦昕調皮一笑,突然像兔子似的蹦入他的懷里。秦祭微微一顫,差點站不穩腳,他緊緊地抱住秦昕,輕聲道,「昕兒今天都學了些什麼?」
秦昕得意道,「蒙先生教孩兒畫畫呢。」頓了頓突然好奇道,「爹爹,孩兒今天看到了一幅畫……」
秦祭寵溺道,「什麼畫?」
秦昕突然掙月兌了他的懷抱,跑了。好半會兒,他拿著一幅畫卷,欣喜道,「爹爹,這人我認識……」當他把那幅畫卷展開時,秦祭渾身一顫。那張熟悉的容顏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的面前,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底,令他狼狽,痛得似要暈厥過去。他突然彎下腰,劇烈地咳嗽,厲聲道,「不準進書房。」
秦昕似乎被嚇壞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震怒,他小心翼翼地望著秦祭,「爹爹,孩兒不敢了……」
秦祭痛苦地蜷縮著身子,吼道,「花滿樓,把他拖下去打。」
花滿樓不知從哪個角落里跳了出來,嬉皮笑臉地指著秦昕,故作不懷好意道,「小子,活該。」說著一把將他拖下了去,遠遠地,傳來秦昕哭喊求饒的聲音……但轉瞬,就變了,花滿樓道,「你說,你欠我多少板子了?」
秦昕眨巴著眼楮,突然數了數手指,「一千零二十二個。」
花滿樓邪氣道,「那你什麼時候還我?」
秦昕眼珠一轉,精明道,「等我長大了再還你。」花滿樓的臉突然就變黑了……
直到許久之時,秦祭漸漸地平靜下來。一聲輕嘆令他皺起眉頭,他抬起頭,淡淡道,「你為何嘆息?」小君子歪著頭,「我嘆你傻。」
秦祭微微咳嗽,一臉淡漠道,「你的事辦完了麼?」
小君子淡淡道,「還沒有。」
秦祭瞪著他,微怒道,「那你盯著我作甚?」
小君子笑了,調侃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
秦祭怔住,突然眯起眼來,那雙漆黑的瞳仁里寫滿了危機,他淡淡道,「還有呢?」
小君子想了想,不怕死道,「屬下以為,王爺該納幾位妾室,若不然,這秦王府豈不冷冷清清?」
秦祭一怔,突然緩緩地彎下腰,撿起一片雪花精準地彈入了小君子的嘴里。小君子趕緊逃了,不逃才是傻子。待他離開後,秦祭慢條斯理地走到亭子下,望著那碗已冷的藥,那張成熟的臉龐上露出一抹孩子氣的厭惡,他突然捏住自己的鼻子把藥喝了下去。就在他剛放下碗時,一個人突然驚天動地地蹦了出來,指著秦祭的鼻子跳腳道,「你不想活了?又喝冷藥……」他是萬花筒,是曾大夫死前預先安排給秦祭的。此人雖年輕,但醫術卻甚為高明,不過脾氣不大好,這不,正對著這個王爺叫囂呢。
秦祭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下不為例。」
萬花筒伸長脖子,瞪了他一眼,突然一把抓住秦祭的手,把脈。良久,他皺眉道,「今天又咳嗽了?」秦祭搖頭。萬花筒突然笑了,那張圓臉令他顯得異常溫順柔和,他淡淡道,「那加重藥劑。」
秦祭一怔,「為何要加重藥劑?」
萬花筒懶懶道,「你只有咳嗽把淤積起來的死血咳出來才能康復。」
秦祭愣住,月兌口道,「那我應該減藥才是。」
萬花筒嫣然一笑,「不打自招。」秦祭突然就直直地倒了下去,暈了。
宣元七十四年,初春。
駱翼山頂,一人,一香,一琴。我默默地撫琴,整個人仿佛融入了琴音中,達到了人琴合一的最高境界。玄機老人說,只有忘我,才能隨意操控這世間的一切。我告訴自己,我要變成第二個秦頌,是的,第二個秦頌。
這一年來,我在改變,我的脾氣收斂了,心思隱藏得更深了。我的眼底沒有了哀怨,是平靜的淡然,那種看透一切的淡然。良久,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衣少年默默地走到我的身後,待一曲完畢後,他恭敬道,「先生,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決塵子安排了兩個侍者給我,一個是十五歲的旭環,一個是十二歲的白慕。旭環從懷中取出我要的資料,雙手遞給我,待我接過後,我懶懶地抬了抬手,他便恭敬地退下了。我慢條斯理地拆開封蠟,垂下眼瞼細細審閱,這是關于宣寅所有動向的內容。良久,待我閱完後,不得不佩服秦祭的頭腦。他無疑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才,若我與他斗,想必精彩得很。
這份資料總敘了幾點。其一,秦祭在封王之後並沒有把他的野心展露出來,而是主動將鹽道監管權和鐵礦開采權親自交還皇帝,美名其曰,不想成為第二個甯王爺。他的這一舉動不但穩住了皇帝,還令朝臣與百姓刮目相看,得到了他們的擁護。
其二,皇帝提出整頓朝綱,目的是清除甯王爺之前遺留下的殘余勢力。為此秦祭趁此機會提出培養新秀一說,這得到了眾臣的認可。而小君子無疑是一個難得的人才,用他在民間提拔能人豈不妙哉?只是,如此一來,皇帝與範政定然以為秦祭是想趁機收攏朝臣新秀,但秦祭又是何等聰慧之人?他找尋的能人必定得經過皇帝過目準許後才加以培訓。如此一來,這皇帝自會放心,而秦祭也可以來個暗渡陳倉,豈不妙哉?
其三,之前與甯王爺的內戰已使宣寅的經濟脈絡大為破損。而秦祭曾是商人,自然懂得商道,故他利用自身的權勢鼓勵各種行業重振雄風。而墨宮勢力所殘留下來的主力正好可以加以利用,讓他們融入商道,豈不如魚得水?一來可以刺激國內經濟發展,二來也可以替他建立一個小金庫。
其四,鼓勵農業生產,減免賦稅,以此來刺激百姓的勞動力,為養兵屯糧作打算。
其五,重邊防。這已不必多說,他心知我夏茉兒的為人,定然得小心防範才是。
其六,擴展外交。據我所知,這驪嵐兵力伐弱,只守不攻。而現在秦祭願意對他們敞開大門,將宣寅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自然是想引蛇出洞。若我沒猜錯,不出四年,他定會攻打驪嵐。為何?因為他的野心,因為他的不可一世,更因為我了解他。
良久,我緩緩地將那信紙在香上點燃,化為灰燼。我突然望著遠方,陷入了沉思。你也許會覺得奇怪,這些信息是誰提供給我的?是莫路,不錯,鳳儀樓的地下組織,鳳儀樓雖不存在了,可它們還在。它們還在繼續探尋,為我探尋驪嵐,宣寅,北渭所有國家的動向,以及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直到許久之時,一個白衣小童走到我的身後,恭敬道,「先生,該回去了。」
我低下頭,突然問他,「白慕,你喜歡自由麼?」現在我的嗓子雖好了,可聲音卻完全變了,嘶啞難听,並且還不能大聲。白慕怔怔地望著我,不明所以。我扭過頭,望著他,平靜道,「回答我。」
他垂下眼瞼,小聲道,「白慕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我挑了挑眉,望著他那張俊秀卻略帶稚氣的臉龐淡淡道,「若我要你離開呢?」
白慕一驚,月兌口道,「先生要趕我走麼?」我轉過身,雙手背在身後,不理他了。他見我不理他,突然跪了下去,顫聲道,「白慕此生孤苦一人,雖與先生只相處一年,可白慕卻把先生當作家人,這駱翼山便是我的家,可如今,連家都沒有了……」他突然瞪著我,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他確實還只是個孩子而已。我緩緩地轉過身,突然笑了,傲然道,「你能保護我麼?」
白慕欣喜道,「能。」
我垂下眼瞼,慢條斯理地轉身離去了,就在我離去時,我說,「那從現在開始,鳳儀樓的地下組織就交由你來負責聯絡,分配任務。」
白慕怔怔地望著我遠去的背影,不可思議道,「先生……」
宣元七十四年,秋末。
秦王府廣尋天下美人相聚一堂,令宣寅百姓沸騰,更令天下女子驚嘆。後經人透露是在找尋當初名震卿州時的茉夫人,眾佳麗又嫉又恨。何謂嫉?是嫉妒這女人怎能令祭親王如此痴情。而恨,恨的是若要成為祭親王的寵姬,就必定得與之相似才成。而負責這一壯舉的便是花滿樓,他嗜好美人,這種事當然得由他擔任才是。從這一刻開始,秦王府美女如雲,足以與皇帝的後宮抗衡。
皇宮。
皇帝靜靜地站在頂端的風口處,把雙手背在身後,默默地望著遠方。直到許久之時,他垂下眼瞼,那張斯文儒雅的臉龐上渲染著說不出的狡黠,他突然說話了,「古樂,你說這茉夫人怎有如此魅力?」站在他身後的古樂沉思道,「回皇上,據微臣對茉夫人的了解,此女心性桀驁,難以馴服,而祭親王喜征服,對其鐘情也屬常理。」古樂?乃段飛的真名。
皇帝懶懶地笑了,突然又道,「你對祭親王此舉有何看法?」
古樂道,「有喜有憂。」
皇帝閉目沉思了陣兒,淡淡道,「你且說說。」
古樂細細思索道,「若說喜,自會令皇上高枕無憂,若這祭親王沉迷于,皇上大可不必提防。若說憂,就怕缺少祭親王這只臂膀。現如今,國內才從內亂中穩定下來,若這祭親王沉迷于,那皇上若要加強國力,恐怕勞心疾慮,挫傷龍體。」
皇帝垂下眼瞼,不說話了。良久,他突然笑了,「古樂,朕與你來打賭,如何?」
古樂一怔,「打賭?」
皇帝一臉精明睿智,他懶懶道,「朕就與你賭注,這秦王祭過不了美人關。」
秦王府。
秦祭懶懶地躺在逍遙椅上,閉目養神。良久,他突然睜開眼,淡淡道,「你對本王此舉如何看待?」
一旁的小君子淡笑道,「障眼法。」
秦祭笑了,慵懶道,「何謂障眼法?」
小君子嘆道,「王爺自知鋒芒不宜太露,故設下這招美人計,以此來迷惑皇上,實在妙哉。不過更妙的是,此舉更令天下人對王爺更為敬佩,痴情男兒總容易奪得人心。」一臉戲謔。秦祭閉上眼,不說話了,因為小君子所言甚是。
這時,秦殃突然來了,調侃道,「二哥倒是逍遙快活啊。」一臉邪氣,仍然是光頭。
秦祭睜開一只眼來,戲謔道,「怎麼,四兒那丫頭你還弄不到手?」
秦殃一臉郁悶,一提到這事兒他就煩透了。因為三太太天天念叨著要他娶四兒,娶也就罷了,但麻煩的是,四兒那丫頭也難纏得很。這不,他費了一年多的心思卻還沒有把她拿下,故他們總喜歡調侃他,連個女人都擺不平,不過秦祭的手段似乎比他更糟糕。也在這時,花滿樓突然興沖沖地跑來了,興奮道,「王爺,功夫不負有心人啊,找到了。」眾人一怔。秦祭半眯著眼,漫不經心道,「什麼找到了?」
花滿樓兩眼放光道,「夏茉兒啊。」眾人又是一怔,都不禁兩眼放光,但只有秦祭還比較清醒些,他狐疑道,「你帶來給本王看看。」
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細看之下,確有神似之處。秦祭盯著她的眼楮,淡淡道,「你叫什麼?」那女子行了行禮,溫文道,「民女拜月兒。」秦祭垂
下眼瞼,呢喃道,「月兒?茉兒?」
「不像。」
眾人突然都望著小君子,小君子微微蹙眉道,「我說錯了麼?」
秦殃突然走到拜月兒身旁,細細打量了一番,居然也搖了搖頭,「不像。」
花滿樓不解道,「為何不像?」
秦殃若有所思地模了模下巴,「她的眼神不像。」小君子接道,「沒有夏茉兒那種內在的霸氣和桀驁不馴的柔韌。」秦殃又道,「還有那種陰險狡猾的虛偽樣。」
花滿樓哭喪著臉,「陰險狡猾也要?」一臉抽筋。
秦殃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什麼樣的壞女人才能配什麼樣的壞男人。」小君子點頭表示贊同,這點連花滿樓也表示認可。倒是那拜月兒,一個大姑娘家被一群貴公子評頭論足,頗為狼狽。秦祭倒也體貼,吩咐丫頭把她帶下去了。也在這時,小君子突然若有所思道,「此前那玄機老人的三個徒弟不是都在宣寅的麼?」
秦祭一怔,深思道,「現在他們並未在宣寅。」
小君子突然笑了,高深莫測道,「這三人莫非是在茉夫人火燒鳳儀樓後就離開的?」
秦祭垂下眼瞼,若有所思地模了模下巴,突然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笑得精明狡猾,「花滿樓,你去查查鳳儀樓以前的地下組織,如何?」待花滿樓退下後,秦殃突然好奇道,「若那茉夫人真被玄機老人帶走……那他們的目的何在?」
小君子垂下眼瞼,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噤。心道,那茉夫人本就是個有仇必報的角兒,秦祭如此傷她,定然恨之入骨,若有玄機老人相助,日後那千軍萬馬又該如何抵擋?他突然偷看了一眼秦祭,差點暈了過去。因為秦祭正一臉饒有趣味,居然不怕死道,「如此更好,這天底下就只有她夏茉兒才能陪我玩,也只有與她周旋才不枉白活一場。」一臉傲然霸氣。
宣元七十四年,冬。
駱翼山頂,又一場繽紛大雪。八角亭下,我蜷縮在灰貂皮裘內,痴痴地望著那片雪白,一股醉人的酒香在這片冷寂中蔓延。良久,我突然想起了當初我與秦頌在落櫻山頂時的情形,我閉上眼,內心一陣平靜祥和。現在我突然體會到了秦頌的心襟,博大,寬廣,包容。是的,秦頌,盡管時隔多年,盡管我會因失去無傾而哭得死去活來,可他始終是我一生中的第一個男子,已深入了我的骨髓,又怎能忘記?
直到許久之時,我睜開眼來,白慕已體貼地給我倒好了熱酒。我沉醉地嗅了嗅,一臉滿足的愜意。待酒入肚後,我突然又想起了第一次**于秦祭時的稀里糊涂,不禁暗自苦笑,現在我總得學會飲酒才是,日後出使北渭難免會應酬,總不能都推月兌。好半會兒,我突然淡淡道,「各國有消息麼?」白慕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我伸手接過,撕開細細閱讀。
待整理完思緒後,我閉目沉思,突然道,「你先去罷,我想靜一靜。」待白慕離去後,我突然從皮裘中爬了出來,緩緩地走入了風雪中。
風,很大,吹動著我的衣衫,獵獵作響。我佇立在風雪中,單薄的身子像剛石般堅毅。我靜靜地望著遠處的那片雪白,清澈的眸子里渲染著傲視天下的淡然。良久,我把雙手背在身後,仰起頭,閉上眼,鎖眉深思。秦祭在調查鳳儀樓,更要命的是,他已經找尋到了蛛絲馬跡。倘若他利用鳳儀樓的地下組織來威脅我,我又該如何面對?
良久,我突然笑了,唇角綻開了一抹深深的笑意。四兒成婚了,她終于有了一個好歸宿。秦殃呵秦殃,果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我突然又重新打開那封信,再次審視了一遍。
其一,秦王府廣聚美人,我懶得費心思猜測。
其二,四兒成婚。
其三,秦祭調查鳳儀樓的地下組織。
其四,驪嵐隱士的大莊家最近活動于宣寅,想必是要有所行動了。
其五,墨宮勢力已向北渭延伸,其爪牙竟伸進了北渭皇宮。
其六,北渭朝政面臨危機,太子晉琛與龔親王晉源愈演愈烈,已達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我閉上眼來,細細斟酌,若我沒猜錯,那太子晉琛與龔親王之所以變成如此局面,想必是墨宮勢力從中作梗罷。我得想辦法加以阻止才是,若不然,我還沒有動手,那他先把北渭瓦解了豈不無趣得很?思量之際,我又想著如何躲過秦祭調查鳳儀樓地下組織一事。正當我思索之時,一件皮裘突然裹住了我的身子,我微微一怔,是白慕,他淡淡道,「先生虛弱,小心著涼。」
我隨意地拉了拉領口,無意間觸踫到了他的手,他像被灼傷似的趕緊縮了回去。我愣住,疑惑道,「你怕我?」白慕低下頭,不說話。我盯著他,就這樣死盯著他。良久,他的臉龐微微發紅,我笑了,淡淡道,「白慕,若你還想守在我的身邊,就莫要動念頭,知曉麼。」
白慕抬起頭,「我沒有。」被說穿心事有些惱怒。
我眯起眼來,「你知道就好。」聲音清淡。他突然偷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覺得有些羞愧,趕緊逃了。見他那副驚慌模樣,我失笑道,「你逃跑作甚?算是我多心了。」頓了頓又道,「你回來,我還有事要吩咐你去辦。」他一臉悻悻然地倒了回來,頭低得更低了。我淡淡道,「你去宣寅替我送封信。」
白慕微微一驚,「我要親自去麼?」
我點了點頭,「親自去,秦府。」突然又在他的耳邊嘀咕了些什麼,他點了點頭,就跑去拿文房四寶了。
我寫了一個字,喜。待墨跡干了後,我慢條斯理地把那個喜字裝進了信封,淡淡道,「交給秦殃。」白慕小心地伸手接過,我又道,「你順便把旭環叫來。」他點了點頭,把信放入懷中便退下了。
不多時,旭環恭敬道,「先生有何吩咐?」
我盯著他,淡淡道,「我要你去趟龔親王府。」
旭環一怔,訥訥道,「先生這是何意?」
我垂下眼瞼,一臉睿智道,「我要考驗你的膽色,你敢去麼?」
旭環一臉正色道,「听從先生吩咐。」我笑了,帶著高深莫測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