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禍水 第二章、不如無知【文字版VIP】

作者 ︰ 夜舞飛花

「原來只能預言五次?」蘇禍水低語幾句,驀然抬眼,「那你可知道,我娘的死因?」

「語兒……」提到北浪語,雲諾的眸中掠過一絲沉痛,「听蘇百川說,她是難產而亡。」

「是啊,他們都這麼說。」蘇禍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涼薄的笑意,「可是,我不信。」

「你說什麼?!」聞言,雲諾雙目暴睜,猛然抓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著,「語兒不是難產而死?那她究竟是怎麼死的?你說啊!」

急促的呼吸,激動的表情,他是真心愛著她娘的吧?那麼,老爹又算得了什麼?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心底沒來由升起一股煩躁,甩開他的手,蘇禍水眸中升起一絲冷意,「我才一出生娘親就死了,你說我該知道什麼!」

「語兒……」雲諾喃喃念著,直直望著前方,雙目漸漸紅腫,雙手悄然握成拳。

「好了,先不說這個。今天我來,是想得到一個答案。」只是沒想到會繞了這麼多彎子。在沒有弄清事實之前,蘇禍水並不想妄下論斷,北浪淑華還是皇帝,不管是誰,踫到她的底線,傷她所在乎的人,就一定要付出代價的!

「你說。」雲諾深呼吸,慢慢平復下心情。

「雲家少主,曾經中過風蝕吧?」蘇禍水看著他,思量著說辭。

「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的確中了風蝕。」雲諾平淡的語氣,根本不像死了孩子的爹,或者說他根本對這個兒子沒有一點感情。

「那麼,你可知道誰有風蝕?」一股寒意流淌進心里,蘇禍水雙手一顫,半眯起眼楮,忍住要握拳的沖動。

「傳聞鬼手神醫制服毒王,那毒自然是流傳到他手里。」雲諾淡淡地看著她,「或許你還不知道,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鬼手神醫,只有毒王!」

「啊?怎麼會這樣!」就連蘇禍水,臉色也開始變了。「鬼手神醫不是人人敬仰的神醫麼,怎麼會……」後面的話僵在喉嚨里,吞不進,卡不出,憋得人難受。

「神醫?」雲諾嗤笑,「世上哪有幾個正人君子,所謂的名門正派正人君子都是一些欺世盜名之輩!毒王陰險殘暴,斂財用毒,處處結怨江湖,仇家無以比敵;而神醫,卻能正大光明地存在,並且得到世人的景仰!但是別忘了,成為神醫,那資本那歷練,都是要經過無數的波瀾才可!有時候,一個身份並不能生存,雅兒,你還小,不明白其中的要害之處。」

蘇禍水臉色瞬間蒼白無血。不明白?呵,怎麼可能不明白!

兩面身份,兩種性格,作為特工,她曾經幻化過多少重身份,對這其中的功用沒人比她更明白。

很多時候,邪門歪道可是比所謂的正人君子要來得可愛。

因為他們聲名已經敗壞,自是不屑于遮遮掩掩,比起那些聲名顯赫的正派,就顯得正大光明坦坦蕩蕩多了。

不需要辯解,這毒王和神醫之間並沒有矛盾,換做她蘇禍水,她也會這樣選擇。之所以不信,是因為這樣的答案導致的結果,是她的承受氛圍之外。

「雅兒,你為何關心起這件事?」雲諾想了想,還是問道。

「雲老爺,你兒子被鬼手神醫的毒害死,你為何沒有付出一點行動?難道你對這個兒子,是一點感情也沒有麼?」其實蘇禍水,最關心疑惑的還是這個問題。

以雲諾的性格和地位實力,他斷是不肯吃這啞巴虧的。就算是為了面子,這件事情他也會查個一清二楚。

雖然認識不久,蘇禍水去也感覺得到他是這樣一個人。他的傲氣他的權威,此人定不簡單。

如若只是很普通的富戶,那幕後人又怎會拿她來威脅他?一個普通人,不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雅兒,你應該叫我師伯。」無視她的問題,雲諾先發表稱呼的聲明。

「好,師伯。」從善如流一直都是她的優點,蘇禍水看著他,「師伯,看在我娘的份上,告訴我可好?」為了得到答案,連親娘都搬出來了。

她承認她卑鄙,她無恥,能利用的東西都不會放過那麼一丁點。

「你為什麼如此想知道這件事情?」雲諾見她態度怪異,反問道。

「因為,我有重要的人,也中了風蝕。」蘇禍水扯扯嘴角,「我可不能吃這虧,讓始作俑者逍遙法外。」她不是他,忍不下這口氣,何況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絕對不能容忍別人騎到頭上肆意妄為!

「誰中了風蝕?」不答反問,相對于她的理由,雲諾對這個更感興趣。

「我爹啊。」娘不在,老爹給她的愛並不曾少,除了老爹,別人的她連管都不想管。她很懶,素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除非別的事情很能挑起她的興趣。

「不可能!」雲諾神色大變,後退兩步,猛然拔高了聲調。

「為什麼不可能?我爹又不是銅牆鐵壁,既然凶手能害你雲家,自然也能害我老爹。」蘇禍水眉頭一挑,走近,步步緊逼,「雖是局中人,但我相信你也不甘心永遠屈曲于別人的操縱之下吧?」

「這件事情,你不該問的。」雲諾眸中驚濤駭浪,沉默好一會,吐出來的話平靜無比。

卻似暴風雨前的平靜,一切風瀾都掩蓋在安逸下。

蘇禍水揚眉︰「可是我這人就是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就是不喜歡被悶在葫蘆里的感覺,所以這答案,我是要定了。」

「這答案,你不會想知道的。」雲諾慘然一笑,整個人似乎瞬間籠罩上一片烏雲,讓蘇禍水也感到了無比的沉重。

「世事不由人,很多事情並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既然發生了,我就是不想知道,也終會有紙包不住火的那天。如此,還不如給自己多爭取一點主動權,將損失降到最低。」蘇禍水淡淡一笑,語氣卻無比堅毅。

今晚,是她廢話最多的一天。眼前這個男人,有讓她廢話的沖動。

「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也無妨。」雲諾話語一滯,眸中寒光閃了閃,一字一頓,「蘇百川,就是鬼手神醫!」

「不可能!」蘇禍水失聲,聞言直接一口否認,然而話里底氣卻沒有那麼充足。

「就知道你不信,如若沒有三年前那事,我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三年前,你查到了什麼?」蘇禍水回眸,緊緊地盯著雲諾。

「誠如你所說,對于吉兒被害,我耿耿于懷始終咽不下這口氣,于是順著線索來到蘇府。正好听見他和雲霓裳的談話。」雲諾狠了狠聲音,「讓天山老怪把你帶走,到時機才讓你回來,如今三年已過,你又已經下山了,想必那所謂的時機該是到了吧。」

「先前你說,有人用我來牽制你,想必那個人,就是我爹吧?」蘇禍水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眉眼間卻含笑一片。

心,已經冷徹骨。敵人,原來就在身邊,原來就是最親近的那人。

如果老爹是鬼手神醫,還是這事的幕後指使者,那假裝中毒一事……

老狐狸的性格她了解,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既是他自己的毒,那麼他不可能不留一手,萬一她拿不到解藥呢?就這麼信任她?

忽然想到那天回到蘇府,她這個弄毒高手尚未反應過來用什麼藥材制出解藥,那邊自稱鬼手神醫徒弟的雲霓裳就迫不及待地告訴她,得用天山千年雪蓮,而雪蓮只有南仁文王有……

那晚含夫人的神色也不對,那個直率的女子,並不擅長說謊。

如果是老爹設的局,那麼她入局定然很深很深。畢竟她了解他,他也更了解她。

心頭如同三月飛雪,寒意沁心,那麼冷,那麼涼……

「正是他。」雲諾眼中射出憤恨的神色,「這個是那個心病狂的魔鬼,為了逼我交出每年三十萬石糧餉,竟然殺我妻滅我兒,一步步逼迫……」他說不下去了,聲音也氣得發抖。

「夠了!」蘇禍水冷冷喝道,眼角眉梢一片寒意,「他是我父親,不許你如此詆毀!」

她該信誰,信誰?

「你果然認狼為父,你會自食惡果的。」雲諾嘆氣。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蘇禍水揚眉,嘴角牽起一絲冷笑,「你以後可以不必受制于他,我自己尚能保護得了我自己。」

老爹害她,應該沒緣由的吧,畢竟虎毒不食子,而且她似乎也沒什麼利用價值。可是娘親死了,雲諾又不認識她,這些事情更沒必要作假來糊弄她……

「雅兒,你可別亂來……」雲諾心驚。

「我很好,不會有事的。」蘇禍水甩了甩袖子,「我並不想落下人情,記得別再讓我感到虧欠你很多!送我出去吧。」揉揉眉心,今天她真的好累,好累,一種由心到身的疲憊。

雲諾張張嘴,終是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在牆上按了一下,那是牆壁又無聲往兩邊滑開。

一股濃重的糊味焦味煙味頓時撲面而來,當先走出門的蘇禍水眉一跳,驚聲道︰「有人放火!」

這座屋子,來的時候還富麗堂皇,現在已經窗欞案幾上都染上了蔓延的火勢。蘇禍水吸吸鼻子,她聞到了汽油的味道。這是一場惡意縱火。

「你先進密室躲一躲。那里面跟外面是隔開的,一般人找不到,我先出去看看。」雲諾面色大變,扔下一句話就沖出這個燃火的屋子。

只是全身上下,衣衫破敗,襤褸不堪,直逼街頭的乞丐。

「師伯……」蘇禍水看著同樣狼狽的雲諾,張了張嘴。

「你不必說,我都知道。」雲諾揮揮手,嘆口氣,「其實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不想會來得這麼快,你無須自責。」

蘇禍水默然,心下亂一團糟。

「你打算去哪里?」雲諾整理一下衣擺,莊重威嚴的氣質絲毫不因為這一變故而受到影響。

「查明真相。」蘇禍水垂下眉眼,遮住一片氤氳的狠戾。

雲諾整理衣擺的手一僵,然後又繼續弄起來。「小心至上。」

「承你良言,後會有期。」微風拂過,掀起滿頭青絲隨風亂舞,因為她焦黑的造型,而顯得如同夜間張揚舞爪的鬼魅。蘇禍水輕念一句,轉身欲離開。

「等等。」雲諾緊走幾步,來到她面前,「既然你想去做那些事情,師伯不會阻攔你,這是千雲倉的令牌,你收好,若有急事,可以去千雲倉找我。」

蘇禍水瞄一眼手中令牌,紫檀木質材,雲朵圖案……是千雲倉的分令牌。

千雲倉是天下三大糧倉之一,壟斷一方糧草,富可敵國。憑著這個分令牌,至少她也能隨意調動千雲倉十分之一的糧草。

「師伯……」嘴唇煽了煽,才要說話,雲諾已經不見人影了。

殘月如鉤,徒留一地淒清。樹影斑駁,形如魑魅魍魎。

「如今,我該信誰?又如何是好?」看著手中的令牌,感受那實在,忽而悠然一嘆,逆風而行,縱身狂奔,空氣里的愁懟,令人心酸淚下。

身後十幾丈,一抹白衣如練,目光緊緊追隨遠去的身影,眸中哀涼和憤怒並行。

*

這一跑就是一天一夜,輕功發揮到極致,竟然快過那千里奔行的駿馬。

踉蹌著鑽進蘇府,一股熟悉而又陌生感覺,如影隨形。

來到自己的小屋,小青小紅依然站在屋外把守。蘇禍水跳到她們身後,一人一個手刀,打暈了扛進房間里。

她現在太累了,不能保證這兩個丫頭不會警覺。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她們打暈再說。

「柳聞風,你在哪里?」房前屋後搜索,眉頭都要皺起來。難道他也出了意外麼?

正在焦慮時,一個疲憊的聲音驚喜響起︰「水兒,你回來了?」

「聞風。」蘇禍水大樂,跳過去抱住他的腰身,「你去哪里了,讓我好擔心。」

「我在府中勘察形勢啊。」柳聞風任由她抱住自己,身子微微顫抖,話里卻掩不住的欣喜,「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沒事就早來唄。」借著他的懷抱,蘇禍水微微眯一會眼楮,忽然感受到他的僵硬,吸吸鼻子,「你受傷了?」好濃重的血腥味。

柳聞風不以為意︰「一點小傷而已……」話還未說完,只听得「嘶啦」一聲,衣服已經被她撕成兩半,不由大囧,按住她的手,眼神亂飄︰「水兒,莫亂來。」

「害什麼羞,又不是沒見過。」蘇禍水抿抿嘴,不顧他意願,幾下就將他剝了個七七八八,然後眼楮也直了。

透過窗口的光線,這是一具機具誘惑力的身體,六塊月復肌倒三角,寬肩窄臀瘦蠻腰,身材好得勁爆,當真是多一分則嫌肥,少一分則顯瘦……不對,現在她要研究的不是他的身材曲線!

按捺住YY無限的念頭,蘇禍水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這才發現他全身上下新傷密布,抽打的,烙印的,鐵鏈穿過的,拳打腳踢的,刀劍劃傷的……皮開肉綻,幾乎沒有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手指顫抖地撫上他的傷痕,眸中閃過一絲冷意︰「是誰傷的你?!」

「我,」這一刻,他能清楚感受到她的關懷,心里一暖,握住她的手,「水兒,我沒事,都是小傷……」

「自從上次你答應給我當侍衛,那麼這三年,你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只能我傷害,別人休想動你一分一毫!就是你自己,也不行!」蘇禍水直視他的眼楮,霸道宣布。

「好,你的人。」他低低地笑了,如冰雪初釋,百花盛開,讓人心悸不已。

「說,你這身傷到底是怎麼來的?」蘇禍水呆了下,繼而翻個白眼,急忙問道。

「水兒,你的衣服……」柳聞風忽然發現她狼狽的造型,擔心地抓住她的肩膀,不答反問。

「現在是我問你,而不是你問我。」蘇禍水嘴角一凝,拉住他的手,忽然發現他的手心似曾被鐵鏈穿過,眼神一緊,「你……」

「你們往那邊,你們走這邊,仔仔細細地搜,千萬不能讓他跑了!」冷寒的聲音,竟是管家福叔的。

從窗口望外探去,遠遠地看到相府的家丁侍衛來回跑動,到處找人,蘇禍水眼神一頓︰「是不是找你?」

「水兒,我沒有傷害相府里的人。」柳聞風急忙解釋,身子卻承受不住這般久的站立,晃了晃,就要往後倒。

蘇禍水忙拉住他,輕嘆一聲︰「我沒有不信你。」手一伸,直接將他打橫抱起,「他們一時找不到我這里,但也不會放過,先離開再說。」

身體失去重心,柳聞風下意識雙手環住她的脖子……然後神色一僵,可听她的話,又不敢亂動,于是只能將這詭異的姿勢進行到底,嘴角抽了抽,「水兒,我自己能走。」沒想到她的力氣這麼大,居然能面不改色抱起一個成年男子,實在是叫男子汗顏啊!

「站都站不穩了,還自己能走?閉嘴,別給我添亂!」蘇禍水一個眼刀就橫過去,不就是被女人抱覺得沒面子嗎,見鬼的大男人主義,可悲可笑!

「好。」柳聞風眼神一閃,點點頭,環住她的脖子,眼光絞在她的身上,不再吭聲反抗。

還真識相。蘇禍水嘴角微扯,一個縱身,從窗口翻出去。傍晚時期的風滿樓,依然客如雲來。蘇禍水沒走正門,從後牆翻進去,鑽進一間屋子里。

就是上次帶慕雲歡來的那間,那時離去過于匆忙沒有整理痕跡,如今再來,東西已經被收拾擺放得整整齊齊,干淨明朗。

「來,我先給你上藥。」將柳聞風放到床上,蘇禍水從懷里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從中找出一個藥瓶,拔開塞子摳出一大口藥膏,就抹到他傷口上。

清香撲鼻,伴著涼涼爽爽的感覺,傷口上的疼痛在這瞬間似乎減輕了少許,柳聞風回首,眸中有著驚訝和感動︰「水兒,這是天山雪蓮為藥引制成的藥膏吧,太浪費了……」

「知道浪費你就給我好好養傷,早點好過來才對得起我這麼寶貴的東西。」幸好她習慣了隨身帶著各種藥,不然這下子還真有些束手無策,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醫術再好也只能對這些傷大眼瞪小眼。

感受到她話里的關懷,柳聞風嘴角上揚,直接忽視她惡劣的態度。

「聞風,你為什麼被我爹關起來?」蘇禍水手下不停,嘴巴也不閑著。

「水兒,你怎麼知道……」柳聞風詫然看她,畢竟蘇禍水離開京城的時候,只是帶著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一的懷疑率。

「紙到底是包不住火的。」見柳聞風沒有否認,蘇禍水抹藥的動作頓了一頓,身子也似乎隨著顫了顫,「你查到什麼了?」

只因為那根刺,她才留下柳聞風,只是沒想到,這根刺居然是真的刺,還是極大的刺。

「水兒。」柳聞風語氣一凝,緩緩道,「你娘沒有死。」

「我娘?!」蘇禍水手中的藥瓶應聲滑落,卻在準備掉到地上四分五裂的時候又被撈回來,蘇禍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心頭五味陳雜。「既然沒死,那她在哪里?」

還能騙自己嗎?還能嗎?當初可是他親口告訴她,娘親難產血流過多而死。

好虛偽的老狐狸,他到底在盤算什麼?難道他一直都是把她當成棋子用!

這一刻,她忽然發現,對于這個老爹,她是真的一點也不了解,那些更深層次的,她更加不懂。

或許吧,老狐狸一直都是這樣的神秘莫測,是她一廂情願把他想得太美好,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世難得的「溫情」。殊不知,他城府何等深,這溫情的背後,又藏了多少的心思。

「在吏部尚書的地下室里。」柳聞風語氣有些擔憂,自從認識她後,他就不再是那個冷冷冰冰的殺人機器了,他能感受得到自己日漸一日的變化,日漸一日的感情豐富起來。

那一晚,那一眼,那一吻……其實無形之中早已植入心田,所以在那生死關頭因為她在,他選擇了生,為她而生。可是,她知道嗎?不知道的吧……

手悄然捂上心口,感受到那里隱隱的疼,還有隱隱的歡喜。至少,現在能伴在她身邊,能替她分憂,能得到她的注意……這樣,已經很好了。

他不貪心,他的身份本來就配不上她,那麼,靜靜守護著就好。

就好。

「吏部尚書的地下室?呵呵,倒真是會藏。」蘇禍水清淺一笑,笑得淒涼。本以為她的心髒承受能力已經很好了,沒想到事情真的來臨時,她還是會傷心難過。

最絕望的是,被最親的人出賣、背叛。

「還有,水兒,你爹是南仁人,我听歸海靖一喊他父王。」柳聞風手微微抖起來,汗已經濕透一片。他怕她會受不了。

「南仁人?父王?歸海靖一!」蘇禍水徹底呆住,三個本不可能聯系在一起的詞,串到一塊,于是乎,心頭蔓延出瘋狂的絕望。

世上做痛苦的不是無情,也不是沒有希望,而是注定絕望的東西,一開始就給了他希望。

是她看錯了麼,是她太奢求了麼?要一份親情,原來竟是這般困難!

一邊是親爹,一邊是老媽,她該如何抉擇?棋子她斷是不會當,可是她也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畢竟生母還在受苦,她終究不夠無情,做不到眼不見為淨。既然知道了,就不會無視不理。

「水兒……」柳聞風拉著她的手,搖了搖,眉目間滿是擔心。

「我沒事,只是辛苦你了。」輕撫著他的臉,「老爹,蘇王川……哎,你知道這麼多秘密,蘇丞相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這些日子被關在哪里,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蘇丞相的書房里面就有一個地下室,里面關的還有一個年輕人。今天有人闖入地牢救走他,我就跟著出來了。」柳聞風淡淡說道,一字不提其中的艱辛。

「你身上的這些傷,都是蘇王川打的麼?」除了一張臉,在他身上找不到好點的皮膚,必是經過很殘酷的刑罰。她從來不認為老爹是好人,只是沒想到這不是好人的方式終究有天用在她……身上。

「不全是。」柳聞風拉著她的手,眸中流過一絲暖意,「我沒事的,別擔心。」

「誰會擔心你,自戀狂。」對上他的眼神,蘇禍水心一顫,微微閉上眼楮,心頭的酸澀如泉水泛濫。睜開眼,手指劃過他的眼楮,鼻子,「他想從你口中得到什麼信息?」

沒有利用的東西,老爹是連折磨都懶得的。

「只是想知道你去哪里了。」柳聞風淡淡開口,眸中沒有起伏,似乎那不是一件很不平常的事情。

「你沒有回答,對不對?」蘇禍水問道。

柳聞風望著她,嘴角揚起︰「我說過,聞風不論何時,都不會出賣你。」

不管將來未來,至少現在他是忠于她的。蘇禍水手指下滑,撫上他冰薄的唇,緩緩說道︰「其實,我的去向你不說,他也會知道。何苦受罪來哉。」

「我……」柳聞風才想回答,蘇禍水忽而湊近,還未反應過來,一雙干涸柔軟的唇已經貼上他的。

眼楮驀地放大,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吃他豆腐?!

只是這酥酥麻麻的良好感覺,竟是出奇的美好,瞬間勾起心底一直的渴望,卻是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

強烈的感情急需一個宣泄口,舌頭緩緩勾畫著他的唇,忽然在他唇瓣上一咬。柳聞風吃痛下意識張開口,蘇禍水趁機香舌闖進,纏住他的舌頭一起共舞。

柳聞風身子顫抖著,被動被吻,甜蜜的滋味和著淡淡的血腥味,化成極致的誘惑。一股最原始的本能慢慢被喚起,一翻身將她壓下,熱情地回吻著,穩穩佔據主動權。

年輕男女,正是熱情奔放的年紀,于是**,蓄勢待發。

「咳咳咳……」門口傳來壓抑的低咳,似乎憋得很辛苦。

蘇禍水身子一僵,將柳聞風推開,望向門口,一四十來歲的半老徐娘妖妖嬈嬈倚著大門,手帕掩面,媚眼流波,眉梢含情,端的是風騷無比。

「九娘——」蘇禍水低喊,微眯的眼楮冷清的語調,無一不在宣示她的不滿。

「蘇蘇,人家真不是有意闖進來的,只怪你們動作太大了。」九娘聞聲臉皮一扯,不怕死地走近,打量著柳聞風,嘖嘖驚嘆,「你的品位還是這般高雅,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啊,咦……」

嬉笑的聲音頓在柳聞風滿是傷痕的luo體上,視線再轉移,落到衣衫襤褸發髻凌亂面頰髒污的蘇禍水臉上,嘴角不可微見一抽︰「你們……」

「看夠了沒有?」蘇禍水一扯薄被,遮住柳聞風的身子,怒視九娘。

九娘一抖,忙移開視線︰「失禮失禮。」

「他要在這里住上一陣子,可能還會有人追捕,你先想法子掩護過去。還有,我的行跡莫透露,也莫讓人打擾。」蘇禍水垂下眸子,雙手悄然一握。

「我明白。」九娘玩世不恭的神色一收,點點頭,「還需要什麼嗎?」

「你問他吧。」蘇禍水指了指柳聞風那個,揉揉眉梢。

柳聞風搖搖頭,看著忽然就冒出來的女人,茫然不知怎麼辦。

「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如若有事情,可以拉這個線頭。」九娘訕訕然,偷看一眼屋內兩人,匆忙出門去,背影有些狼狽。

蘇禍水抬起眼,沉沉望著門外。忽而身子一軟,頭一仰,朝後倒去。

「水兒,怎麼樣了?」柳聞風接住她的身子,但又很快爬上黃里透紅的俊臉。

「我只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蘇禍水朝他咧嘴一笑,往他懷里挪了挪,閉上眼楮。

一天一夜不停不歇地奔跑,滴水未進,又救柳聞風,傷心傷神,自是很疲憊了。

她只是太累了,好想好想睡上一頓好覺。

醒來什麼都好了,如果可以的話。

「水兒,水兒……」因為她的貼近,觸踫到上好藥的傷口,柳聞風不由深吸口氣。低眉看她,卻已經沒心沒肺沉沉睡去,只是眉宇間似乎還聚攏著一團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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