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腕 073 【一場糊涂仗】

作者 ︰ 過河老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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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五間房」地名的由來,民間有很多種說法,不一而足。

當獨立支隊一營二連連長方?得到命令從黃瓜山趕到此地時,腦袋里就只剩下一種說法從瀘縣到永川和從合江到永川的人們經過無數個山坳、跨過無數條溝壑之後,已經是人困馬乏。雖然永川城就在北面不過三十里處,人們還是樂意在山下的兩路交匯處歇歇腳、喝喝水、擺擺龍門陣,合江來的問問瀘州的風土人情,瀘州過來的問問合江人今年的收成如何?天長日久,有人從中發現了商機,就在山腳下蓋了一排房子做起了喝茶、吃飯的買賣,那房子不多不少正好五間……

1916年5月底的五間房已經成了一個小集鎮,二連官兵們不顧連夜趕路的疲勞,挨家挨戶的敲門通告︰「老鄉,老鄉!快起來收拾東西,馬上要打仗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五間房的老百姓們揉著惺忪的睡眼,拖家帶口的攜著不多的細軟避入山中。不多時,通向瀘州的大路上出現了幾個光點,接著,光點越來越多,形成了一條蜿蜒的長龍。

立身于山頭的方?又看向通往合江的山路,那里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就算瞪爆眼珠子還是啥都看不到,布置在前方的警戒哨也沒有任何反應。看來,大路就是要好走一些啊,道遠的反比近的先到了!

怎麼辦?打還是不打?

如果此時與劉湘所部交上火,南邊的北洋軍25團就會警覺起來,很可能在一連與敵人戰至膠著的時候來個背後插刀子。那……二連的阻擊任務就無法完成。看看天色,離約定奇襲永川的六點整最少還有兩個多小時。得設法拖住劉湘,還不能鬧出動靜來讓夏文榮有所防範。

方?左右權衡,一時難以決斷。大路上的火把長龍越行越近,在山間蜿蜒曲折,倒也顯得有幾分壯觀。在他心里,這種壯觀乃是莫大的壓力。

情急之下,方?腦子里靈光一閃︰「司號兵,下到北面背坡處,吹聯絡號!」

號手得令,連溜帶滾地下到山頭的北坡,分腿站定後提起丹田之氣,吹出短促的號音嗖咪、哆,嗖咪、哆哆嗖……

火把長龍頓時停止運動,又紛紛熄滅,瀘永大路上又是一片黑暗。不一會兒,對方也回了聯絡號音,卻是牛頭不對馬嘴。方?當然知道會是如此結果,在部隊的號譜更換以後,放眼天下所有的軍隊,獨立支隊是號音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川軍第一旅前衛營長唐式遵帶著幾名軍官、馬弁從前面一路小跑向隊尾,一邊跑還一邊小聲命令︰「滅火!滅火!拉開隊形,準備打仗!」

劉湘從團本隊趕到前面,正好踫上唐式遵,兩人招呼了幾名親信軍官,就地蹲在路邊合計開來。

「肯定是石鏗的部隊。」唐式遵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楊子惠提供的情報很準,對面的號音不是北洋軍的,也不是滇軍的,只能是石鏗的獨立支隊。悶哥,你說咋辦?打不打?」

劉湘一直都沒拿定主意,因為他猜不透趙又新的心思!第七師在永川設立兵站之事並非什麼秘密,他之所以帶著部隊就永川,一是那里靠近重慶,往東幾十里就是第三師所部駐扎的白市驛兵營;二就是想在萬一情況突變時,部隊還可以依靠永川兵站的物資過活。反正,他和唐式遵都不看好周駿進攻成都的愚蠢行動。可是,趙又新憑啥把獨立支隊的動向告訴自己?他自己都說石鏗所部乃是護國第一軍總司令的親軍,他這麼做……莫非是要激將憨頭憨腦的自己去踫石鏗,鬧個實力大減、灰頭土臉的,不得不回去瀘州投靠他?!呸!老子劉某人不是楊森!

如今,獨立支隊就在前面了,估計永川已經落入石鏗之手,那麼,自己還有必要去永川嗎?不去永川又該去何處呢?

「派個人過去聯絡一下,問清楚是那部分的。」

唐式遵指點了一名軍官,那軍官解上的武裝,拿過一根火把重新點燃了,匆匆行遠。

「胖子,按照張鼎和楊子惠的說話,石鏗的獨立支隊是蔡鍔的親信部隊,是鐵定要擴編成混成旅的。這麼看來,他最少有兩到三個團的兵力,如果我們跟他硬踫,恐怕干不過喲!」

唐式遵搖頭道︰「那有啥子嘛?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馬都開到永川來 ?如果江津空虛的話,吳佩孚、張敬堯他們不曉得趁虛而入拿下江津這個咽喉要地哦?那時候,石鏗的部隊就是進退無路、陷入絕境了。所以說,我暗(猜)他最多開一個團出來。」

劉湘對石鏗的赫赫戰績心存畏懼,連吳佩孚都不得不佩服的石某人,自己能打得過?暗自搖搖頭,他說︰「我手里就五個營,打完了的話,你、我都是光桿子司令嘍!」

「悶哥,你想想,這次的機會難得,過了這個村就莫的那個店了!再說了,萬一周師長打贏了喃?他回頭問你,第一旅啷個沒有跟上主力?你咋個說?」唐式遵自問自答︰「所以說不打不行,鬧點子動靜出來,證明我們是在這邊跟護**干仗打阻擊才沒趕上大部隊的,萬一我們又打贏石鏗了喃?周師長的命令就不說了,最少我們這2500號弟兄有個落腳的地方,免得跑來跑去招人家白眼不說,自個兒還累逑得要命!打就打嘛,黑燈瞎火、真刀真槍的哪個虛火哪個喲!?就算上面問起來,天黑看不清楚,誤會噠嘛!」

「打贏石鏗?」劉湘翻了翻白眼,可惜夜色太暗,別人看不到,他反問︰「你龜兒有幾成把握嘛?」

唐式遵想了想,兩手一攤︰「沒的!」

劉湘一拳砸在唐式遵肉墩墩的胸口,罵道︰「那你說個鏟鏟!」

唐式遵一臉委屈地道︰「那咋個辦嘛?不打的話,進退不得的就是我們了!」

「等,等何參謀回來再說。」

不多時,前去聯絡的何參謀帶了護**獨立支隊的話回來川軍第一旅原地宿營,以免誤會。

唐式遵詳細問了情況,得知對面不過一個小小的中尉連長時,火冒三丈道︰「他仙人板板的,一個小連長就敢對老子指手畫腳的下命令,當真是蔡鍔的親信啊?老子就不信這個邪!悶哥,他就一個連,莫非就把我們這2500號弟兄嚇倒了嗦?干脆,我給你當先鋒,打得那龜兒子屁滾尿流的!」

劉湘有些心動,抬頭看看周圍的地形,拉著唐式遵的胳膊,說︰「地形復雜,天色昏暗,你要小心一點,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撤下來,我帶其他弟兄給他壓陣。」

「好!」唐式遵嘴上說的硬,心里卻有些發虛,可大話已經出口,怎麼可能收得回來?他招呼了屬下的四個連長,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安排一番後,黑夜里響起一陣傳令聲和腳步聲。

這麼一耽擱,山頭上的方?終于等到南邊山路上的火光。不一會兒,前哨報告,大路上的川軍第一旅有動靜,似乎在拉開戰斗隊形準備進攻。

「一排,立即向南運動,盡量靠近山路來敵,大路這邊打響之後立即向敵開火,邊打邊撤向大路。二排、三排,立即進入陣地,阻擊大路方向的敵軍!」

「啪啪」的槍聲突然響起,打破了黑夜的沉靜,接著,如爆豆一般的槍聲越來越密集,卻大多是壯膽子的胡亂開火,根本沒有多少準頭。幾輪排槍過後,川軍第一旅向五間房山頭發起了一次連級規模的沖鋒,說是沖鋒也不恰當,黑夜里,北坡的光線比起南坡更加暗淡,發起進攻的川軍第一旅官兵們只能模索著一步步前進,那速度比烏龜爬快不了多少。

山路邊,听到槍聲紛紛就地隱蔽的北洋軍25團看到,山頭上不斷閃耀出橘黃色的火光,那是從槍口噴射出的膛焰。

夏文榮立即驅趕著前衛營的官兵攻擊前進,可連續趕了一個白天又大半夜山路的官兵們早已累得不成人形了,若不是軍官們威逼著,哪肯從舒服的地上起身呢?

「 里啪啦」的槍聲越來越綿密,交火的範圍也越來越寬,似乎連綿著幾個山頭都有護**,山頭那邊還有更多的護**正蜂擁著要翻越山頭發起進攻!

夜戰、奇襲,正是令夏文榮刻骨銘心的石鏗所部擅長的戰法。在石塔山下,他曾著實地被石鏗狠敲過一記悶棍,險些鬧得個全線崩潰。這一次,他不敢再托大了,看著行動慢得令人傷心的部隊,他抽出軍刀厲聲下令︰「命令前衛營要不惜一切代價攻佔山頭!警衛連,給我拉開隊形督戰,如有作戰不力、臨陣逃跑者,就地槍決!機槍連,準備火力掩護!」

「   ……」哈奇凱斯機槍噴吐出火舌,一道道火流就像節日的焰火一般射入黑漆漆的山林。

25團前衛營的散兵線在如此強悍的火力掩護下,如潮水一般漫過了北面的山頂,卻立即遭到「對手」的凶猛反撲,全數陷入慘烈的白刃戰、肉搏戰之中……

不多時,25團二營投入戰斗;山那邊,劉湘見唐式遵營攻擊得手,部隊已經沖上山頂,忙又壓上兩個營的兵力。

激烈的槍聲和喊殺聲中,跑得氣喘吁吁的二營一連一百五十多名官兵們無一損失地登上北面小山頭,進入預設陣地。他們東倒西歪的坐了一地,笑呵呵地看著南邊熱鬧的戰場,俱都恪于軍令而沒有笑出聲來。

圍繞著五間房小山頭的爭奪,北洋軍25團和川軍第一旅的糊涂仗越打越大,山頭幾度易手,最後打成一團膠著,誰也打不垮誰,誰也不敢先撤下來。兩軍主官不得不咬牙切齒地逐次投入預備隊,把連、營級規模的試探性進攻變成全力相搏的血戰。

眼見著天色漸亮,北坡後的山炮打響了,炮彈呼嘯而來,在山頭上炸出一朵朵絢爛的火花。川軍第一旅聲勢大振,兵力相對較少而官兵們又較疲憊的25團漸呈頹勢,竟然顧不得押陣的督戰隊,紛紛轉身撤退。

見狀無奈的夏文榮只得下令吹號收攏部隊。

25團的號聲一響,山那邊的劉湘不禁愣了這是北洋軍的號音!與川軍第一旅的號音一模一樣!一時之間,眼見就要贏得勝利的他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既怕是石鏗所部搗鬼,又怕真的與「友軍」誤會。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下令停止炮擊,收攏部隊固守山頭,不準追擊。

不多時,唐式遵哭喪著臉跑來,一坐在地上,捂住臉道︰「悶哥,我對不起你,我該死!打了半天,對面的不是護**石鏗的部隊,是第七師25團!」

「你!」劉湘大怒,竟然一把將肥墩墩的唐式遵從地上揪起,卻抖索著嘴皮子半天說不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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