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公侯 第二卷 江南春 第七十一章 癲狂

作者 ︰ 衣山盡

現在的陳艾可說是意氣風發,這正應了一句︰時來天地皆協力。

當初剛听到這個題目的時候,他腦袋立時就懵了。

在後世他對音樂這種東西僅僅停留在听听流行歌曲的層面上,讓他說說黃立行和王力宏有什麼區別還可以,讓他唱唱周杰倫的歌,至少還能做到吐字清楚。可一旦將一份五線譜放在他面前,立時就抓瞎,更談不上依著旋律填詞了。

說起音樂這種東西,在讀大學的時候,寢室里有個古典音樂愛好者成日在陽台上拉小提琴,那種鋸木頭的聲音每每煩躁得人想自殺。

據說此人高考的時候還因為這個特長加過分,應該頗有水準,可即便如此拉出來的東西還是讓陳艾猝不忍聞。

看到陳艾一臉痛苦的表情,那個同學除了月復誹一句「山豬吃不來細糠」外,還熱心地給陳艾掃起了盲。

除了將一部扔了過來外,又從頭到尾將中西音樂發展史給陳艾過了一遍。

mp3里灌的巴赫、奧芬巴赫、普契尼、平湖秋月、十面埋伏自然不是陳艾的菜,教學效果絲毫沒有不說,反讓陳艾對高雅音樂這種東西厭煩透頂。

至于古典民樂中詞牌曲牌,他更是一竅不通。

等這個題目一出來,等蘭姬撥動琵琶弦時,陳艾滿心的苦澀,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灌酒。

但酒精這種東西除了讓他精神更加亢奮之外,並沒有任何幫助。

這個時候,一種深刻的無力感籠罩全身。

即便裝出一副狂放不羈的模樣,可做一個狂人還是要拿些干貨出來給人看才有狂傲的資格。否則就有裝逼不成,反裝成的可能。

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再不寫一首拿得出手的曲子來,今日之後我陳艾就要成為蘇州士子口中的笑柄。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就算被人笑話也沒什麼了不起,大不了將這張臉揣進懷里,只要將來在科舉這條路上順利走下去,別人也不好說什麼。

可問題是,如今蘇州知府姚善已經下令,如果我陳艾再一字不寫,立即將趕出蘇州,這科府試也不用再參加了。

古代科舉一共有六道關口︰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

後面四場乃是正規的國家公務員考試,有嚴格的規章制度,沒有任何人情可講。

前面兩場縣試和府試並不嚴格,考的不過是士子的基本功,更看重考生的文化素養和道德規範。很多時候都是主考官一言而決,他讓你過關你就過關,他說你不成,你成績再好也是白搭。

如今,姚知府已經放下話來,若我陳三再不著一字,今後也不用來參加考試了。看姚善的模樣,他這個知府也不知道還要當多少年,只要他在蘇州一天,我也就沒有參加科舉的可能。

一想到這個嚴重的後果,陳艾只覺得身上發軟,恨不得立即醉死過去。

壺中美酒已盡,身上也熱得不住流汗。

只要不顧一切地扭頭而去,離開這個讓人無比尷尬的地方,可那陣琵琶聲還是執著地刺進腦中,依稀有些耳熟。

不管是西洋音樂還是中國民樂,拋開現代派那種無調性的胡搞,都有一個主旋律,只要你仔細凝听,總能將其找出來。

這曲子……怎麼如此熟悉呢?

不可能吧,我一現代人,怎麼可能听過明朝的樂曲?

一定有原因的。

深吸了一口氣,端著手中的杯子,陳艾靜下心里听了一段,心中突然劇震︰這旋律我听過,不就是……不就是我以前唱過的紅歌嗎?

對,是詩詞歌曲的旋律。

那一年七月一日,單位組織大合唱時,我被人趕鴨子上架拉進了合唱團,練了半個月,將詩詞歌曲從都到尾唱了一遍。什麼「戰地黃花分外香」,什麼「我失驕楊君失柳」……

蘭姬所彈奏的這首曲子分明就是的《十六字令》。

這里還有個疑問,這是一首現代歌曲啊,怎麼會出現在明朝初年?

管他呢,這是老天幫忙,只需將的這首詞一抄,想不拿第一都難。

想到這里,陳艾只想放聲大笑。

等到花推官大喝︰「陳艾,馬上填詞,否則本官直接派人將你打將出去,自回你的吳江去!」時。

陳艾端著酒杯的手定在空中,然後猛地將杯子一摔,喝道︰「謹遵花大人之命,紙筆。」

接下來就是一篇肆意縱橫的狂草。

……

其實,陳艾並不知道詩詞歌曲中有幾首詩詞的曲子本就來自古代的曲牌,二十世紀本是大師閃爍的年代,國學在這一時期達到頂峰。對于詞曲的研究,很多人已經壓住了古人一頭。

即便是為後人所詬病的樣板戲,單就藝術成就而言,曲子和戲詞都是傳世經典。

陳艾能夠順利過關,即是運氣使然,也是因為站在二十世紀那群大師的肩上,比之古人多了幾分見識,多了幾分淵博。

蘭大家因為不耐煩逐一看眾生的稿子,索性弄彈《十六字令》這個生僻的詞牌,本給大家出個難題,卻不想反成全了陳艾這首渾厚壯麗的雄文。

……

一曲終了,眾人皆震撼無語。

不但所有的讀書人都激動得無法說話,就連那蘭姬也是反反復復地彈著這首曲子,高亢的嗓音來來去去在這冬日壯麗艷陽光回旋。

而歸元節則面如土色,這情形已經用不上任何評判,陳艾這個第一拿定了。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這個時候,一個小吏匆匆地跑過來︰「知府大人、增山先生有令。」

呆在一邊的花推官醒過神來,忙問︰「知府和增山先生可听到陳艾的詞了?」

吏點頭。

「可是判他第一?」花推官又問。

所有的讀書人都豎起了耳朵,等待花落陳艾的那一刻。

「不是不是。」小吏連連擺頭。

「啊!」一片鼓噪聲中,花推官驚叫一聲︰「怎麼可能?」

小吏胸膛連連起伏,道︰「增山先生說了,此曲還不足以將他請出來,所以,陳艾還不能算是第一。」

歸元節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小吏接著道;「徐先生說了,讓陳艾繼續依這個詞牌填詞,直到他願意出來為止。」

「豈有此理!」花推官終于憤怒了,顧不得徐增山的身份背景沒,發出一聲咆哮。

沒想到徐增山連的詩詞也看不上,此人真真是狂得沒道理了,分明就是對人不對事,我陳艾連你徐增山的面都沒見過。你這麼做,不就是不想讓我拿第一嗎?

你狂,我陳艾比你還狂!

陳艾心中有一股怨氣升起,大笑一聲︰「這有何難,看我接下來的手段。」

說完話,他提起筆飽飽地蘸了一管墨汁,在稿子上接著寫了一個大大的「山」字。

勁疾的琵琶聲又響了起來,蘭姬換了一種手法,她額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顯出一種明潤的光澤。

「山!」依舊是穿雲裂石的一個八度高音。

陳艾卻將筆停住,高喊一聲︰「酒來!」

「陳佩萸,喝我的!」一個讀書人將一杯酒端來,恭敬地舉在陳艾面前。

陳艾卻不去接,反頭一低將杯子咬住,頭一仰將酒倒進嗓子,然後「撲!」一聲吐掉杯子,有提筆在紙上一口氣寫下四個「山」︰「杯太小,不夠勁,酒來!」

「陳佩萸,酒來了!」這次來的是一只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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