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公侯 第二卷 江南春 第六十六章 規則(二)

作者 ︰ 衣山盡

歸元節听到這話,心中大為不快,鼻子里「嗤!」一聲︰「交白卷的家伙,你什麼東西,本公子自與人說話,什麼時候論到你插嘴?」

陳艾無所謂地一攤手︰「我交白卷是我樂意,不過你背後議論蘭大家,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荒謬透頂,陳艾不敢苟同。」

「那你說呀,我就不信你還能說出個道道來?」歸元節譏笑道︰「人說陳佩萸乃是蘇州府的大才子,我看就是個狗屁。好今天就讓你暢所欲言,也免得別人說我歸元節不讓別人說話。」

「歸兄客氣。」陳艾故意一副彬彬有禮模樣,拱了拱手︰「我想問歸公子,蘭大家之所有有偌大名氣,靠的是什麼,別人一提起蘇州蘭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什麼?」

「這不是廢話嗎?」歸元節揮了揮衣袖︰「別人提起蘭姬首先就會想到她是一個琵琶聖手,這事三歲小兒都知道,你還問個什麼勁。」

「哈哈,歸兄原來不糊涂呀。」陳艾大笑︰「三歲孩童都知道蘭大家是琵琶聖人,偏偏歸公子卻不明白這個道理,見了蘭姬卻評點她的相貌,連個黃口小兒也比不上。我想問歸公子,琵琶是用來听的,還是用來看的?你也是讀過幾本書的,不知道你讀過太史公的《史記》沒有?要不,陳艾念一段給你听。」

他清了清嗓子,朗聲念道︰「〈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中,‘孔子聞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這段話的意思是說,不能只根據外貌來品評一個人品質和才能的好壞。如果你沒讀過這本書,我倒可以送你一本。」

听到陳艾居然像教訓學生一樣在歸元節面前背起書來,旁邊就有幾個童生小聲地笑了起來。這些童生們雖然不喜歡陳艾的狂傲,可對歸元節為了拿第一事先準備詩稿作弊一事頗有怨言,見大名鼎鼎的歸公子吃憋,都心中大快,不覺看陳艾也順眼了許多。

在座的讀書人大多出身寒微,對歸元節這種紈褲大多有一份隔閡,反倒是對陳艾這種苦出身的士子要親切些。

看到眾人譏諷的笑容,歸元節胖臉憤怒地扭曲起來,正欲叫罵,站在眾人面前的花推官喝道︰「安靜,馬上就出題了。」

這下歸元節將這句罵娘的話咽回肚子里,一口惡氣悶得像是要爆炸開來,嘴唇也開始發顫。

陳艾挖苦了歸元節兩句,心中固然大快,說話的同時卻暗自留意坐在前方椅子上的蘭姬。

他發現蘭姬看歸元節的目光異常冰冷,里面滿是憤恨和厭惡。

倒是同自己的目光相觸的一剎轉為感激,甚至還微微朝他陳艾點了點頭。

陳艾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心中還是非常驚訝︰看來剛才我同歸元節所說的一席話一字不漏地落到她耳朵里了,這老太太听力好厲害!如此也好,若蘭大家真同接下來的題目有關,我結了這個善緣,對自己卻大有好處。歸家小子你一定想不到就這麼被我陰了一道吧。也別說我陳艾月復黑,你也是讀聖賢書長大的,聖人不是一直教導我們要慎獨嗎?別以為別人听不到看不到就可以亂說。

果然,同陳艾所猜測的那樣,花推官等大家都安靜下來,這才說起了這次比賽的規則︰「諸生听著,知府大人和徐先生之所以將蘭大家請出來不是沒有理由的。接下來,我們請蘭大家為我們彈奏一曲,然後大家再根據這首曲子的曲牌添詞。」

一听到終于可以親耳聆听琵琶聖手蘭大家的曲子,眾人都興奮地輕呼出聲。這可是價值十兩銀子的曲子啊,不是王公貴族也消受不起。如今卻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就算听不懂她彈的是什麼,日後卻有了與人炫耀的資本。

眾生的心情花推官可以理解,等大家稍微安靜了一些,繼續說道︰「剛才賽詩的時候,徐先生說逐一審稿實在太麻煩,就不親自審核了。你們填完詞之後就交給蘭大家,若能打動蘭大家,自然能拿第一。呵呵,蘭大家就是這次的審卷官。」

听到這話,陳艾心中咯 一聲,暗叫︰果然如此,還好還好,還好剛才幫她說了幾句好話,至少已經加了不少印象分。可歸元節就可憐了,在背後說了蘭姬那麼多難听的話,換我是她,二話不說,先把他給刷下去。哈哈,歸公子,你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想到這里,陳艾心中直樂。

看到陳艾面露笑容,歸元節並未意識到自己即將要倒大霉,反覺得陳艾這張笑臉非常可惡,忍不住問道︰「陳艾,蘇州人將你我並稱為南陳北歸,就算你這個才子的名氣名不副實,可左近還是有些水準的。卻不知道你對詞牌曲牌有沒有研究,平日間又听過什麼曲子,還請教。」

陳艾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這才感覺到一絲不妙,自從穿越到明朝之後,他整日只顧著讀書,對于明朝文人的業業余生活倒沒什麼了解。

所謂詞牌曲牌,都有固定的格律和曲調,其中有不少講究,同後世的流行歌曲一樣,是文人雅士們最喜歡的娛樂節目。

實際上詞這種東西在宋朝時在市井升斗小民之中就已經十分流行,並非專為士大夫所獨享,否則也不會有「有井水處皆歌柳永詞」一說。到宋亡之後,經過多年元朝多年的奴化統治,百姓的文化素質極大下降,詞曲這種東西也逐漸在百姓生活中消失無蹤。高雅藝術的消亡使得明朝的俗文化于嘉靖年間得到極大發展,這才有四大名著中的《三國演義》和《水滸》,這才有《牡丹亭》和《金瓶梅》。

就連普通明朝人不明白詞牌曲牌這種東西究竟是什麼,更別說陳艾這個現代人了。

若說起對詞牌的認識,他也僅僅記得幾個諸如《憶秦娥》〈沁園春〉之類的名字,也學過其中的平仄格律。可問題是,從北宋到洪武二十八年,宋詞、元曲的詞牌曲牌不知凡己,等下蘭姬在上面丁丁冬冬地彈上一氣,鬼知道她彈的是哪一首曲,就算想抄也不知道炒哪首。

難不成今天又要交一次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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